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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之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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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你还很小,就说是五岁左右,你可以获得偷皮包的最佳地段,就我印象所及那是在六十四街旁的一个阴暗小巷,一个躲警察的好地方。而如果你是八岁左右,就可以在那些欺负弱小的店员拿着垃圾离开马车时,到运面包的马车上偷面包。而再大一点的小孩……不过事实上也没有再大一点的“小孩”因为如果你想在昆西街上生存的话,你就必须早熟些。”

    她只是看着他,一副他所描述的生活不可能发生在她受保护、娇宠的世界里的样子。他终于找到使她闭嘴的方法,于是闭上眼睛装睡。她衣服的沙沙声使他再度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她,她仍然凝视着他,脸上充满了丰富的情感。他往下看,错过了她脸上一间即逝的同情。

    他看着他的手,抗拒着想厌恶地摇摇头的冲动。她真是个最糟糕的人,真实世界对她而言根本不存在,她苍白的皮肤、张大的嘴和惊骇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和山姆期待的反应一样,那些在豪华马车里的人对贫民一向是不屑一顾的。在他们完美的小世界里根本客不下贫穷和丑陋的人,就像他们无法忍受带有瑕疵的钻石般。如果他们周遭有了不完美的东西,他们就筑起一道墙将之隔离而且不允许这道藩篱倒塌,唯恐那些有缺陷的人会侵入他们的世界。

    她终于安静下来,开始玩弄鞋子上一些闪烁的小东西。

    啊,美妙的平静。他忍住一朵满足的笑容,看着她试图掌握她自己目前的处境。她沉思的视线望向地上陈旧发霉的编织草席,鼻子厌恶地皱了起来。她向前看着对角的旧水桶,它的箍条已锈成红褐『色』,而放在里面的勺子情况也差不多。山姆已尝过里面的水,但他怀疑她敢喝,光是那污浊的颜『色』就足以把她吓跑了,他猜想着这朵南方之花不喝水能支持多久。

    她的视线移到茅屋顶端。屋顶是用竹子十字交错着支撑着覆盖的干草,对各种热带的昆虫而言,那是个很好的避难所,不过他怀疑她知道或在乎这些,毕竟昆虫并不包括在她们家谱中。

    此刻她沮丧地盯着上锁的门,肩膀挫败地垮下,然后大声地叹口气,声大得只有聋子和死人才听不见。她夸张的表现是如此的滑稽,使他很难忍住不笑出来。

    他转过头,知道自己『露』出笑容了,而他一向都以自己能隐藏真实的想法和情感为傲,很少有人或事可以使他失去控制,而他的职业也不容他如此。

    而她却在一天之内成功了两次,他将之归咎于缺乏食物和睡眠。

    她开始咬自己的手指甲,注意力仍放在紧锁的门上。也许她已经理解了;也许她还拥有足够的智力来了解自己危急的处境。不过经验告诉他淑女通常是没什么常识的,尤其是娇贵的粉红美女,她们根本不敢离开自己的小天地到现实世界中接受考验——也就是到他所生存、奋斗的世界,使他保持机灵,继续生存下去的生活。

    不,他摇摇头想道,她对那种世界一点也不了解,她生活在在她珍贵的血统家族世界。他也有血统,一个散『乱』而模糊的血统。

    而他也知道这血脉不会断,至少不是今天或明天。想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知道他的身体需要睡眠以等待一个逃脱的最佳时机。

    他睡了一会儿,她则已经没有指甲可啃了,把它们全啃光花了她好一会儿工夫呢。淑女学校的教师若知道,八成会在她指甲上涂了一层辣油,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种灼热的感觉。她不安地扭动着,环视着阴暗的屋内,地板又湿又霉而且很坚硬,空气则令人窒息,而且她真的好害怕。

    她偷偷瞄一眼——这是数分钟以来第三次——那个北佬好安静,她从未看过有人睡得这么安静的,她哥哥们的打呼声甚至比台风的声音还大,尤其是最年长的杰夫。她五岁大时他被迫换房间,因为那时他的房间就在她的育婴室下方,而他每晚的呼声都使她作噩梦,最后,其他的哥哥们终于以她的尖叫声使全郡的人都睡不着为由,『逼』着他换了房间。

    由于她的兄长如此,她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打呼。而基于她和这个粗鲁的北佬短暂、可怕的相处经验,她以为他会有使屋顶倒塌的鼾声。她向上盯着屋顶看了好久,就是觉得有东西在厚重的干草上移动,她眯起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但仍看不见任何东西,于是她决定那只是风吹过屋顶的声音。

    她转头看着她的囚友,他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得令人『毛』骨惊然。他不仅没有呼吸的声音,甚至胸部也没有一点起伏,姿势一直保持不变。他靠着角落坐着,双膝屈起,裹着卡其布的手臂横放在沾着草渍的膝盖上,被绑着的双手垂落其间,安静得就像个死人般。唯一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由他身上所透出的那股紧张的气氛。她总觉得就算在睡眠中,他的肌肉也没有片刻松弛,就像一只在角落准备攻击的美洲豹一样,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是在等待。她怀疑他是不是小时候就已经学会如此。

    他粗鲁的言词所描绘的景象出现在她脑海中,很难想象他的童年会是这样。她抬起头看着他,他仍在睡眠中,她不能想象那种靠偷窃为生的生活,在应该玩乐的孩提时代,却必须过着每天偷皮夹和躲警察的生活。

    胡桃木之家的育婴室几乎有半层楼那么大,里面有只手绘石马、一堆由德国和法国进口的洋娃娃,和一些像皮球一样大,颜『色』鲜艳的陀螺,数百个她哥哥们的铁制士兵排列在油漆的柜子上,而柜里则摆满了书本,房里还有个角落堆满了积木和一大袋她哥哥从不准她『摸』的彩『色』玻璃弹珠。她记得小时候,甚至会对那一堆的玩具感到厌烦,然后抱怨自己没有东西可以玩。

    可是这个男人小时候却只能玩破碎的砖片。看着他的眼罩,她怀疑也许这就是他失去一只眼睛的原因,她忽然有种渴望,想把那些青婴室里的玩具拿到芝加哥的贫民区去。

    脚步声自屋外响起,不久后一阵拉开门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门被打开,阳光顿时洒在她身上。她看着那个北佬,他没有移动,但却是清醒的,她可以感觉到这一点。当她望向他的眼睛时,他睁开的眼睛正回视着她。

    “看看我们抓到谁了!”

    她转过头,有个男人站在门口。但由于他背后的日光,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他有着健壮、结实但不大高的身材,不过比站在屋中另两个士兵高些,那些士兵手中都握着又长又锐利的刀子,和那个北佬曾抵在她脖子上的刀一模一样。

    门口的那个人缓缓踱入屋里,他有着黝黑的皮肤,头发又黑又光滑,就和他正盯着她的眼睛颜『色』一样。虽然她被他洞察的视线盯得快起鸡皮疙瘩了,却也没有移开她的视线,恐惧使得她继续看着这个人,看着他宽大的脸、凹凸不平的脸颊、硕大的鼻子和粗糙的胡子。他突然阴险的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使她想起杰迪那些肮脏的猎犬的牙齿。她忽然有种类似七岁时被一群狗追逐时恐怖的感觉。她再度和他的视线相接,害怕得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也感觉得出他知道这点。毕竟,就好比她家乡的人所说的,他是那个坐在猫鹊座位上的人1。1译注;喻大权在握。

    他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走向她,在她面前约一步之处停下,她必须将头向后仰才能继续直视他的眼睛。接着他的视线转而沿着她的身体往下,不断地在她身上徘徊,就像她哥哥赫利在看到一块上好的马肉时的眼神一样。

    她很害怕,也知道自己颤抖的双手已将之表『露』无遗。他结束他的检视,目光停留在她颤抖的手上好一阵子。她努力想让双手停止颤动,它们却抖得更厉害了。他伸出手,他右手边的士兵立即递上自己的长刀,然后回原位守着门口。

    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她,将致命的刀刃抵在她脖子悸动的脉搏上。

    “那些枪在哪里?”他仍然微笑着。

    “别烦她,路拿。”这是那个北佬所说的第一句话,而且是对着那个用刀抵着她脖子的路拿说的。她没有作声,只是等着。

    路拿在转过头前又打量了她一回。“好,非常好,朋友。”他把刀刃移到她的嘴唇上。“不过太可惜了。”

    她试着不发抖。

    他将刀刃自她衣服的顶端沿着点缀的蕾丝划下来,她喘着,一方面是因为恐惧和惊讶,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他对她这悠扬特别的洋装所做的事。

    “我是奉命而来的,朋友。古贵都不论如何都要弄到那些枪,就算必须牺牲这样的宝贝也在所不惜。”路拿继续将刀指着她的心脏,然后看着角落里不再一副准备战斗模样的北佬,只见他背倚着墙,一副事不关己,她尽可以牺牲的样子。她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坏蛋。

    好吧,如果那个北佬不准备救她,她就自救吧。“我不知道那些枪支的事,而且我也不认识他。我来自南卡罗莱纳州的赖氏家族,是位美国公民。”

    路拿的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算计的表情。“赖氏——那个赖大使吗?”

    “你认识我父亲?”她说,因为知道父亲的影响力将可救她出去而松了口气。

    北佬冒出一串令蕾莉几乎无法呼吸的脏话。

    路拿抽走刀子。“赖大使的女儿,”他转向那个北佬开始笑了起来。“你并不知道,对不对?”

    除了路拿的笑声外,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也不在乎这些,反正这个人认识她的父亲,很快的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

    路拿把刀子自她胸前移开,微微弯一下腰。“原谅我的无礼。赖小姐。”

    这一切只是个误会罢了,她微笑着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北佬再度发出咒骂声。

    路拿仍微笑着。“不再用刀子。”他把刀子递给守卫的士兵,“现在,我得……得去送个讯。”他转身走向门口,停顿下来看看北佬,再度狂笑着走出去,并锁上门,但就算关了门仍可听见他的笑声。

    她看着关着的门,希望和祈祷着她父亲已在家,可以接到路拿的讯息。

    

第1卷 第5章

    “他忘了解开我的手。”娇小的赖小姐——全岛最具影响力的美国人之女,对古贵都的组织而言最完美的诱饵——说道。

    “路拿上校从不忘记任何事。”山姆告诉她,他知道上校是古贵都的亲信,为他处理任何有关镇压叛军的肮脏事,尤其是对那些支持叛军扩张势力的人。而山姆的指挥官庞安德则领导其中最卓越的一批叛军。

    “他当然是忘记了。”她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他是个笨蛋。

    “你怎么知道?”

    “他认识我父亲,所以上校很明显的是要把我的消息告诉我父亲,而且他自己也说他要去送讯了。”

    “没错,他会通知他。”

    她『迷』『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而已,”她沮丧地看着她绑着的手,然后徒劳地拉扯它们,又说道:“你也听到他在笑了。”

    “他笑是因为你给了他最需要的东西。”

    “哦?”她扯着绳子。“什么东西?”

    “一个人质。”

    “哦?一个人质?太可笑了吧!”她试着将一只手自绳子中抽出来,但失败了,她恼怒地皱起眉头。

    山姆耸耸肩看着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裙摆沙沙作响,她用绑着的手撑在地面上,重新调整姿势跪起来,粉红『色』的裙边因此掀了起来。她终于站了起来,只是因为踩到裙摆而稍微摇晃了一下。

    这场表演满精彩的。

    “现在,”她边低语边踩着她那双精致的鞋子走向门边,然后举起手敲门,门刷一声打开,一个守卫的士兵用一把大刀指着她,她惊讶地看着刀子说道:“哦!正好。”她举起她的气“你能不能把绳子割断?路拿上校在临走前忘了——”

    那士兵当着她的面砰地关上门,她惊讶地后退几步,抱怨地咕哝:“怎么这样?”

    山姆笑着摇摇头,她气得脸都绿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她瞪着他,然后再度举起手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后,门又打开了,这次两个守卫都抽出刀来。

    “你刚才的态度真是太粗鲁了。我要你们马上把这绳子割断,听到没有?”她伸出她的手。

    一个士兵对另一个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一起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她。

    山姆不满地哼了一声,那两个士兵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猫那样诡异地笑着。

    “转身!”其中的一个士兵命令着,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转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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