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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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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唤蕴睡觉的地方,就在这书山的中间,小小一张木chuáng,chuáng前摆一张矮桌子。而无áng上桌子上,同样都摆着许许多多的书。人在其中,甚至连转身都感觉困难。

陈剑臣的目光从书架上掠过,扫了一圈,最后定在矮桌子上。

桌子上除了书,还有一副笔墨纸砚,而正中处,正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本古sè生香的古卷,只是相隔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古卷的名称。

那一幅仕女图,应该就是夹在这卷古籍之中了~~

陈剑臣心一动,不动声sè地道:“张兄,大夫在那边诊治老夫人,你不过去看望一下?”

张唤蕴木然道:“既然大夫在,应该没事了,我还有一卷《春秋集注》没有读完呢。”

陈剑臣嘴里哦了声,心里却着实捏了一把无名火……真是枉为人子!当下忍住火气,又问道:“张相公,听闻你藏有一副惟妙惟肖的仕女锦布图,裁剪描绘得非常逼真生动,恰好在下酷爱丹青,能否拿出来让我观摩观摩?”

听到这句话不通人情的张唤蕴忽然lù出了警惕的神sè,迟疑推托道:“那不过是一副寻常的锦画而已没有什么好看的。”

陈剑臣剑眉一扬哈哈一笑:“人人都说张兄实诚,如今一看,却也未必。”

听到这句话,张唤蕴一张瘦脸憋得通红,支吾道:“这个那个……”

陈剑臣冷笑道:“不用这个那个了,既然张兄吝啬一观,在下也不会勉强,我这就告辞。”

“公子请留步……好,我就拿出来,但是你不能用手触言陈剑臣不禁哑然失笑,瞧张唤蕴的那副认真模样,显然真是从心里把那幅仕女图当做是自己的老婆了,给人看一看都舍不得,更不用说触mō。

张唤蕴正要举步过去,后面杨大夫诊治完张母退出了房间,过来说道:“张相公,我刚才已用过针,老夫人现在没有大碍了。不过呢,她这病不是下针吃药就能好的,平时用膳必须按时,也不能让她有所操劳了。”

张唤蕴头点得像鸡啄米般,但陈剑臣却知道其根本没有往心里去,或者说,一直以来他的心里都是只有书,没有其他。

叮嘱完,杨大夫就眼巴巴看着陈斜臣,等他付账呢。

陈剑臣问:“杨大夫,请问张相公一共欠你多少钱?”

杨大夫回答:“一共一贯零八十三文钱,嗯,公子只要给我一贯零八十文钱就好了。”

陈剑臣呵呵一笑:“实不相瞒,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如果大夫信得过我,你可以先回药店,钱我等会就亲自送上门去。”

听到这句话杨大夫顿时心凉了一截,同时又感到有些不悦,陈剑臣这分明要摆他一道呀,只是又不好作。

陈剑臣阅人多矣,——二看透杨大夫心中的顾虑,便道:“杨大夫,我敬重你的医德,但也请你相信我的品xìng。在下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堂堂秀才出身,读得圣贤书,知道仁义廉耻信,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他说得斩钉切铁的,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自然而。

杨大大听着,心有感触,一拱手,叹道:“公子能如此言语,老朽再以小人之心猜测就枉为大夫了。张相公能遇到公子,可谓得贵人相助。”

说完,便留下三服药,吩咐张唤蕴按时煎熬给张母吃,然后就告辞离去。

送走杨大夫,陈剑臣本想继续叫张唤蕴把那仕女图拿出来,可话还没有出口呢,内室便颤巍巍地mō出一位老fù人来,容貌枯槁,神情憔悴,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但陈剑臣却知道她便是张唤蕴的母亲,章氏,今年不过六十出头而已。

岁月催人老,劳苦使人残。

一向都是明言。

看到章氏,陈剑臣莫名就想起自己的母亲莫三娘,或者,这就是他决定要过来一探究竟的主要原因。

章氏显然从杨大夫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到陈剑臣,顿时忍不住的老泪纵横,抢过来要跪拜在地。

陈剑臣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住:“老夫人使不得!”连忙把她扶到旁边一张椅子上坐好。

章氏仍泪流不止,也不知道是恨自己儿子无用呢,还是感jī陈剑臣的tǐng身而出一她刚被下针诊治过,病还没好呢,不宜过于jī动,陈剑臣赶快把张唤蕴叫过来,一同扶起老人回房安歇。

躺在chuáng上时,章氏枯瘦的手一把拉住陈剑臣,浑浊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可张口咿呀,说不出话来,似要委托嘱咐点什么,却又道不出口。

陈剑臣却仿佛全然明白,轻轻拍着老人的手背,道:“老夫人请放心。”

章氏才慢慢松开了五指。

出到外面,陈剑臣长长吐一口气,刚才他胳脖上被章氏抓住的地方,宛然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甲印,又想到对方那双充满了期盼的浑浊眼睛,心里便不禁有些堵着慌。他明白某些事情,自己是必须要做的。

此时张唤蕴并没有去煎药,而是又捧起一卷书在看了。

陈剑臣见到,真想走过去抢走他手中的书,一把火烧掉……倒不是说读书不好,但凡事应该有个,也要分时候情况,对。诸如张唤蕴这般的,根本就是一种病态表现了,好则生魔。如果陈剑臣猜测不错,其很可能是被妖魅míhuò了心xìng。

当下冷声道:“张兄,刚才你答应拿那锦画给我看的呢。”

“哦!”

张唤蕴先是有点茫然,一会之后才醒神,讪讪道:“公子请随我来。”

陈剑臣跟着他进入藏书室,见到他坐áng上,先对着书桌上的那卷古书很有礼貌地做了一个揖,然后就像在和一个人说话那样,开始自言自语道:“如玉,我有个朋友想见你,希望你不要见呃”

陈剑臣眉毛一扬,问:“她叫如玉?”

张唤蕴难得地lù出了一丝笑容,道:“古诗有云‘书中自有颜如玉”,所以我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颜如玉,她也觉得很喜欢。”

“你们都在梦中相会?”

陈剑臣又问,想藉此多了解点情况。而从一个类似“谈心闲聊”的角切入,张唤蕴就没有太多的戒心,能够如实回答。

“嗯,是的,在梦中,我读书,她织布,我们都非常快乐……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她就会现身出来,真正与我相会的。”

果然,想必那画像已经开窍,修出了yīn神,这才能进入张唤蕴的神hún之中。

只是听张唤蕴所言,双方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逾越苟且之事,倒值得商榷。

不过目前状况,陈剑臣也不好细问,免得打cǎo惊蛇,让这书dāi子产生了额外的怀疑,那就横生枝节了。因为像张唤蕴这样的人,价值观念简直固执到了极点,企图说服他还不如一拳把他打晕了更直接,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否则他怎么会被人叫做书chī,怎么会成为现在半疯半颠的模样?

唠叨完毕,张唤蕴终于翻开古书卷,轻车熟路地翻到书页,随后很wēn柔地捧出一张人形锦布来。

其实说是锦布,不如说是纱布,薄若蝉翼,近乎透明般,被裁剪成一个裙带飘扬的仕女形象,又经过笔墨的精心描绘,把仕女的神韵勾画了出来,容貌端丽,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变成个大美人活生生地立于眼前一样。

陈剑臣站在一边,凝神观看,就在此时,好像感受到他目光的敏锐锋利,那本来眉目hán笑的仕女五guān骤然生了一种奇妙怪异的变化,现出了畏惧害怕的神请来。

一张薄纱剪成的仕女形象,居然会产生害怕的负面情绪!!。

第八十九章:解铃

“一张用纱布裁剪描绘出来的仕女图画,在陈剑臣的目光注视之下,竟然会感得害怕,眉目间发生一阵扭曲xìng的变化,表lù出了畏惧的神sè,连身子都似乎在发抖,看上去,就觉得它要往后面躲闪,要躲回书本之中一般。

一陈剑臣修习《三立真章》,有正气,虽然还没有修到正气外放的火候,但一些非人类的妖魔鬼怪,修为浅薄的话,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就会天生忌惮畏惧,简直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比如这张仕女画,也不知道该叫它做“怪”呢,还是叫做“魅”本体几乎没有任何的能力,只能依靠yīn神míhuò他人,但面对陈剑臣,它要是敢yīn神出窍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只怕那浩然养吾剑根本不用挥动,光是剑气jī发,就能将其yīn神搅成膏粉,渣都不会剩。

仕女图的细微变化,书痴张唤蕴分明也感觉到了,他低头一看,一下子紧张得不得了,随即抬起头来,指着陈剑臣骂道:“你,你对我的如玉做了些什么?”

陈剑臣冷然地看着他,忽道:“张兄,你醒醒吧,梦中的生活并不是现实。”

张唤蕴忽地大叫一声,状甚狰狞,大吼道:“你敢伤害我的如玉,我要杀了你!”瘦巴巴的身子突然暴起,往陈剑臣冲过来,挥拳yù打。

陈剑臣轻轻一侧身就躲避开去,反手按住他的后颈处,把他按到书桌之上。为了避免其聒噪,又随手把一本书撕烂,揉成一团,结结实实地塞进张唤蕴的嘴巴里,让其出不得声。

张唤蕴还想挣扎,但被陈剑臣强壮有力的手臂重重地按住,老鹰抓小鸡般,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一幸好那边的张母睡得深沉,并没有被惊动起身。

陈剑臣本不愿动粗,但如今情形之下,张唤蕴早陷入一种竭斯底里的状态,形同癫狂,和他做口舌之争毫无意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制服。

望着头发凌乱、双目通红的书痴,陈剑臣一声叹息,如果不是看着章氏孤老无依,他才懒得赶这趟吃力不讨好的浑水很多时候,好人并不好做。

他又就近在张唤蕴的chuáng头取下一条衣袍,搓成条,把书痴结结实实地困在椅子上。

张唤蕴一张脸憋得通红,双眸jī娄出野兽般的光芒,狠狠地盯住陈剑臣,能动的话,恨不得要扑上来一口咬过来。

陈剑臣却视若无睹,视线转到他的右手上,被其抓得死死的那张仕女图画,突然喝道:“颜如玉,我知道你能听得见,速速现身出来见我。”闻言,那仕女图画猛地缩卷成小小一条,嗖的,居然自动飞了出来。

见状张唤蕴大吃一惊,还想伸手出去抓,无奈被绑住,根本无法完成这一动作。

那仕女图轻飘飘地落在主桌上,软软的布质居然能站立,然后面对陈剑臣,做出一个弯腰鞠躬的动作,面有哀求之sè。

陈剑臣心一动,hún神世界内就见到一名身穿罗裙的年轻女子躲得远远的在向自己跪拜,口中jiāo声道:“公子饶命!”

“你到底是什么妖魅?、,颜如玉赶紧如实回答起来…

原来她竟是一缕书hún化成的怪魅一既然沙石都能有灵,那么书本亦能生出hún灵来,对此陈剑臣也是能够接受的。眼下的这个世界,本就远超寻常,光怪陆离。更何况他是过来人?昔日曾看过画中仙之类的故事,明白个中道理。

不过书本开窍生灵不是易事,极难产生出来,也就是类似张家这般世代都爱书如命的家境中,才或有可能萌生。

张唤蕴自先祖起,就开始网罗藏书,一代代传下来,传到他这一代,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代人的积累,终于积攒下这么一屋子的书。

有这般先天环境的温养,如此,才能诞生出了颜如玉这一缕书hún。

书hún为一美女形象,诞生出来后xìng子淳朴,对周围的世界十分好奇,只是被一本古卷压看,yīn神竟无法离开一直到后来,书痴张唤蕴翻开了古书,把仕鼻图拿出来,书hún才得以现身出来。

对于张唤蕴,颜如玉其实是心怀感jī的,于是天天都yīn神出窍,和书痴sī会,过那想象中的夫妻生活。

换句话说,颜如玉并没有害书痴的念头,反而抱着一种报恩的想法。只不过张唤蕴自己全副身心都沉醉了进去,几乎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两手不沾红尘活”的地步,成为举城闻名的一大痴人,浑浑噩噩,生活不能自理,简直就像个傻子了。

这一点,却是颜如玉所始料不及的。

听完整个过程,陈剑臣倒有些唏嘘,书魅本意要报恩,不料几乎把恩主给“报废”了,这是谁的过错?从他的立场上看,更多的责任应该在张唤蕴身上,就是因为他爱书成狂,走火入魔了,这才导致不可自拔。

读书人当严以律己,可在书痴身上,只顾沉溺于其喜欢的爱好之上,而对于身边其他的一切都置之不理,甚至包括自己的母亲安危。

凡事当有度,一旦超过了这个度,就会变成疯魔,并不可取。有诗为证:“只恐夜深huā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就已经是一种超于常情的“痴”了。

叙说完毕,颜如玉再三请陈剑臣放过她和张唤蕴。

陈剑臣微微一笑,他根本无心去伤害张唤蕴,而对于颜如玉,也没有“降妖除魔”的准备。

心病还需心病医,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真正改变书痴的品x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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