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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月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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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六闻言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向后面。面对其他人询问的目光,唐慕瀚不发一言,只缓缓地端起茶盏,沉默地又饮了起来。
不一会儿,唐六折返了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张卷起的纸。见唐慕瀚微一点头,唐六走上前,将那纸卷交到秦子轩的手里。秦子轩疑惑地解开系着的纸卷,当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沉稳自若的他,不免面露掩不去的惊诧。
“不知皇上要的可是这个?还满意否?”轻轻地将茶盏放回桌案上,唐慕瀚依旧稳坐未动。
“这?”秦子轩抬目看向含笑的唐慕瀚,仿佛忽然间,对眼前的人有了更深的认识,“你怎会?”
“皇上是想问,我为何早就查好?我自然不会未卜先知。不久前陆一山的女儿陆乔,曾来找过我,托我送一封书信给子唯,我见她神色有异,当时便觉奇怪,之后不久陆乔之死,更加让我怀疑事有蹊跷,因此事涉及我的好友,所以我就着手对陆一山调查了一番,而皇上手中所拿的,就是陆一山近年来,走动和联系频繁的大小官员的名册。”唐慕瀚说得轻描淡写,就好似自己做了件寻常事一般。
秦子轩按住手中的纸卷,顿觉心中有些沉重,眼中的墨色一沉,他唤来门外的雷霆,随即将纸卷交给他,沉声命令道:“雷霆,你速去处理此事,切记莫要打草惊蛇。”雷霆点点头,旋即走了出去。
柳芸儿轻声道:“不知子唯那边进行得怎样了。”
“希望一切顺利。”
“是啊,一切顺利。”柳芸儿将目光转向窗外,望着那一轮圆月重复道。她的话中隐着一抹担忧,似乎还隐着更深一层的含义。
与此同时,在京城客栈之外,一道身影借着夜色的掩护,翻墙而下,摸索着进入了客栈的院内。他谨慎地四下张望了片刻,直到目光锁定其中的一间厢房,他这才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来到那厢房的门口。待站定,他用刀尖轻挑起门闩,随即小心翼翼而入,当看到床上蒙被睡得正熟的人时,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情。
黑衣人高扬起手,月光从窗子洒落进来,映在他手中的刀刃上,闪出一道森冷的寒光。唇边牵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他毫不迟疑地举手落刀。当的一声,被中人突然掀被一挡,将黑衣人震得后退了几步,趁黑衣人怔仲之际,他翻身而起,一跃便站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你不是魏知县。”黑衣人喑哑的声音中带着诧异。
成风冷笑道:“我当然不是,我可是专程在这里等候你很久了。”
“还有我。”随着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门被从外面打开,皓月手持长剑而入,笑着招呼成风道,“成风,我们要不要来比一比,看谁亲手捉住这人?”
成风挑眉自信地答道:“你以为你能赢过我?”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两人话音方落,已双双提气起身,飞身攻向那黑衣人。知道自己中计,黑衣人心中暗叫不妙,忙左右招架开来。但成风、皓月配合默契,丝毫不给他还手的余地,几招之后他便难以招架。这时成风看准他的空隙,一刀划过他脸上的面巾,黑衣人惊险地一闪,但刀尖还是嗖的一声划过他的耳际,面巾应声而落。他还未来得及回首,皓月的剑已到面前,准确地指着他的咽喉。黑衣人心知大势已去,便颓然垂下了头。
京城隐在平静的表面之下,似乎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第二日一早,司空曜和柳芸儿便进宫面见皇上。秦子轩从唐府回来之后,整夜未眠,但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当看到司空曜时,他立即关切地问道:“怎样?”这短短的两个字,却道出了他心中的焦虑。
司空曜取出一摞捆绑好的书信,交到秦子轩的面前,“虽费了些时间,但幸而顺利拿到。昨晚我夜探相府,起先并未发现书信隐藏之处,我索性就在相府放了烟幕,让他们以为有人入侵而惊慌起来,之后我便发现陆丞相紧张地进入了书房。原来书房的桌底设有暗格,而书信就藏在那里,我一直等到接近天明,相府趋于平静后,才进入书房,按照陆丞相的样子,取出了书信,随即快速离开。”
秦子轩点点头,“如此一来,想必陆一山已有所察觉,我们要尽快行动。”
“另外,我们还捉住了陆一山派去刺杀魏知县的人。”柳芸儿从旁补充道,“子唯早就故意向陆一山透露出魏知县住在京城客栈内的消息,料想到他定会立即有所行动,果然不出所料,他派了杀手前去。”
秦子轩面露些许的惊诧,但毕竟他是江山在握的一国之君,旋即恢复了镇定,沉声道:“如此说来,我们宜早不宜迟,雷霆今日便会率领禁军,将城中陆一山的同党控制起来,今晚就是时机。”
几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商定好之后,便分头回去准备。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司空曜意味深长地一叹:“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希望这一切能在今晚就结束。”柳芸儿牵住他的手,轻声道。
视线落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司空曜用另一只手拂过她的发丝,轻柔地把她颊边垂落的黑发捋到耳后,随即大手摩挲着她的脸,深邃的目光中难掩对她的情意。在这对视中,那种大事将来前的紧张,似乎被他们暂抛到脑后,而这一刻,只属于有情之人。
深夜,陆一山独坐在陆乔的房中,也未点灯,在一片黑暗之中,凝神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的目光留恋地扫过陆乔曾住过的屋子,这里的一切自从陆乔死后,并没有丝毫的改变。陆一山的眼中露出一抹苍老与孤单,但也只是一瞬,旋即那抹苍老与孤单便为冷冽所代替。
“乔儿别怪爹。”陆一山说完,坚决地站起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径直穿过庭院,来到书房。今日京城的气氛,让他感到不妙,再加之昨晚他派到魏知县那里的人,一直没有回来复命,这愈发让他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他快步走到书桌前,用手摸索着桌底,轻轻一扳,桌子下面便弹出一个夹层。
脸色一变,陆一山瞬间焦躁地站起身,那空空如也的夹层让他心惊,他走到门边,高声唤道:“侍卫,侍卫!”然后他又返回桌旁,倾身端详着夹层。身后传来开门声,陆一山随即命令道:“快去兵部侍郎府,传话让兵部侍郎速来见我!”
“老师,您不用等了,兵部侍郎人已在牢中,不会来了。”司空曜的声音让陆一山浑身一震,他赶忙转过身来。
司空曜那昂首而立的身影,在月色的映照下格外清晰,被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他看了看陆一山的举动,缓缓地取出一摞书信,道:“您可是在找这个?”
神色一凛,但陆一山很快便笑道:“原来是子唯你取走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不隐瞒你了,如今西域已经准备发兵,就等我一声令下,只要我们里应外合,禁城根本不堪一击。”
“我敬您如父,再称您最后一声老师。”司空曜的声音十分沉重,“您可知,通敌谋反乃是株连九族、大逆不道的重罪?”
“届时我们大权在握,还有谁会在意这些?”陆一山不在意地道,“子唯,你的忠诚可否能换来富贵荣华?只要你将手中的书信交还于我,我们同心协力,江山便唾手可得。”
“即便他此刻答应了你,今后亦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司空曜并未开口,一道柔和的女声,代替他回答了陆一山,柳芸儿窈窕的身影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对于陆丞相你来说,人命不过是随时可牺牲的东西,根本无足轻重,即使是像我爹一样无辜的人。”
“你爹的死,只能怪他自己,要不是他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又如此冥顽不灵,又怎会丢了性命?”陆一山冷然道。
“派杀手去要杀我的人,果然就是陆丞相你。”
“不错,那日我在刑部,看到你在翻卷宗,便明白了你是为此而来,我怕你调查你父亲的案子,会牵出更多的麻烦,所以派那杀手去除掉你,不承想被子唯挡了下来。”陆一山答道,“你奉皇命,回柳家镇调查,我不好再次对你下手,才不得已亲自走了一趟。”
“陆丞相说得虽从容,但你做的却远不止这些。杀死西域使节,本是你的安排,为的就是借机让西域能有理由发兵,自己到时里应外合。杀手被抓之后,你先是除掉了自己人中与杀手配合之人,然后借审案之由,当着我们大家的面,用毒针刺入杀手体内,杀人灭口,当时我们都忙着寻找解毒之药,而你又趁机劝皇上,将杀手的尸首交给西域,结果成功掩盖了自己的罪行。”
“那是他不自量力,竟想将我说出来,阻碍我的人,皆不会有好下场!”
柳芸儿继续道:“于你来说,方知州、魏知县、那刺客,甚至颜如玉,都不过是你夺权路上的一块踏脚石罢了,你怕我们在柳家镇查出真相,所以命自己早就安插在魏知县身边的颜如玉,约来方知州,然后连续杀了方知州和魏知县。我猜想,你当时应允了颜如玉,只要她不说出来,便会在押解她回京的路上,放了她,颜如玉轻信了你,你却找机会勒死了她,并杀了一名兵士顶罪。不过颜如玉在死前,趁你不注意,在手中留下了西域的火焰标志,将你是真凶的事实,指了出来。”
陆一山冷冷一哼,“是魏知县那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说的吧?”
“不,是你的女儿陆乔,她在死之前,写信将一切告诉了我们。”
这时久未开口的司空曜,忽然沉声问道:“乔儿的死,可也是你所为?”
“你们早知道答案了,不是么?”陆一山淡然地道,“那日我在看信时未锁好门,乔儿正好闯了进来,说要和我商议解除婚约之事。不小心,她看到了书信,我怕她说出去,那晚又去劝说她,我本给了她机会,但她却反过来劝我,不要谋反,还说已告知了其他人,我怒她的不孝,等回过神的时候,已失手将她掐死。”
“亏这等事,你还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柳芸儿叹道,“所以你将陆乔的尸首推入井中,然后找了个理由,匆忙赶往柳家镇,并托付给可信之人,在你走后寄信到柳家镇,说陆乔自杀而死。但你却不知道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子唯在和你谈及解除婚约之事前,便和陆乔达成了共识,因此早就同意解除婚约的陆乔,根本不可能因此而想不开自尽。”
陆一山紧盯着柳芸儿,缓缓开口道:“我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你的存在,若没有你的出现,我借婚事便能笼络子唯,也许如今就成功了,后面也不会有这样多的麻烦。”
“即便没有我,子唯亦不会成为你手中的棋子。”柳芸儿坚定地答道,“他与视人命如草芥的陆丞相你,并非同路之人。”
陆一山朗笑出声,“改朝换代,牺牲本就不可避免,既然你们不能与我为伍,那么也就势必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因为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柳芸儿与他对视着,不卑不亢地道:“我看,陆丞相你还未认清眼前的情形。”
忽然,相府外人声鼎沸,举着火把的禁军将相府层层包围。大门被打开后,秦子轩带着雷霆,昂然跨步走了进来,火光映红了他肃然的脸。他径直走到陆一山的面前,目似寒霜,语如冰刃,“陆丞相,不知你可认得这上面的人?”说着,他将一份名单扔在了陆一山的面前,“他们都是你的同党,只可惜,这些人如今都已帮不了你!”
陆一山侧目扫过那名单,却并不仔细端详,面对自己被团团围住的状况,他似乎视而不见,依旧沉默着不开口。
“你以为这样,我就无凭据将你治罪?”秦子轩冷笑一声,转身命令,“把人带上来!”
随着他话音方落,一旁的兵士推上来两个被绑的人。陆一山抬首望去,一直淡定的脸上,这才显露出些许的裂痕,这两人正是魏知县和被派去京城客栈的杀手。
“陆丞相,你意图联络西域谋反,证据确凿,你可知罪?”秦子轩质问道。
“我位高权重,又是元老,有何做不得皇上的理由?”陆一山不答反问,随即哈哈大笑。
“来人,将人给我拿下!”见陆一山毫无悔意,秦子轩不再与他多做争辩,转向身后的禁军扬声道。
“想抓我?然后任你们关在牢中度日,最后一刀处死?休想,哈哈哈……”笑声愈发响亮张扬,陆一山随即从书桌中抽出一柄长刀,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横向自己的脖颈,刺目的鲜血瞬间随着他的倒下而飞溅开来,入目皆是凄凉,但唯有陆一山自己的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司空曜别过头,不忍再看。知晓他此刻心境的柳芸儿,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夜晚的灯火映红了京城的天空,恍如白昼,更多的兵士涌入相府,在一片晃动的火光中和捉人的嘈杂声中,喧嚣谢幕,尘埃落定。
午后的斜阳照进御花园的凉亭内,在空气中酝酿出几分祥和,难以想象那晚曾发生过如此的事情。仍是秦子轩和柳芸儿曾坐过的那凉亭,一壶酒,几只杯盏,丝丝清风。不同的只是,多了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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