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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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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问徐三叔,“后事咋安排的?”
  徐三叔说:“李矿长正操持后事呢,不放心你,让我们来看看。”
  父亲着急地说:“你说你嫂子跟着凑热闹,我也过不去……”
  大闯叔问:“咋着?嫂子生了?”
  父亲说:“老半天了,知不道生没生呢?”
  没等父亲说完,大闯叔走到产房门口敲门。产房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护士出来,见门口围了这么多男人,没好气地问道:“谁敲门了?敲门干啥?”
  “大夫,生了没?”父亲、徐三叔、大闯叔异口同声问道。
  年轻护士看着眼前三个男人,“你们谁是王桂兰的丈夫哦?”
  父亲赶忙说:“我、我,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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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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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媳妇难产!”
  父亲一听媳妇难产,不知怎么问,“那得难到啥时候产呢?”
  年轻护士说:“我哪知道哦?”
  徐三叔赶忙上前,“大夫,求你了,给使使劲!”
  “我使劲管啥用哦?现在知道着急了?少生一个比啥不强哦。”年轻护士甩下一句话要进产房,被大闯叔一把拉住,“哎,你跟谁说话呢?”大闯叔早就看不惯年轻护士这态度了,终于忍无可忍。
  年轻护士瞅着他们,“女人生孩子,来这么多大老爷们干啥?”
  大闯叔眼睛一瞪:“我说你咋那么多废话?啊?”
  年轻护士说:“你跟谁瞪眼呢?”
  “跟你!我可告诉你,我们是东矿的矿工,工人阶级,知道不?这大人是工人阶级的老婆,这孩子是我们工人阶级的后代。知道不?大人孩子要是有一点闪失,我现在就把矿上五千多号兄弟叫来!”大闯叔说。
  矿工们见小护士漂亮,跟着起哄。“对,把兄弟们都叫来!”“把风钻扛来!”“把吊车开来!”
  小护士哪见过这阵势,求救似地看着父亲,“我、我也没说犯歹的话,这不是替你们着急么。”
  父亲喝住兄弟们,小护士这才跑回产房。
  大闯叔仍然不依不饶,“这小娘们儿,啥态度啊。”
  父亲说:“两条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你们说话就不会客气点儿?”
  大闯叔抓着后脑勺说:“我们不是替你着急么?”
  父亲说:“你们着急有啥用啊?”
  徐三叔在一旁叨叨:“真是的,又生孩子又打幡儿,热闹都出了尖儿了。”
  父亲说:“关上你的臭嘴!”
  大闯叔急道:“你看这都几点了?活不见人死不见……”
  “哎!我看你再说!”父亲一指,大闯叔意识到自己也说错了,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
  父亲说:“都给我回去!”
  徐三叔说:“回去干啥?人多力量大。”
  大闯叔也跟着说:“就是。只要人心齐,能把泰山移。”
  “这叫鸡多不下蛋,人多瞎捣乱!听话,都回去!”父亲坚持道。
  徐三叔见父亲坚持,跟大闯叔商量说:“我留下陪大哥,你们回去吧。”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但比刚才小了许多。夜风吹来,给人带来一股清新和凉爽。父亲把兄弟们送到门口,掏出钱包给大闯叔;“大闯,你把这个给李矿长!”
  大闯叔问:“干啥?”
  父亲说:“人家跟老五一场,整天担惊受怕的,我想让老五媳妇体体面面地走。”
  大闯叔说:“大哥,钱大伙摊。”
  父亲说:“都不容易,算了吧!大闯,你告诉李矿长和兄弟们,我这儿过不去,你们把事儿办圆满了!”
  大闯叔接过钱包,“大哥,嫂子这儿还得用钱呢……”
  “押金我交完了,快走吧!”父亲往外推着大闯叔。
  大闯叔走进雨中,回头喊道:“大哥,别着急。这好饭不怕晚。嫂子肯定生个大胖小子。”
  产房里,母亲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医生摸着母亲的脉搏,摇头叹气,她一面叫护士长通知家属,一面要大家准备手术。
  护士长从产房出来:“王桂兰家属!王桂兰家属!”
  徐三叔忙站起来:“大夫,生了?”
  护士长:“他人呢?”
  “忠实大哥!大哥!”徐三叔冲楼下喊着,把熟睡的我惊醒了。我哭起来。
  父亲答应着跑回来。听见有孩子的哭声,以为是母亲生了,激动地握着护士长的手说说:“哎呀,可生了,大姐,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徐三叔摇晃着我,“大哥,是大宝哭呢。”
  “你看我都急糊涂了。”父亲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对护士长说着,然后捏我的小脸蛋儿,“大宝儿,叫吧叫吧,你可劲儿地叫,你兄弟听见,就出来跟你玩儿了!”
  护士长急道:“我说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着玩?”
  父亲苦笑着说:“大姐,我哪有心思逗着玩儿啊。”
  护士长说:“王桂兰家属,现在你要决定,你是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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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一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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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脑袋当时就懵了,护士长一遍又一遍的问父亲要大人还是要孩子,父亲满头大汗地抱着我,始终喊着一句话:大小他都要!而护士长要父亲必须在大人和孩子间作出最后的选择。
  “你这不是逼我么……”父亲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听不见护士说什么了。突然,他疯了一样闯到产房外,大喊:“桂兰,桂兰!你、你要咬牙!你要鼓足干劲,力争那啥……”
  产房里,母亲正央求着医生,“大夫,我真的不中了,求求你了,要孩子吧,要孩子吧……”
  护士说:“大姐,你听你丈夫喊啥呢?你听!”
  “桂兰,你、你现在可是俩孩子的母亲啊……”父亲在门口喊着。
  母亲听到这句话,闭上眼,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
  “哇!哇——”
  听着婴儿的哭声,母亲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流淌着。这个雨夜,弟弟似乎怕我寂寞,在大家的期盼中艰难的来到世上。
  护士长抱着婴儿走出产房:“王桂兰家属,给你报喜,你媳妇生了个八斤半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了!”
  徐三高兴地:“大哥,给你道喜啊!大哥……”
  父亲腿一软,跪在地上。抱着两个哭啼的儿子,亲亲这个,亲亲那个,那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经过一夜风雨,田野沐浴在鲜亮的晨曦中。远处的朝霞在地平线冉冉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一列火车汽笛长鸣,呼啸着驶过工人新村村口。
  大闯叔和徐三叔搀扶着疲惫的父亲来到我父母的坟前。徐三叔摆上一壶酒,两个熟白薯,大闯叔默默点燃烧纸。
  父亲抱着我,来到我生身父母的墓地,他在新坟前站立,不禁悲从中来,“老五,我没照顾好弟妹,跟你请罪来了。你白叫了我十年大哥,你白叫了我十年大哥啊……老五,弟妹,大宝我养了。从今以后就是我和桂兰的亲儿子,你们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他。今天,我把大宝抱来,让你们看一眼,大宝在这儿给父亲母亲磕头了。”父亲说着,双膝跪下,抱着我向坟地磕头。
  一句承诺注定了我们父子今生的缘分,然而,因为这个承诺,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的父亲和母亲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三天过去了,母亲没见一滴奶水。父亲在一个晚上抱回家两个大儿子,这要倒退四五年,能把他高兴坏了。可眼下的年月,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蹲在灶头,手拿小铝锅儿,一边打着面糊糊,听着屋里俩孩子嗷嗷的哭叫,心里火烧火燎。孩子没奶,怎么养得活啊。
  屋子里传来母亲的催促,父亲应着站起身,赶紧端奶锅进屋。
  母亲放下弟弟,接过奶锅,舀一勺面糊糊,轻轻的吹着,口中念念有词喂我,“宝儿啊别哭了,这茶汤比大妈的奶可好吃,你尝尝,又香又甜……”
  我吃了一口就吐掉了。母亲焦急地看一眼父亲,“你说咋不吃哦?”
  “你问我,我哪知道哦?”父亲看着我不住声儿的哭闹,有些着急。母亲让父亲又放一两勺红糖,结果我还是不吃。
  父亲抱起哭啼的我,让母亲喂弟弟,弟弟却吃的很香。母亲又奇怪又惊喜:“你看看,他倒吃的挺香。这傻儿子!”
  父亲看着母亲给弟弟喂个不停,忍不住说道:“孩子小,喂几口中了。赶紧给大宝儿想辙!”
  “我想啥辙啊?”母亲本来没奶就着急,就怕父亲逼她。
  父亲说:“那就眼看着饿死?”
  母亲说:“你就会逼我!”
  父亲说:“我不逼你逼谁哦?你说你多大本事哦!”
  母亲说:“我没本事,你有本事你奶孩子!”
  两口子心里都有火,话不对路,点火就着了。幸亏这时徐三叔和大闯叔走进院子。徐三叔听到屋子里吵吵,嚷道:“我说大哥,跟我嫂子这闹啥呢?”
  父亲听到徐三叔的声音,赶紧迎出去。看到徐三叔怀里兜着十个鸡蛋,大闯叔提着两包红糖,说道:“你们来就来,还买东西干啥?”
  徐三叔说:“这年头也没啥好买的。”
  大闯叔问道:“咋着,嫂子没奶啊?”
  母亲余气未消,在屋子里告状道:“我废物,你大哥这不正跟我打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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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一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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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闯叔不免埋怨父亲,“你跟嫂子闹啥啊?”
  父亲说:“大宝啥也不吃。你们说,这年头儿奶不就是命么,没奶吃这孩子还不饿死?”
  母亲不依不饶地搭腔,“你有本事就娶一个有奶的!”
  “你别没完没了啊!”父亲说着就要进屋,徐三叔拉住父亲,冲屋里说:“嫂子,你别着急,我们去想想辙。”
  徐三叔把父亲拉到院子里,说:“大哥,嫂子没奶,本来就上火,你就别火上浇油了。赶紧去街上寻个猪蹄,给嫂子催奶。”
  父亲经徐三叔提醒,觉得有道理,赶紧去街上买猪蹄。
  父亲来到大肉铺。看案板上没有猪肉,只站着卖肉的师傅,问道:“没肉了?”
  师傅答:“有啊。”
  “那咋不摆出来哦?”
  “这是啥年月?摆出来不抢喽?
  父亲笑道:“看你说的,哪有人抢哦?”
  师傅:“没人抢,有饿狗啊。”
  父亲比划着杀的动作:“那好哦,就手!”
  师傅:“那还新鲜哪?狗肉我这儿也有。说,要多少?”
  父亲一听笑了:“兄弟,我就要俩猪蹄儿。”
  “一个两块,俩四块。”师傅麻利地从案下拿出俩猪蹄。
  虽说这年头肉比黄金,但父亲还是觉得贵:“这哪是猪蹄哦?简直是熊掌啊。”
  “就这价儿,不买拉倒。”师傅说着收起猪蹄,父亲忙拦住:“别别。兄弟,我买。可我没带那么多钱。”
  师傅说:“粮食换也中,一个猪蹄一斗高粱。”
  父亲说:“那我更没有了。”
  师傅看着父亲,说:“让我白给你?”
  父亲赶忙解释:“我不是那意思。我老婆坐月子,不下奶,俩孩子饿的吱哇乱叫,你说……”
  师傅玩笑道:“哎哟,还是双黄儿蛋。老哥哥,你有本事哦。”
  父亲:“你快别拿我寻开心了,赶紧帮帮忙。”
  “你带多少钱呢?”
  “就两块。”
  师傅拿出一个猪蹄:“那来一个猪蹄不正好么?”
  “一个要不管事儿,那不白搭了么。两个劲儿大,也许一碗汤下去奶就下来了。兄弟,你……”父亲看师傅从上到下打量自己,眼睛停在自己的皮鞋上:“咋着?稀罕我这皮鞋?”
  师傅:“大哥,不瞒你,我杀这口猪是为结婚。我得一双皮鞋回家娶媳妇,你拿俩猪蹄回家给媳妇下奶,咱两合适。”
  父亲看师傅一眼,没说话,脱下皮鞋,换上师傅的破布鞋,提着猪蹄回家。
  傍晚的时候,在我的哭闹声中,父亲终于熬好了猪蹄汤,盛了一海碗进屋,端到母亲面前。没想到母亲却背过脸说:“我闻这味儿就想吐。”
  父亲命令道:“为了孩子,就是毒药也得喝!吸口气,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喽!”
  母亲照着父亲的说法,喝下猪蹄汤。不想父亲又盛来一碗。母亲喘着气:“你让我歇会儿。”
  父亲说:“歇啥?趁热打铁!”
  母亲说:“你这是想要我命啊。”
  父亲玩笑道:“还要你命?这多有营养哦。馋的我直流哈拉子。”
  母亲说:“你馋你喝呀?”
  父亲说:“我喝能下奶?”
  母亲见丈夫坚持,又捏着鼻子喝了一碗。
  父亲问道:“看看,有奶了没?”
  “哪儿有那么快啊,”母亲问放下碗,“多少钱买的?”
  “没花钱。”
  母亲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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