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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武器-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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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根却不以为然地对郑天良说:“郑县长,各方面的意见都要听取,沈先生讲的也有他的理由,我们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此次谈不成的话,我们还可以下次接着谈。我将贵方的意见带回去交由中飞董事会讨论,我的权力范围是很有限的,希望郑县长沈先生能够理解。”
孔令飞想就此关上谈判大门,争执不下导致了冷场,郑天良急了,但他尽可能轻松地说:“国共两党还能坐到一起谈判呢,我们两岸合资方还有什么谈不成的事,经济谈判比政治谈判肯定要容易得多。”
尽管如此,晚宴上气氛仍然是相当友好的,郑天良很好地控制着酒桌上的氛围,使紧张严肃的谈判在此时变成团结活泼的感情交流。郑天良要让江本仁先生出席一下晚宴的开场式,孔令根说老先生上午情绪太激动了,年纪大了,需要静养,还是尊重他老人家意见吧。江老先生可以不到,但郑天良礼数要到。
吃完饭,县政府接待处李主任问要不要给沈先生安排到歌厅或休闲中心去活动活动,孔令根说谢谢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他只是想去喝喝茶,这是他在台湾唯一的一个爱好,郑天良说我带孔先生去喝茶吧,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郑天良这句话等于告诉各位孔先生晚上的活动由他来安排,于是所有的人都趁夜色散去。沈一飞作为啤酒厂的负责人想跟着一起喝茶,郑天良说:“你也回去吧,有些事我要跟孔先生单独谈一谈。”沈一飞只好说是。
人都走后,郑天良跟孔令根上了赵全福的车,他们直接来到了红磨坊二楼的套房,进去后,会客厅里已经摆好了果盘泡好了绿茶,墨绿色的地毯上看不出沈汇丽的汗水和姿势,但郑天良每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总有一种重温旧梦的情绪在心里慢慢地滋生出来。
赵全福在离开套间的时候,郑天良跟了出来,他在走廊里对赵全福说:“你到三楼安排一下,待会让孔先生洗个澡,一天工作下来,太累了。”
赵全福问郑天良:“老板,你顺便也陪一下吧,这是规矩。”
郑天良说:“老赵,你这简直是胡来,我怎么能跟你们资本家一样随心所欲呢,我是政府官员。”
赵全福说:“那好吧,你去不去我不管,我先安排好三个桑拿间。刚从四川来的几个妹子,很有味道的!”
郑天良没有理睬他,径直回到了套间跟孔令根在柔和的光线下喝茶聊天,聊天跟谈判不一样,多了一些随意性,少了一些严肃性,聊天是一件很放松的事。聊天跟开会客观上是唱对台戏的,会议上不能说的话就在私下聊天的时候说。所以郑天良就说了工作场合不能说的话:“孔先生,这是黄山云雾毛峰,如果你觉得口感好的话,我让他们给你准备几听。”
孔令根打开白瓷茶杯盖,一股少女般的清香深入肺腑,端起茶杯,浅尝辄止,孔令根连声说好,郑天良立即打电话给接待处李主任:“你给我准备六听黄山云雾毛峰送给江本仁先生,要特级的!”
孔令根说:“郑县长,真是太谢谢你了!家父也很喜欢绿茶。”
郑天良笑着说:“这点小意思,哪里值得谢呢,你来投资,我要感谢你才是。令尊大人在哪里高就,欢迎他也到我们合安来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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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根说家父就是江本仁先生,他自己是一个孤儿,是江本仁先生从孤儿院领回来抚养的,从美国大学毕业回台湾后,先跟着老先生做实业,后因才智超群,又由养子晋升为女婿,孔令根说:“家父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我虽是家父的助理,但实际上中飞集团等于也是我自己的企业。所以郑先生应该能理解我锱铢必较的真实思想了,因此,我代表中飞集团来跟合安县政府谈判,实际上是我个人跟你郑先生谈判,如果这样理解的话,我觉得一切都好商量。”
郑天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心里一阵激动起来,他觉得孔令根把他跟自己定位在私人关系这一层面上,而且更把他看成是合安县的象征和化身,也许孔令根从短暂的接触中已经看出了郑天良在合安县举足轻重的能量,而且这种关系定位明显带有某种私人之间有话好说的暗示。但郑天良还是很有分寸地说了一句:“感谢孔先生对我的信任,孔先生太抬举我了,其实我只是一个抓工业的副县长,工业区虽然我当家,但县里主要领导还是宣县长,不过我们很团结,一般说来,我的意见也就是他的意见。”
孔令根看了一眼郑天良,问道:“所以我把郑先生视为自己的朋友和合作伙伴。郑先生在实业界没有投资吗?如果有投资,我们也可以私人进行合作。”
郑天良说:“我们共产党的干部跟你们国民党干部是有区别的,我们共产党干部不允许经商办实业。”
孔令根说:“国民党官员是肯定不许经商的,我听说大陆官员都有变相投资的实业,郑先生这么精明能干,也可以投资办一些实业,如果资金上有什么困难的话,我可以支持一点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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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良说:“那是国民党反动宣传对我们共产党干部的诬蔑,历史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马上就要跨世纪了,两党这样搞来搞去很没意思。我就没有实业。”
孔令根说:“实在对不起,我对大陆不是太了解,只是听说而已。我也是一片好意,请郑先生不要误会了。”
郑天良觉得孔令根的话里有话,于是就说:“当然了,如果有一天我县长不当了,我就到你手下打工,还望孔先生能给我一个工作岗位,如果要是投资的话,我一定请你支持。”
孔令根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其实眼镜非常牢固,他是用这个动作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郑先生不愧为国之栋梁,人之模范,钦佩,钦佩!”
郑天良给孔令根的杯子里加满了水,他说:“我是不需要你支持什么的,不过我有一个做实业的朋友,目前周转资金上有些困难,如果孔先生愿意的话,是否可以给我的朋友一些支持?”
孔令根端起的茶杯在嘴边僵住了,他放下杯子,显示出前所未有豪爽:“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有什么困难我理当帮助,要多少?”
郑天良说:“三百万,如果有困难的话,两百万也行。”
孔令根说:“中飞集团虽说在台湾企业中排名只有第十六位,但两三百万美金还是不成问题的。”
郑天良连忙说:“不是美金,是人民币三百万。”
孔令根很轻松地笑了:“那太小意思了,郑先生把账号告诉我吧,我马上通知香港的分部将款子今晚就打过来。”
郑天良立即站起身到走廊上打电话给沈汇丽,沈汇丽告诉了银行账号并在电话里狠狠地亲了郑天良一口:“老板,你对我太好了。”
郑天良将写着纸片上的银行帐号交给了孔令根,孔令根当即打电话到香港,香港分部答复是明天一早对方就可以收到钱了。这一切,在十分钟之内就完成了。郑天良对这个速度感到无比震惊,他不知道这是他权力的作用,还是孔令根利益的作用。
那一刻,郑天良心里立即列出了一道算式,三百万人民币在孔令根那里等于郑天良口袋里的三百块钱或三十块钱,反过来想,孔令根口袋里的三十块钱或三百块钱,要让他这个拿工资的副县长挣上二百四十多年,二百四十多年够他活三辈子。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年轻人,郑天良发现孔令根如果是一只老虎的话,自己只是附在老虎皮毛上一个小小的跳蚤,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郑天良当然不能在孔令根面前表现出这种卑微的情绪来,他说:“孔先生,我给你打一个借条吧!”说着真的就打开公文包拿出了纸笔。
孔令根摆摆手说:“郑先生,这点钱也值得打借条,这不把我们之间的情谊打得一文不值了?你想,三百万人民币还不到四十万美金,这点小钱算什么,在香港只能买到两小间房子,一辆一般般的劳斯莱斯汽车。你就是不还我又怎么样呢?以后再说吧!”
郑天良坚持要打借条:“如果我不打借条,将来就说不清了。”
孔令根有些生气了:“如果郑先生执意如此,就是看不起我,那我们就无法合作,我马上让香港分部停止汇钱,明天立即打道回府。”
郑天良急了,他怕啤酒厂合作就此搁浅,只好说:“那就这样吧,等我朋友收到钱后,我让朋友给你打借条。”
孔令根说不急不急。他没有立即跟郑天良探讨啤酒厂转让的价格,如果现场交易,那就太功利主义了,更没有一点朋友间的情分了。郑天良发现孔令根是孔子的后代,做人做事都是符合仁义礼智信,于是他给赵全福打了一个电话请孔令根到三楼去洗澡。赵全福走进来用农民的语气说:“请两位老板上三楼,新来的几个妹妹,味道好极了!夜宵也准备好了,洗完澡就吃夜宵。”
郑天良说:“你带孔先生上去吧,我还有点事。”
孔令根说:“郑先生不够朋友了,一起喝茶,怎么能将我一个人丢下来洗澡呢?既然郑先生有事,我也回去了,一起走吧!”
郑天良愣住了,他觉得自己无言以对,说有事纯属借口,说共产党干部不能洗澡的话,你连三百万块钱都“借”下了。他在孔令根的面前已经是一个裸体,实在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了,于是他点点头说好吧。
孔令根对这样的安排显然是很满意的,他对赵全福说:“听郑县长说,赵先生是著名实业家,今后来合安投资还请多多关照。如果这里洗澡条件很好的话,我打算在你的红磨坊长年包租一个套房。你看如何?”
赵全福说:“我这红磨坊是不对外营业的,但孔先生包租,我破个特例,也好让脸上光荣光荣。”
上了三楼换了鞋后,孔郑赵三人分别进了三个独立的桑拿间。为郑天良服务的是比王月玲更小的一个少女,郑天良毫无心理压力地完成了对少女的分析推敲和骨肉拆解,他觉得这是为了工作而洗澡,为了合安的改革而研究少女的器官,如果不洗澡不研究少女的器官就可能会使合作泡汤,会使合安的经济建设遭受损失。他在少女身上的时候听着少女嘴里发出的带有方言性质的呻吟时,他甚至有了一种神圣而又崇高的感觉。隔壁的桑拿房里的声音有点恐怖,像杀猪一样的嚎叫,郑天良认为女人在男人面前最美丽的声音就是被撕裂后的嚎叫。
第三天上午,休息充分的江本仁先生在郑天良陪同下访问玄慧寺。两辆警车在前面开道,乡村土公路上尘土飞扬,太阳挂在冰冷的天空一动不动。
界牌乡政府的领导已经在玄慧寺等候,郑天良和孔令根搀扶着江本仁老先生气喘吁吁地登上了玄慧寺,冬天的玄慧寺,孤寂而冷清,寺院四周的树全枯了,只剩下一些裸露的枝叉像老人枯瘦的手一样在有风的天空下摇晃着,并发出了阵阵萧瑟的喧哗声,只有麻雀一年四季都情绪高涨地在寺院的屋檐下乱窜。
江本仁在寺院里参观了江可馨曾住过的那间禅房,禅房里一柱清香幽幽地燃烧着,郑天良指着一张事先准备好的老式架子床说,“这就是江可馨女士睡了两年的床铺,乡亲们每年来寺院进香的时候,都不忘在床头烧一柱香以纪念江可馨女士,她在村里非常有人缘。”说着郑天良又手捧一柱香走过去插在香炉里,然后行注目礼。江本仁走过去跪在地上用手抚摸着床铺的边框,然后爬过去为妹妹点上一柱香。江本仁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流泪,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摸着,他想从这些生硬的床板上摸到妹妹的留下的温度。最后江本仁先生到正殿里对着观音像跪拜进香,几个僧人在悟能法师的带领下,念起了《般若经》,悟能法师已经老了,他的脸上同样也生出了蚕豆大小的老人斑,他微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陪同的界牌乡领导对郑天良说:“郑县长,玄慧寺在你的家乡,又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能不能拨点钱修一修,我们不想再建九十九间半了,但建三十六间总还是需要的。现在只有十来间,太寒碜了!”
江本仁先生从佛像前爬起来对身边的孔令根说:“捐二十万块钱!此乃妹妹落难的地方。”这是江本仁先生在玄慧寺说的唯一一句话。
孔令根当即开了一张支票交给悟能法师,悟能法师嘴里又念了一气,法师要留下姓名,江本仁先生摇了摇手表示不必了,孔令根说:“法师,家父信奉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至人无已,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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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郑天良走到法师面前问了一句:“法师,你还认得我吗?”
法师微闭双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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