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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草原1:飞镝弑父-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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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朵力看了温弟一眼,知道自己上当了,但眼看到手的黑马驹怎能丢弃。他定了定神,慢慢地移动脚步,一步步艰难地朝小马驹踱去。那匹小马驹何等灵活,性子又很暴烈,骨朵力笨拙的身子怎么也靠不上它。好不容易,他奋身扑上去抱住了马脖子,想翻身上去,但身子实在太笨了,被小马驹一掀一翻,他便摔了一个大马趴。接着,他便哇哇地吐了一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周围响起了一大片哄笑。 


  他在地上躺着,一对牛眼睛瞪着头上的蓝天,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爬起来,一声不吭,龇着牙,张手张脚摇摇摆摆地走了。他的两匹牡马归了温弟。 

  大伙儿见了,纵然有一点同情,但更多的是高兴、痛快。这家伙平日太霸道,今天可遇到了对头,被温弟这刁钻鬼恶狠狠地治了一下,这场热闹看得真过瘾。温弟也很得意,他用一头羊换来了两匹马。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 

  三天后,骨朵力缓过劲来,又气势汹汹地去找温弟要那匹黑马驹。 

  温弟当然不答应,他俩大声嚷嚷着把周围的牧民都招呼了过来。温弟让大伙儿评评理。那伙人都清楚那事骨朵力是遭了算计吃了亏。但大家都不想帮他说话,再说,当时他没能骑走黑马驹就是认输了嘛!虽说温弟使了坏,可是于理上人家并没输,这场打赌还是公正的,谁叫骨朵力上钩呢。 


  骨朵力的霸气又上来了,他光着膀子,挥舞着手中的蛇皮鞭硬要牵马,他可不是一个好欺侮的角色。 

  温弟也恼怒了。但他明白来硬的怕是敌不过骨朵力的,他一挑眉毛,说道: 

  “那么,咱俩再赌一次怎样?” 

  “赌什么?”骨朵力狠狠地问。 

  “咱俩摔一跤,你赢,马驹就归你;你输,就乖乖地滚蛋,屁也别放一个,请大伙儿作证,怎样?……你是有名的大力士,总不怕与我摔一跤吧!” 

  骨朵力想也没想就说:“行!” 

  他虽不精于此道,但也不是个生手。他以为凭他的天生神力,准能把温弟摔出一两丈远。 

  人们围起了圆圈。两人脱去了上衣,扎紧了腰带,活动活动手脚,摔跤开始了。 

  骨朵力一上场便气势汹汹,步步紧逼,想一下子把对手抓住,摔出。温弟却巧妙地躲闪着,不让骨朵力抓住。两个人睁大了眼睛,哈着腰,警惕地兜了几个圈子,交了几次手,又马上被对手挣脱。 


  骨朵力果然不善,他瞅准一个机会,像头猛虎般地直扑上去,猛地把温弟拦腰抱住,一使劲便把温弟抱了起来。 

  大伙儿见了,都“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心想这下温弟倒了霉,被这个大力士挟起来了,十有八九没好事,大家都为温弟捏一把汗。 

  只见骨朵力抱着温弟飞快地转着圈,他想得很简单,想转两圈便顺势把温弟甩出去,摔他个四脚朝天,这样他便无可非议地赢了这场赌。 

  但温弟没惊慌失措,没他想的那么容易地被他制服。温弟虽然两脚悬空地被他抱了起来,但温弟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腰带,像条鲇鱼那样贴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转动,只见温弟的两条腿像车轮那样在空中飞转,十分惊险,也十分好看,可就是不见他的身子飞出去。 


  骨朵力抱着温弟奋力地转了十来圈,还是没把温弟甩出去,他有些气急,想站住脚喘口气再抡。他刚站住,温弟可没让他喘气,只见温弟两脚刚落地,便左脚站稳,右脚猛地前插,熟练地使了个绊子,人朝前奋力一压,骨朵力立足不稳猝不及防,便抱着温弟仰面倒了下去。 


  虽然两人都倒地了,但按规矩骨朵力是输了,围观的牧民们都大声叫好,这场较量凭的是真本事,可没掺一点假。 

  骨朵力怎么受得了那么多人的哄笑,他活到二十五六岁还没有这样连连丢脸,他憋红了脸爬起后翻身上马一溜烟似的跑了。 

  大家笑得更带劲了,接着便夸温弟这一手玩得真漂亮,这下骨朵力可栽到家了。大家心中都很痛快,好像自己把那个横蛮的大力士打倒了似的。 

  大家说笑着,也各自走散。没等他们散尽,只见远远一匹快马疯了似的驰来。眼快的人马上叫道:“骨朵力!”果然是刚跑回去的骨朵力又回来了。只见他在马上挥舞着那根叫人胆战心惊的狼牙棒,吱哇乱叫着扑了过来。 


  骨朵力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那些牧人吓坏了,大家知道要坏事,骨朵力这家伙发急了,要出人命了!可谁也不敢上前阻拦,那根要命的狼牙棒砸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们撒腿就跑,四下逃散。 


  温弟一看,吓出一身冷汗,知道自己这回要倒霉,对骨朵力的捉弄过火了,这家伙动真格的了。马背上交手他可不是骨朵力的对手,况且手上又没兵器。于是,他赶紧扑向坐骑,想策马逃跑。可是已来不及了,骨朵力座下的那匹乌骓马像支箭似的直射过来,没等温弟转身躲闪,骨朵力手起一棒,“叭”的一声,便把他的脑袋砸扁了。 


  打死了温弟,骨朵力还不解气,又挥舞着大棒横扫一气,把温弟的帐篷都砸塌了。温弟的老婆、孩子被压在帐篷底下,一阵吱哇乱叫。 

  骨朵力尽情发泄了一通后,慢慢平息下来。看到马下温弟血肉模糊的尸体,看到被他砸烂的帐篷,他猛然醒悟过来:“这回不好!乱子闹大了!” 

  匈奴各部当时虽然没有周详的法律约束,但这个马背上的民族严格禁止内部械斗,甚至规定,双方发生争斗,谁拔出刀子就犯死罪,杀了人更是要砍头的。骨朵力知道这下闯了大祸,只有逃跑一条路了。于是他撇下帐篷、牲口,单人独骑逃跑了。 


  后来有人在北面的草甸子里见到过他,他在那里替人牧马避祸。 

  冒顿王子听完这件事的始末,真是又喜又恼,喜的是骨朵力这个勇士有了下落;恼的是,这家伙太不长进,经常惹是生非,为了一匹马,竟闯下这等大祸。但是,他还是很喜欢骨朵力,这家伙听话、没头脑、对他忠诚,这都是难得的优点。他想了一想,便让两个侍卫马上去北面的草甸子寻找骨朵力,让骨朵力回来,至于那件命案由他亲自来调停了结。 


  温弟已死了半年,他老婆、孩子都归了温弟的兄弟。冒顿王子让手下人把他们找来,请了一顿酒饭,然后召见他们说: 

  “那件事的前后我都知道了。温弟也有错,不该这么捉弄骨朵力,为了一匹马,送掉一条命,看来也是天意。骨朵力恃强换马,误伤了温弟,是犯了大罪。念他过去立过大功,现在又是用人之际,我做主罚没他的家产,他的牲口、帐篷都归你们,作为赔偿。等他回来,责打一百鞭子,给你们出口恶气,然后让他在我帐下服役,戴罪立功,你们就不要再追究了。” 


  温弟的兄弟、老婆见冒顿王子酒食招待,好言抚慰,又得了不少赔偿,觉得很有面子。虽然,抽骨朵力一百鞭子还不解气,但总比让他逃在外面奈何不得他强。再说冒顿王子说话了,也不能驳他的面子。于是便慨然应允,千恩万谢地回去了。骨朵力那桩祸事算是了结了。 


  四 

  冒顿王子为了搜罗人才,真是费尽了心机。 

  在单于庭祭典盛会的一次斗牛比赛中,他看到一群年轻人拥着一个叫吐米欣的小伙子嚷嚷着。这小伙子才十八九岁,可摇摇摆摆已经壮得像头棕熊。手下人告诉他,那吐米欣有一身蛮力,箭术也不错,就是不长心眼,是个愣头青、浑小子,因此常常被他的那群小伙伴作弄。冒顿一听,有了兴趣,便走过去瞧热闹。果然,那伙年轻人正撺掇吐米欣,让他下场与那头红了眼的雄牛较量。他咧着一张大嘴呵呵地傻笑着,没答应,也没说不去。冒顿王子见到这个壮实憨厚的小伙子,心中有些喜欢,也跟着说笑了一句: 


  “吐米欣,敢不敢斗?敢斗就下场,也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手段,把它翻倒就赢,赏你一匹好马,怎么样?” 

  吐米欣是个贫苦牧民。冒顿王子是他心中的偶像,现在见王子殿下也这么抬举自己,赢了还能赏自己一匹马,便一甩手,摇摇摆摆地下场了。 

  他生得粗壮,身手却十分灵活,他撩逗着那头五六百斤的雄牛,躲闪着雄牛的冲击,想待机扑上去抱住雄牛的颈脖,把它翻倒。那头牛也不善,不让吐米欣有侧面近身的机会,老正面对着他,一次次低着头顶来,要用锐利的犄角挑翻对手。吐米欣躲闪了几回,近不了牛身,他心中恼怒了,他的憨劲又上来了。他放弃了侧身抱牛脖子的打算,索性正面与那头雄牛较量了。当那头牛又顶撞过来时,他前腿蹬,后腿绷,一个弓箭步,屏着一口气,“啊!”的一声两手机敏地抓住了顶向他的两只牛犄角。两股蛮力突然撞在一起,人与牛都不由得转了个圈子。周围的人们都惊讶地喊出声来。冒顿王子也为这愣头青出了一身冷汗。真是个浑小子,有这样斗牛的吗? 


  人与牛都奋力地对峙着,你进不了,我也退不了,像两尊石像久久不动,只是沙地上都蹬出了坑。半晌,吐米欣突然大吼一声,猛地发力,死命地把牛头往右一扭,想把那头雄牛扳倒。那头雄牛也不善,虽则两只前蹄已跪倒,但“哞”的一声又扭着头挺立起来。吐米欣用力过猛,手一滑,人失去了平衡,那头雄牛趁势把他撞倒在地…… 


  当人们把吐米欣抬下来的时候,他嘴角冒着血沫。幸亏他身体壮健,还没送命,只是被雄牛撞断了两根肋骨。他整整地在帐篷中躺了三个月。 

  冒顿王子发现吐米欣有勇力、没头脑、又听话,这样的人很合他的意,便把这个小伙子也收到自己的帐下。 

  正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叫冒顿王子喜出望外。在月氏国当王宫侍卫的玛卡逃出月氏,寻到单于庭来了。 

  见到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玛卡,他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地抱住那条壮实的汉子又拍又打,泪水都流了出来。在月氏国那段屈辱的日子,那惊心动魄的月夜逃亡,珠阏氏的死……这一切,随着玛卡的到来又都浮现在眼前。玛卡是那段生活的见证,是唯一与他有共同回忆的人,是一个有恩于他的人。 


  他擦干眼泪,赶快让奴仆摆酒,拉着玛卡在烧得很旺的火盆边坐下,急切地问玛卡是怎样逃出来的。 

  玛卡告诉他,自从他闯关出逃后,月氏王大怒,对曾与他交往的人逐个审问,要查清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冒顿王子连夜逃跑。那个肥胖的驿馆令首当其冲。开始月氏王认定是他受了冒顿王子的好处,给冒顿通风报信,把他打得死去活来。后经驿馆令再三申辩,众人求情,才问了个失察之罪,官丢了,命算保了下来,让他去充了一名役夫,到那个被烧毁的草料场去干苦力。玛卡因平日与冒顿交厚,又是匈奴人,也被拘禁审讯。 


  玛卡为人机警,申辩说那天晚上他正值勤,没离开过王宫。侍卫长也作证:那天晚上玛卡确实在王宫,天亮前没离开过。这样,月氏王只能放了他。但玛卡知道,他已失去了信任,这个王宫侍卫没法再干下去了。 


  果然,没几天,便不再让他在王宫值勤,派他带一支骡马车队往返京师与祁连山之间,运送王室需用的粮食、木材等辎重。他老老实实干了一段,又听仍在王宫当侍卫的朋友讲,冒顿王子没困死在大漠中,已回到了匈奴单于庭。听到这确切的音讯,他心中便有了主意。 


  在又一次去山里的路上,他半途托病滞留驿站,让同伴赶着车队先行。等同伴走后,他即刻上路,投东而来。他有通行的腰牌,又熟悉道路,沿途不少驿站都有熟人,他谎称有紧急公务出宫,一路上住宿、换马都不困难,只是正值天寒地冻,辛苦劳累是不用说的。尤其是刚入匈奴境内,就被匈奴人当作月氏奸细拿获。他不多作解释,只说是冒顿王子的朋友,要求赶快把他送到冒顿王子那儿,便能一切自明。部落首领见他并不慌张、惧怕,又说了冒顿王子在月氏国的许多往事,便不敢怠慢,派人把他押送到单于庭。 


  听完玛卡的诉说,冒顿王子十分赞赏玛卡的机警,行动的周密。他心中十分高兴,一则玛卡有恩于他,这次能逃出虎口幸免于难,这不是件喜事吗?二则,这个机敏过人的勇士来归附自己,他不是又多了一个帮手吗? 


  连续三天,他与玛卡欢聚,讲了自己逃出月氏后的情况,带他熟悉了单于庭的环境,让他结识了他的重要将领,还赠送了帐篷、衣服、牲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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