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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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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情形都打听清楚,越细越好。”
“是。”窦虎领命去了。
信王凝视着面前这张沈时的备录,陷入了深思。
且不说那辛夷红梅的巧合、九月初三的河灯、家世亲眷的难圆说辞,只说她梦中的呓语、额角的浅痕,还有她的诗词书法、女红、琴艺,以及她言谈举止间分明不合小家碧玉身份的大家风范……
天下竟会有如此之多、又如此之巧的巧合么?
愁眉深锁间,信王眼睛突然一亮:对了!还有一计可试。
4、执念
恬园。
春枝、春絮听说沈时醒了,几乎是飞了过来,高兴得又是哭又是笑。两人又是粥又是水,逼着沈时灌进去好些,还替她的伤处又上了一回药。
服过药,又进了水米的沈时,热渐渐退了,只是脸色、嘴唇依旧泛着苍白,不复先前鲜润的光彩;双膝以下也依旧僵冷麻木,没有知觉。
春枝、春絮不死心,还要拿热水浸了手替她揉搓,沈时借口乏累,硬是将她们打发走了。其实她是心绪不宁,因为信王的那些问题令她惊疑,生出了许多猜测,她需要静下心来好生理一理思路,好找出个头绪。
从她进府当日,直到她受罚昏迷之前,王爷处处都对她表现出百般嫌恶,且这种嫌恶是仅仅针对她一个人的,王爷对府上的其他奴才皆很是宽和。这一点不论是她自己冷眼观瞧,还是从刘贵口中听得,皆是肯定的。
虽然她不甚明白自己究竟何处不妥,以至这般遭王爷白眼,但她却很庆幸这毫无缘由、莫名其妙的冷遇,因为她不在乎境遇如何,只要能安然守住清白,她便心满意足。
可如今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她昏倒醒来之后,王爷对她的态度竟是天壤之别,与先前判若两人。她不过是个奴婢,王爷是她的主子,就算真的废了她一双腿,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根本算不得什么。若说王爷本心仁慈,为偶尔的刑责过度而心有不安,又碍着自己是皇太后送来的,面上交代不过去,这才对自己有所改观,那大可施恩抚恤、延医赐药也就罢了,何至于要亲自守护、喂药、照料呢?这于情于理,皆说不通呀。
那又究竟是何缘故会令王爷突然转变态度,又究竟为何问出那许多微妙古怪的问题呢?王爷问话时那切切求证的目光似乎在告诉她,他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而这些秘密正与王爷密切相关……
可是怎么会呢?
沈时的头很痛,她被脑中这些疑问折磨得心烦意乱,躺也躺不住,只得用手使劲摁了摁脑袋,强撑着坐起来。伤处虽还疼痛,但王爷给那药似是奇效,只上过几回,便可小心坐起,不至痛得钻心。
沈时挪了挪腿,想试着下床走走,可无奈毫无知觉,根本无法站立。她沮丧地将腿收了回去,怔怔地盯着它们发呆。
门吱地一声开了。沈时回过神抬头望去,隔着内外屋的冰蓝色纱帘被挑起,一身雪色镶银羽长袍的信王走了进来,穿过小隔间的水晶帘,径直来到她床前。
已经完全清醒的沈时不知道王爷又来做什么,本能地戒备和惊恐起来。她朝床里侧缩了缩身子,就要在床上叩首,信王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
“不必。你身子不便,不要多礼了。进过食了不曾?春枝、春絮怎么不在这照应?”
“谢王爷关怀。奴婢才进了些粥,觉得好了许多。因想一个人静静,便将春枝、春絮都打发走了。”
沈时这话其实是暗示,王爷若无事,也请回吧。
谁知信王像没听懂似的,只说:“吃过东西了就好。本王怕你活动不便,在床上闷坐无趣,特来与你相娱。”
说毕也不理会沈时诧异不解的表情,朝着门外扬声吩咐道:“顺儿,拿进来。”
外面常顺儿应声进来,竟是将棋盘跟棋箧送来了。
沈时目瞪口呆,不知王爷因何突发奇想,要与她下棋。
信王温和的目光中带着探究的意味:“本王听说你是个才女,琴棋书画皆通。故特邀一局,试看胜负。”
沈时慌道:“王爷从何处听来这等误传?奴婢粗鄙无知,所谓琴与书画,皆不过是未得皮毛、附庸风雅。至于棋,奴婢更是完全不得门径要领,从来碰都不曾碰过的。”
“哦?”信王眼中的深意又浓了一层:“果真不会,还是有意搪塞本王?”
“王爷明鉴。奴婢实实不通棋艺,怎敢欺瞒王爷!”沈时急得要磕头。
信王呵呵一笑拦住:“既是真不会,就罢了。看来是传言有误,本王弄错了。”朝常顺儿摆了摆手,常顺儿将棋盘跟棋箧收了,依旧退了出去。
信王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凝目端量着沈时。沈时益发心慌,垂眸屏息,生怕他再生出什么怪念头、巧心思。
好在信王并未开口。片时起身,道:“本王已差了人去寻集上好的驱寒活血的药材,这一两日便齐了。到时拿来煮水沐浴浸泡,每日反复几次,当能助你康愈。你院子里本王也会叫吴嬷嬷打发两个丫头来上夜听唤,有什么事、用什么,只管告诉她们。”
“是。谢王爷恩典。”沈时于榻上叩首,信王点点头,去了。
王爷怎么行动说话越来越怪异了?沈时陷入深深的迷惘与忧虑中。
虽一时想不明缘由,但有一点她十分清楚:王爷如今对她的态度,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不管他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被他如此注意,对她来说,绝非妙事——她还清楚地记得皇太后说过,她是能令王爷动心的那种女子。
不,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绝不能让王爷对她动了心思!哪怕明知今生无望与齐郎相守,她也绝不肯委身于别的男子,更何况是与她有着灭门之仇的皇室男子!
再与王爷相对时,定要句句谨慎、处处小心应付才行。沈时揣着满心的不安,暗暗告诫自己。
夜。存心殿。
领命入宫打探消息的小太监已然返回,正在屋内向信王复命。
“回王爷,奴才拿了王爷的令牌,宫里的人也要卖几分面子,故而打探得还算顺利。除了元寿宫那边儿的人,奴才没敢挨着,怕惊动了皇太后,别处的,凡是同沈良侍有关的地方,奴才都问到了。”
“很好。细细禀来。”
“是。沈良侍本是去年岁末被征选入宫的良家子,因不肯贿赂当时的内侍省总领吴敬德,被吴敬德淘汰为奴婢,吃了不少苦头。后吴敬德又将她遣去了瑶光殿当差。那时容妃娘娘失宠,被敕令思过,据说是因为沈良侍替她做了献给皇太后生辰的吉服,才令皇太后对容妃娘娘另眼相看。后来太后生辰当日,容妃娘娘又将沈良侍也当做寿礼献给了皇太后,皇太后对沈良侍十分喜爱。沈良侍在元寿宫中详情如何,奴才打探不着。只知后来端阳节,沈良侍亲手制了太后要赐给诸位娘娘的香囊,又助得容妃娘娘复宠。后来……”
“你先等等。”信王打断,问:“一个香囊,何以能助容妃复宠?其中详情,你可有探问清楚?”
“回王爷,这个奴才也问了,据说是沈良侍绣了什么诗里面很有学问的题目在香囊上,只有容妃娘娘取了这个,又说了一番话,皇上便既往不咎、接连宠幸了。至于是什么题目,奴才们都没读过什么书,实实学不明白,王爷恕罪。”
信王点点头:“嗯。你接着说。”
“是。后来听说宫中皆议论沈良侍的才德,连皇上都注意她了,还想要纳她为妃。可皇太后说沈良侍是特意留给王爷做内闱人选的,皇上才不好再提。”
信王听了,默然不语。良久才问:“还有吗?”
“回王爷,就这些了。”
信王摆摆手:“去吧。”
小太监行了礼,退了出去。
沈时既为乡绅之女,家中必不缺银钱,不肯贿赂内侍省,定然是有心落选。如此看来,进宫也定非自愿了。她两次助容妃,皆是靠了绣物,可见她女红了得。只是她的女红究竟了得到何种程度,能令母后跟皇兄都如此惊叹瞩目?
母后寿辰当日,自己不曾入宫致贺,故而并不曾看到那件人人称奇的吉服。至于端阳节的香囊,便更不得见了。信王蹙眉深思,突然想起来。
“顺儿,叫吴嬷嬷来!”
吴嬷嬷不知信王夜里传唤有何事,急匆匆赶到存心殿。
“嬷嬷上回给本王送来的那两件寝袍,可还在么?”
吴嬷嬷一时没想起来,困惑道:“王爷的寝袍?不是都在这殿里,由顺儿给您收着的么?”
想起来上回是自己拒不肯收,还因此自作聪明地为难了沈时一番,信王觉得面上很是下不来。可吴嬷嬷究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想不起来,他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呃……那个,就是嬷嬷说……沈时做的那两件。”
“哦哦,是了!老奴真是老糊涂了。王爷这一说,老奴想起来了。是呢,当时王爷说不肯穿,叫老奴拿去赏人……”
信王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后悔。
却听吴嬷嬷接着说:“那么好的绣工跟心思,老奴哪里舍得拿给旁人糟蹋!再说也没谁配得起那份雅致,老奴就放在衣柜里存着了,心想着不定哪一天王爷想起来……”
信王听说东西还在,高兴得忙说:“对对!本王的几件寝袍都不中用了,今日突然想起来那两件,这才问嬷嬷的。”
吴嬷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王爷自从重罚了沈良侍,对她竟突然好起来。如今大夜里的把自己找来,恐怕不单是为了要沈时做的衣裳那么简单,只恐怕……
想到这儿,吴嬷嬷心里也兴奋起来,忙说:“有,有!王爷这会儿穿么?老奴这就去给王爷取来?”
“有劳嬷嬷。”
吴嬷嬷答应着,兴冲冲地去了。不多时便将两件寝袍送来。
故作没事一般地打发走吴嬷嬷,信王急不可待地展开了两件寝袍。如同一幅月下淡雅的水墨竹影图一般。信王触摸着上面的绣线,或密或疏、或虚或实。这不仅仅是绣工,更看得见拈针人的智慧、灵透跟雅洁。
女红……沈时长于女红,又偏偏不懂棋。无愆的“毁棋论”与“女四艺”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桓,令他愈发怀疑沈时便是无愆。
除了会说“琴红书画”、会辩诘《孝经》、会作“毁棋论”、会不嫌弃与一个珠玉商人匹配、会以红梅答辛夷的无愆,还有谁能有这份智慧、灵透跟雅洁?
这或许不能当做认定沈时便是无愆的明证,但信王不相信会有一个女子能同他心目中世无其二的无愆如此比肩。
现在只差陆定非的回报了。信王决心暂不惊扰沈时,耐心等候陆定非的消息。
☆、此心匪石
作者有话要说:
1、亦真亦幻
陆定非回来之前,信王也没闲着,而是一刻不停地在脑中搜寻着一切可供查证的线索。
西配殿焕霞阁。
这里本是供信王日常歇息、小坐或会友之所,然信王多在东殿澄一阁或存心殿,极少到这里来。不想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信王坐在椅子上悠淡地啜着茶,春枝、春絮忐忑不安地跪在他面前。
信王并不看她们,只慢悠悠地说:“沈时此番也算受了你们的牵连。说吧,本王该怎么发落你们?”
本以为事儿就算过去了,却不料王爷还要秋后算账,春枝、春絮吓得只剩告饶。
“要本王饶你们也可以。本王问什么,你们须得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作答。若是敢欺瞒半个字,可就别怪本王府中家法苛厉了。”
两人战战兢兢、连忙称是,心下却更加害怕,不知王爷究竟要问些什么。
“沈时在元寿宫时,情形如何?”
“回王爷的话,奴婢们只是元寿宫的三等奴才,不得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所知不多,只是听琼霄姐姐她们偶尔议论,才零碎知道一点。”春枝小心地答道。
“知道多少说多少。”
“是。听说皇太后极疼爱沈良侍,连一直珍存着的早年先帝爷赐的花钿,都赏给了沈良侍。还听说太后娘娘如此疼爱良侍,不光是因她沉静细致、聪慧能干,更是因为太后娘娘觉得她……她……”春枝犹豫着该不该把实情说出来。
“她什么?这么快就忘了本王的话?”
春枝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当日信王要怎样罚她的话犹在耳边。
“不不,奴婢不敢!太后娘娘格外疼爱沈良侍,是因为觉得她会是王爷中意的女子,将她定做了王爷的内闱人选。”
“太后可有将这主意对沈时明说?”
“这个奴婢们真的不知。只是听说太后娘娘命沈良侍来王爷府上的时候,沈良侍最初是不愿的。后来太后娘娘说皇上有意纳良侍为妃,沈良侍若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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