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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裾-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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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璟公子迳直来到凤家车队前,凤栖臣也已经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翻身下马躬身行礼,已被他双手虚虚扶住:“暮某迎接来迟,还请凤兄原谅则个。”
周遭一片骚动,守城的小兵议论纷纷:“暮侍中要接的人肯定有来头。”
“你道凤家来头小嘛?”
“凤家?昨日燕家来也没见暮大人来接,可见亲疏有别。”
车内的凤尘晓已然听到暮璟公子来到这里,脑中已似有根针扎得她眉角一跳一跳地发痛,大哥他,什么时候竟与暮璟公子这般熟套,听两人对话,似是知今日他们会到天锦才专程出来迎接。
凤栖臣笑容满面:“让大人移驾来迎,却是栖臣的不是,啊,小妹,暮大人已到城外来接,你也该下来道谢才是。”
凤岚汐和凤采儿两个多事的已在车内撩起一条小缝偷眼往外看,从她们的角度来看,只能见一绛色朝服的男子背对着马车,听凤栖臣这么一说,便往一旁让了让,却见凤尘晓端坐不动,淡淡地朝车外道:“尘晓谢过暮大人,只是这关卡处人多且杂,这一来一往又要费去太多功夫,在场诸位都是舟车劳顿,能快些进城便好。”
周围的人都吸了口气,本来是想见见车内的凤家小姐生得如何,谁料架子比这里最大的官还要大,再看暮璟公子,他也不气恼,打量周围的情形后微一皱眉:“即便是近日进城的人多了,也不该排这么长的队,不若分成两列,会更快一些。”
守城将领连连领命,抓紧时间安排人手尽快将长队疏散。暮璟公子当步先行,领着众人过了城门,这才来到了天锦城贯穿南北的大街上,。
不知是否为凤尘晓适才给他难堪,暮璟公子接过仆人递来的缰绳,他对凤栖臣道:“本在府中备下了洗尘宴,既然凤小姐已然劳累,待歇息一晚,明日再宴请诸位不晚,如此我先告辞了。”
凤栖臣忙拱手做别,眼睛看向马车那垂着不动的帘子,希望小妹能说句什么。
到达天锦城时已近傍晚,此时夜色弥漫间暮璟公子牵马而立,一袭朝服合贴的穿在他身上,晚风吹起他的衣袂轻扬,尽显飘逸出尘。他也在等着车内有所反应,可眼中意味不明,片刻他打马带着随从离去。
凤岚汐替端坐在车中不动人儿着急,饶是凤采儿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着迷,望着那男子的背影不住嗟叹:“世间居然有这样的男子,便如天上明月——尘晓,你的心肠可真够硬的。”
她闻言微微一笑,若说心肠硬,谁也比不上这暮璟公子。不过他今朝也颇为奇怪,从不许人近他身边三尽之内,平日对人礼道十足也净是客气,居然亲身来迎,即便是凤栖臣有意拉拢,也得暮璟公子自身愿意才行。又想到通州临别时他赠的玉瓶,呀,当时在燕离手中并未要回,那次已让在场几人误会,今日之事明日便会传开,究竟,是为什么?
马车开始缓缓行走,凤栖臣策马来到车边:“不远就到咱们在京城的产业,马上就能歇息了,尘晓,很累吗?”
她长舒一口气:“是的,大哥。”
一回来便与暮璟公子见面,绷紧了精神应对不累才怪,又问道:“不知道暮大人是如何得知咱们今天会到。”
“自通州别后,我与他一直有书信来往。”
怪不得,原来是已打算好了。她这个大哥,倒不一定是要卖妹求荣,依她被人毁婚的经历,虽难再找到好人家,但用不着担心。暮璟公子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凤栖臣所为在情在理。只是在他看来不好的,便要退婚,在他看来好的,便替她做主,实在过份了点。
采儿要同岚汐回自己在天锦的家,便和凤尘晓半路分离,约好过几日再见。
终于下了马车,进了府门,一名管家迎上前来,领着仆人们跪拜,照规矩,这里的管事也姓凤,名三。有时凤尘晓会替这些管事和护卫们疑惑,为何别家的管事虽赐了姓氏,但还留着原有的名字,到了凤家就得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排下去,护卫们则是甲乙丙丁地排下去。凤三,凤三,一点也不气派。后来看他们到哪都有人尊敬,凤三管事倒比那有大名的说出去名头还要响,这才服气,名字还真就一个代号,哪里象她,换了个名字彻底就换了个人。
夜色里打着灯笼也难窥府内全貌,还是大得吓人,她和梧桐跟着凤三转了半天,几乎以为要转到天边去,终于到了一处小筑,门檐下点着灯笼,上书“未苑”二字,几个丫鬟正侍立门边,等着她的到来。
用完饭后洗去一路风尘,趴在浴桶沿上想着心事。算一算时日,已过两月有余,魏氏夫妇来京打前站也该结束,一品花韵估计建好,不知有否开业,明日第一站,便要到沈诚说过的地方去查看一番。不知沈诚现在如何,这店算是他们共有的,再说当日曾对他言说春日会到天锦,也许他也会来呢。
她此来天锦,一路上想过许多,到了那里便知是否真如凤子沂所说,郡马府内有个明珠郡主,是否已有身孕,也许她该先去看望爹娘,只是,以什么身份呢?离得越近,心中越是仓皇。高堂在而不得见,这一切究竟是为何?想到这里她用手轻抚面孔,这般的绝色,男人都会爱的,哪象她,丑到居然要被害,难道都是她的错?左文华,她但愿是自己猜错,还记得初见他,是她第一次换装出了公主府,楚月周全地替她蒙上一层轻纱,到得街上便与一人相撞,那便是丰神如玉的左状元。他好意相扶,她因自惭如受了惊一样逃开……她的记忆那么清晰,不仅仅只记住恨意。
如若她没有猜错,那么,她只能以孽缘来解释当初无心的相遇。
夜凉如水,梧桐等人进来服侍她起身。
梧桐一路上几乎不怎么说话,沉默到几乎令人无视与她,凤尘晓唤她过来,问道:“你总在这边也不会见到想见的人,去见我大哥,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已到了京城,身边也有了人伺候,这边已经用不着你了。”
她越来越会成全别人,却不知谁会来成全她。
谁料梧桐却摇头不去:“不是奴婢要违小姐的好意,当初被收房,也是身不由已,并不是做惯送上门的事,至于想见的人,有机缘总会见到。”
“机缘?你越发的高深了,别告诉我你也拜佛。”
“奴婢近日是跟着夫人拜菩萨来着,但觉佛法深奥,若无缘与那人见面,能到那严华寺拜个佛进个香也好,夫人还着我替她讨些神灰神水呢。”
说起严华寺,凤尘晓想起了宝华寺,还有一尘,这和尚不知现在怎样了,宝华寺中那间殿堂倒塌得好不古怪。
严华寺一间禅房内,一尘正在做晚课,忽有所感,睁开闭着的双目,在黑暗中遥望前方许久,后又继续敲击木鱼闭目念经,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过那个暮璟公子,剩下的事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夜宴(上)

暮府,座落在乌衣巷的最西端,离得通往皇城的路最近,据说是为了方便暮侍中而特意赐在了那里。今晚,暮府里宾客盈门,十步一盏灯笼,直照得府门口到花厅一路如同白昼。侍中今晚设宴招待几位远来京都的客人,也邀请了平常与之交好的世家子弟们,他们世居天锦,多家中富贵,尽是些出采人物。不过今日的主角可不是他们,这不,府门前又停下一辆四驾马车,外表装饰华丽,早有小厮挑了灯笼上前迎接。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位公子,身着浅青色儒袍,回身相扶又出来一位小姐,灯光下当得是娇媚无比。
还未进府的几个少年交头低语:“这是不是昨天那位?”
“不清楚,看容貌确是不俗。”
“当然不是,你没看到那车马上刻着的家族徽号,此乃燕家马车,出来的自然是燕家小姐。”
“暮侍中昨日出城迎接的可是凤家小姐,一凤一燕,高下立见啊,哈哈。”
几人的轻言笑语已传入了燕永耳中,他神色未变,携了妹妹燕离与随侍进府不提。
顺着一路明光前行不久,便来到今日宴请所在的花厅,宽敞的厅堂摆满了奇花异草,这都是近日进京的商贾进贡而来,三三两两的人客或坐或站,赏花论草,不见喧闹,只闻风雅。
主人不知为何没有在场,只有几名门客在前替他应对一切,见了燕永兄妹后围了上来:“燕公子好,我家主人圣前耽搁时久,正在换衣,马上便会出来,请公子小姐先歇息片刻。”
打量花厅左右还未见一个熟识之人,却有一人快步过来抱拳道:“这位是燕世兄了?久仰久仰,在下司徒少华。”
“久仰久仰……”
暮府深处,此次宴会的主人家半敞着衣襟躺在铺着毛毯的地板上,仰着头望向屋顶一动未动,仿佛花厅那一室荣华与已无关。
都云暮璟公子凭着一已之长得了朝廷重用,可在他这间卧房可找不到一棵花草,甚至连时下流行屋中摆设上也没有任何雕刻的死物,整个房间没有一丝活气。
“……虽质清,却有许多难以名状之处,忧患并存之感……”
一尘对凤尘晓的评语让他犹豫,可要在四个世家中找一个不太讨厌的女子着实不易,凤尘晓除外。她对他总是淡淡的,甚至比他待人还要冷淡,再加上一尘的阻止,反倒让这个女子有种吸引他的特质。在这仲春之夜,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她,让他难得有些期待。
约莫着时候已到,他跳起身来更衣,待要换上备好的银灰袍服,又想起那日在凤家别院见到的凤尘晓一身白色右衽窄袖仕女长袍,匆匆离去时那长长的裙裾直拖到他的心里,便又改主意唤人找来件白色的袍服,穿上对镜一照,自觉满意才往花厅行去。
他已二十有一,圣上几次提及要为他指门亲事,都被他连消带打化解掉,适逢今年各地花商进京,圣上偶然起意,戏言要在这四个世家中为他择门亲事,难得他没有出言反对,无论与她们的任何一个成亲,都对自己有好处,自然,这也是那家的福气。
他刚一踏入花厅,早有眼尖的门客对着众人一声通传:“暮大人到。”
饮茶的话下茶盏,说话的停下交谈,赏花的转过身来,纷纷同暮璟公子打招呼作揖。凤家兄妹也是刚到,席间女客不多,而暮府也没有女主人,便当了主客与兄长同桌。
暮璟公子先与今日的主角四大世家的来人打过招呼,请入席中,又温和地同在座之人点头示意,扫了一遍发现还有几人未来,便先坐下来同身边的人闲聊,眼光却不由自主朝凤家小姐望去。今夜她果然穿得一身素白仕女袍服,乍一看普通得紧,再看却有一层轻纱在外,似有一层光华笼罩在全身。她仅在腰间系了一条长长的环佩,几块通体透明的白玉装饰其间,垂下来的黑发几近到了腰间,黑白色调的强烈反差却让她更显艳光。
凤栖臣面带不豫,他觉得越来越左右不了小妹的心思。今晚出门时一见她这身装束差点眼睛痛,暮大人宴请之夜,又不是去赴什么丧事,穿得一身缟素让人帮何想。凤尘晓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怒气,无所谓地道:“大哥不识货,这可是最好的茜纱所制,即使在天锦不算得什么,可是今晚过后,定是卖得最好的。”
她有这个自信,因为太了解京都贵女的心思,最大的爱好便是跟风。如今凭她的相貌,再刻意打扮一番,不出彩才怪。再说这一身缟素也是出于私心,去见那个暮璟公子嘛,一身孝衣正合适,她穿给自己成不成?
门客进来通传道:“左郡马到——”
这一声通传骇得凤尘晓几乎跳起来,她以为见到暮璟公子便是今生最大的梦魇,谁知道比这更甚的已堪堪来到。
厅中稍有了阵骚动,其实京中众人也不明白为何左郡马与暮大人会成了莫逆之交,也许是从左郡马前年出使西疆回来后开始的事,也许更早一些吧,只是一个家中从不养花,一个是个中好手,在一起有何共同语言?
花厅的帘帷撩起,进来个身着深灰色水干与黑色水干袴武者打扮的男子,一见暮璟公子便道:“主人家恕罪,我来得迟了。”
暮璟公子笑言:“看文华兄这身打扮,定是又同太子出城了。来,今晚设宴是为这几位远客接风洗尘,文华兄还未见过吧?”
一个主人家,一个文华兄,一看便知两人之间熟稔。两旁的宾客纷纷立起,向这位皇亲问好行礼。偏生这人的身份也安排在上座,挨着凤氏兄妹。凤尘晓觉得花厅的灯突然有些晕眼,四周的花香味太浓了些,勉强收回心神,冷眼留意他一举一动,发现他的打扮后有些不解,她对这个夫君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相处时清冷客气的文士上,从不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又一想,呵,是,他是文武双全的才俊,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看来从西疆回来后受了重用,居然与太子也亲近了。
暮璟公子替他一一介绍,凤家的当家凤栖臣,上官家的大公子少华,燕家的二公子燕永,邬家比较特别,却是邬氏从新一辈中选出的继承人邬兰荪。左文华看看众人忽地叹口气:“看到在座各位年少有为,左某不服老都不行,哈哈。”
他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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