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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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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幼年时候的无愆和无弊。
  父亲、母亲、哥哥,你们可都还记得?……
  
  一晃。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梅树前,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撮起梅枝上的积雪,迅速倒进身旁婢女端着的瓷瓮里。
  “小姐弄这些做什么?”
  “烹茶。”
  “烹茶有现成的井水,干嘛费这个事呀!”
  “傻丫头,等烹出来你尝尝,看拿梅花雪煮出来的茶跟拿井水煮的是不是一个味儿!”
  
  “如何?”
  “小姐,合珠怎么也品不出有什么两样……”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
  “好吧合珠,我认输!” 
  “本来嘛,都是茶叶味儿,水能有多大差别……” 
  合珠,那日所幸你跟张义出府办事,才免遭大难,实乃不幸中之万幸!不知你们如今流落何方,是否安好?……
  
  又是一晃。十五岁的宗政无愆满面绯红地捧着一个锦盒,小心地拈出里面的两串辛夷果,用帕子宝贝似的包好了,放在妆台上。又携了花剪来到梅树下,仔仔细细地剪取了两小段刚刚抽出叶芽的梅枝。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齐郎,你果然会意,让哥哥传信,说返京后即来提亲。可待你返京之时,梅约已成空。未知惊闻噩耗之时,你是何情状?如今,你又如何?
  ……
  
  梅树下的人儿早已珠泪潸然,犹自不觉。
  “良侍,我们去恬园找你不见,不想在这儿遇上。怎么大冷天的一个人在树下站着流泪?谁给你委屈受了?” 
  沈时从回忆中惊醒,回头见春枝、春絮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忙擦了泪勉强一笑:“没什么。哪有人给我委屈受?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一时有些失神。”
  “这红梅叫良侍想起什么伤心事了?”春絮定要问个究竟。
  看着她关切的目光,沈时少不得编个谎搪塞:“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想起与家人不得团圆,甚觉无趣。更想起长姐早逝,心中伤悲。长姐最爱红梅,望着这梅树,便想起她来,又不敢折来祭奠,故而落泪。”
  沈时怕说不圆,情急之下竟将死去的娉婷搬出来敷衍,心中直说罪过。
  “哦,难怪良侍一直分外留意这株红梅,原来是这个缘故。”春絮恍然大悟。
  “良侍是哪一日的生辰?便是不能与家人同庆,好歹还有我俩陪你过呢!”春枝问道。
  “十一月十一。”
  “那便是四日之后了?良侍莫伤心,那日我和春絮去恬园陪你一天,热热闹闹替你过生辰,可好?”
  “多谢你们。”沈时含笑点头。
  “这儿冷,快回去吧。”春枝、春絮一左一右地挽了沈时的胳膊回住处去了。
  
  信王府长春宫东寝殿后的西跨院里。
  “春枝,你说良侍的生辰,咱们送什么好呢?”
  “我也犯难呢。我生辰的时候,良侍还熬夜亲手为我绣了方手帕。咱们又没那样的手艺,可怎么办呢?”
  “是呀,良侍说等到我过生辰,她也给我绣一块呢。可惜我什么也不会。只剩不到四日,也做不了什么像样的东西。”
  两人对脸坐着发愁。
  春絮闷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唉,算了。”
  “说呀!”
  “说了也是白说。”
  “为何?”
  “我是想,良侍今儿为不能折梅祭奠姐姐伤心落泪,若是能为她折得一枝红梅,她一定会很欢喜吧?这自然是上好的寿礼了。可王爷既有严命在先,我这主意你肯定反对。”
  春枝沉默了。半晌,低低地说:“若是我们头天夜里悄悄儿去折下一枝来,良侍生辰那天再悄悄儿给她带去,该不会有事吧?只要没人看见,你我不说,良侍不说,王爷上哪儿知道去?那么一树花枝,咱们挑不显眼的地方折一小枝,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春絮瞪大眼:“春枝,一向觉得你是个小心沉稳的,却不想你胆子比我还大!”
  “怎样?你敢不敢?”
  “敢!为什么不敢!只要你不怕,咱俩一同去,一个望风的,一个折花的,保准没事儿!”
  “嗯,那便这么说定了。咱们后天夜里就去。”
  
  2、受责
  
  十一月十一。晨。
  沈时早起去膳房亲手煮了三个人的寿面,用提盒装了回到恬园,坐等春枝跟春絮来了同吃。
  可一直等到面一丝热气儿也无,她们俩也不见人影。沈时有些担心起来,正欲到她们住处去寻,却见小淳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
  “沈良侍……快!两位春姑娘出事了……”
  沈时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
  “淳公公,你说明白些,她俩怎么了?人在哪儿?”
  小淳子大口喘着气:“她俩……她俩昨儿夜里偷折园子里的红梅,今儿……一早被刘管事发现,告到王爷跟前,王爷已经叫人将她俩拿去。顺儿公公怕牵连到良侍,特打发奴才来给您报个讯儿!”
  她俩无事偷折红梅做什么?
  沈时猛然想起那日在园中自己对春枝和春絮编的谎儿,顿时明白了缘由,心不由“咯噔”一下,猛地沉下去。
  “昨儿夜里的事,今早才发现,刘管事有何凭据就说是春枝和春絮偷折了梅花?”
  “哎呦我的良侍!做贼最怕的就是落下证据或是被人拿住贼赃,她俩两样都占齐了,哪儿还有嘴喊冤哪!”
  “什么证据?什么贼赃?”
  “春枝姑娘上树折花的时候,不小心被梅枝挂住了帕子。刘管事早起查园子,正看见那块帕子在花枝上摇晃,上前一看,竟有一枝被折了!王爷何等严命,谁有这个胆子!刘管事吓得慌忙拿了帕子去报王爷。王爷看了那帕子,当即就命顺公公带人去两位春姑娘那里搜屋子——哪儿还用得着搜哇?一进去就看见那枝红梅在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呢,赖都赖不掉!”
  “可……王爷如何认得那是春枝的帕子?”沈时大惊。
  “王爷看了那帕子上的绣样,说这府里没有名字里用‘桃’的丫头,那帕子上绣着一枝翠叶桃花,必是春枝无疑。”
  沈时没料到自己为春枝生辰绣的手帕竟害了她,心下又是歉疚又是着急,忙拉住小淳子问:“她俩现被拿到何处了?”
  “王爷已在澄一阁中,怕是被送到那儿了。”
  沈时顾不得换衣裳,提起裙子抬腿就跑。
  
  澄一阁。
  “入府的时候,吴嬷嬷可有同你们说过本王的规矩?”
  “……有。”
  “那便是明知故犯了?因何偷折红梅?”
  “……”
  “说!”
  春絮、春枝战战兢兢地对望一眼,春絮一横心,编道:“回王爷的话,奴婢一向喜爱红梅,因见园中红梅开得好,便想折一枝回去插瓶。可碍着王爷有严命,不敢明折,便怂恿春枝夜里一同去……”
  “不,王爷,主意是奴婢出的,花也是奴婢亲手折的。不干春絮的事,她只是陪着奴婢去的!”春枝不忍春絮揽下重罪,忙着招认。
  信王冷笑道:“你们俩倒是有情有义,做了贼还争着出首!只是你们如此罔顾本王法条,本王既有言在先,便一个也饶不得!春枝,你哪只手折的梅花?”
  春枝颤声道:“奴婢……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便双手齐罚。来人!”
  
  “王爷且慢!”
  不等侍卫应声,沈时已经冲了进来,直跑得满面通红、气喘吁吁。
  顾不得参拜请安,沈时“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折梅不是她俩的主意,都是奴婢指使的。想要红梅的是奴婢,她俩只是替奴婢办事,不是她们的错啊王爷!有什么罪,奴婢一人承担,求王爷饶过春枝和春絮!”
  信王面色如冰,目光寒凉:“一人承担?你承担得起吗?不用急,你的账本王过会儿再同你算,先发落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再说!”说毕转朝侍卫:“将这两个带下去,春絮重责四十,春枝用竹条将双手打折为止!”
  满殿皆惊。春枝更是面无人色。
  不等侍卫上去拖人,沈时把心一横,声虽不大却无比清晰地说道:“王爷贵物而贱人,法条苛酷,非仁者心怀,实在有负贤名。奴婢窃以为不敏。”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料到平日里低眉敛气、温良恭顺的沈良侍竟敢这样跟王爷说话:非但大胆指责王爷有失仁德,而且不知是否因为过于情急,话里竟带了“敏”字!“敏”、“慜”同音,这也算犯了王爷的名讳。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沈时。
  信王面色似骤雨将至般阴沉,目光寒凛如刀,声音冷得如同结了冰:“大胆沈时!本王还没有治你对她二人约束不严之罪,你反倒指责起本王来了!谁给你的胆子?莫不是仗着母后送你来的,就敢如此放肆?真以为本王奈何你不得吗?!”
  “奴婢不敢。奴婢从未有过要依恃太后娘娘放肆逾矩的心思。奴婢只是就事论事,据实而言。”沈时从容不迫、毫无畏惧。
  常顺儿早就吓得半死,在信王身后站着,踮起脚朝着沈时一个劲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叫她赶紧闭嘴服软。沈时却似没看见一样,毫不理会,直把个常顺儿急得脸都红涨了,暗暗跺脚。
  “好,好个据实而言!你既如此愿意逞英雄,抢着要出头替她们两个领罪,那本王就成全了你,权且饶过她们,单罚你一个。来人!”
  信王声音愈冷,低沉地一声怒喝,外面听差的两个小太监和两个侍卫一齐冲进来待命。
  “沈时出言不逊、顶撞本王。拖出去掌嘴四十,以儆效尤!”
  “慢着!王爷,不可啊!”
  不等侍卫和小太监动手,谢功沛慌忙拦住,苦劝道:“王爷,沈良侍固然有错,也该罚!但念在她素日谨慎,又是初犯,还请王爷从轻发落。沈良侍孱孱弱质,这四十嘴巴打下去,岂不打坏了?倘或她脸上破了相,王爷可怎么见皇太后啊!请王爷三思!”说着拼命向沈时使眼色,叫她求饶。
  无奈沈时那边厢只做不见,低眉垂目,倔犟地跪着不动,就是不肯告饶。倒是春枝、春絮一迭声地磕头求告:“都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给良侍闯的祸!良侍并不知情,皆因急昏了头,一时糊涂才冒犯王爷,并非有意,求王爷从轻发落!”
  看着沈时那一派波澜不兴的沉静倔犟,谢功沛心里真是又急又气,却也无计可施。
  “也罢。看在母后和谢翁的面子上,掌嘴免了。可就算本王不问你顶撞冒犯之罪,别的罪又该怎么算?”
  别的罪?沈时心下困惑,不知自己还有何罪。众人也都一脸茫然。
  “奴婢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拿上来。”
  窦虎应是,将一叠皱巴巴的彩纸跟三个蜡芯捧了上来。
  “你可还认得此物?”
  信王一摆手,命窦虎将东西拿到沈时眼前。
  沈时顿时大惊失色,抬起头错愕地看向信王。
  信王盯着她的眼睛,冷冷一笑:“果然是你。你以为夜半去放就神不知鬼不觉了?没人当面出来扭住你就安然无事了?本王一直没有传你问罪,就是本王耳聋眼瞎了?真当本王府的侍卫都是草包了!”
  沈时不答话。她已经无心去想这些河灯是如何到了信王手里的,她只想到自己对亲人唯一的哀思竟被拆毁,不禁悲愤交加,将它们捧在手里簌簌流泪。
  “本王很是纳闷,你半夜里鬼鬼祟祟跑去放河灯做什么?本以为是要同外面的什么人暗通什么消息,可拆开查看并无机关。说吧,这些河灯做什么用的?三个又是何意?”
  沈时流着泪别过脸,冷冷地说:“王爷想太多了。奴婢只不过是思念爹娘跟早逝的长姐,又不能在爹娘跟前尽孝、为长姐祭奠,便只好为他们放灯祈福。”
  “一派胡言!放灯不在中元、不在节下,单捡九月初三却是何意?”
  提到这个日子,信王心中仍是一痛,目光也凌厉起来。他又如何知道,沈时心中比他更痛!
  “并无何意,只是那日适逢夜雨惊梦,突然思切难忍罢了。”
  “狡辩!你可知奴才在王府内放河灯私祭是何罪?”
  “听凭王爷发落。”
  沈时的冷漠倔犟彻底激怒了对她成见已深的信王。
  “好,好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良侍!”信王将脸一沉:“沈时藐视法条,屡犯府规,目无本王。带下去赏二十板子,给本王重重地打!领完了,自己滚到院子里红梅树底下跪着思过去!没本王的话,不准起身。”
  “王爷!求王爷让奴婢们替良侍领罚,求王爷开恩!”春枝、春絮哭着哀求。
  “再多话就三个一起打,每人打四十!”
  信王冰冷而不耐烦地甩出一句,春枝、春絮顿时住了哀求,再不敢求情。
  沈时既无惧色,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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