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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错.几重花落几重棺 作者:柳扶疏(文秀网14.05.31完结)-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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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抱着她,吻着她。这一刻,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与她分开,即使天崩地裂,江水为竭,他都不会松手。此时此刻,他已不在乎荣辱悲欢,爱恨与否,生死于他已是无物,哪怕是让他在此刻立时失去生命,他也要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沧海桑田。
  唇齿相依,性命相许。
  她在他的怀中,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拽着他的衣襟,身体如同湲姬一样渐渐变得透明。阳光映照在她的脸庞,她的面容如同水晶一样晶莹剔透,那样美丽,却又那样脆弱。
  他的心里已经隐隐预感到了即将要带来的分别,他不敢看她,怕她逐渐淡去的身体会让他心如刀割;他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她,他舍不得将视线从她的面容上移开,哪怕是片刻。
  她在他的怀里轻声说着,声音细如游丝。
  “你说,你会一辈子陪着我,不会离开,对吗?”
  “我会陪着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一辈子,一辈子……”她重复着他的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阳光下,她的身子越来越淡,她看着身边的男子,眼睛忽然迷离起来,“你……是谁?”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仿佛此生此世再不松开。
  “我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怀中一空,那个他想穷尽此生年华去保护、去陪伴的女子,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怀中。
  在她消失的地方,有一朵绝美的花,缓缓绽放。

☆、尾声(1) 
  “啪”的一声,醒木一拍,将满堂听众拉回现实。
  满堂唏嘘。
  听众中有人问道:“那名唤阿棺的女子,竟是须臾花?”
  说书人颔首,道:“须臾花每二十年一开,可遇而不可求。当初箫映弦去寻流湘,见到的和流湘所照顾的男子并非她的夫君,流湘其实从未嫁人。流湘对箫映弦亦爱亦恨,因绝望而死,临死之前,她心中的执念化作两部分,一部分为对箫映弦的爱,一部分为对他的恨。爱的那一部分恰巧附到了一朵已是*的须臾花上,化作一个婴儿,而恨的那一部分则化成一只小鬼。须臾花便是阿棺,小鬼,则是魅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切皆有因果,箫映弦想尽方法想得到须臾花,却不知须臾花其实就在他的身边,当真是可悲,可叹。”
  “那暮离的身世究竟又是如何?”
  “暮离乃是当年江南唐氏的大公子,但其实并非是其母凤鸾亲生。当年怀有身孕的湲姬北上去寻找箫映弦,在途径唐氏门前时因快要临盆而昏倒,为凤鸾所救。那一夜,湲姬诞下了孩子,自身却不幸亡故。凤鸾便将那孩子收养,视为己出,取名续风。那孩子自小体弱,而鲛人血有疗伤健体之奇效,凤鸾便将自己的血输到他的体内,故而他的身体里流着鲛人的血。恐怕连凤鸾自己都不知道,有着人与鲛人双重血统的孩子因为不同种族血液的混合而身负奇能,所以楚延歌能身不中毒,而暮离则拥有不死之躯。”
  “不死之躯”这几个字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如果一个人真的永生不死,那将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又多么令人惧怕的事。
  说书人继续说道:“唐氏破灭之时,凤鸾带着两个孩子逃生,却在仓皇中与孩子走散。等她找到暮离的时候,他已经被丧心病狂的敌人毁去容貌,而楚延歌则已经下落不明。后来长大后的楚延歌成为凝幽阁云歌堂主,动用阁中遍布天下的眼前去搜寻母亲和兄长的下落,却终未找到。他不知道,凤鸾为了能存活下去,已经在自己与孩子的脸上贴了人皮面具,并用术法封印暮离的记忆,和他化作乡野田间寻常可见的村妇与孩童。唐氏的人皮面具可以假乱真,会随着人年龄的增长而不断贴合,几乎天衣无缝,又只能在死时才脱落,所以楚延歌当然寻找不到他们。”
  听到这里,满堂之中又是一阵感慨。
  人群之中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一个佩剑的少女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去。
  当年的事早江湖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鬼影术、孚阙术、若虚界、须臾花……这些名词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引起一阵不小的波澜,更不必说聚合在一起。那件事不知怎样流传了出去,在江湖上越传越离奇,版本也越来越多,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依然还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人们最终在意的,是阿棺、楚延歌、暮离几人最终的下落。自那件事之后,暮离便销声匿迹,无人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而关于楚延歌,众所周知的是他退出了凝幽阁,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却坚称曾经见过一个不知名的男子,身穿白衣,游走于山川之间,如风似云,飘渺无踪。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唯有一朵绝美的花。
  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却没有一个人知晓。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回身,长剑出销,直至身后。待看清所来的人时,这才收回了剑。
  她的剑锋利纤薄,微泛青光,名唤清风。
  “启禀月吟堂主,属下已寻到了那人的下落。”
  听到这句话,名唤月吟的少女脸色陡然一变,直到属下轻声唤她,方才回过神来。
  “带我去。”
  时值初夏,路边荷塘中荷花已挑起花箭,空气中浮动着淡淡芬芳。荷塘旁有一座小屋,屋前有院子,种着花卉,屋后的空地里则植了一小片青竹。屋檐下房,一个小小的竹风铃在风里唱着歌,发出悦耳声响。
  月吟看着这一切,只觉恍然如梦。
  “先生在吗?”
  有询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月吟一惊,退身隐入竹丛之中。
  听到呼喊,屋里的人揭帘而出。
  看到他的一刻,她的心霎时颤抖。
  一袭白衣,如同冬日初凝的新雪,在这初夏时分,好似山峦烟岚,雨中暮霭。仿佛仍是旧日那般光景,好似谪仙一般,却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和煦。

☆、尾声(2) 
  一袭白衣,如同冬日初凝的新雪,在这初夏时分,好似山峦烟岚,雨中暮霭。仿佛仍是旧日那般光景,好似谪仙一般,却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和煦。
  这一切,仅是他的背影。
  来的人是个女子,手中持着一封书信,还来不及进屋就说道:“先生,我家夫君征战在外几年都毫无音讯,今日忽然寄回了一封家书。我不识得字,可否烦请先生念给我听?”
  女子眼中充满着幸福和喜悦,又带着一些忧虑,紧张地看着他。
  被称作“先生”的人背对着月吟,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即使是这样也已经使她心中惴惴难安。所幸他并未发现她,持着信看了片刻后,对女子说道:“你的夫君说他现在一切安好,军中事务繁多,不能时常写家书回来,望你见谅。他现今虽征战在外,但时刻心系着你,待战争结束之后他便会回来同你团聚。”
  女子听了,愣了半晌,又说:“先生可否再念一遍?”
  于是,他遍又说了一遍。
  这一遍之后,女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泉涌。片刻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连道歉:“先生见笑了,我实在、实在是……”
  女子拿了信,脸上分明带着笑容,眼中却含着泪水,千恩万谢地走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白衣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便让她继续心怀期盼吧,若是他今日告诉她其实那并不是一封家书,而是一份良人战亡的通告,那么明日,就有可能传来她悬梁自尽的消息。良人几年未归又毫无音讯,或许她早已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愿相信,活在自己编织的一个梦里,他所做的,只是将她的梦维持下去。
  虽然是梦早晚都要醒,但多得片刻欢愉,有一个可思、可念的人,心念所系,总好过一场虚无。
  ——如同他一般。
  他立于门口,那里有一棵梨树,枝叶筛下明媚光斑。那是他当年居住在这里的时候亲手植下,如今竟早已亭亭如盖了。
  他站在树下,未曾回头,朗声说道:“竹丛中的那位朋友,若是你只是来看望故交,欢迎现身一见。若是你为别的事而来,还请回吧。”
  月吟未曾想到她早已被他发现,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他转过身,正要向这边走来,她心里一慌,点足掠起,瞬时不见了踪影。
  白衣男子走到竹丛边,捡起一片因方才的震荡而飘落下的竹叶,若有所思。
  她其实并没有走,方才她换了一个藏身之地,此刻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或许他知道她还在,或许不知道,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扔掉竹叶,轻笑着摇了摇头,回身入屋。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月吟眼睛一湿,却终究忍住。
  当初箫映弦寻流湘,寻了一年。而今,她寻他,寻了整整十年。
  十年光阴荏苒,她已从一个孩子长成娉婷少女,并加入凝幽阁,成为月吟堂堂主。她曾这么恨这个组织,如今却已经成为其中重要一员。时光流逝,一切都在变,不变的是她对他的思念,还有她的那把剑。清风,那是他曾经的剑,也是她唯一可以用来寄托对他的思念的东西。
  她曾以为此生或许再也不会和他相见,却未想到终于在此刻将他找到。她分明对他万分思念,如今他就在她的眼前,她却只敢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甚至连他的容颜都害怕见到啊……
  她不知道这十年来她苦苦寻觅着的究竟是什么,分明知道他已心有所属,即使那人已经不在,他的心里也不能容下任何人分毫,但她依然在寻着他,如同一个不可触及的梦,一个无法放弃的执念。
  人总是有执念的,如她对他,也如他对那个人。
  那个,已化作一朵须臾花的女子。
  她曾对阿棺万分憎恶,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憎恶着什么,如今她终于明白,她所憎恶的,是他爱着她。因为,她,也是爱着他的。
  她原本以为她会恨阿棺一生,但这一切因一句话而改变。她还记得流湘逝去前的话语,她说,不可因爱生恨。
  因爱生恨,曾经的她,就是如此。
  这十年来,她走遍天下,访遍奇人异士,所求所寻不过只为一事——如何能救阿棺。
  一个身居世外的隐士告诉她,魅儿与阿棺本是一体,若是能寻到魅儿的元魄珠,将其研磨成粉,溶于水中浇灌给须臾花,那么阿棺便可以复生。

☆、尾声(3) 
  以凝幽阁之力,元魄珠并没有花费少功夫就寻得了,让她深为感慨的是,魅儿的元魄珠当初是阿棺执意要留下的,在苎萝村一事中,她不忍见魅儿形神俱灭,便将它留下。当初的阿棺一定没有想到,她当初一个小小的举动竟在最后救了她的命。
  因果轮回,善恶到头终有报,便是如此。
  竹林风动,立于竹丛中的女子身影渐渐隐没,最终消失不见。
  白衣男子回到屋里。屋里的陈设很朴素,唯有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瓶给简单的小屋中增加了一些点缀。
  小村中的生活简单而单纯,曾经执剑的手执起了笔,教村中的孩童读书写字。村中的人都很尊敬他,亲切地唤他“先生”,家中收了些新鲜瓜果时常给他拿一些来,他初时谢绝不收,后*不住村人再三热情相送,只得含笑收下,最终也都分给了他所教的孩子们。
  村民们都知道他爱花成痴,最爱的花却只有两种。这些年来,他屋中瓷瓶中的花从未变过,一枝是梅花,还有一朵是一种谁也没有见过的美丽的花。每当问及他这种花的名字,他总是笑而不答。
  没有人知道,这个温儒淡雅的男子,正是当年名动江湖的云歌堂主楚延歌;也没有人知道,这朵奇异而美丽的花,正是江湖中千千万万的人梦寐以求的奇花——须臾花。
  但,这终究已经是过去了。
  它究竟是哪种花,又有如何功用,与他已毫无关系。他在乎的,是沉睡在其中的那个人。
  他曾说过,这一生他都会陪着她。一生有多远他并不知晓,也不曾去多想以后的事,只要她在他的身边,此时,此刻。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片刻,只要呼吸还没有停止,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瓶中的水他每天都换,但这一次当他欲拿起花瓶换水的时候,却僵住了。
  花瓶之中,唯有一枝梅花,而他最在意的那朵花却已经消失不见。
  顷刻之间,他的呼吸仿佛要停滞。
  如同来自荒漠的风掠过心底,只留一片苍凉。天地开始旋转,世界骤然黑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屋子的,正如他不知道此刻的他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没了她,他为什么竟还活着?
  他的手中攥着那枝梅花,攥得是那样紧,手掌已经被尖端枝条刺破,但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意识地走到荷塘边缘。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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