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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科玉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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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儿松了口气,赶紧甩开暖姨娘的手,生怕自己再被粘上似的。
阿离将芬儿拉到身后,柔和着声音道:“我看得出姨娘心里急得很,你不妨和我说说,壁画去世之前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许咱们俩合计合计,总能发现点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芬儿忙跺脚:“姑娘!”
这种事情沾不得,一上手就是大麻烦,姑娘难道就忘了二夫人是怎么处心积虑的想要陷害她们?
阿离扭头拍拍芬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暖姨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下狂喜,连忙道:“郑姑娘说的是,妾身糊涂了。”她顿了顿,才将自己的猜想一一告诉了郑离。
“壁画出事前就开始有些疑神疑鬼,每日门锁了不说,还要在屋子里燃香拜佛,那日妾身去她房里要个鞋样子,发现壁画的门窗上都黏着黄纸符,不是朱砂笔画的,闻着腥臭的味道,倒像是什么东西的血……”
暖姨娘小心翼翼觑了觑郑离的神色,见对方始终淡定自若,这才敢继续往下讲:“妾身当时吓了个半死,逼问许久,壁画才偷偷告诉我,她每夜每夜的睡不着觉,就梦见什锦化做了一只厉鬼,要和她索命!”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壁画怎么就怕的那样厉害?”
暖姨娘为难的紧咬朱唇,良久才低声道:“什锦死的时候,肚子里是流过孩子的,壁画说,恐怕是三爷的种……”
芬儿脸色骤变,“暖姨娘,我们主子可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呢!”
暖姨娘又急又怕:“妾身知道,可不说,这是要把人活活给憋死了!”
郑离淡淡一笑:“暖姨娘直说无妨,连死人都见过,又有什么不敢听的?”
“壁画曾偷偷告诉我,三爷早属意抬她为贵妾,只等待时机与二夫人提一提就是。可没多久,府里就流传,说三爷冲二夫人讨的是什锦,还被老爷当场责罚了一顿。壁画没了脸,整个人越发糊涂,几次被三爷打骂。”
暖姨娘心一狠,索性也顾不得那些了:“三爷叫壁画想法子把什锦弄进西梅堂,就是戏台子旁边夹道里那个小小的院落。”
郑离知道那个地方。
岳家有宴,而且是大宴的时候,就会叫了青州城几个响当当的戏班子来唱堂会。西梅堂就是给贵宾们更衣喝茶的歇脚之所。可因戏台子一个月也用不上几回,平日的西梅堂总是人迹冷清。
若是岳临墨去约什锦,九成九不会成功,可换了壁画,且未必不能成事。
“后来呢?”
暖姨娘被问的有些茫然,眼神也有几分的涣散:“后来……后来什锦就死了,壁画也开始夜夜惊梦不断,她吓得和我说,是自己害死了什锦。”
“西梅堂的事情发生在几时?还有什么人知道吗?”
暖姨娘怯怯道:“有,有些记得不了。”
郑离有些叫不准,自己好似摸到了什么线索,然而又时隐时现,叫人捉摸不透。
她安抚了暖姨娘几句,又保证会严守今日的秘密,若待来日有机会在岳云面前说话,肯定会为壁画说句公道话。
暖姨娘是千恩万谢的去了,临走时还叫岳六娘给郑离施了个大礼。
芬儿看着那母女远去的背影叹息道:“人间自有真情在,壁画死了,终究还有人肯为她哭一哭的。”
郑离默不作声,目光望着小池潭上忽明忽暗的河灯出神。
壁画说了谎,所以凶手才会用针线缝了她的嘴。她害死什锦,被吊死在花房时又戴着什锦的珠宝首饰……
或许是对壁画的嘲讽,或许是一种内疚,又或许是转移视线,叫人们真以为是什锦回来报仇。
不对!自己一定有哪里没有想到!
对了,是那个孩子。
什锦肚子里的孩子,大家只说有个堕胎的婴儿,可究竟怀了几个月,又怎么滑胎的,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至今没有半点端倪。
什锦死之后才被发现有过身孕的迹象,显然,孩子的月份不大,多说不满三个月。
胎儿的父亲不会是岳临墨,岳临墨巴不得赶紧将什锦弄进自己的屋子。这样一来,凶手可以排除是他。
郑离忽然开口问道:“芬儿,如果你是什锦……你此刻最想与谁报仇?”
芬儿还沉浸在刚刚从暖姨娘那里听来的可怕消息中,当下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三爷!”芬儿一慌,忙看向郑离。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无妨,咱们主仆,话从这边耳朵进,也自然就从那边的耳朵出去了。”郑离莞尔:“你说的不错,三爷确实害的什锦不浅,如果壁画只是个开端,我想迟早要轮到三爷的头上。”
说完,郑离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分析。
她这是怎么了,往日的杀伐果断之心怎么凭空消失了似的?难道寄人篱下的日子叫自己成了畏首畏尾的软脚虾?
郑离甩甩头,发髻上的珠花在不经意间飞坠进了小池潭,激荡起一阵阵水花。
“呀!”芬儿抢步上前想要做挽救,奈何珠花早随着水波隐没了身影,哪里还寻得到呢?
郑离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看向芬儿,芬儿也没料到平日稳重的姑娘会这般调皮,再见那小模样,更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人挽着手,迎着皎洁的圆月一路往西,不多时就消失了踪影。
小池塘里依旧水波粼粼,有数盏河灯被水花打灭了明火,渐渐失去了绚丽的颜色。白翠亭恢复了夜晚时候该有的宁静,只偶尔有两声咕咕的蛙鸣。
骤然间,一道残影从白翠亭上跃下,轻轻稳稳地落在郑离刚刚站过的地方。说来也奇怪,白翠亭上总难免会被飞溅的水珠打湿,可此黑衣人身上漫说被打湿,就连一个水珠子的影儿也看不到。
就见黑衣人腰身一倾,修长的手臂似乎只在水面上点了点,一支银色钗柄,珍珠镶嵌的珠花就抓在了手中。
可不就是郑离丢失的那一串?
黑衣人借着月色将珠花端详许久,继而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自己的怀中,脚尖轻轻一点,身子便飞过水面,瞬间消失在了假山之后。
小池潭中至此少了一盏荷花灯却无人知晓。
34、火漆
那道黑影穿梭在岳府的各道房梁之上,底下来来往往尽是巡夜的婆子小厮,竟无一人察觉。
岳家占地辽阔,黑影也要数度纵身才在一刻钟后出了府邸。
知府衙门往东行百十米,有个小小的园林,名唤葛园。此园旧主十分了得,乃是太宗皇帝的御用炼丹师。据说炼制出来的丹药有起死回生之效,深得太宗皇帝喜欢。可惜这位葛药师福薄命短,一次丹炉爆炸,这位葛药师为太宗皇帝的长生之路付出的血的代价。
葛园便是太宗皇帝赏赐给他的,后来时代变迁,此园数度易主,眼下更成了青州名流望族们接待贵宾宴请时的好去处。
这几日,葛园中住进了一拨人,无人知道对方来历,葛园中伺候的下人只知道他们昼伏夜出,神秘的很。
黑衣人翻身进了葛园,直奔园中最通亮的一处院落。
他健步如飞,身形好比鬼魅,将至正院不远处,两个守门的侍卫看见他,立即躬身施礼,迅速往里通传。
让人惊诧的是,葛园中神秘的贵宾竟然是本该出城往长安而去的彭晏彭大人。
“大人,属下重云归来复命。”黑影一撩袍子单膝跪下,彭晏忙笑呵呵的叫人将其扶起。
“你此番在岳家潜伏,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重云将掌中的河灯拿给彭晏瞧,彭大人端详许久,在河灯底座上看出了点门道,他指给许师爷瞧。
许师爷饶是见多识广,见了上面的东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老爷,这是经文?”
彭晏淡淡一笑:“难怪你们都不认得,先帝元辰九年,我曾随萧大将军西行与上官家何谈。途径一个小国名唤渠勒,此地人信奉西王母,更将本国大巫师封为西王母的化身。老夫若没猜错,这种文字正是渠勒巫族的咒文,只等燃烧便可奏效。”
许师爷面色骇然,他虽然不懂什么咒文,但却知道渠勒明面上是归顺大雍,但实际上早成了上官家的看门犬,每每大战将至,渠勒都会通风报信,为此宣帝十分头痛,却也无可奈何,谁叫远水解不了近渴,渠勒离着西夷更近呢!
如此看来……
“莫非岳家已经有了西夷奸细?”
彭晏捻须不语,半晌,才问重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回大人,属下还真发现了一件怪事,只是不知道算不算!”
“你直说无妨。”
“是。”重云喏道:“属下按照大人的吩咐,潜伏在岳家,曾无意间发现给大夫人治病的徐太医和二夫人身边的徐妈妈私下碰面。属下觉得内中蹊跷,便悄悄打听了一番,原来徐太医和那个徐妈妈还是远亲。”
彭晏很是惊诧:徐太医深得岳云信赖,大夫人的病除了徐太医并不假旁人之手。要真是徐太医在大夫人的药里下的东西,别人是查验也查验不出来的。
可看样子,岳云待那位徐太医应该不薄,对方犯不着为了一个婆子甘愿冒这样大的风险吧?
大夫人一旦有个好歹,岳家三个儿子都要守孝,没人能占好处。
重云见彭大人沉思不语,便又道:“黄昏时分,涌泉寺的济慈师太去拜访,岳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佛祖护佑了大夫人,绝口不提徐太医的功劳……大人,您说这事儿怪不怪?”
彭晏顿时抚掌大笑:“岳云啊岳云,你果然是个老狐狸,竟没人能算计过你!看来这个徐太医果然有几分门道,岳云八成是想敲山震虎,才有了那样的作为。”
他吩咐重云:“将徐太医用药的方子弄到手,快马加鞭连夜往洛阳去,寻洛阳名医袁正道先生,此人医术精湛,且与我有几分交情,将方子给他瞧,看袁正道先生作何做解。”
重云应声而去。
青州相距不远,中间隔着一道伊河,摆渡人往来穿梭在两面河岸,生意十分兴隆。重云身上带着皇后娘娘御赐金牌,正经的六品千牛卫备身,再加上座骑是大宛名驹玉花骢,只觉得风驰电掣间,在次日清晨就已经到了洛阳城外……
单说济慈师太回涌泉寺不久,大夫人的病就有了显著好转。众人无不欢欣雀跃,岳云更有了闲情逸致过问两个儿子功课,每每出门见客,更是只将嫡出的儿子岳临书带在身侧。
这日午后十分闷热,虽不到盛夏,却比盛夏时节还要酷暑难耐。
郑离也不叫那两个小丫头和婆子在身边伺候,准她们各自找个清凉的地方躲午。小丫鬟和婆子自然是欢喜不尽,千恩万谢的去了。屋中一时少了四五个人,自然宽敞凉快许多,她又亲自将正房的四扇窗户打开,微不可查的几丝凉风悄悄地渗透进来,驱赶了片刻的烦闷。
阿译吃了奶,酣然的躺在小被子上午睡,小手小脚因去处了束缚,很是惬意的蜷缩成了个球,一会儿睡成了个“山”字,一会儿睡成了个“大”字,总之是不老实的紧。
阿离兴致勃勃地坐在郑译身边,一会儿捏捏他的小肉胳膊,一会儿拍拍他的小软肚子,叫一旁的乳娘看了闷笑不已。
“姑娘,咱们屋子里的月银取回来了。”芬儿笑着进门,将手帕子包好的碎银锭和铜钱散开与郑离瞧。
“管账的淑惠姐姐说,老爷特发了话,姑娘的月银比几位小姐再多二两,脂粉钱另算。喏,都在这儿了。”
郑离不急着去瞧,只问:“大伯母可瞧过了?”
芬儿忙笑:“姑娘的吩咐我怎么敢忘?回来前先去了大奶奶房里,大奶奶还叮咛,姑娘若是要买什么东西不够花销,就叫我管果儿姐姐要便是。”
芬儿一拍手,恍然道:“对了,刚刚在廊上看见个脸生的小丫头,说是三姑娘要这个交给姑娘。”
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牛皮信封:“三姑娘有什么话不能打发个丫头来?还弄的神神秘秘的,我瞧过,是用火漆封好的,里面似乎还装着东西。”
芬儿一面说一面将信封双手呈递给郑离。
就像她所说,火漆封印完好无损,棕红色的胶油冷凝后,留下镜面菱形图案,内中深深烙着一枚莲花浮图。
莲花浮图是岳家的家族印记,等闲人用不得。
岳三娘若不是有千万要紧的事情,不会用这样的火漆。
然而……
郑离不急着拆封,只问道:“你说是个面生的小丫头来送信?”
“可不是!我还奇怪呢,三姑娘身边的人咱们也多半都认识,别说是信,就是一根针一缕线,但凡三姑娘打发人来送,必定要找稳妥老成的淑芳姐姐。”芬儿摸不着头脑,想想刚才确实有些仓促,没多问那小丫头几句。
芬儿试探道:“要不,姑娘,我仍旧拿着东西去问问三姑娘?”
郑离一笑:“那倒不用!”她也不避讳乳娘和芬儿,当即用针线笸箩里的鱼嘴剪划开了火漆银,两截食指长短的熏香从牛皮信封里滑落出来。
郑离手再一抖,随同而出的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笺。
字迹风骨粗狂,笔锋遒劲有力,根本不是岳三娘这种年纪能写出来的意境。
芬儿蹲身将掉落在地上的熏香捡起来,好奇的嗅来嗅去。
“姑娘,这味道好熟悉啊!”芬儿举着熏香给郑离瞧。
郑离闻了闻,是有一种莫名熟悉感。可她对香料实在没什么了解,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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