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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之路第四卷-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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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某一天,储存在原子内管道里的美景被用尽,熟悉的城市景象重新出现。
除了非同寻常的创新价值,慢玻璃的商业成功建立在这一事实上:拥有一个风景窗从精神上说相当于完全拥有了这块土地。一个最原始的穴居人可以俯瞰着薄雾笼罩的园林——谁能说这些园林不是他的?一个真正拥有漂亮花园和种植园的人,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拥有权而整天趴在他的土地上,抚摸它,品味它。他从这块土地所获得的全部乃是光的图象。而有了风景窗,那些图象可被安放在煤矿里、潜水艇里和监狱的牢房里。
有好几回我曾试图:写几首关于具有魔力的水晶玻璃的短诗,但对我来说,这个题目是如此神奇和诗化,以至于用诗本身反而无法形容它了——至少就我的诗而言是如此。此外,早在未发明慢玻璃很久以前,就有人以未卜先知的灵感写出了最好的歌与诗。举例来说,下面所录的摩尔的诗,我就不敢奢望与之一比高低:
常常,在寂静的夜晚,
睡眠的锁链还未将我捆绑,
甜蜜的回忆给我的周围
带来了昔日的光……
慢玻璃从一种科学的新奇玩意发展到相当的工业规模只用了几年时间。使我们这些诗人——我们中间那些仍然相信百合花虽死但美丽仍在的人——大感吃惊的是,这个工业的“门面”与其他任何工业并无两样。有价格昂贵的优质风景窗,也有便宜得多的低劣品。以年为计算单位的厚度是价格的重要因素,不过,某一时间的实际厚度,或称“状态”,也是重要的考虑因素。
即便是借助目前最精密的工程技术,厚度控制仍然是一项带有几分碰运气的工作。一个较大的误差可以意味着一块预期五年厚的玻璃变成了五年半厚,于是夏天进入的光线出现于冬天;而一个细微的误差可以意味着中午的太阳却在午夜时光芒四射了。这种与实际时间的不一致性有其独特的魅力——比如许多夜班工人就喜欢有他们自己私人的“时区”——但一般来说,购买与实际时间紧密同步的风景窗要来得贵。
哈根说完以后,塞丽娜看上去仍是不太相信的样子。她几乎难以察觉地摇摇头,我意识到哈根刚才用的方法不对头。突然一阵凉风吹动了她头发上的合金头盔,几乎万里无云的天空在我们周围落下翻滚着的干净大雨滴。
“我现在就给你开一张支票,”我很干脆地说,‘与此同时看见塞丽娜的绿眼睛眯成三角形愤怒地看着我的脸,“你能安排交货吗?”
“啊,交货不成问题,”哈根说,站了起来,“不过你不想随身带走这些玻璃吗?”
“当然,我愿意随身带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这样不假思索就相信了我的支票,我反而感到有几分自惭。
“我从架子上取下一块玻璃给你。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还要把它装进一只手提窗框里,这用不了多久。”哈根瘸着腿走下斜坡,那里连续排列着许多窗户。透过一些窗户可以看见林赫湖方向正是阳光明媚,而从其他窗子看却是阴云密布,有几扇则干脆就是黑乎乎的。
塞丽娜将外衣领子拉到喉咙口,“他至少也应该请我们进屋去等。路过这里的傻瓜可不多,他是怠慢不起的。”
我克制着不去理睬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专心写支票。一颗特大的雨滴击中我的指关节,溅在粉红色的纸上淅沥作响。
“好吧,”我说,“让我们转移到屋檐下,等他回来。”你真可恶,我想,同时感到这个婚姻完全是个大错误。我一定是个傻瓜才要了你。一个大傻瓜,比傻瓜还要傻——现在你已经紧紧俘虏了我的一部分,我是永生永世逃脱不了了。
我随塞丽娜跑向农舍墙边,感到自己的肠胃在痛苦地抽搐。窗户里面,整洁的起居室生着火却空无一人,只有孩子的玩具撒满一地。有字母积木和一辆颜色极像刚削皮的胡萝卜的独轮小车。在我向里张望时,男孩从另一间房间跑进来,一进来就用脚踢积木。他没有注意到我。过了一会几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将男孩举起绕膝转了几圈,快乐而纵情地笑着。她像刚才那样走近窗口。我不自然地笑笑,但她和男孩都没有什么反应。
我的前额泛起一阵冰凉的刺痛。难道他们俩都是盲人?我侧着身走开了。
塞丽娜喊叫了一声,我朝她转过去。
“地毯!”她说,“地毯被雨打湿了。”
她冒雨跑过院子,从斑驳的墙上抓起暗红色的小地毯,然后朝农舍的门跑去。我的下意识中有某种东西痉挛性地悸动了一下。
“塞丽娜,”我高声喊,“别开门!”
可是已经迟了。她已将拴着的木门推开,手捂着嘴惊讶地看着农舍里面。我走近她,从她没有反应的手中拿下毯子。
在我关上门时我扫视了一下农舍的内部。我刚才看见的女子与小孩所在的整洁的起居室竟然是一摊令人生厌的破旧家具R废报纸、旧衣服和污秽的盆盘。房间又潮又臭,根本没人住。我刚才从窗外所看见的景象中唯一还能辨认的物品是那辆小独轮车,小车的油漆早已脱落,而且破损不堪。
我把门牢牢拴好,命令自己忘掉所见到的一切。独居男子中有人能把家整理得井井有条,有人则完全外行。
塞丽娜的脸色苍白,“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
“慢玻璃的作用是双向的,”我慢悠悠地说,“光线能从屋外照进来,也可以从屋里照出去。”
“你是说……”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们的事。哎,注意了——哈根拿着我们的玻璃过来了。”我肠胃的翻腾开始有所减弱。
哈根提着一个长方形的塑料面窗框走进院子。我将支票递过去给他,但他却盯住塞丽娜的脸。看来他立刻意识到我们的不谙事的手指已经翻动过他的内心深处。塞丽娜回避了他的直视。她显得苍老和疲惫,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附近的天空。
“我来把毯子拿去吧,加兰德先生,”哈根终于开了口,“您不必为它而费神的。”
“这没什么。这是支票。”
“谢谢。”他仍然用一种祈求怜悯的奇怪表情看着塞丽娜。“和您做生意我很荣幸。”
“这是我的荣幸。”我答以同样干巴巴的俗套。
我拎起沉重的窗框,带着塞丽娜走向通往大路的小径。
正当我们到达雨后变滑了的台阶跟前时哈根又开口了。
“加兰德先生!”
我不太情愿地回过身去。
“那不是我的过错,”他语气坚定地说,“一个肇事后逃跑的司机把他们两人都压死了,这是六年前在下面的奥班公路上。事情发生时我孩子才七岁。我有权保存一些东西。”
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紧拥着妻子走下小径,珍惜着她用手臂搂住我身体的感觉。在转弯处我从雨中往回看去,看见哈根双肩抬平坐在我们最初看见他时的矮墙上。
他在看着房子,不过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窗口。
(白锡嘉 译)
模棱两可与不可知性
尽管科幻小说起源于法国的儒勒·凡尔纳和英国的H·G·威尔斯(布赖恩·W·奥尔迪斯认为可追溯到1818年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但是科幻创作的中心转移到了美国,因为那里产生了低级通俗杂志,特别是科幻杂志。外国科幻深受美国科幻译著的影响,有时甚至为美国科幻所主宰,以致人物需要取美国名字才显得正宗。世界科幻美国化趋势终于被扭转了,在英国是新浪潮派,欧洲是单个作家,例如前苏联的I·叶夫列莫夫、斯特鲁加茨基兄弟,意大利的意大罗·卡尔维诺,波兰的斯坦尼斯拉夫·莱姆。
莱姆(1921- )生于卢窝,学医出身,纳粹占领时做过汽车技工与电焊工,1948年完成学业。他没有从医,却选择了写作。第一部长篇小说《宇航员》发表于1951年。此后写了三十来部书,以二十八种语言发行了七百多万册。众多的评论家把他称为大作家,《纽约时报》书评版给了他头版的地位。他的名作(美国出版日期)有《太阳系》(1970)、《不可战胜的人》(1973)、《浴缸里的回忆录》(1973)、《电脑迷》(1974)、《未来学大会》(1974)、《调查》(1974)、《星际航行日记》(1976)、《会死的发动机》(1977)、《机长皮尔克斯的故事》(1979)、《飞行员》(1979)、《斯坦尼斯拉夫·莱姆杰作选》(1981)、《他主人的声音》(1983)、《人性瞬间》(1986)和《可笑的结局》(1987)。他还写过科技论文和论著,还有文艺批评,如对《幻想与未来学》(1970年)中的英语科幻作品作了否定的评价。
莱姆的小说只受到美国科幻的负面影响,受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影响不大,他把大胆的想象与严格的科学技术,特别是控制论结合起来,并把这种兴趣变换为人文精神,从而产生了比喻与寓言。他的大多数严肃作品的内容,其最佳英语译者迈克尔·坎德尔已经作了概括,是一种特定的结构,主人公历尽艰险力图解开异种奥秘,终于与谜团劈面相遇,通过它透视人类状况,而不是理解该奥秘。莱姆讨论模棱两可与不可知性,及彻底解悟的不可能性。他认为宇宙是无法理解的,在他的黑色目光下,意识和智能只能导致痛苦与死亡。
莱姆在所写的喜剧与讽刺文章中,做到了分类登记,他的某些效果来源于把名字和细节堆砌成一座闪光的聪明才智的高地。“第一次旅行(上),特鲁尔的电子诗人”就是这种风格的好例证。它是选自《电脑迷》的片断,这是一个“控制论时代的寓言”系列,于1965年在波兰结成集子,由坎德尔译成英文。
《电脑迷》讲述两名建造者(比较斯威夫特的“规划者”),名叫特鲁尔和克拉包修斯,专门发明稀奇古怪的机器。他们的作为逗人发笑,因为其本身就是机器入,是人造机器的后代。其身世可从史诗的片断中看出,特鲁尔的电子诗人效仿维吉尔《埃涅伊特》的开场诗句,这样写道:
我所歌唱的是武器、机器,
为命运所迫,为傲慢人类的无情仇恨
所排挤、所放逐,它们离开了地球人的海岸……
机器人文明的起源,在该书最后一篇,唯一的非特鲁尔一克拉包修斯寓言中有详细论述,“费里克斯王子与晶体公主”,讲述“笃恃者、心脏的偏差、超固恋、畸变故事”。
特鲁尔与克拉包修斯尽管是机器人,它们跟与自己打交道的其他机器人、机器一样,也有不少人的特点:相互施暴、感觉疼痛、受苦,能显示虚荣、忌妒、疯狂、害怕、愚蠢、爱情,“费里克斯王子与晶体公主”是《格列佛游记》之后对人性的最野蛮攻击,里面的机器人下场好不了多少,其中有海盗、愚蠢的公主、争宠的大臣、失恋的王子。读者显然应该知道,机器入除了代表更干净、更灵巧、更理性的存在形式之外,同时也在讽刺人间的愚蠢。
“特鲁尔的电子诗人”的显著特色是机智风趣(不风趣的讽刺可以休矣);关于理发的诗,每个词都以s开头,用纯粹数学语言表达美妙情诗,都是生花妙笔。文学翻译很难,译者的技巧在此显露无遗。
不过寓言并不全靠这种语言噱头(当然没有这种理据和一语双关,故事就平淡无味了),它也讨论了诗歌的本质和诗人的愚蠢。赋诗机的程序就是人生和文明,这个概念很有见地,使宇宙有必要再造,而且其中必须有以机器人为顶峰的进化过程。当然最后对诗人的嘲讽,融入了一个超绝而喜剧性的视野,关于诗歌的终极力量的视野。
《第一次旅行》(上)特鲁尔的电子诗人 '波兰' 斯坦尼斯拉夫·莱姆 著
迈克尔·坎德尔 英译
首先,为了避免误会,我们要说明,严格地说这是什么地方都不去的旅行。其实整个旅行中特鲁尔没有离过家,除了去几趟医院,到某小行星作了一次无关紧要的远足。但在更深、更高的意义上说,这是著名建造者所踏上的最远旅行之一,还差点超出了可能性王国呢。
特鲁尔有一次不幸地造了一部巨大的计算机器,只能进行一种运算,即二加二,而且算错了。本书前面提到,该机器还十分顽固,跟它的主创者吵了起来,差点要了他的命。从那以后,克拉包修斯便无情地取笑特鲁尔,一有机会就风言风语,特鲁尔于是暗下决心,要造一台会赋诗的机器,永远堵住他的嘴。特鲁尔首先收集了八百二十吨的控制论书籍、一万二千吨好诗,坐下来通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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