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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九零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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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章重生的感悟
死亡,黑暗,陈威猜这是一个接一个的梦。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灵魂和意识仿佛在空中飘荡,然后,又陷入了一个黑暗阴森的地方,象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
头顶高得看不见,都消失在阴影中。墙是黑色的巨石,向上伸展着。远处隐约飘来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又觉得陌生,象是幽灵的声音,着,在四处回荡,他听不清是什么,但给他一种感觉,他永远也逃不出这个地方。
不知道过去了有多久,在这个地方,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陈威开始摸索着向前走,喊叫着(也许仅仅在他大脑中),希望走出去,也许只是找些安慰和想听到回答。
但是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回音的回音,然后完全消失。他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在这阴暗的走廊中走着。他渐渐明白,这不是幻觉、海市蜃楼或一场梦——至少不是,通常的那种梦,他似乎走到了中间地带,处在阴阳世界之间,或者是不同空间的分界。但他是在走向哪一个世界呢?是地狱吗,为他所犯下的罪孽得到惩罚。
令人不安的东西出现了,丧生于他手中的无辜者的影像出现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绕着他,噬咬着他,斥责着他,让他恐惧悔恨又茫然无助,心底的良知不断跳出来发出控诉,对曾犯下的每一样卑劣、残忍、欺骗的罪行的忏悔就象一条条鞭子,抽打着他,折磨着他,让他大汗淋漓,让他痛哭失声,让他……
“天,天哪!”远处的声音尖叫道,他听清了,这是一种迷茫的、大难临头的声音。接着是一片沉默,回音消失了。然后,它又慢慢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环境似乎亮了一点儿。起初陈威以为这是想象、是梦中之梦,但过了不知多久,这亮光太明显了,不可能是一种幻觉。周围全是炼狱的低语声,一个轮子在转啊转,颜色混在了一体,是前世、今生和来世吗,在陈威的注视力下,轮子转得越来越慢……
陈威蓦然发现,他根本不是在一个迷宫里,而是在一间屋子中。他也不是一个人,而是和梦洁站在一起。手轻轻地触碰着,让陈威体验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情感。梦洁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圣光,洗尽陈威的迷茫、悔恨、恐惧……
现在他听懂了周围的声音,不是那种回音,而是低沉的声音,就象无名的诸神用不灵便的舌头发出的一样。慢慢地,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几乎能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然后,什么影像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头顶耀眼的光芒,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光芒中升去……
一九零二年,初秋。
吴淞口时值涨潮,市区的青灰色的水,长江的夹有泥沙的黄色的水,以及绿颜色的东海水,在陈威,或者说是在全新的阿发面前展现了“三夹水”奇观,这很象那命运之轮在转动。
明轮船、暗轮船、洋桅船、沙船、卫船,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在远处的江面上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并不时鸣响汽笛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陈威坐在江岸边,已经默默地呆了很久。现在,他似乎想通了,起身迈着虚浮的脚步慢慢地向远方走去。对于死去的人,一切都被遗忘,但这一切并没有消失。正因为存在,所以,已经变成阿发的陈威还有机会。
死亡,灵魂穿越,附体重生,离奇的经历仿佛给他注入了一种新的能量,新的大胆的冒险精神,或者是对生命的一种新的认识。
前世对他来说,并不是十分美好的回忆。二十一世纪前后,一个神秘的跨国犯罪组织曾经闻名遐迩。在世界各地,美国、日本、东南亚、欧洲……,只要委托人出得起价钱,不管是暗杀政客、毒枭、巨富的生命,还是偷盗深藏于银行或私宅的保险箱中的商业机密或绝秘文件,这个组织总能完成任务。
而陈威正是组织中外勤部的一员干将,绰号“鬼手”。论身手武艺,他半路出家,不是最出色的,可若论综合技能,他却是最全面的。不仅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有一双灵巧的手,一个聪明的头脑。
既是特工、间谍,又是冷酷杀手。陈威在孤儿院长大,最终能够大学毕业,可谓是一个励志的典范。只是后来幸运似乎离他远去了,因为一次意外的冲突导致误杀了黑帮人物而入狱。在狱中他遭到了黑帮的报复,差一点丧命。也正因为他在狱中不屈服、不放弃的反抗,而被组织看中,通过各种门路将他提前弄了出来。之后,在磨难中变得冷酷暴戾的他,在组织里经过地狱般的训练变成了得力的干将,也是一个机械执行任务的工具。
这样的时光使他由刺激而麻木,由激情而枯躁厌恶。直到有一天,陈威的枪口在一个女孩纯真善良的目光中垂了下去——梦洁。她只有六岁,也正是这无暇的天真善良,以及对所有事物一视同仁的信心感化了他。对陈威来说,她是照亮他新的人生道路的永恒的光。
良心未泯的陈威被重新唤起了人性,他愈发厌倦了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愈发厌倦了成为杀人和偷骗工具的可悲。他脱离了组织,想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但组织却绝对不能容忍陈威的脱离,为了杀一儆百,他们对陈威进行了绝不放弃的追杀。东奔西跑,亡命天涯,陈威终于没有逃脱组织的毒手,但也终于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重获了自由和新生。不管他的外表和躯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的内心还是陈威,这就够了。
现在,陈威也明白了在灵魂飘荡,陷入迷宫而茫然无措的时候,那回响的声音,那象诸神吟咒的声音,其中所包含的一些意思。那不仅仅是宽恕,而是在他身上付予或寄托了某些责任,抑或是自我救赎的开始。
是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前生所曾犯下的卑劣、残忍、欺骗和背叛的罪行,并真诚地去忏悔,去行动,以期得到一个光明来世的承诺。
边走边融合着头脑中的记忆,换过了灵魂的阿发(以后就叫这个名字,省得混淆)走过干燥、坚硬、布满车辙的萧瑟田野,听着远处传来的钟声,越过长满树木的高地,他在一个贫穷肮脏的村庄前停下了脚步。
阿发又饿又渴,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但随着记忆的融合,他的脑子却逐渐活络起来。阿发,上海滩的小地痞,是刚入门的小混混,算是青帮流氓刁五的手下,争抢码头时想立上一功,却被一棍打昏,落入了黄浦江中。嗯,就是这么个家伙,坏事没干过大的,小的也没干过几次,身体呢,也是一般般的状况。
现在,灵魂融合之后,虽然阿发还记得他前世受过的训练,记得那些招式和技能,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这具身体现在也无法发挥。而且,即便这身体再怎么练,柔韧度和协调性也不可能达到他原来的程度,最多能恢复个四五成就算非常不错了。
所以,阿发想找个地方静静地呆几天,等身体完全恢复,再适应性地训练一下,顺便规划下自己的新人生。
阿发在村头歇了一小会儿,缓了缓力气,才走了进去。这个村子破落的实在可以,小屋尽是用泥土和未油漆过的木头建的,到处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有些小屋的屋顶已经坍塌下去,里面无人居住,空气里弥漫着污秽、腐坏的气味,以及粪尿的恶臭。
本来阿发是想随便敲开某户农舍的门,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要到吃喝。但他走着走着,却被远处飘来的乐声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乐声象一弯小溪在流淌,又象某人用深沉的语调在讲述久远的记忆,让人滋生出一丝隐隐的难过。阿发的思绪越走越远,乐声起伏,仿佛在展露他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他徘徊,迷茫,流浪,而又不甘心向命运屈服。
仿佛一声深沉痛苦的叹息,乐声停了下来,阿发怔怔地站在篱笆门前,似乎忘记了他最起初的目的。
“小兄弟,侬有事哇?”院中坐着的一个老者提着丝弦走了过来,隔着半人高的墙问道。
阿发眼珠一轮,方才苏醒过来。打量了一下老者,花白的辫发,一身灰布大褂,脚穿青布鞋,眼睛有些浑浊,看起来有点眼熟。
“嗯——”阿发停顿了一下,客气地说道:“老人家,能不能给我点吃喝,我那个,实在走不动了。”
老者仔细端详了下阿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院门打开,示意他进来。老者边走边说道:“小哥,我认得你,红袖阁,我和孙女在那里卖过唱,你还赏了我们客人用过的剩饭剩菜。”
虽然陈威和阿发的记忆融合了,但有些小事他不去仔细想,也并不熟悉。听到这话,他再仔细回忆,约略有些印象。没想到,这个小流氓阿发本是无心的随便之举,倒让人记住了。
第二章一个洞一毛钱
“想起来了,你那个孙女——”阿发闭上了嘴巴,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
老者苦笑了一下,伸手让阿发坐在院中的板凳上,说道:“小哥稍等一会儿,我去拿些吃喝。穷家小户的,也没啥东西,您可别挑啊!”
“不挑,我不挑。”阿发客气着,看着老者进了屋,里面便叮当地响了起来。
虽然又饿又渴,浑身无力,阿发也只能先忍着,顺便想想事情。
正想着,踢跶踢跶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发抬头一看,是老者的孙女,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个马竿,点着地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可惜眼睛竟是失明的。阿发暗自叹了口气,这姑娘如果明眸大眼,绝对是非常漂亮,头发乌黑发亮,脸上也白净净的很是俊秀。
“爷爷——”小姑娘嘴里叫着,听着厨房里的声音,又有些疑惑地侧耳听着院中间的动静。
这耳朵真灵,阿发轻轻点了点头。这人的感官的灵敏度,也是长期练出来的。如果给他时间,他的眼力和耳力,应该能提升不少。
“在这儿呢,爷爷在这儿呢!”老者说着话,端着个破木头托盘走了出来,放到院中的破桌子上,又回身去领孙女。
一碗稀粥,两个窝头,还有一根咸萝卜,在阿发眼里,这就是山珍海味一般的存在。他也不等老者招呼,自己动手,呼噜哗啦地猛塞起来。
…………
在秋季冷漠的天空下,农忙后的田野,留下一片凄凉的景象。
吃饱喝足的阿发沿着土路走了过来,边走边想,不时抬头看看周围的景象,神情已不象起初那么茫然迷惑。
枯黄的落叶在一阵风中打着旋,不远处的一声枪响让阿发停下了脚步,只迟疑了片刻,他便继续向前走去。拐过一段弯路,在一块狭窄的草地上,阿发看到了一群人,一群发生了争执的人。
“你大概是伤着人了。”琼斯不安地看着四周闻声围拢过来的农村百姓,他们大声喊叫,打着手势,有的手里还有工具。
约翰把猎枪背好,从地上拣起死鹧鸪,看了一眼围过来的农民。这些农民皱着眉头,脸上露出粗暴的神色。
一个骨骼粗大、个子高高的妇女被推到了前面,旁边的男人似乎是她的丈夫,紧绷着脸,怒目而视,冲着琼斯和约翰大声叫嚷。妇女揉着背,因为疼痛而畏缩着。
约翰毫不在乎这些威胁性的目光和谴责的话语,耸了耸肩膀,对着琼斯说道:“这种事经常发生,按规矩是每个弹丸一角钱的。”
“我们怎么知道她中了多少弹?”琼斯扣着板机的手指轻轻地松了下来,但还是感到为难,“他们会要很多钱的吧?”
“她得给咱们看伤口。”约翰不以为意地环视着周围的每一张脸,脸上竟然微笑起来,用不地道的中国话说道:“一个洞一角钱”,停顿了一下,他竖起一根手指,又重复道:“一个洞,一角钱。”
几个农民竟开始嗤嗤地傻笑起来,互相用肘轻轻推着,瞥着受伤妇女和她的丈夫。
那个女人的丈夫不作声了,绷紧的脸涨得通红。
“先看伤口,再付钱。”约翰向那个妇女做了个手势,象八哥学舌似的又重复道:“先看伤口,然后付钱。”
人群里的嗤笑变成了夹着下流话的大笑,只有妇女和她的丈夫没有笑。她仍然因为疼痛而畏缩,她的丈夫则怔怔地站着,象是没有听到周围的笑声,他眨着眼睛,愤怒而无奈,但却毫不含糊地摇了摇头。
“依我看,她身上中的弹丸不会超过二十颗。”约翰用狡黠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个妇女,然后转向妇女的丈夫,双手张开手指向上挥了两次,“二十颗就是两元钱,两元钱,琼斯。”
“为什么要我来付?”琼斯有些不高兴,嘀咕着:“可能是你打中她的。”但他还是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两元钱,递了过去。
男人猛地摇了摇头,那个妇女则一声不吭地注视着,手还在揉着背。
“如果她的伤口不止二十个的话,那就叫她把伤口给我们看。”约翰用中文提议着:“伤口越多,我们付的钱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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