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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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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氏叔琮、侯言坐镇青州大营继续围困王师范,梁王点起五万大军向临朐进发。
大军行至临朐,会和张归厚所部,梁王也没有怪责张归厚兵败的罪过,反而好言安慰了张归厚,让他继续领兵随行。
再次来到临朐城下,却见城外已经竖立起纵横数道栅寨,与临朐城相互呼应。
休整两日,梁王命张归厚所部攻打城下栅寨,宣武军在如雷的鼓声中向栅寨涌去。张归厚之前兵败时没有被梁王追究罪责,心头非常感激,此战便奋力向前,所部洺州兵受主将激励,誓死不退。栅寨前战况激烈,半天工夫便倒下了数百具尸体。
防守栅寨的是王师诲,所部缁青兵虽然半步不退,却也伤亡惨重。按照约定,王师诲竖起信旗向临朐城上求援,坐镇临朐的淮南大将王茂章却在城头上自顾饮酒,没有一丝一毫发兵救援的意思。
到了第二天晌午,张归厚的洺州兵继续猛攻栅寨,王师诲眼见情势危急,再次竖起信旗求援,王茂章仍旧在城头观望。
到了下午时分,日头西移,晃得攻打栅寨的张归厚所部洺州兵视线不便时,张归厚才放缓了攻势,准备稍稍退却,重新修整。王师诲顶过了这波攻击,于是松了口气,命令放下信旗。
便在此时,临朐城头上反而升起了信旗,伴随着三通鼓响,城门打开,一将跃马挺枪,领军冲了出来,直指张归厚正在退却的洺州兵。
立于城外高丘之上的梁王大惊,命令一部上前阻挡,但宣武军候命的部队在城下结阵站立了良久,军心早就懈怠了,被淮南兵一冲而过。
张归厚正在整顿部队后撤,被城中冲出来的淮南兵刚好打在了中腹之上,顿时慌乱起来。栅寨内的王师诲也适时带兵出击,直取张归厚队尾。
张归厚率上百名牙兵截击淮南兵,却被当先的淮南骑将连续挑落数人,张归厚亲自上前厮杀,不过几个回合便被打落头盔,拨马落荒而逃。洺州兵顿时彻底溃散。
见那淮南骑将如此勇猛,梁王当即点了厅子都指挥使王晏球上前阻敌。王晏球兴奋得哇哇大叫,点起数百兵卒风一般卷向淮南兵。
王晏球是梁王帐下有数的猛将,虽无朱友宁、葛从周、张存敬等人的统军之才。但战阵厮杀却排在前三,其骁勇仅次于王彦章,随朱全忠十年征战以来,阵斩了无数敌将。
王晏球率数百厅子都马队杀入淮南兵大队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将淮南兵的追击之势延缓了下来,张归厚这才有空暇收拢洺州败兵。
王晏球的目标是淮南骑将,但淮南骑将却不和他对垒,只是集结淮南兵为阵,向临朐城后退。王晏球冲击淮南军阵稍急。王师诲便率平卢军自后骚扰王晏球,王晏球回顾王师诲,淮南骑将又冲出来突袭王晏球的身后,直杀得王晏球郁闷无比。
元从亲军指挥使王彦章看不下去了,他向梁王请战,梁王却没答允。平卢军和淮南军都已经退回到栅寨和临朐城边,此刻再出战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坐视敌军回营。
王晏球回来后气得怪叫连连,梁王安抚了一阵自己这位心腹爱将。然后看着重新回到临朐城头的淮南骑将端坐饮酒,于是问此人是谁。得知正是淮南王茂章后,梁王感叹道:“正使孤得此人,则天下不足平矣!”
王茂章的战场表现固然是一抹亮色。但在数倍宣武军面前能全身而退,其中不乏梁王起了爱才之心。其后几天,宣武军没有再强行攻打栅寨,而是不停派出猛将在临朐城下挑战。王茂章也知道上一次得胜有些侥幸。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二,于是紧闭城门不出。
梁王以箭书射入城中,想要劝降王茂章。却被王茂章婉言谢绝。梁王也不着急,竟在临朐城下安心驻扎了下来。
到了七月底的时候,守城的王茂章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按理说他奉命支援平卢,现在将梁王牵扯在临朐城下,应当算是很好的完成了杨行密交代的任务,可宣武军的表现却令他万分不解。梁王难道不着急么?为何宣武军看上去竟然有恃无恐呢?
王茂章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现在的缁青战场已经打成了一种胶着的均势,宣武大将葛从周被刘鄩纠缠在兖州不能进也不能退,氏叔琮率宣武主力正在青州围困王师范,朱友宁的建武军则被卢龙和平卢联军牵制在博昌一线,而自己这边,梁王短期内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缁青战场对谁有利,王茂章看不明白,于是他从其他方面来考虑。对梁王威胁最大的无疑是河东的晋王,晋王没有出兵,据说是因为要平灭吐谷浑人的叛乱。可王茂章不认为吐谷浑人会给晋王增添多大的麻烦,一旦晋王缓过劲来,驻防陕州的康怀英和镇守河中的朱友恭能当得住强悍的河东铁骑么?
莫非梁王想要靠围城的法子让自己屈服?如果真是这么想的,那王茂章只能冷笑应对。临朐城中有平卢军储备的大量粮草,坐守三个月不成问题,而且自己吃一石粮,城外的宣武军就得吃五石粮,在这一方面,宣武军绝对找不到便宜可占。或许宣武军可以趁秋收在即打下很多粮食来弥补军用,但无论如何也得八月以后了。
至于鄂州方面的山南、江南诸节镇联军,王茂章压根儿没放在眼里,有李神福在鄂州,杜洪等人是无论如何翻不了天的。
问题究竟在哪儿呢?王茂章一个念头一个念头的予以排除,忽然间心中似有所悟,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他登上临朐城头,眺望宣武连营,一个大营一个大营的看过去,去数那些将旗……梁王、王彦章、王晏球、张归厚、贺德伦、王呰……一个个看下去,忽然间,王茂章猛拍了一下额头——杨师厚和李晖!
王茂章陡然间惊出一身冷汗,继而强自镇定下来,也许杨师厚和李晖之所以没有出现在临朐,只不过因为他们被安排到了别的战场上,或许是兖州,或许是青州,亦或博昌……可不管怎么安慰自己,王茂章都忍不住浑身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到了深夜时分,临朐城头用坠篮吊上来一个信使,信使来自江都!
第三十四章双极(六)
宣州以北十里,敬亭山下。
一片广袤的庄园依山而建,飞檐叠嶂,掩映在青翠山林之间,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得格外整洁。清澈的水阳江蜿蜒曲折,绕山而过,如白练凝玉。
此为谢氏族居之所,庄名“漪练”,取谢氏祖上大诗人谢眺“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之句。自南齐之时,谢眺任宣城太守之后,谢氏族人便在此地繁衍生息,成为宣州豪族。庄中房舍数百间,亭台楼阁相连,尽显豪奢。
如今,豪奢的“漪练山庄”却被宣武军所占据,各处院落中满是和衣而卧的宣武士卒。
谢氏族长谢眉正穿过长长的回廊,向“不厌堂”行去,前后各有两名带刀的宣武士卒相伴,虽然彬彬有礼,但看向谢眉的眼光却透着分外的凌厉。
行至“不厌堂”外,就见门口迎出来两名军将,都是三四十岁年纪,一个虎背熊腰,一个瘦小精悍。引路的军士将谢眉带到堂前略作介绍,谢眉方知晓,眼前虎背熊腰的军将姓杨,名师厚,现为宣武军曹州兵马使;瘦小精悍的军将名李晖,为宣武军陕州兵马使。
杨师厚显得异常豪迈,哈哈大笑间,亲手挽了谢眉入堂上而坐,又命军士奉茶,仿佛他才是此间之主一般。
杨师厚和李晖陪着谢眉在堂上坐了片刻,换了几盏茶水,相互寒暄了片刻,杨师厚方才对心情稍微松弛了些许的谢眉道:“谢公庄园果然精致。某等北人甚少见之,一望而不思归,不免在贵处多有搅扰,还望谢公体谅几分。”
谢眉连忙斜着签弯腰起了半身,陪笑道:“二位将军原来是客,招待贵客嘛,应当的,应当的……”
杨师厚又道:“大军远途而来,缺衣少食,自贵庄中取了些日常之用。也请谢公宽宥。”
谢眉再次赔笑:“应当的,应当的……”
杨师厚击掌大笑:“谢公宽厚之人,某等甚为感激,某已命军士们不得滋扰谢氏家眷和族人,也不许擅动庄内陈件和摆设……”转头向李晖道:“李兵马,军士们可还守纪?”
李晖点头道:“已经下了严令,有擅违者军法从事!”
杨师厚又转头向谢眉道:“如此,谢公大可放心了!”
谢眉腹诽了两句,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不快。仍是赔笑道:“贵军军纪森严,鄙人代谢氏全族谢过二位将军了!若是还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来无妨,小老儿必定全力筹办。”
杨师厚道:“谢公果然爽快!这样。如今正有一事相求谢公,还请谢公帮忙。”
“但不知是何事?”
“大军在谢公庄园歇宿,虽得谢公首肯,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说实话。某手下这些厮杀汉子,是在缺乏管教,某虽严令不得滋扰谢氏。却仍旧担忧其中有罔顾军令之事,若是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某却不好交待。故此,某等以为,还是当入宣州驻扎为是。只是宣州城高池深,却一时间不太易进,听闻谢公在淮南交游广阔,城中也有许多谢氏子弟为官,却不知可有法子将城门打开?”
“这……”谢眉立时口干舌燥,半晌无法言语。
杨师厚笑道:“谢公宽心,某入城后必严令军士不得滋扰民众,尤其可保谢氏族人无虞!”
谢眉添着嘴唇,一时间头大如斗。
见谢眉不说话,杨师厚脸色逐渐阴冷下来,一脸肃然的吹盏抿茶。李晖在旁边却冷哼了一声,手扶刀鞘,紧盯着谢眉。
谢眉一闭眼,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一句:“只望二位将军入城后切不可滥杀……”
杨师厚忽然笑了起来,脸色和蔼道:“谢公放心便是,某保证善待宣州百姓就是。唔,却不知吴王家眷是否在城中?”
谢眉一愣,摇头示意自己不知,杨师厚也不深究,只道:“明日夜间,某便在城中设宴,安抚谢公。”
谢眉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不厌堂”,杨师厚将他送出去,站在阶前凝视飞檐上滴落的雨帘,长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李晖叹了口气问:“真要打宣州?”
杨师厚点了点头,转头向李晖致歉:“峻葔不会怪某吧?没有求得峻葔的同意,某便擅作主张。”
李晖淡然一笑:“宽仁说哪里话,咱们深入淮南六百里,正是一体同心之际,何须如此生分?宽仁大才,某是服了的,将士们也心服口服,宽仁一句话,咱们便是打到江都去,将士们也必然尽心跟从。”
自入淮南以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杨师厚和李晖占濠州,过淮河,南下飞夺庐州,搅动淮南风云,逼迫鄂州李神福匆忙回军。继而又趁夜甩开李神福大军,东进当涂,抢了淮南的长江粮仓。
杨行密急令各部会攻当涂,想要剿灭杨师厚和李晖,杨师厚却故布疑阵,做出沿长江向东,进兵江都之势。在淮南各军匆忙布置防线之后,却用抢来的渡船率部过江,向南直扑宣州。
杨师厚的用兵才能在这一个多月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已有名将风范,让李晖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听从他指挥的从属地位。可杨师厚的用兵方略太猛,也太险,尤其是南下宣州的决定,几乎将大军置于必死之地!
李晖之前不同意南下宣州的理由非常充足。二人麾下所部俱是北兵,在淮北之前还好,打濠州也没有什么问题,可一过淮河,就立刻暴露了不习南方水土的弱点。无论饮水还是吃食,将士们都极不适应,近两成士兵到了庐州城下便腹泻、肚疼。等拼死打下庐州之后,生病之人更多了。一直耽搁了十多日才勉强启程,这也是导致李神福能够有时间将大军撤回来兵临庐州的主要原因。
适逢梅雨气节,大军在不停转进之间忍受着闷热和潮湿,一路上病倒和掉队的士兵数不胜数,等渡过长江抵达宣州境内之后,大军已经折了过半,如今跟随在侧的不到八千人。去年杨师厚和李晖攻打凤翔时,从陇右马场缴获的数百匹战马更是一匹也无,全数倒毙于半路之中。
就连剩下的这不到八千人,也有许多持续高热、腹泻不止的。真正能拉出来攻城的,恐怕超不过两三千数。
这就是杨师厚和李晖目前所面临的窘况,就算不再作战,只要不能好好休整,这支军队随时可能崩散掉。目前能够维持住军心的,无外乎两点,一是杨师厚统兵以来展现的军事素养和日渐高涨的声望,二是孤军于外四面皆敌的无奈,恐怕在将全军捆绑在一起的因素里。第二个原因所占的成分要更大一些。
更何况身后还有追兵,前方还有坚城,这让军队的现状更加艰难。李神福所统帅的淮西精锐正在后面追赶着宣武军的脚步,而在前路上。则是坚城宣州,驻守宣州的,是得享盛名数百年的丹阳兵——宣州为古丹阳旧地,丹阳兵的战斗力之强不需解释。杨行密起家且立身淮南的根本,正是丹阳精卒。
杨师厚和李晖打到如今的地步,已经几乎深陷绝境了。李晖的建议是尽快离开宣州,寻路北归,至多在宣州城下溜一圈就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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