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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蜜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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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倒有一位叫大野慎治的表兄,是神经医生,医道确是高明的,但是好赌博,尤其一听说有赛马,就象发了狂似的。所以亲戚们暗地里都说,他自己倒有必要检查一下,精神是否正常……嗯,悦子有没有病,我看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小池祥一边说边脱着大衣,接着他又不安地问道:
“可是,难道悦子已处于不能冷静判断问题的严重状态吗?我还有些事务性问题想要跟她谈。”
“不,还不至于此。我想,要是普通问题,她大抵能理解的;只是我想,如果这样置之不理,放任下去,她因为过于思念冢本,或许会……”
“是吗……那么,刚好,你也在这里,先和她谈谈看如何!”
小池祥一自言自语般地边说着边走进内室。他向悦子讲了一阵子慰藉的话,在遗像前合掌举香,瞑目了一会儿,才又转向悦子。
“现在再说这些实在没有意义了,我必须从内心向你表示道歉,造成你成为未亡人的责任,有一半在我和川路君身上。当初,我们要是不建议举行那种新奇的婚礼仪式,让你们就在当天递交了结婚证书;你现在还是尾形……”
一阵难堪的静默。
“小池先生!”
刚才看来使人担心神志不清的悦子,却突然敏感地绷起脸叫道:
“请你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后悔。不,我倒要感谢你们,是你们使我,尽管是几个钟头,能作为正式妻子在他身旁度过……”
恭子禁不住流下眼泪。
悦子的话语,使人感到女人的喜悦、悲伤和固执美好地揉合在一起。小池祥一也用手帕掩住脸。
“知道了……但是不管你的想法如何,作为我不得不感到内疚,……这以后,我想应力所能及地协助你……”祥一哭泣着说。“作为法律家的我,无法在精神上帮助你,想每天来劝慰你几句,因为忙,也不能做到。但是,什么作用也起不了,又觉得于心有愧,所以在昨日的葬式上,和信正兄谈了这个问题。信正兄说,要是这样,请在继承遗产问题上出把力吧。听了以后,我也觉得要是能这样……”
恭子感到担心,现在说这种话未免太早了。然而悦子却一直默默地听着,脸孔象是能乐②的面具一样毫无表情。
“这件事,我考虑了一个晚上又改变了想法。你如果是和法律家毫无关系的普通人的太太,那就另当别论多;可你的身旁有一个尾形先生,这么一位优秀律师的父亲。作为父亲,期望自己的女儿得到幸福,这是天经地义的,也不必担心任何人的非难。比起我们来更……我是这样想,也没和信正商量,作为个人的看法,刚才给尾形先生打了电话,征求他的意见。先生说,自己对女儿的遗产继承问题没有兴趣,更不想因处理这个问题,增加心里的悲痛,倒不如请劝说女儿早日回家为好。
“先生的回答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我对先生说:‘那么,请你托你所能信赖的哪一位年轻的律师办吧?’可先生又说,‘比起别人来,因为这是信正先生的意见,你又是故人的好友,虽然是麻烦事,还是请你接受去办吧。’”
恭子终于明白了小池律师踌躇的原因了。
处理遗产继承问题,需要许多麻烦的程序手续。甚至亲属之间,也有不少人因此而发生丑恶的纠纷,相互间闹得咬牙切齿,成了冤家对头。但另一方面,在律师所有的业务中,涉及遗产继承问题的辩护事务,远比刑事裁判的那些辩护有利。只是令人讨厌的是,要受对方的诽谤谩骂。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小池可能担心,万一人们背后指手划脚地说,比如尽管金额不多,人们会怀疑责难,他是不是从密友的未亡人身上捞到什么便宜云云。
“我并不想要什么钱,只是因为这是他留下的遗物……”悦子自言自语地说。
“但是,如果你从今以后一个人住这个房子,需要用钱,这就是实际问题。更主要的是,你作为妻子,有权接受这份遗产,没必要对谁讲情面的。我觉得你有不想回娘家去住的打算;当然,坦率地说,我也是不赞成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悦子突然转过身来,说:“小池先生……我知道了。真的……作为妻子的我,接受他遗下的东西,是没有必要客气的……虽然是麻烦的事,承您的好意,一切拜托您了,请多关照。”
悦子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接着又断断续续地补充道:“另外……您虽然好意地为我的事操心,可我父亲却说了失礼的话,实在对不起。请您不要介意,遗产的继承人不是我父亲,是我……”
小池祥一默望着悦子,低沉地说:“不,我也痛切地理解尾形先生的心情。”
“……”
“这样,我也能或多或少弥补自己的过失,……那么,或者明天,我就取正式的委任状,请你署名。当然,这是形式的东西,实际上是不必要的……另外,在这两三天内,还得请你和我一起见一次信正先生……”
“好的……”
“信正先生很同情你,他说,他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继承权。关于人身保险方面,他也说过,如果有剩余的钱,接受者的名字应该改为你。他自己不接受。因为是赠送,要缴纳税金,他打算形式上让信正先生领取,扣去税金后,都交还你,你以为如何?”
“我不懂细节的事。只能拜托你了,我觉得对不起信正哥哥了……”
“不,我认为你还是爽快地接受令兄的盛情吧。信正先生不接受这一笔钱,也不会产生什么难处的——总之,为这件事和别的有关问题,你还是尽早面见令兄为好……”
悦子几次点头同意:“即使没有这件事,原来我也打算好好见一次信正哥……在葬式时,也未能平静地谈过。”
“信正先生非常担心你,也说了这样的话。遗产方面,还有著作出版权问题,这些得和川路君商量,将圆满地处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义宏君买下了这所住宅,并以自己的名义,这,也要和令兄商量,尽早改为你的名义。还有别的若干问题,以后再认真……好吧,我还得办别的事,失陪了!”
小池律师干脆利索地结束了谈话,好象有人撵他似地急忙站了起来。
恭子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男人和女人毕竟不一样。失去密友的悲痛之强烈是别人难以想象的,但这位律师一定以男子汉的气魄克制了所有这一切。并在自己职业范围内竭力为未亡人服务。以此来消除自疚之情,着眼新的未来。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恭子正想回去时,又来了一位新的客人,是川路副教授。他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
一进屋里,川路就在冢本义宏的遗像前,足足站了双倍于小池祥一律师站的时间,虔诚地祈祷着。
“悦子!”随后他仍以沉重的表情转向悦子。“事到如今,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无论怎么说,人死不能复生,也无法解除你的悲痛啊!但是,对于你来到这所房子,祈求他的冥福,我作为他的朋友,从内心向你表示感谢。他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悦子那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似乎因为偶然发现了第一个能理解自己心情的人而感动。
但恭子内心却觉得难办。川路达夫的话,当然是表达他的一种想法,然而,如果把着眼点放在让悦子的精神状态恢复过来的话,他的话却起了意外的反作用。而象小池律师那样,无情地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也许会给悦子的精神状况的恢复带来补益——恭子想着。
“这是放在研究室里的他的私人物品。”川路打开了带来的包袱。“我想,另外还有别的东西。但是助手岩内君已整理出这些东西,因为我反正要来这里,顺便先给带来了。什么时候他还要来问候你!”
“实在感谢您了!”
“不……实际上我也担心,将这些东西交给你好不好……如果你觉得它们会叫你目不忍睹,在你允许之下,我还是拿回去……”
“还是让我接受吧!”
悦子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回答。川路达夫默默地点了点头,在悦子面前摊开了包袱。
混在笔记、文具、刚开始写的稿子这些东西中,有一张装在小镜框内的小照片,鲜明地出现在恭子面前。这是悦子微笑地站着拍的照片。
一阵沉默之后,川路达夫以嘶哑的声音说:“这个……据岩内说,这张照片是精心地保存在抽屉里面的。”
悦子拿着自己的照片,许久地目不转睛凝视着它。终于,以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的声调说:
“我想,等我心情稍为平静之后,向您,以及丈夫的别的朋友、助手先生们分送遗物。丈夫的藏书,我拿着没有用,希望您将这些书捐赠给大学,或适当地怎么处理都行。”
“好……关于书,也和岩内君商量之后再处理。专业不一样,哪些书珍贵,我难以判断。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请你不要客气,尽管吩咐好了。”
接下去的二十分钟,川路达夫断断续续地谈了对故友的回忆,重复了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话,告辞了。恭子也乘机告别。从悦子谈分赠遗物这些话看来,她的心情已平静多了。恭子感到心宽了许多。
“您回到什么地方?”走出宿舍楼,恭子问道。
“驹场。”
“那么,我送你回去,反正我要坐车回家。”
“那感谢你了。”
恭子叫住刚好开来的一辆出租汽车,让他开到驹场。
“我丈夫劝我,乘没有孩子的时候学习开车,所以我现在请教习所教我……不过,课程相当难……要是象您这样的先生,学交通规则这些东西,就一点也不费劲了……”
因为没有话题,恭子就谈开车的事,可是川路达夫却以空洞呆板的语调答道:
“过去在教习所的时候,我也被那些人刁难过。因为交通规则考得不好,他们严厉地问我,‘你真是大学法律教授吗?’其实让我说,交通规则是天下头等的枯燥无味的文章,为此不得不绞尽脑汁……”
达夫好象不想谈这个问题,急忙改变话题:
“失礼了!您是雾岛检事的太大吗?我担任婚礼的司仪时,看了您的名字就觉得奇怪……雾岛这个姓是很少的。”
对于恭子,这是毫无意义的问题。但是被这样一问,不回答似乎是说不过去的。
“是的……不错。不过,现在我是以悦子朋友的身份行动的,和丈夫没有任何关系。”
达夫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这个我当然很知道。对于你的行动,谁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即使我是凶手,我们一起乘车,也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吧……”
这个人怎么开这么过分的玩笑呢?恭子感到奇怪。好象他的性格有怪僻的地方,恭子想着,就有点害怕。
达夫慢吞吞地点上一支烟。
“今天,我听到一件事,其实昨天我也对雾岛检事说了。经营学部的主任教授荒木先生,对冢本君怀有反感……这有许多原因……”
恭子面前闪过在火葬场所见到的荒木教授那不和悦的苦脸。
“由于偶然的事,我发现了另外一个原因。荒木先生的父亲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仅是个经济学者,他从战前到战时,只从纯粹的学术立场出发,偷偷地进行过一些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研究……”
恭子吓了一跳:“果然……荒木先生的父亲?”
川路达夫深深地点点头。
“有着‘私设特高’的冢本晋之助,就揭发了他。因为在当时,那种疯狂的时代,老教授不得不立即离开教坛,并且被宪兵队逮捕了。据说在调查期间,由于心脏麻痹症发作死了。可是从战时宪兵的作法推理,很大可能是在拷问中被杀害的。他的儿子荒木教授,也被军部逮捕了,被说成赤色之徒,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那么,荒木先生知道义宏是冢本晋之助的儿子吗?”
“这就不好说了。据我推测,最初义宏来到千代田大学时,荒木先生大概不知道这回事。学部长关于冢本君的出身,没对任何人谈过,再说,姓冢本的人不算少……”
他停了会儿又自言自语地补充道:
“嗯,荒木先生即使以后知道了,决不会在现在,在冢本晋之助的儿子身上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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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日本特有的一种点心。
②日本的一种传统戏。
第十一章 一日之犹豫
“是这样吗……知道了。”二月二十日早晨。雾岛三郎听了吉冈警部的电话汇报后,皱着眉答道:“我们总得采取措施!有关荒木夫妻当时不在现场的旁证,先核实一下。就这样吧——”
三郎放下电话,思索了一会儿。转向北原大八道:“北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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