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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那些事儿-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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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总认为最难过不就一死百了,但现在竟然连死都这么难受。

他从来不知道心抽痛到了极致会没了感觉,只剩下一副躯壳,陷入一个虚无的境地之中。那颗心不知道挂在那里,空荡荡的感觉不到,随风左右乱晃。

他拿着那张纸,手里瞬间没有了温度,眼里也没有了任何光彩。

他抬手推门,只觉得那手如千斤般重,一时举不起来。窗外的玻璃反射着太阳光,隐隐约约藏着夺目的光彩,让人迷惘,怔怔地注视着,仿佛看见上面蒙着一层烟霞般的雾霭。

他站在门口许久,耳畔仿佛听到山风呼啸的声音,滚滚地从耳边呼啦过去。

他好像置身在一个幽谷里,外面的一切早就与他无关了。过了半晌,铭章终于推门走进卧室,见瑾萱躺在床上,他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他仿佛听见自己脚底下传来震天的响声,然而,实际上却一点声音也没有。铭章就在她身旁坐下,几日下来,铭章知道痛苦的何止他一人,瑾萱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了。

望着那瘦弱的身躯,铭章竟然没有勇气去看她的模样,他怕自己再看一眼,无限的愧疚会使他失去理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对她是爱,是宠,是怜,是疼,还有无数说不清的情感,这样的情感夹杂在一起折磨着他,令他突然间恨她,恨她让自己那么爱她。

铭章终是忍不住看她一眼,这也许就是最后一眼了,他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

瑾萱即使睡着,她还是眉头紧锁,这些日子,她到底忍受了多少,她会如此痛苦,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是罪人,罪无可恕。

铭章的手无力地颤抖着,心也不由地跟着抽搐。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她就这样睡着,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瑾萱一连好几天都失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内黑乎乎的,却隐约见着一个人影端坐在沙发上。瑾萱看不清模样,她以为是幻影,但还是轻轻地唤了声铭章。

铭章坐在那里,心底震了一下,如同触电一般通了全身,但从后面看好像是纹丝未动。没有任何反应,瑾萱以为自己看错了,嘴角不由地挤出一丝惨淡笑容。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铭章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房里,那些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她打开床头的小灯,定睛一看,铭章果真坐在那里。淡白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惨白。

铭章目光黯淡,一直定格在某个空洞的地方。他缓缓地抬头,灯光一点一点地融了上来,他的脸庞竟然十分诡异。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下子站了起来,瞬间走到了瑾萱的身边。瑾萱愣愣地看着他,他僵硬的手伸了出来,似乎有些颤抖,瑾萱一眼就看见写在那纸上的字。

她的脑袋嗡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

屋内十分安静,这样的安静一点一点地将她吞没。她觉得眼前忽然裂开一道天堑,底下是万丈深渊。只要她往前一步,就会跌了下去。

她紧紧地抓住铭章的手,希望他拉着自己往回走,可是就在此时,铭章抓着她的手突然间松开,她惊叫了一声便掉了下去,声音覆在深深的渊底。

她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是突然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她想这大概是梦吧,她还蜷缩在被窝里不肯动弹,等着这梦过一会儿自然没了。铭章的声音滑破夜的寂静,也打碎了瑾萱的梦。“我打算跟曼柔结婚,所以……”

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的嘴唇在颤抖着,牙和牙之间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几个字,他已经反复了几十遍,可有些事情,即使再怎么练习,都是永远做不好的。每一次练习都像在割自己的肉一样疼痛,他现在已经剜得遍体鳞伤了。

就算是这样,到了她面前,他还是说不出口。

瑾萱在床上没了任何动静,她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死死地盯着那张纸。

突然间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她仍怀疑自己在做噩梦,她想去摸摸眼前的铭章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她的脚一触地,冰冷的感觉从脚底传了上来,一直往她的内心深处蔓延,瑾萱冷地倒吸了一口气,她身体本来就虚弱,还没来得及站稳就不由地打了个趔趄。

铭章本能地伸出手,可是他的手悬在了半空中。瑾萱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僵在那里,任由自己倒了下去,她扑在床沿,呆呆地看着那只手。

现实就那么冷冰冰地摆在眼前,由不得质疑。“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相信地摇头,一个劲地摇头,他们当初那么相爱,而今为何到了这般地步,难道就是为了一个上官曼柔?到底是为什么,为了什么。

她想不通,想了几天几夜也想不通,但她仍是爱他的,她哀求地说,“铭章,你要我回去,我回去就是了。我回平昌等你,我回平昌就是了!”

说话的时候,眼泪禁不住簌簌地流了下来。她妥协了,她不再倔强了,她只想留在他的身边。

滚烫的泪水如同滴落在铭章的心间,一点一点地渗进心里。他死死咬着牙,手一寸一寸地捏紧,逼自己不要去听她的话,他只怕下一秒承受不住,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他嚯得转身,快步往门外走。瑾萱奋不顾身地朝他扑去,从背后紧紧地将他箍住,几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不,这不是真的。”

铭章全身颤抖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他好像被凌迟着,一片一片地剐着,痛到快要死掉。他的指尖微微地动着,突然很想反身将她抱着,哪怕自己就立即死去他也无怨无悔。

可是就在这瞬间,肺部一阵阵沉闷,他又撑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觉得口腔内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原来他刚刚已经将自己的内唇咬破了。

他的喉咙里好像堵了巨石一样,终于横下心来,一点一点地掰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将她和自己分离开。在最后一秒,他夺门而去。他不是无情地将她抛弃,而是狼狈地逃开。

瑾萱双手失了力,重重地往下垂。她呆在那里,空洞地看着一切。四周陷入了黑暗,如同一个深深的泥沼,陷进去便无法逃脱。这是一场梦,一场醒不来的梦。

她爱他,爱得那样刻骨,爱到愿意和他一起生死。她之所以这么爱他,是因为他也是这样爱着她。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救她,那一幕恍如昨日。

瑾萱听到门外有动静,不由地往里面蜷缩,此时的她已经是全身冰冷。门被打开了,透出一道光来。瑾萱连头都不敢抬,惧怕地往里缩。

铭章就站在门口,瞧见她那样子,心里一阵起伏,化为无限的柔情,喃喃地喊了一声“瑾萱”,便冲了进去。瑾萱听到他的声音,以为是梦,可是这梦又是那么真切。

他跑过来,将瑾萱的绳子解开,瑾萱睁大眼眸,直到此刻,瑾萱才知道不是梦,都不是梦。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铭章”,便再也忍不住,决堤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她做梦也没想到铭章会来救她,她做梦也不敢想。可是眼前的人,明明就不是梦。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与惧怕,全都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43

43、人已阑珊 。。。 
 
 
她就这样爱上他了,一个肯为他付出所有的人。过去的一切那么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如同一束璀璨无比的灯火,照亮整个黑沉沉的天际。只是灯火还在,人已阑珊。

那一日,铭章看了她许久,好像这样看一辈子都不够。缓缓地才问,“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吩咐过许泽之,许泽之也不敢擅自作主。

瑾萱抿了抿唇,淡淡地说,“看到报纸说你受了重伤,所以想过来看看!”

虽然她这话说得极为淡薄,但是铭章心里却极为畅快,她就是因为放不下他,才会这样赶来的。

虽然嘴上不说,到底心里还是记挂着的。想着平昌离十里戴那么远,她千里迢迢过来,一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又心疼地说,“这一路,让你受委屈了。”

他刚想伸手摸她的脸,瑾萱倒不是刻意想避开他,只是害羞,就将脸别开,他却不放,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捧着她的脸说,“瑾萱,我要你知道,你既然来了,那么这一辈子,就别妄想离开了!”
他目光灼
灼地看着她,清晰地吐出这些字,一字一句,点点滴滴烙进瑾萱的心里。

如此珍重,如此真实。他那样痴迷的眼神,仿佛告诉瑾萱,这辈子他可以不要任何东西,可以抛下任何事情,但却不能没有她。

瑾萱的心一阵一阵地往里收缩着,这样熟悉的场景瞬间变得如此陌生。昨日的温柔缠绵却早已化成一江春水,而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漠。

她蜷缩在角落里,冷得瑟瑟发抖,突然间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她默默地承受着,仍是不停地发抖。

天气无限晴好,天空蔚成一片蓝色,几片白云虚虚地浮在上面,衬着蓝海,但如此光景却在众人的脸上染上一层阴色。

铭章早就搬离主卧室,他不敢再靠近那里一步,再也没了勇气。每每在院外踌躇,一颗心早已乱得不堪。他早就对自己不抱希望了,所以才折腾得这样惨。

他一整天待在屋里,四周窗户都用灰色的窗帘遮着,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屋内是一股呛人的烟味,医生叮嘱他不可再抽烟了,但他的烟抽得愈发厉害了,唯有这样才能消磨一些难以承受的时光。

瑾萱不再踏出那个房门一步,她独自坐在那里发呆,一连好几个时辰,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许泽之每天定时将饭菜送了过来,每次要跨进那道门槛时,他总要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他端了进来,却发现早上送来的东西还在,他不由地瞥了一眼,看见一团小东西蜷缩在沙发的一角,那是瑾萱小小的身子,她枯坐在那里,双手抱膝一动不动,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任何变动。

许泽之向瑾萱走了两步,张嘴想劝几句,但她那副干枯的模样活生生地将他所有的话挡了回去,许泽之突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许泽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答应,他索性站在门口大声说,“少帅,少夫人今天滴水未进!”

他竖起耳朵,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许泽之皱起眉头,正要伸手推门,突然听见“吱呀”一声,门瞬间被打开,许泽之本能地退了两步,只见铭章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睛深深陷了进去,如深潭一样让人捉摸不透,脸上是一片青紫的色泽,那张脸如同鬼魅一般难看,许泽之吃了一惊,刚想开口,陶铭章早就匆匆走了出去。

他走得太快,许泽之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远去,不禁地摇了摇头,眼底也是无尽的落寞。

瑾萱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深深地陷了进去。房间内十分晦暗,铭章推开门的瞬间,一道强光射了进来,她顿时睁不开眼睛。

两天下来,她的眼眶也深深地凹陷进去,脸上失去了光彩,嘴唇白得如同一张纸一般。沙发靠着墙放,她就坐在最里面的一角,看上去就像蜷缩在墙角的孩子,那么孤独无助。

铭章的心一阵一阵地揪着,却逼自己狠下心来,“你为何如此看不开呢!事已至此,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瑾萱一直枯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看着地上,地面好像有一片孤冷的光,淡淡地拂在她的脸上,寂寥冷清的光辉一点一点地将她套牢,这个世界安静得只剩她一人。

回去?她还能回哪里去?她还有什么面目回去?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早已忘记那条来的路了,那条令她胆战心惊的路,那条她义无反顾的路。

铭章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硬邦邦地说,“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不过你不能死,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

他说得那样平静,瑾萱眨了眨眼睛,若有触动,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对他的爱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她仍是拼命地保护着那微弱的火苗,她心底抱着对他最后一丝希望,只当他故意刺激她罢了。

可是到这个时候,他顾的只有他的名声,她笑了,笑得无比凄惨。

尤明钊出门多日,心里却一直记挂着瑾萱的事情,回来便往瑾萱的卧室走。

看见月洞门外多了几名岗哨,心底甚为怪异。平常这些事情都是他安排的,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这样严加防守。

他也没有听见什么风声,犹豫着进了月洞门,许泽之伫立在那里,如迎风的青松一样挺拔,尤明钊迎了过去,不解地问,“总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泽之知他连夜从东隅回来,心想他还不知道情况,许泽之也不便明说,以为他要找铭章谈军务,便对他说,“少帅正和夫人谈事情,你先回去休息,等一下少帅自然会寻你!”

许泽之这么一说,尤明钊心里便更加奇怪了,少帅和夫人谈事情又不是什么军政大事,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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