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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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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毒计
过午,同心殿。
韩宁妃近两日来身子不大爽快,略有些胸闷恶心、饮食倦怠。暗暗算了算日子,疑是有孕。可又揣着不安,深怕像前两回一样,只是空欢喜一场。于是就没敢急着传太医来瞧,想先沉住气,等过两日看看情形再说。
这日膳罢,用了茶,洗漱已毕,正打算小睡,又觉得不适。她躺不住,只得坐了起来。
正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这会儿就传太医,宫人来报:“回禀娘娘,韩大人来探望娘娘,正在殿外求见。”
“哦?父亲来了?”
韩宁妃颇感突然,将传太医的事暂抛一边:“快请。”
韩崇道一身齐整的正三品官服,进得殿来叩拜如仪:“臣兵部侍郎韩崇道叩见宁妃娘娘,并阖家恭请娘娘淑安。娘娘千岁。”
“韩大人快快请起。赐座、上茶。”
宁妃的贴身侍女白荻捧茶、妙瑛搬了座椅。韩崇道谢了恩落座。
“有白荻在这伺候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本殿要同父亲叙叙家常,不准打扰。”
“是。奴婢们告退。”
妙瑛行了礼,带了宫人们退到殿外,阖上门。
宁妃这才站起身朝父亲道了万福,迫不及待地问:“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父亲怎么这个时辰进宫来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韩崇道禁不住老泪纵横,竟当着女儿哭了起来。
韩灵璧从没见父亲这样,顿时慌了神:“父亲因何这般伤心?莫不是母亲她……”
韩崇道一面用袖子拭泪一面摇头:“你母亲很好。”
韩灵璧略松了口气:“那是为的什么?出了什么大事?”
“为父这张老脸,都丢尽了!再也无颜在朝为官。想进来回了娘娘,早早向皇上请旨辞官养老,也省得再给娘娘现眼!”
“哎呀父亲,瞧您说的这都是什么!任它多大的事,也不至如此。您倒是快些把话说明白,女儿才好替您拿主意呀!”韩宁妃急得直催。
韩崇道这才把韩俊风偶遇宗政无愆,相思成疾,自己登门提亲不得,反受大辱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韩宁妃听得直咬牙,先恨声骂俊风道:“到底是庶出的贱骨头,眼皮子又浅,没见过世面,一点心气儿都没有!为个死对头家的丫头,竟把自己作践成这样,还带累父亲为他受屈,咱们韩家的脸面都叫他丢尽了!没出息的孬货,就病死了也活该!”
韩崇道听女儿这样骂,心里颇不是味儿,嘴上却忙道:“娘娘骂的是。俊风没出息,不怪娘娘生气。可他到底是你的庶弟,也是为父唯一的儿子,为父哪能不为他打算?”
韩氏一摆手:“父亲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宗政存远一向同父亲不对付,翻脸是迟早的事。如今既然他先扯破脸把话说得这样绝,可就怨不得咱们把事做绝!若不能为父亲出这口气,女儿岂不白伺候皇上这些年了?!”
“娘娘,恨归恨。若要动手,这事还需三思啊。宗政存远无论如何也是开国元勋、两朝老臣,先帝爷一直对他礼遇有加,想来皇上也不好怎样。万一皇上反过来责怪娘娘干预朝政……”
“哼哼,”韩宁妃阴毒地冷笑两声:“女儿没那么蠢,会给自己扯上干政的罪名。皇上面前,女儿自有说辞,必能叫皇上恨死这老匹夫。”
韩崇道不由两眼放光:“娘娘这么有把握?”
“父亲忘了吗?当年皇上登基,要剐了崇圣宫。宗政存远殿前死谏,大放厥词,竟敢指责皇上暴虐不伦。要不是看在他有大功于社稷,又是先帝的重臣,就凭他如此犯上,早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皇上原本就厌恶他干倔臭硬、死不变通,再加他朝政上动不动倚老卖老、顶撞皇上,依着皇上的性子,能忍他到今天,已经到头儿了。如今我们只消添上一把旺火,只要烧得恰到好处,定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娘娘说得很是!只是宗政存远不比别人,真要动他,只恐皇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管……”
“父亲放心。皇太后如今正在病中,皇上生怕她操心担忧,什么烦心事也不叫她听见,只一味的静养,根本就听不到动静。这会儿动手是最好的时机。等皇太后知道了,一切早成定局。”
韩崇道思忖着,默然点头。
宁妃正待再说什么,突然一阵恶心涌上胸口,“哇”的一声,忙掩住口。
白荻抢步上前扶住,一面替她轻轻拍抚后背,一面劝道:“娘娘还是快传太医来瞧瞧吧,别再耽搁了!”
韩氏摇着头摆摆手:“本殿自有打算,你先退下。”
白荻只得称是,退后侍立。
韩崇道不安道:“是不是臣奏事太过冒撞,令娘娘着了气恼才致突然不适?臣实不该拿这等事来令娘娘烦心……”
“父亲别这么说。韩家的荣辱,便是女儿的荣辱,父亲自该让女儿知道。何况女儿如此已有两三日了,并非是因父亲之故。”
韩崇道微微一惊:“娘娘,莫不是……”
韩氏道:“还不知。前番有两次小小不适,疑心是有孕,结果都空欢喜一场,还险些闹了笑话。这次女儿不敢轻易请脉,怕再失望,便没急着传太医。且等两日,看看再说。”
“娘娘谨慎沉稳,自然是好。可此事非同小可,大意不得啊。就算不是,娘娘的身子也要紧,千万莫耽误了,还是赶紧叫太医来看看才放心。”韩崇道忧心忡忡地劝道。
不料韩氏却媚然一笑,低声道:“不急。五日后便是九月初二了。皇上每月初二都会来同心殿。女儿且暂忍几日,待那日再传太医不迟。若不是,女儿另做打算;倘若真是有孕,那便……”
说毕附耳低语,韩崇道频频点头。
一时间父女俩狼狈为奸,一番细密盘算,商定了谋害宗政家的毒计。韩崇道自回去设计准备不提。
韩崇道一走,韩宁妃便叫:“白荻,这几日本殿跟前儿只你跟妙瑛伺候,别的奴才一概打发得远远的,本殿吐得再厉害都不许声张。等到九月初二午后,再去给本殿把方太医传来。”
“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白荻领命告退。
韩宁妃摆了摆手,慵懒地靠在榻上,嘴角牵出一丝阴冷的笑。
九月初二。午后。
同心殿里。方太医殷勤小心,诊得甚是仔细。忽然起身,面带喜色向宁妃叩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啊!”
“当真?”
韩宁妃两眼一亮,从榻上撑起身。
“事关皇嗣,微臣怎敢马虎!千真万确。”
韩宁妃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喜不自禁,连声念佛。白荻也是一脸喜色,忙不迭跪下道贺。
韩氏吩咐重赏方太医,命妙瑛带他去写保胎补身的方子。
看着方太医下去,韩氏将白荻唤到跟前,耳语了几句,白荻点头称是,匆匆去了。
当今皇帝慜祚勤勉政事,不好声色之欲。登基五年来,得幸的妃嫔不过八、九人,子女也只有韩宁妃生下的皇长女元安公主、谭容妃生下的皇次女知圣公主以及叶才人生下的皇长子定王谢同晔。叶才人因得子被晋为允嫔,迁到流蘋阁。然叶氏身份低微,并不十分受宠,皇长子也不受重视。圣眷长在的唯有韩宁妃和谭容妃,两人一直明争暗斗,都想要先一步生下皇子,以期子凭母贵、母凭子更贵。谭容妃犯颜失宠后,韩宁妃没了对手,更想要趁此大好时机早得麟儿,固宠上位。经历过两番空喜,此次总算是如愿以偿了。韩氏一面在心中殷殷祷告得男,一面暗自打算,想要借此时机为不露痕迹地除掉宗政存远再添胜算。
同心殿外。
白荻一面送方太医出去,一面悄悄塞了个金锭子在他手里:“娘娘嘱咐的话,方大人可都记下了?向皇上回话时,可别说差了。”
方太医袖了金子,满脸谄媚道:“下官记得牢牢儿的,一个字都错不了。请白姑娘转告娘娘,只管放心。”
白荻含笑点头:“那便有劳方大人了。娘娘说了,若办得好,往后都少不了您的好处。”
方太医连声称是,向皇帝报喜去了。道贺之外,还奏说韩宁妃的身孕尚不足两月,脉象并不十分平稳。皆因肝气郁滞,应是有烦恼忧伤郁结在心所致。若不及时开解调理,久之恐于龙裔不利。
皇帝听了,喜忧参半,吩咐方太医好生开方子为韩氏调理照料,心下却已然存了疑惑。
3、谗惑
秋末的夜间,风已甚硬。
晚膳过后,皇帝因怀着心事,早早便换了金丝密绣九龙锦夹袍,裹了宝带玄狐披风;上了步辇,先往元寿宫向太后行过昏定礼,便直往同心殿去了。
远远瞧见同心殿前灯烛耀映,韩宁妃正率一众宫人在门前翘首迎候,情意殷殷。
皇帝不由用靴尖点了点步辇,催促道:“再走快些!”
韩宁妃那里也已然看到御驾前引路的宫灯,忙整理衣饰,用手将鬓发扶了又扶,直到妙瑛在身后低低地说:“娘娘,处处都很妥当。”韩氏这才放心。
稍时御驾已经近前,余得水高唱一声:“落辇!同心殿迎驾!”韩宁妃便率宫人们盈盈下拜。
皇帝还未下步辇,已经吩咐快快起身。
韩宁妃殷勤迎上前,抬头时已是桃花向脸、巧笑嫣然:“妾妃恭喜皇上。”
未等说完便已两颊绯红,羞垂了头。
皇帝温柔地握了她的手,低声道:“朕得了太医奏报,欢喜得不得了。早早便理罢政事,赶过来瞧你。身上还好吗?快进去说话,外面风冷,仔细着凉。”说着替韩氏掖了掖披风。
韩氏温顺地点头,在皇帝身后半步处轻挽住他的手臂,半依偎着,既亲昵又不失礼节,袅袅婷婷走进殿去。只有白荻和妙瑛跟进去侍候,余者全在殿外肃然站立。
殿内熏了香,暖烟缱绻,温柔醉人。韩宁妃鲜衣明妆,眉眼含情,替皇帝去了披风。
妙瑛呈上汤盘,韩氏接了,亲尝后恭敬捧给皇帝:“夜间不敢呈茶点,怕皇上用了不得好睡,只备了五福安神汤。皇上喝点儿祛祛寒吧。”
“爱妃虑得周到。”
皇帝接过汤碗,宠爱地轻轻捏了捏韩氏的手,浅饮了两口,韩氏脸上便漾上满足的笑意。
皇帝含笑凝视着韩氏的如花笑靥,颇为关切地开口:“今儿方太医奏说你脉象并不十分平稳,皆因肝气郁滞。告诉朕,心里藏了什么烦恼忧伤事?”
韩氏面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颇不自然地掩饰道:“妾妃事君以来,蒙皇上恩宠、太后宽仁,宫中姐妹们也一向和睦,哪里有什么烦恼忧伤?皇上不要多心。”
“没有?难道说你平白无故地就肝气郁滞了?”
“这……妾妃自己也觉得奇怪呢。”韩氏勉强笑着,期期艾艾。
皇帝目光微冷:“白荻,替你家娘娘回话。”
冷丁听见皇帝问话,白荻脊背透凉,飞快地偷看了韩宁妃一眼,“扑通”一声跪倒:“皇上恕罪,奴婢不知啊!”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当着朕的面儿撒谎?你伺候你家娘娘如此大意,已经该死!朕还没治你的罪,你还敢欺瞒朕!腔子上的东西是不是顶累了?”皇帝勃然。
白荻惊恐万状,瘫软在地一味地磕头告饶:“奴婢不敢!奴婢该死!就是前几日老大人进来看望娘娘,也不知说了什么,走了之后娘娘就一直郁郁寡欢,暗自垂泪,也懒得吃东西。问娘娘是为了什么,娘娘只不肯说。再问得急了,娘娘便生气骂奴婢们说:那些没影儿的闲话已经够叫人心烦了,你们还要多嘴聒噪,还不滚开!便再不肯说别的了。奴婢就知道这些,求皇上饶命!皇上开恩!娘娘您开开金口、救救奴婢啊!”
皇帝面无表情地望向韩宁妃,语气中已含了一丝凉意:“哪儿来的闲话?都是些什么闲话?”
韩氏忙道:“并不曾有何闲话。贱婢胡言,皇上不要多心。”
皇帝脸色微沉:“你父亲进来了?”
“……是。”韩氏怯怯。
“说了什么?”
“只是寻常探望、闲叙家常,并没什么……”韩氏目光躲闪、言辞支吾。
皇帝勾过她的脸,逼她直视自己:“跟朕说实话。”
韩氏顿时两眼含泪,似有千般委屈,半晌才轻声说:“前两日妾妃的父亲进宫来看望妾妃,说想向皇上请旨辞官……”
皇帝松了手,登时拉下脸来不悦道:“难怪他这两日上朝蔫头耷脑、不声不响的!他官儿做得好好儿的,为什么要辞?难不成还嫌朕给的官职太小、屈了他的才不成?”
韩宁妃惶恐地摇头:“不,皇上误会了!父亲他绝没这个意思。我韩家久沐圣恩,常思报效唯恐不及,怎会这般不知好歹?实在是父亲觉得没脸再在朝为官。”
“没脸?谁给他没脸了?”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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