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 作者:晴朗九月(晋江2012-07-28完结)-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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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下毒成功，答己很可能被毒杀。这样的话，对你和海珍最有利。”他看着我说。
　　
　　“不，对我和海珍不利。”我摇头说：“因为我们是嫌疑人啊。如果答己真的被毒杀了，那我们将永远背负着凶手的嫌疑活下去。如果我们不能为自己洗清嫌疑，又没有其他嫌疑人，那久而久之，恐怕连你也会怀疑我们的。”
　　
　　“那你说对谁最有利？”他问。
　　
　　“其他婢女。”我看着他的眼睛，鄙夷地说：“你最近又宠幸了谁？或者冷落了谁？”
　　
　　他笑了：“这个时候，你就别再吃醋了。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如果说宠幸了谁，不就只有你吗？至于冷落了谁，那其他人都是了。”
　　
　　我冷哼一声，没再说话，陷入了沉思：下毒之人，必定是王府中人，而且很可能是个争风吃醋的女人。王府里到底有多少名为婢女实为妾的女人？答剌麻八剌到底招惹过多少风流债？这样一一查过，恐怕要查很久了。
　　
　　“不，不对。”答剌麻八剌突然高声说，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双眼放光，似乎是找到了完美的证据指证凶手。
　　
　　“什么不对？”我问。
　　
　　他说：“如果答己被毒杀，并非对你和海珍不利，而是只对你不利。因为嫌疑人只有你。你不是说了吗？从头到尾，海珍连看都没有看过那篮点心。”
　　
　　




☆、第八十一章　真相

　　
　　听答剌麻八剌这么说，我脊背一阵发凉——确实，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海珍吗？说到底，送点心给答己不就是她的提议吗？如果真的毒杀了答己，她失去了阿合马这个靠山又能怎样？她甚至都可以成为王妃了！一旦这个阴谋得逞，她马上就可以把颓势转变为最好的局势——即使失败，她也可以打击我。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计谋。
　　
　　但我转念又想，海珍真的那么狠辣吗？那么柔弱的外表真的可以藏得住一颗那么狠毒的心吗？想到她那款款的大家闺秀气度，想到她红着眼睛诉说亲人离世时的悲哀，我没办法把她和“凶手”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我再去查一下。”答剌麻八剌说着，起身就走。
　　
　　我拉住他说：“我不相信海珍会做出这种事。”
　　
　　他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会查明真相。”
　　
　　接下来的七八天，答剌麻八剌都没再来找过我。我让香荷去打听消息，想知道他都审问了谁，结果她也没打听到什么。我的心情有些忐忑，暗暗祈祷海珍不是下毒的人，但又没办法打消对她的怀疑。这些天王府里一直人心惶惶，大家都知道下毒之人就在我们中间，结果相互猜忌，人人自危，气氛越来越紧张。
　　
　　在下毒事件过去半月之后，一天中午香荷突然闯进我的房间，喘着粗气说：“红夫人，查到下毒的人了！府上都已经传开了，是青菱！”
　　
　　“什么？青菱？”我惊讶地无以复加。
　　
　　她点头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枉我那么信得过她！她不管做什么都麻利利落，人长得又漂亮，没想到心这么黑！”
　　
　　“行了行了，别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催促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她说：“还是小王爷厉害，他竟然查到月儿和青菱是老乡！然后就去审青菱。审了两天，青菱就全都交代了。”
　　
　　“他怎么审的？”我问。
　　
　　她皱起眉来，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青菱都交代了。”
　　
　　我接着问：“她都交代什么了？”
　　
　　“她和月儿把你的点心偷梁换柱了！”
　　
　　“什么？把话说清楚，怎么偷梁换柱的？”
　　
　　她说：“在你把点心送过去之后，月儿把青菱事先做好的有毒的点心放到了你的篮子里，再把你做的点心吃掉，这样就人不知鬼不觉了。我还以为那种点心只有你会做，没想到青菱竟然偷学了过去。”
　　
　　我想到海珍曾让青菱跟我学过布丁的做法，后来却又到处宣扬说只有我会做。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在突出我的优点无人能及，还对她抱有感激之情，却没想到这样一旦布丁出了问题，我就会首当其冲。恐怕当时她就是在为这个阴谋在做准备吧？还好答剌麻八剌足够信任我，不然我早就冤死了。
　　
　　“青菱为什么这么做？”我又问。
　　
　　香荷不屑地说：“还不是因为她家主子失宠，她看不下去了呗。”
　　
　　这个动机倒是说得过去，不过我绝不相信这是青菱一个人的主意。这个阴谋的成功实施，绝对需要他们主仆二人的合作。
　　
　　我叹口气，问：“那小王爷会怎么处罚她？”
　　
　　香荷脸色沉了下来，说：“听说是让她自我了断。”她的表情中透出明显的不舍，显然她对青菱的喜欢远远超过了对她的痛恨。
　　
　　我想青菱如果就这样死了，真的很可惜。想到和她有限的几次接触，我又叹息一声，问她：“那海珍那边呢？”
　　
　　“小王爷担心还有毒药留在那边被人误食，派人把海珍夫人接到别处去住了。”她的语气告诉我，在传言中，海珍是清白无辜的。
　　
　　“那她住到哪里去了？”我接着问。
　　
　　她说：“后院东北角有几间老屋，小王爷命人打扫了出来，让海珍夫人住过去。”
　　
　　我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装，问香荷说：“你知道小王爷现在在哪里吗？”
　　
　　她摇头，又说：“应该还在府上。你要去找他？”
　　
　　“嗯。”我应了一声，就往房间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先回去吧，下次请你吃点心。”
　　
　　“我可不吃那种黄色的软软的点心了。”她摆手说。
　　
　　“好，好。”我应了两声，就去找答剌麻八剌了。当时他正在书房写公文，见我来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说：“关于海珍和青菱的事——”
　　
　　“你都听说了？香荷这丫头嘴真快。”
　　
　　我轻笑一声，问：“你怎么知道是香荷告诉我的？”
　　
　　他抬头看着我，说：“在这府上，除了我，你就只信任她了。”
　　
　　确实如此。不过不是我不想去信任别人，而是我已经渐渐失去了信任一个人的能力。从琰玉到清明再到现在的海珍，每个人都复杂而善变。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真的很难再轻易去相信谁了。
　　
　　看我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安慰我说：“其实你只要信任我就够了，我完全可以给你你能想到的以及想不到的所有一切。”
　　
　　“那么，我可以问你要一个人吗？”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
　　
　　但他垂下了眼睑，说：“青菱不行。她必须得死。”
　　
　　“为什么？”我皱眉问。
　　
　　“因为我必须给答己一个公道，必须让王府里所有人都安心。”他正色道。
　　
　　“那海珍呢？”我问。
　　
　　“海珍是我的夫人，她不能犯这种错误。”他说。
　　
　　“是不能，而不是没有，是不是？”我说。
　　
　　他看着我，过了片刻，才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我都不要再介入了。”
　　
　　“什么叫你我都不要再介入了？”
　　
　　“我已经把这件事交给答己处理了，本来这就是她分内的事。”他说。
　　
　　交给答己，就意味着海珍绝不可能得到宽恕。我皱起眉，问：“她会怎么处置海珍？”
　　
　　他叹一口气，走到我身边，搂住我的肩，说：“海珍自掘坟墓，怪不得别人。那些机关算尽争名夺利的女人大多这种下场，像你这种没什么头脑的女人，反而会活得更轻松惬意。”
　　
　　我知道他是故意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不想再谈论海珍的事，只是抿嘴苦笑了一声。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做了决定，不管我怎么说都已经不可能再改变什么了。
　　
　　他接着把事情的大体经过跟我讲了一遍，大体和香荷说的无二，只是从头到尾都是海珍的指使。月儿刚到府中，因为胆小怕事经常被欺负，青菱就悄悄接近她安慰她，成了她最好的朋友，二人经常私下见面。但因为各为其主，所以见面的事只能掩人耳目地进行。后来青菱说服月儿帮她偷换点心，理由是我很可恶，总用一些狐媚之术魅惑小王爷。她告诉月儿点心里不过是加了一点泻药，为的是让答己惩治我一下。结果月儿就信以为真，直到出了人命才急匆匆地去找青菱，却被她灭口，伪造成畏罪自杀的样子。答剌麻八剌查到青菱后，逼问了她两天两夜，跟她晓以利害，但最后她也只承认是自己要害答己，死都不说海珍的名字。尽管如此，这件事海珍绝对脱不了干系，不然前前后后也有太多的巧合了。
　　
　　听完后，我说：“青菱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必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但不能是海珍，因为她是我的夫人。”答剌麻八剌说：“况且，青菱也自愿承担一切后果。”
　　
　　我叹口气，跟答剌麻八剌告别，离开了书房，往东北角的老屋子走去。有些话我还要跟海珍说清楚。
　　
　　那几间老屋掩在一片树丛之后，仿佛根本不是这宅子的一部分似的。我穿过树丛，发现老屋一共有三间，中间那间门口守着几个侍卫。很明显，海珍被软禁在了这里。
　　
　　我走过去，一个侍卫拦住我说：“红夫人，海珍夫人忧伤过度，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我只想跟她说几句话。”我说。
　　
　　“红夫人，请不要让属下为难。”他说。看他的表情，像是绝不会通融。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房间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婢女。我记得她是答己的贴身婢女之一，好像是唤作紫怡的。
　　
　　紫怡走过来跟我行了礼，然后对那个侍卫说：“让红夫人进去吧。”她接着转身对我说：“红夫人，我知道你也跟我们夫人一样，是受害者。我能力所及，只敢让你进去一次，所以有什么话，你就一次都说了吧。如果我们夫人知道我偷放你进去，一定会骂我的。所以，请你尽快。”
　　
　　我点头道谢，推门而入。
　　
　　海珍穿着一袭白衣背对着我，背影瘦削憔悴，看上去甚是可怜。
　　
　　我轻叹一声，走近她说：“我救不了青菱，也不可能帮你什么。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听我这么说，她猛地回头看着我，双眼流下泪来：“红夫人，我是冤枉的！都是青菱那丫头一个人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她拽着我的衣服跪下来，哭着求我说：“求求你去帮我跟小王爷说说情吧，我真的是冤枉的……”
　　
　　看她这样，想到青菱即将为她而死，我心中顿感一阵厌恶。我说：“你做了什么，我们都很清楚。你不必在这里喊冤。我来也不是为了谴责你害我。青菱用她的死，成全了你的生和你的名节。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在这里反思我的过错——”
　　
　　“我没有错！”她哭着站起来，表情有些歇斯底里。她怒斥我说：“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们就凭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把我囚禁到这里，这算什么！就因为我祖父失势，我就遭遇了这种待遇。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来这里说风凉话！你等着瞧吧，你的下场绝不会比我好！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说完她又转身坐到椅子上，背对着我，和我刚进来时看到的姿势一模一样。
　　
　　我摇头叹息，离开了那里。
　　




☆、第八十二章　挣扎

　　
　　在我离开王府离开答剌麻八剌之前，海珍一直被幽禁在王府东北角的那几间老屋里。答己对外说她得了重病，怕传染不让任何人见她，也没给她安排婢女。我想如果没有转机的话，她将一直被困在那间二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终日对着斑驳的四壁，孤独终老。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去找过海珍。在她刚被幽禁的那段时间里，我偶尔还会跟答剌麻八剌说起她，但后来也就渐渐把她淡忘了。我想恐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会遗忘她的存在吧。这是她的悲哀，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悲哀。
　　
　　在海珍被幽禁两天后，我看到有人往府外运送青菱的尸体，我走过去问抬尸体的侍卫：“你们要去把她埋葬？”
　　
　　“门口有等着收尸的。”那侍卫答道。
　　
　　“收尸的？他们会帮忙埋尸体？”我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