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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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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转祸为福。兄请三思,仆非贪丽人之色,实为兄效忠于万一也!”
阿曼紧按着那具描金檀木箱,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书生,你会怎么说?
“闻兄大教,顿开茅塞。但她千里相从,义难顿绝,容归与商之。得她心肯,当奉复耳。”不过半晌,李甲的话在那头传来,有种清晰无比的孱弱,紧跟着的悲伤叹息中,那种欣然而隐密的喜悦显露无遗。
阿曼忽然笑了,这一场斗,不见硝烟,不见抵死的相拼,那么慢慢地来,任她道行高深,也打得她元神出窍,鲜血淋漓。
该恨谁呢?是那为千金便将自己卖与他人的书生?还是那在高处俯视嗤笑她这小小妄为的囚狐的仙人?又或是痴心妄想的自己?
她那么淡淡地笑着,连恨都觉着无力。
漫漫悠悠天未晓。夜深,风大,雪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想塞满整个天地。李甲回来的时候,依然是那俊俏的样子,温文儒雅,然而,那眼神却是躲闪不定,游离冷漠的。
阿曼也笑靥相迎,热言相问,冷眼相看。就算败,也要败得漂亮,重白,你且看着。李甲拥被而睡,叹气再三,欲言不言,扑簌簌掉下泪来。但最终,却还是说了,以一种卑微可怜的语调、得意的神色与欣喜的心,道出他以千金将她卖于邻舟的盐商。
不过千金而已,这尘世的财物偏生这般重要,想他亦曾花钱如流水,如今偏将这千金放在心上,将那一句“曼儿,我会一生一世待你好的”抛到万里之遥。那当日几乎掏心掏肺的话,如今早已成为灰飞,他清清冷冷地叫着她的名字:十娘。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把她卖了。
阿曼冷冷地笑,她是狐,有着数百年的岁月,人世的狡诈、世事的翻覆,她都见过,这结局,她也是该意料到的吧,不惊不怪的吧。然而不知为何,纤纤手指弹着描金檀木箱子的声音却越来越弱,心里有一道深深的未曾愈合的伤痕,却正在慢慢地往深里裂开来。
李甲偷眼看着她,眼中的忐忑一如她当时拈起那枚同心结时。阿曼一句一句地说着话,却全不相干。其实,她知道,这一切早就结束了,在她逃出碧落界时,她不但是输了,而且是结束了,只不过她那心中爱意的恨像一点不甘的余火,使得她堕入人间红尘,去寻觅那最后一点小小的希望。但那就像梦幻空花,远远地看着,华丽地盛开,她想去采取,叫旁人一喝,手微抖,握入手中便碎成万千片,什么也没有。
她取出久已不穿的六铢无缝天衣穿上,着意地上妆,脂粉香泽,用意修饰,花钿绣袄,极其华艳,香风拂拂,光彩照人。
五、惊鸿逝
天色已经破晓了,雪和风都已经停了吧,有晨光透进船窗,微弱的像雪意多过晨意。
阿曼踏出了船舱,长江之水滚滚在船底翻腾而过,令她全身一窒,河面上停着十数条船,看似也为风雪所阻,停泊在边上,不远不近,恰将自己的船团团围住,每一只船上都有从云黎山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自己不过是小小的囚狐,却劳动了云黎山这么大阵势。阿曼望向其中一艘船。那船上,重白坐在那里,将眼光投向那永不停歇的江水中,他的边上有一青衣高冠的老者,闭目端坐。
一看到老者,阿曼知晓,自己从未逃离过,一切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一切早已定局,然而她终久要一丝不苟地往下走。阿曼记得,在她还是妖狐的时候,她幻化成人形,躲在热闹的人群中,去看一场戏。
那是多么热闹的一场戏呀,暄天的锣鼓,喧闹的叫好,不时有金钱往台上洒去,然而,终场那一幕时,人都走光了,只有阿曼,这只狐在下面看着,台上也只剩下一个人,没有人喝彩,没有人洒金钱,甚至连锣鼓也歇了,然而,那人拖着长长的云袖,低低地唱着,舞至落幕。
那时的阿曼只觉得那个夜空有种嚣张的寂寞。
而今的她,忽然明白,自己也正是一场戏,虽然这一场戏,结局已定,但只要大幕未落,她还要一步一步地演下去,那怕只是她一个人,而面对那一江的敌。
黄灿灿的金子,堆在了船上,恐怕连船都往下沉了一沉,李甲的心却是往上一浮吧,那欣欣然的喜色浓得几乎化不开来。
阿曼冷眼看着,将身边的描金檀木箱子打开,翠羽明彆、瑶簪宝珥、古玉紫金、夜明珠、祖母绿、猫儿眼,一把一把往江中抛去,看着李甲那吃惊的神情,大悔的神情,阿曼不禁觉得好笑,这些算什么?只不过是她在还是妖狐时,随意取来玩赏之物,还有便是那只狐——重白曾经送她的。
李甲大恸,又羞又苦,且悔且泣,希望眼前这女子可恕过他这一遭,留下那稀世珍宝。阿曼笑了,这就是人啊!然而,那希望早就谢落了,犹如落地的花,终于无法再返枝头,这人世的肮脏与凌乱,一如这长江之水的混浊。
一丝悲哀自阿曼心底缓缓蔓延开来,她看向重白,这只狐的眼神不敢与她对看,但他却毁损了她所有的希望,连她最后一点幻想出来的希望,还没来及得结果,便让他给打落,只有青涩的苦。他不让她得到她想要的,这是他的本意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那只狐回避的眼神拒绝了她的质问!
“阿曼。”青衣高冠的老者睁开了眼睛,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就像雷声滚滚的漆黑夜空,有一道闪电陡然划过,无情而锋利地直欲劈破一切东西,“你可知罪?”
“洪崖真人。”阿曼看着这个云黎山的主者,站在那里,失去了往日的谦卑,话里有种冷意。
“你此次私自逃离碧落界,妄自作为,获罪非浅!难道还不知悔改?”洪崖真人眉头一皱,脸上青气一闪,“随我回云黎山,自己去碧落界待罪,念在你是云黎山女史,还可从轻发落。”
“阿曼,还不快向真人谢恩?”重白偏过头不看她,语声中却带着一丝焦急。阿曼,这倔犟的狐,肯回头吗?若硬是要洪崖真人亲自出手,那她必将沉沦在碧落界中永无超生之日。
“我不回去!”阿曼一字一句地道,她看着洪崖真人,身子颤抖着,不知是惊悸还是因为那江水如火般地折磨着她,重白到底说了话,但他还是不知道她是不会回去的。
洪崖真人的脸色闪过一片黑色,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直要将这眼前这只囚狐捏碎一般,他将手一挥,一片若有若无的光华明灭闪烁,一闪而过,然后,他缓缓地道:“小小囚狐,也敢如此大胆,不要以为你盗了‘青霓链’,我就投鼠忌器,奈何不了你。”
重白的脸倏地白了。阿曼盗走了“青霓链”!她竟然盗走了洪崖真人仗之成为天仙的至宝“青霓链”!如此一来,洪崖真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看着阿曼那张倔犟的脸,重白的手心全是汗,这狐女,她盗取“青霓链”做什么?
洪崖真人冷哼一声,一团火似的光芒,陡然将阿曼围住,阿曼身上也涌出一片青光,护住了自身。她知道,她逃不走,前后左右头顶天空,都让云黎山来的人合力设下了禁制,而脚下,是能让她形神俱灭的长江之水。她这一只小小的狐,被人关在巨大的笼子里,任她怎么跑也跑不出去,而笼子外的人却哈哈大笑地看着她被伤得鲜血淋漓。
阿曼咬着牙,熬着毒火的痛意催动“青霓链”抵御洪崖真人发出的红光。她偏要抗一抗。便在这时,洪崖真人威严而不可抗拒地喝道:“重白,施‘落魂符’制住这叛逆之狐!”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炸响在如受重山之压的阿曼耳边,她还没来得及转念,重白一呆之下,双手挽起灵诀,催动了“落魂符”。
阿曼瞬息间便觉得那火热的身子如落入寒冰地狱般的冷,身上那片青光在洪崖真人的招手下,化为一条青色的链子飞到了他手中,他修长而枯槁的手指一弹,在一旁被吓呆了的李甲身上冒出一团流辉四射的晶芒,在这一弹之间,“啪”的一声,化为满天萤彩,飞散无踪!
然后,洪崖真人冷冷地看着这只叛逆的狐应得的下场,“青霓链”已经被他收回,阿曼的本命元丹也已被他破去,不过片刻工夫,她数百年的修为便会消散殆尽,现出原形,由倾城之貌还原为那一团毛皮。
云黎山的囚狐,本该如此下场!小小的囚狐,他只要动动手指,便能让她形销神散,数百年的道行也要动情欲之念,在他洪崖眼皮底下妄为,岂非自找死路?他要将她带回,永远囚在碧落界中,以警效尤,带来众人只不过为了见证云黎山的神圣。
阿曼身上闪过一层又一层的光芒,紫、橙、红、绿、青、黄、白,每闪过一层颜色的光芒,她的三魂七魄如被一丝一丝剥离一般地痛。又仿佛有无数个身子在同时痛苦着。
阿曼知道自己本命元丹已经化为乌有,那痛苦就像她初化人身那般痛苦,却原来化身成人是那么的艰难,而今还原为妖却也是这般的痛苦,犹如利刃剐骨,万针刺心。
不知为何,阿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静静地看向重白,若不是当初赠他那掺以自己鲜血书就的《灵飞经》,使他能借血化魂,反治自身,“落魂符”如何伤得了在“青霓链”护身中的她?
可他为什么要伤自己?就为了洪崖真人能助他上登天界,成为天狐?可是,她始终不明白,飞升天界,成为天狐,有什么好?他为什么不放过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逼自己去做狐?飞升天界与自己在他心中,到底哪个重要?
这一眼使阿曼哀哀地发现,重白,这只狐,自己是多么地爱他!
然而,两百年的相处却抵不过丹室中那一刻的背叛,他去碧落界看她受尽痛苦,却不愿救她出去。
她逃离在人间,而他偏要粉碎她最后的梦幻空花。身上的痛逐渐飘离,心在慢慢地冷却,即将还原为狐的阿曼却以一种悲怆痛绝的念头发现自己是多么地爱眼前这只相处了两百年最后却逃离的狐!
重白看着那本命元丹被破、数百年修为散尽、即将现出原形的狐女,目瞪口呆,脸白唇紫,洪崖真人只是告诉他要治服这狐女,抓回碧落界加以惩罚,没想到却成这等结局!
这不是他要的!
他告发她偷盗“六阳换骨琼浆”,他向洪崖真人自告奋勇来追捕这逃离碧落界的囚狐,他阻止她与李甲欢好,他不要她过得长江去,他不要她换骨成凡人,他答应洪崖真人以“落魂符”制住她,这一切,都是为了留住这只狐。两百年的相伴岁月让他无法想象失去她后那漫长的生涯该如何度过,所以,他要留住她!
可是,这狐女,她却一直不曾知道,他早修到了天狐位业,那粒“二相丹”是他为她求来的!若天界不曾有她,那这天狐不做也罢。
阿曼,这只自己最深爱的狐啊!
那一次次的伤害,只是为了留下她,然而却是愈伤愈深,同时,也狠狠地伤着了自己。那爱意的伤害让对方都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而后又不停地伤害,最后,两人都忘却了到底是谁伤了谁,为什么伤的,拖着浑身的伤,挣扎着往前走,继续伤着对方,不肯回头。
她和他,都是仙狐,有着无尽的生涯,走过那漫长的两百年岁月,可任他生死纵横,也经不起那一点点小小的背叛,只因那背叛伤心伤骨,而一旦伤了,便再无愈合之期,只能再次地互相伤害,愈伤愈深,愈深愈伤,再也无法回头。
重白凝视着阿曼,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却是哀哀的坚定。而重白知道自己的眼神在她眼里是清朗无比的,他与她忽然之间都明白了彼此。任人世万物朝开暮谢,身边众生悲欢离合,他与她,爱之亦或恨之,一切都水落石出,清晰无比,然而却也无可回头。
阿曼望着那滚滚江水,凝视着重白,纵身一跃。
曾经,她不要做狐,不要幻术失效后,醒来才发现蜷缩在床上的是只是一团毛皮裹着的肉。而这一刻,她明白了一切,却也只有惨然一笑,她不能为人,却也不要再回去做那狐!
长江之水,天下狐类所惧,触之如坠入炼火地狱之中,五脏六腑悉为体内业火所烧,直至化为劫灰,形神俱灭。那即是狐的死敌,狐的天劫,上天所降之劫。
这一条河,从亘古流淌而来,绕着这红尘俗世转啊转的,干涸过几次,泛滥过几次,吞没过些什么,颠覆过些什么,以至于掀起如此浑浊而激烈的浪,怕是没有人会知晓的了。
但阿曼知道,那水却是冰冷的。
那狐女,阿曼,在天狐重白以后无尽且寂寞一如尘埃的岁月里留下无法磨灭的一幕:
在那琉璃一般明净的尘世里,滚滚长江之上,有一只叫阿曼的狐,以倾城之姿,身着六铢无缝天衣,如惊鸿照影般立在那来了又去的江水上,深井般的眼睛,清澈的眼神,温柔而又哀婉地叫着另一只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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