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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女荣华-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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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么希望自己还能活?
不是惧怕死后的未知,不是贪恋生时的富贵,只求安排好女儿的前程,确保自己的掌上明珠不因父亡而落魄无依,受人欺凌!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以交换这样一个机会……哪怕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哪怕永世不得安宁,也甘之如饴!
可胸口的麻木,与越来越冷、越来越沉的身体,都在告诉他,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爹如今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留下一笔妆奁,还有大管事他们这些老仆……答应爹,以后,好好过下去!嫁个好人,相夫教子,活得和和美美,为爹出这口气!”
裴荷眼中忽然涌出泪水,“爹对不起你……爹真的对不起你啊!我幽州裴氏在百年前虽不能与青州苏、东胡刘等阀阅比,终究也是名门望族,那时候皇家尚且以与我家结亲为荣。可这百年来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倘若爹争气一点,像简平愉、顾韶那样,在位时权倾朝野,致仕之后依旧影响深远,就算是金枝玉叶,又怎么敢那样羞辱你?”
“哪怕不如简、顾,似当今的吏部金素客、礼部裘漱霞,若是他们的女婿,长兴公主再任性再不顾廉耻,冲着赵王的前途,她也不敢打主意!”
“说到底,是爹没用!枉费官拜三品大学士,却连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也护不得……叫我儿无辜受辱不说,还沦为帝都上下的笑柄!!!”
裴荷情绪激动之下,两行血泪,汩汩而下,痛苦到扭曲的面容,写满了对公主横刀夺爱的愤懑,与对女儿的深深歉疚:“爹无能,没有保护好你!如今死在这路旁,更要累我儿一介弱质女流收拾残局……爹怎么对得起你?!怎么对得起你那早逝的娘?!爹……爹愧为人父人夫!!!”
“不!”裴幼蕊泪眼朦胧,抱着父亲的肩,痛哭失声,“是女儿对不起爹!爹生我养我,已是莫大恩德,又视我如珠如宝,从来千依百顺,宠爱有加,还有什么对不住我?!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忠不孝,连累您偌大年纪,还要为我这个不孝女操心!如今身受重伤,还要牵挂女儿往后……爹当初没有生我该多好!!!”
解除婚约、从准儿媳妇变成义女,
从前的阿谀与羡慕,都被窃窃私语所取代……裴幼蕊一直都认为,这是自己平生最痛苦的经历,最艰难的时刻,她永永远远,都不能忘记这样的羞辱与背叛!
可直到现在,感受着怀中父亲一点点虚弱下去的气息、看着殷红的血不断从裴荷体内流失,裴幼蕊才知道何谓悔不当初,何谓万箭攒心!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试图用手挡住父亲口鼻间的涌血,以挽留父亲的生命力,可她满手满袖都沾满了刺目的红,裴荷的呼吸却依旧不可避免的衰落下去!
“是爹害了你!”裴荷极艰难的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他口中的血沫涌得更快,鲜艳的血带着热气出口,滴落鬓间之后立刻凝结成赤冰,不断的失血让他感到极度的寒冷,连瞳孔都逐渐开始涣散。
他睁眼,努力想看清女儿的面容,想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再多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孩子,可眼前却只有一片灰白的混沌,连用尽力气说的话,也仿佛呓语一样轻微,“爹早年见过先帝时诸皇子争储,其时今上不算突出,所以那会的朝臣,大部分都投靠了今上的异母兄弟们,之后继承大统的,却是今上……那些站错队的人,没有一家有好下场的!”
而裴家,“是因为你祖父坚持居中,哪怕一直被排挤被威胁,也不肯表态,这才侥幸保全!”
到了裴荷当家的时候,“你叔父没留下骨血,你几个哥哥,也都只是中人之姿。所以爹从没指望他们光耀门楣,只要能守住祖上这点家业,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情况下,“爹这些年来,是故意独善其身,不结党营私的,毕竟你哥哥他们的能力,这辈子做点地方官也差不多到头了,爹给他们争太多,他们也留不住,反而会招祸……可早知道这么做会让我儿受那么大的委屈,爹当初一定……”
一股暗红色的血从他口鼻间涌出,裴荷挣扎片刻,声音迅速低微下去!
“你叔父生前与简离邈相交莫逆,他日我儿若有危难,不愿求你那义母,可去寻他……悔恨当初不听他之言!”
他最后弥留之际,说的是,“爹好不甘心……”
……他刚刚决定抛弃过往,带着最心爱的小女儿返回故乡,在世世代代生养裴氏一族的土地上,开始新的生活。
可父女两个的展望还言犹在耳,他却已经无法履行承诺了……他再也无法亲自为女儿择婿、无法送女儿出阁、无法听见那声期盼已久的“外祖父”,他甚至没有亲自带着女儿踏入十姓九裴的幽州城,为她引见幽州裴那些关系错综复杂的族人!
儿子媳妇、孙儿孙女都远在天南海北,此地距离州城尚有百里之遥……那是裴幼蕊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名义上的故土,实际上陌生的城与人!
他视同掌珠的孩子,接下来,要怎么办?又会面临什么样的艰难困苦?
娇女稚龄,有花容月貌,无父兄庇护,却携家财万贯。
若引人觊觎、若为人欺骗、若受人胁迫……
裴荷带着万千不舍与牵挂,带着无限的不甘心与不放心,挣扎良久,方满怀愤恨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可他的眼睛,却一直望着女儿,久久不肯合上!
裴幼蕊怔怔的看着父亲面上逐渐弥漫的死灰,微张着嘴,苍白的面容上,满是不敢置信。
朔风呜咽,如泣如诉。
鹅毛大雪带着刻骨铭心的寒意落了她满脸满头,短短片刻,便将她裹成一座雪雕。
可裴幼蕊却觉得自己是被按在了沸腾的油锅里,那样一瞬如千年的煎熬,像久困于笼柙的虎兕、像久滞于高堤的洪水,嘶吼着、咆哮着,以九死无悔的决心,在无声的轰然间,冲破了无形的阻拦!
“爹,您醒醒!”
“爹!不要抛下我!”
“爹,没了您我往后怎么办?!”
“爹!您不要女儿了吗?!”
“爹!我求求您,您醒一醒……醒一醒啊……爹,女儿什么都可以不要,惟独不能没有您……女儿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您也抛下女儿不管,女儿往后,又还有什么意思?!爹……呜呜……爹爹……”
良久之后,她才如梦初醒,发疯似的扑到父亲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可那个又当爹又当娘把她带大、为她遮风挡雨十六年的人,终究,不能再回答她了。
……这是显嘉二十年十一月初六。
帝都万人空巷,倾巢出动围观皇长女长兴公主殿下的下降仪仗。
帝后独女的陪嫁极为奢华,妆奁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最前面的人已进了长兴公主府,最后面的一截,却还未出宫城。
夹道人群用歆羡好奇的目光,打量茫茫大雪中依然军容整肃、器宇轩昂的皇家侍卫,议论着瑞雪兆丰年,以及帝女的高贵尊荣。
同日,前翰林院大学士裴荷,于致仕归乡途中,因道旁凉亭失修坍塌,为救爱女,耽搁脱困时间,遭冰棱穿胸,伤重而死。
死时双目难瞑,自爱女以下,诸仆从侍卫,无人能合。
最终只能以丝帕覆盖头脸,以作权宜。
是时的帝都,长兴公主府内,大缸大缸珍贵的沉水香焚于堂下庭间,袅袅香雾升腾如云海,随着一列列彩衣侍女翩然经行,翻腾如煮,时或透出内中明灭的火光,飘渺出尘,似已不在人间。
高台上数十丽人舒广袖、转纤腰、展歌喉,伴着靡靡丝竹,舞一出繁华似锦绣、唱一阕富贵满堂福。
雕梁画栋之间或倚榻、或擎樽,隔着琉璃窗欣赏窗外飞琼碎玉,于满室春意中悠然享受美酒佳肴、轻歌曼舞的主宾们,无人知道,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官道畔,披头散发、满头满身积雪的裴幼蕊,正跪在父亲的遗体前,一下接一下的叩首。
簌簌的雪落声,不知何时转为滔滔的狂飙。
暮色下,她苍白的面容几乎与雪一色,眸子却明亮若寒夜的星。
结着薄冰的雪地,没几下就磨破了贵族少女娇嫩的肌肤,额上的温热滴落鼻尖,血腥的味道熟悉又分明,裴幼蕊却仿佛毫无知觉。
坚持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后,她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踉跄起身。
雪夜里难辨东南西北,可她依然准确的望向了帝都的方向,似逆着呼号的北风,听到了千山万水外喜庆的鼓乐声。
许久之后,方在蹒跚而来的裴大管事的劝说下,收回视线,看向无灯无火的前方,轻声呢喃:“爹,咱们回家……女儿带您回家了!”
第132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长兴公主府的喜宴一直到夜半三更才散,回燕国公府的路上,宋宜笑掀起一角车帘,望着街上兀自纷纷扬扬的大雪,想起席间听到所谓“天赐佳缘、白头到老”的奉承,不禁微微冷笑,“啪”的一声摔了帘子。
席上多喝了几盏的简虚白,原本靠在车轸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眼问:“怎么了?”
“风太大。”宋宜笑袖起手,并不看他,淡淡道,“吹了下帘子。”
简虚白闻言,伸手取下车壁上挂着的披风,盖到她身上,温言关切道:“冷么?”
宋宜笑却只冷淡的点了下头:“还好。”
“……”简虚白又看了她会,微微叹了口气,才合上眼,又靠了回去。
……自从刺杀之事后,两人之间就存下了芥蒂。
虽然简虚白想方设法的希望弥合罅隙,无奈宋宜笑不合作。
她一不哭二不闹,连句委屈的话都没说过,只是对简虚白保持着客气却疏远的态度,任凭他怎么示好都不动摇。
这种情况,其他人不敢劝,赵妈妈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这回她这乳母出马也不管用了。
宋宜笑大致跟她说了真相后,轻描淡写道:“我爹早就不要我了;我娘一听跟我走得近会影响到她,马上恨不得我离她十万八千里!亲爹亲娘都不可靠,我倒是想跟夫君好好过日子,可他却为了清理几个下人,拿我性命做局!这样还要我跟他卿卿我我,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她连意图轻生的话都说出来了,赵妈妈吓得立刻噤了声,惟恐一个说不好,把一手带大的孩子逼上绝路。
这番话辗转叫简虚白知道后,对她越发低声下气……其实宋宜笑除了才明白过来时愤懑了一阵外,之后就没有很生气了。
毕竟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儿虽然有,但不是福泽深厚的人也碰不上。而她既然摊上宋缘跟韦梦盈这样一对爹娘,可见是个倒霉的,怎敢妄想不付任何代价就平步青云?何况这回她也是有惊无险,不算很吃亏。
不过既然简虚白可以骗她利用她,她自然也能有样学样:这段时间简虚白自觉理亏,她越冷淡,对她越是千依百顺宠爱有加,宋宜笑做什么要给他好脸色?
马车顶着风雪回到燕国公府,下人们早已备好热水、解酒汤、茶点等,见到主人归来,忙拥上来伺候。
由于宋宜笑的冷淡,简虚白也没说什么话,夫妻两个沉默的梳洗毕,又沉默的进内室安置……躺下没多久,简虚白故意把手压在妻子手肘上。
宋宜笑感觉到后,微微蹙眉,抽了两下发现抽不出来,不得不出声:“放开!”
“什么?”简虚白侧过头,无辜的看着她,显然是打算装傻了。
“把手拿开!”宋宜笑不悦道,“重死了,压着痛!”
简虚白闻言这才稍微松了松,但宋宜笑要把手臂拿走时,他却顺势一握,握住她玉腕,叹道:“大半个月了,绛杏馆那边,韦表妹的病都快好全了,你还不肯跟我好好说话?”
以他的性格,以前是怎么都不肯说这样的软话的。
宋宜笑心下不免沉吟:“逼到现在这一步,是不是差不多了?”
这会跟简虚白撕破脸显然是不智的,且不说她现在离了燕国公府根本无处容身,就说她嫁都嫁了、算计也被算计过了,生死关卡上都走了一遭……付出这么大代价,最后却一无所有的下堂,嗯,这得蠢到什么地步?!
“我跟你说什么?”宋宜笑权衡片刻,决定见好就收,毕竟简虚白论身份论容貌都是不愁没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她可不想因为一时赌气,弄个心腹大患出来!
哪怕不是心腹大患,后院里添几个通买卖的侍妾也够闹心的!
所以暗暗酝酿了一下,微带哽咽道,“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尤其我这样爹不疼娘不爱,出了阁之后就再没回头路的人,如今除了听天由命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活一天是一天罢了!”
说话间长睫轻颤,一行清泪无声滑落。
简虚白见状,原本微勾的唇角顿时僵住。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些艰难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宋宜笑立刻反问。
简虚白却无法回答,半晌方道:“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涉险了。”
“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宋宜笑对这样的承诺嗤之以鼻,幽幽道,“天有不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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