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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裾-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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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诚目光追随着前方慢行的马车,心中想着回到府中该如何与父母交涉:“无事,最近是有些累,你多替我看着凤姑娘。”
梅香黯然,公子将她和梅影派出来服侍别人,也许这个别人是未来的主母呢。
魏府里几人坐下来,魏娘先道:“我夫君与沈公子也算是相识,不过这通州地界上沈家的生意可是比许多人都要大,小小一株山茶,沈家还是赔的起,是吗?”
柳柳听得通州沈家四字,突然想起了王生,好像王生就是去的这个沈家,一时怔忡,成了没嘴的葫芦。
沈诚听了魏娘说的只是微笑,再名贵的山茶他也赔得起,何况今日之事无意让他和凤尘晓碰了面,隔了这许久,那次当时觉得尴尬的相拥也变得美好起来。
魏娘叹道:“燕家小姐今日请我们前去,说是想往香囊里放朵那株山茶的干花,唉,也不知是她哪位知交好友生辰,居然想用那么名贵的花朵,否则也不会有这档子事了。燕大小姐又如何会善了,尘姑娘虽然识得沈公子,可这笔数目不是你我能赔得起的。”
沈诚回想起那堆碎片,似乎真在燕府见到过,燕离每到这个时节,极爱簪着山茶出现在他的面前。回神看到魏娘关注的目光,他有些着恼,香囊这类事物,若是接了,怕燕离又要多想,若是不要,定又要有场风波。
“沈公子?”魏娘略带催促。
“这花嘛,沈家倒还有一株尚称得上是名品,只是比不上这白宝珠的名气大,此事是沈某不对在先,诸位往燕府去的时候,沈某作陪,必会亲自向燕府解释清楚,若燕家不肯善了,都算在沈某头上好了。”
“你们两人一个说算是自己身上,一个说算在自己头上,倒似是商量好了的。”有了沈诚的保证,魏娘倒不再担心,便有心思取笑别人,又问:“不知沈公子与尘姑娘如何识得?”
沈诚微一犹豫,他不知凤尘晓究竟是何意思,既然对外没有称姓凤,自是不想提及从前。凤尘晓已坦言相告:“我与沈公子在开州的时候见过,他是我的恩人,沈公子,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府中那株山茶价值几何?来日尘晓有了能力,自当还给你。”
她其实并不太担心燕家的事,大不了赔钱,难不成赔命吗?银子也不是问题,凤家的人不日便会找来,她还怕赔不起吗?真要谢谢阎罗和叶细,给她挑了个好肉身。
“不必,那个不重要。只是明日我还得往宝华寺去,下午得了空我就带着花来找各位,再一同前往燕府,如何?”
“就这么说定了。”魏娘眉开眼笑,她最爱看戏,若是燕大小姐看到沈诚的身边站了个凤尘晓,面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呃,她好像有点坏心,实在是长日无聊,挣钱也没有八卦来得爽啊。
沈诚待要告辞,柳柳才张口问道:“沈公子,不知贵府可有王生这个人?”
沈诚知她与王生相识,答道:“王生不在府里,他是沈家分号请来的管事,专管着养植花草,柳姑娘认识他?”
“我与他是同乡,来到通州后还未曾见过,也不知他具体在哪儿,故有此一问。”
“可巧了,分号便在那宝华寺东过不远,寺中鲜花供奉半数出自那里,柳姑娘若想去,我派人来接你。”
柳柳面上一红:“不,不用,改天我自己去好了。”
凤尘晓忽然在一旁开口:“说起来那里的斋饭做得不错。”
言下之意是再去宝华寺,其实那天她告别一尘回到斋堂后,根本没心思留意饭菜如何,说这个不过是给柳柳打气,替她找个理由定下心去见王生。
于是明日行程则改为一早沈诚派人来接她二人到宝华寺,中午留在寺中斋饭,燕家那边,则等准备好山茶花的干花再去。
回到住处,凤尘晓察觉柳柳的低落,挥手让梅香与梅影退下后,拉着她问道:“柳柳为何不开心?”
柳柳叹口气,一向开朗的脸蛋上有了愁意:“小尘,要见他吗?唉,我还没准备好。”
看来她并不象自己说的那样不在意,凤尘晓笑道:“你不是说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当见个老朋友有什么打紧。”
“话虽如此,可我觉得会很尴尬,很不自在。”
“你怕?有什么好怕的?”她拉着柳柳坐到妆台前面,指着镜中的女子问:“你看看,现在的你不漂亮吗?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渔家少女,而是一店之主,如今这么本事,怕他做甚?见到他,好让他后悔自己为何有眼无珠,居然会忘掉你。”
柳柳摇头道:“这个……我与他只是从小的玩伴,感情再好也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算起来他并无对不起我之处。算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再说若不是他离开,我又怎会意气用事,直至今天这等际遇?”
只不过是为了他走之后再无音信难过,毕竟儿时那些不知烦忧的日子是他们一同走过。
凤尘晓想自己还是太懂得小女儿家的心思,柳柳心思一会儿一变,看来她真的是老了。
“这个沈公子,干嘛这么热心,我不过是问了一下。小尘,该不会他是冲你来的吧?”柳柳眼睛一亮,心思又被这个转移过去。
她直觉沉下脸来否认道:“不得乱讲!”
柳柳吓了一跳:“小尘,你把脸板起来真吓人,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也觉得不妥,放柔脸部表情道:“有吗,沈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可以乱讲。”
第二日一早,沈诚派小武来接她们,秋高气爽,正是出门的好天气。
小武是认得凤尘晓的,却只是称她尘姑娘,该是沈诚交待过,连梅香梅影他都装作不认得。梅香以为又可以见到公子,谁料凤尘晓却吩咐二人留下来不必跟去,望着小武将车赶走,梅香微微叹息,梅影道:“傻子,公子又不是不让咱们回去了,今日不见,以后总要见的。”
凤尘晓今日心中有事,上了车默默不语,想到将去那座殿堂探秘,平生未做过这等事情,虽是大白天,却身上止不住的微微发抖,又是紧张又是刺激。
沈诚已等在宝华寺附近,马车停下,柳柳一把掀开车帘问:“沈公子,这就到了你家分号?”
“不是,再往东边才是,尘姑娘随我先到寺中,柳姑娘不必下车,马车会载你到分号。”
她跟上他,却跟他保持了三步的距离,像个小媳妇似的走在后面。他只得停下回头叹息道:“这般走法,沈某还真不习惯。”
她也觉得可笑,便跟上前去与他同行,偷偷用眼角瞄他,心想这算不算是荣幸呢,换成是个丑女,谁要同你并排走。沈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勾,记得她才十七,总一副与面容不相符的老成样子,今天在阳光下才觉得青春焕发。
刚到宝华寺门前,两人便被人唤住,转个身看到秋日骄阳下一张大大的笑脸,却是昨日见过的燕永。凤尘晓马上想到了那株山茶,不由心虚的往沈诚身后躲了躲。
“燕公子,不知唤住在下二人有何事?”
“昨日在府中对姑娘一见倾心,今日一早便去拜会,才知道姑娘来了宝华寺,于是一路寻来,果然碰见了。”燕永的手刚才一直背在身后,此时伸出来将一朵鹅黄娇嫩的鲜花递给凤尘晓,直言相告来意。
是她多虑了,燕永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花被毁的事。那朵花上还带着几滴露水,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这让凤尘受宠若惊,她甚少出门,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对她上心呢。自然她明白此人天生如此,估计稍有姿色便能让他神魂颠倒。
刚要伸出手接过来,旁边沈诚已将花枝从他手中抽出来,听不出喜怒地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燕二公子请。”
沈诚与燕永早已相识,一向知他就是个游戏人间的主,万料不到他会这么做。
燕永见花被人抽走,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沈公子好悠闲,舍妹还道刚公子从天锦回来,定是极为疲惫,若她在此,看到公子如此精神该有多好。啊尘姑娘不知道吧,沈公子与舍妹感情甚好,昨天还特意送礼物到我府中,那时你也在,我那妹子实心眼儿,为了某人生日还紧张兮兮地把你们叫到府上,啧啧,实在是……”
边说边施施然先走进寺门。
沈诚想起家人做的事就头痛,昨晚回到府里与爹娘又起龃龉,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本不想再来宝华寺寻那一尘,但因为昨日答应了凤尘晓,还是赶了过来。
凤尘晓自觉没有插话的份,只得闭上嘴巴,跟在沈诚身后进入寺中。虽然燕永的行为能让人一时欣喜,可在她心中,沈诚到底亲厚一些。
“尘姑娘喜欢逛寺庙吗?听闻京中严华寺也是座名刹,几时得了空我陪姑娘往天锦城走一趟。”燕永边走边同她讲一些寺中典故,他用词幽默,将一些佛家野史讲得栩栩如生,凤尘晓忍不住乐,或许这个花花公子也有可取之处。
三人人跟在香客队伍里跟着进香许愿,知客僧认得这是沈家公子,寺中鲜花一半是沈家的分号供奉,这两日又常见,便放他们到寺中游览,一般香客只能在前殿和偏殿、斋房等地方随意走动,而后面是寺中僧人念经做早晚课和住宿的地方,外人不得随意入内。凤尘晓那日能进得了后殿,实是当日僧人们都去听一尘大师讲佛,一时疏忽罢了。
燕永轻抚手掌道:“都云这城中花木,泰半出自燕家,可如今却得说是沈家才对,就拿刚才的知客僧来说吧,是只知沈家,不知燕家,这让燕某愈发佩服沈兄的能耐了。”
“燕兄客气,非是沈某能耐,我沈氏一门众多兄弟,沈某是最不成器的。”
“哈,这不成器恰是家父给燕某的定语。”
这样的对白,凤尘晓并不陌生,明争暗斗她见得多了,趁他们互争不成器这个名号到底该是谁来冠属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将二人往后殿那间殿堂引去。好像,应该是这么走的吧,她凭直觉往前走,到真看见那座殿堂后心中一喜,刚走上那条两旁种着古柏的石砖路,突然从两侧涌出一队黑衣卫士来,手持连弩,张满弓弦,虚指着三人,大声喝道:“来人止步!速速退回来路!”
沈诚和燕永急忙将凤尘晓拉到二人身后,凝神望去,不解为何寺里会出现这些人物,刚要张口问话,一排弩箭已破风疾射过来,凤尘晓眼眸猛缩,似是回到自己身死那一日,顿觉心头负重不堪,仿佛连绵射过来的箭支支是朝着自己而来,惊吓得呼吸停顿,神思蓦地一断,就此不省人事。
受辱
那排弩箭“叮叮”连声射入三人身前的地面,想是见三人并不听劝回转过去,意在警告。沈诚眼疾手快捞住凤尘晓转倒的身体,眼见得凤尘晓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他恼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燕永紧抿双唇,黝黑眼眸闪着惊疑光芒,他轻轻拉了沈诚一把:“我象是在哪儿见过这样的阵式,看样子我们惹不起,还是先走吧。”
刚刚还是风花雪月,现今再不走怕是另一波弩箭便要射来,沈诚抱起怀中女子,正要随着燕永离开,正中那座殿堂的门开却在此时打开,一个绛衣男子缓步走出来,嘉庆二品朝服穿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服贴,行走之间风度翩翩,只将深邃眼眸淡淡扫过那排兵士,适才彪悍凶猛之人全部翻身拜倒,首领一人回道:“公子,这三人不听劝阻,执意前行,我等才出手教训。”
男子看见倒在沈诚司中的凤尘晓,对着首领之人轻轻挥手:“擅自作主伤到了人,下去领罚。”
待那些人如同出现时一样迅速退下,绛衣男子缓缓走近前,歉然道:“约管下属不严,实是暮璟之错,还请两位海涵。这位姑娘可是伤到哪里?”
原来他就是名动天下的暮璟公子!他出现在这里这种气氛之下有些突然,寺里的知客僧并未告知今日有贵客莅临。
燕永在心中叹息,他果然没有认错,只有暮璟公子的随侍会用这种武器。燕家与京中互通消息,自有往来,暮璟公子去年得蒙圣恩已被擢升为侍中,燕永躬身见礼:“见过暮大人,在下通州燕永。”
暮璟公子点首,通州燕家自是极为有名。
沈诚担忧怀中女子,不及多讲,告了罪转身便要离开,暮璟已走到沈诚面前,低下头看他怀中女子,又伸手想替她把脉,被沈诚往旁边一让躲开:“怎敢劳烦侍中,尘晓不过是惊吓所致,下在找个清静之所让她歇息一会儿即可。”
暮璟公子道:“后殿禅房最是清静,不若就让这位姑娘先在那里休息一下。”
后殿便是他身后那间殿堂,暮璟公子他在里面做什么?沈诚想到自己抱着一个女人在佛门圣地随意乱走,太过不成体统,只得听命便把凤尘晓送进殿侧的禅房安置。
禅房布置很简单,都言出家之人清苦修行,果然不错。暮璟公子细细打量了一下凤尘晓,此女容貌居然比京中享有盛名的相府小姐还要美上三上,即使昏迷的样子也让人心疼。他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小小的如花状的玉瓶,拔掉塞子一股花香透出,闻着香洌洌的,将瓶口凑到凤尘晓的鼻端,就那么一引,便将她从迷睡中给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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