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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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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一个如同死了亲爹……秦堪赌咒发誓半天,解释了无数遍杜宏完好无恙,两个女人才抽噎着收了泪水,稍稍安心。

把杜王氏哄回房歇下,杜嫣通红着眼睛扑进秦堪的怀里,一言不发又开始抽噎起来。

“相公,谢谢你,虽然你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你的苦楚,一个千户武官逼得东厂厂公不敢对爹爹用刑,不知道这其中你费了多大的心神,付出了多么艰难的代价,但我能想象得到。”

“嫣儿你想多了,事情没那么复杂,我只是请出了东宫太子而已。你我夫妻何必言谢?再说我救岳父的心思比你更迫切……”

“为什么?”

“我等着惨无人道的围观你娘揍你爹呢……我发现这比他在茅房里一脚踩空更令人期待。对了,给你爆个猛料,将来让你娘揍你爹时可以放开手脚,……你爹在牢里说,他将来要死在女人肚皮上,可以肯定,那个女人肯定不是你娘……”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打草惊蛇

杜王氏将来会不会揍杜宏不知道,杜嫣却很想揍秦堪。

扑在他怀里呢喃轻诉着对这个男人的感激,如此温馨的时刻这家伙却还在幸灾乐祸地期待着岳父挨揍,自己嫁的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哭过笑过,不轻不重地捶过,夜深人已静,不知是谁吹熄了房内的烛火,芙蓉粉帐悄然放下,遮住了一床春光。

清晨醒来,秦堪睁开眼,却见杜嫣只穿着粉红的肚兜儿,露出雪白如藕的玉臂,支托着下巴,一双清澈如水的美眸一眨不眨地瞧着他,目光满是痴迷情深。

秦堪眨了眨眼:“我只听说三国时的猛将张飞睡觉是睁着眼睛的,你也和他一个毛病?”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要我帮你叫个大夫瞧瞧么?”

杜嫣打开他的手,嗔道:“去你的!你就会胡说八道,哪有人睡觉睁着眼睛?”

“是真的,张飞每次跟人对阵时,敌方武将总会骂他几声‘环眼贼’,就是这个典故,想不到我秦家也出了一位女环眼贼,实在是家门有幸,可喜可贺……”

杜嫣噗嗤一笑,狠狠捶了他一拳,道:“你才环眼贼呢,圣贤书不见你读过,却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肚子的歪理邪说,相公你老实告诉我,当初绍兴院试你得中第一,这个第一到底怎么来的?”

秦堪正色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当初考试时,我隔壁号房的穷书生已经三天未进水米,饿得身子发虚,眼看就要饿死在号房里,于是我跟他商量,给他一个馒头,条件是他做好的卷子写我的名字,我这个院试第一其实是用一个馒头换来的,实在又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呸!又胡说八道了,那个倒霉的书生呢?”

“哦,我给那书生馒头忘记给水,他在号房被活活噎死了,我连杀人灭口的善后程序都免了,他的人生简直是个悲剧……”

杜嫣盯着秦堪一本正经的嘴脸,片刻之后忽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软软地捶着他的胸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地,笑声渐低,却变成了呜咽,最后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秦堪的胸膛被眼泪浸湿,触手一片冰凉,心却狠狠地抽痛起来。

轻轻拍着她的香肩,秦堪抿唇不发一语,夫妻同心,他知道杜嫣在想什么。

“相公,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此案凶险莫测,我想救爹爹,又怕你勉力而为搭上性命,杜家已破,秦家就你一根独苗,若你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这秦家的媳妇百死莫赎,我……我……”

“嫣儿,岳父我一定要救,我向你保证,相公绝不会赔进去,秦家仍旧是秦家,只会越来越兴旺,不会就此败落下去。”

*起床漱洗之后,秦堪又出门了。

刚进城便迎面碰到了丁顺,他气急败坏地告诉秦堪一个不好的消息,杜宏一案由大理寺和刑部接手,东厂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一大早城门还没开,杜宏已被转移到刑部大牢。

秦堪眼中怒火迸现,不用说,这是王岳和那幕后大佬背地里达成了交易,既然已在太子面前保证东厂不对杜宏用刑,东厂便已失去了主动权,杜宏对东厂来说已成了一块鸡肋,而那幕后之人显然不愿杜宏在诏狱里活得太滋润,于是跟王岳达成交易便顺理成章了。

秦堪冷冷的笑,看来杜宏真的很不讨喜,令人直欲将他除之而后快,不过那幕后的人未免太猴急了些。

“丁顺,昨晚吩咐的事你布置下去了吗?”

“大人,属下已连夜布置,很快会有消息了……”

“好,现在你派几十号弟兄去刑部大牢守着,严密监视刑部的狱卒,所有进出我岳父牢房的人和食物都要仔细查验,提防有人谋害我岳父。”

丁顺挠头:“可是大人,此案已转到大理寺和刑部,属下若带人闯进刑部大牢……没个说法呀。”

秦堪气得狠狠踹他一脚,怒道:“你脑子进水了?你是什么人?是锦衣卫!无法无天的锦衣卫!整个大明天下,锦衣卫要插手什么案子,用得着找说法吗?”

丁顺挨了一踹仿佛聪明多了,恍然道:“明白了,大人,我这就去。”

…………

…………

半个时辰后,一群穿着飞鱼锦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校尉在丁顺的带领下,如狼似虎地从京师热闹的集市里穿行而过,直奔刑部大牢而去,一路上踢罐掀摊,引得鸡飞狗跳,百姓们仓惶四逃,形若蝗虫过境。

众人来到刑部大牢前,惊慌失措的狱卒刚待伸手拦路,便被丁顺踹得连滚了好几个跟头,众人蛮横地闯进大牢,然后找到了关押杜宏的牢房,数十人轰应一声四下散开,按着刀柄守卫在杜宏的牢房四周,一言不发地执行着秦堪的命令。

一名刑部坐堂主事闻报匆匆赶来,见大牢内聚集着数十名锦衣校尉,主事脸都黑了,沉声喝道:“你们锦衣卫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刑部大牢重地,与你等差事何干?你等擅闯大牢有何意图?速速与本官退出去!”

丁顺黑着脸向前跨了一步,冷冷道:“接锦衣卫密报,有刺客欲谋害犯官杜宏,我等奉命赶来保护,绍兴织工一案未结之前,我等不会离开杜宏半步。”

“简直荒谬!谁会刺杀一名犯官?昏头了吗?”

“这个你无权知道,你们只管审问杜宏,我们绝不插手,锦衣卫只负责缉拿刺客,保护犯官,其他一概不问。”

“你……好放肆!”

主事无可奈何,又没胆气跟锦衣卫动粗,于是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

…………

下午时分,无数锦衣卫帮闲四处聚集的茶肆酒楼里,渐渐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京师的茶肆酒楼林立密集,可流言的版本却几乎一模一样。

原绍兴知府杜宏清廉如水,勤政爱民,谁知朝里出了奸臣,勾结苏州织造局和浙江布政司盘剥绍兴织工中饱私囊不说,还丧尽天良的打杀十余名织工,更过分的是,杜知府为织工请愿,却被奸臣陷害入狱,如今正关在刑部大牢里。

流言喧嚣尘上之时,京师的大街巷尾雪花般洒落许多半尺见方的小传单,凡是人群密集的地方,便会忽然从不知名的某个角落挥洒出一大片,引来好奇学子士人和百姓们的争相传阅。

一日之内,杜宏一案在京师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化黑为白

作为大明的政治文化中枢,京师从来不缺少流言,流言通常都很无稽,大到皇帝陛下背着张皇后宠幸了某宫女,小到某百姓家公公扒着门缝偷看儿媳洗澡等等,这些流言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煞有其事,每一件每一桩仿佛经过文人润色了一般,其中的细节说得活灵活现,仿若亲眼目睹。

国人有喜欢热闹的毛病,不论是看到的热闹还是听来的热闹,皆喜闻乐见,这个毛病大抵传承了几千年,至今不衰。

同时这个毛病还衍生了一个很不好的后果,那就是盲听盲信,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求证,从不怀疑,故而中国上下五千年,朝代更迭不知凡几,往往某个领头人站在高处随口说几句谣言,麾下便能很快聚集十数万造反大军。

秦堪活了两辈子,对国人的劣根性自然深知其中三味,流言便是他准备的第一件武器。

活了两辈子只学到一些投机取巧,造谣生事的本事,如果秦堪稍微有点廉耻之心,至少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人生。

流言很成功,一日之内,它已传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

当国子监的上空如漫天雪花般洒下无数张小传单时,事态彻底失控。

无数贡生和士子拾起传单,惊疑不定地互相询问,然后讨论,各种声音喧嚣不绝。

一名正在国子监坐探的锦衣总旗忽然成了知情人士,在众多贡生的目光注视下,总旗活灵活现地叙述了数月前发生在绍兴府的这件惨案,苏州织造局督办太监与浙商勾结牟利,盘剥织工,并无情打杀为生计苦苦挣扎的十余名织工,浙江布政司沆瀣一气,知府杜宏为民请愿,却反被布政司构陷入狱,布政司朝堂背景深厚,杜宏押入京师刑部大狱,业已凶多吉少……苏州织造局和浙江布政司的倒行逆施,绍兴织工的苦难遭遇,知府杜宏的不幸命运,在总旗的刻意渲染下,一个个或忠或奸的人物,一桩桩肮脏丑恶的黑暗真相,被年轻的士子贡生们深深记在了心里。

大明的读书人是正义的,“浩然之气”是他们毕生所追求的目标,只要没有踏入官场,他们便是一群单纯的正义至上的文人。

从古至今,文人都有着与娇弱身躯完全不符的暴脾气,明朝尤甚。

随着锦衣总旗仿若亲眼目睹的娓娓述说,贡生们先是怀疑,然后迷茫地窃窃讨论,最后渐渐群情激愤,在一名三十多岁贡生的登高疾呼下,整个国子监的贡生们沸腾了。

“朝堂不靖,天下不安,国朝养士,正为社稷危难,奸佞当道时匡危扶倾挽澜,死得其所乃我辈毕生之愿,今日忠臣无辜被构,惨落囹圄,刑部昏庸,黑白不分,正是我等愤而诛讨之时,诸兄还在等什么?”

说这话的士子姓严,名嵩。

贡生们被这句话一煽,顿时热血沸腾,大声附和“同去,同去!”

激昂的人群中,那名叫严嵩的士子与锦衣总旗四目相视,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然后严嵩领着数百人高声喝骂着出了国子监。

无论国有危难,还是朝中出了奸臣,一马当先站出来声讨笔伐的,必然是这群人。

这群人有时候可爱亦复可敬,有时候可怜亦复可恨。

数百名贡生振臂高呼,声嘶力竭地声援无辜的清廉知府杜宏,他们从国子监出发,一路浩浩荡荡穿街过市,引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们好奇侧目,然后盲目跟随,等众人聚集在刑部衙门门前广场上时,声讨的队伍已骤然增加到两千余人。

慷慨而正义的京师小贩们无私奉献出烂菜叶,臭鸡蛋等等生活垃圾,热血上头的贡生士子们徒手抓起垃圾,铺天盖地的砸在刑部衙门的大门上,门前值守的差役吓坏了,二话不说急忙关上了大门,慌慌张张入内禀报尚书去了。

当江南的士子们齐声痛骂着绍兴知府杜宏心黑手辣,打杀无辜织工时,北方京师的士子们却在异口同声为这位无辜清廉的知府竭尽全力地声援请愿,一南一北的读书人对此案竟同时表露出了迥然相异的两种态度,一时谓为奇观。

*刑部衙门对街的一座小小茶肆里,群情激愤的贡生们在高呼口号砸门喝骂之时,秦堪站在茶肆的衫木阁楼上,默默注视着看到的一切,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已预感到,事情正在慢慢朝好的方向扭转,幕后默默操控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巧妙的借势用势,只要利用得当,小小的千户也能翻云覆雨的。

阁楼的木窗内,秦堪俊秀的面孔藏在阴影中莫测,谁也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丁顺和李二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刚才那个振臂煽动贡生闹事的士子严嵩赫然也站在秦堪身后不远处。

严嵩二十岁出头,长相颇为白净俊朗,穿着略显寒酸的粗布长衫,腰间系着一块质地粗糙的玉佩,典型的大明穷酸文人爱面子的打扮。

此刻严嵩的双手交叉搭在丹田处,神情略为拘谨小心,一副随时拱手行礼的样子。

秦堪在窗前定定瞧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注视着这位二十年后声震朝堂,权势一手遮天的奸相。

严嵩迎上秦堪亮若星辰般的目光,很快又扭头不敢直视,心中有些发虚的感觉,眼前这位锦衣千户和他一样年轻,可他的目光似乎能洞悉他的想法,直透他的心灵。

秦堪注视许久,忽然朝严嵩拱了拱手,笑道:“辛苦严兄了,严兄登高一呼,士子欣然景从,足可见严兄非池中之物,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严嵩急忙拱手躬身,神情有些惶恐道:“秦大人折节下交已是晚生的福分,实不敢当‘严兄’之称,为秦大人效力亦是晚生的福分,秦大人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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