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环卿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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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浅浅咬唇，刘弘素来不喜摩诃，对她也确实是百般顾忌，做事或许也是无情了些，却是与她本人没有丝毫相关，只是，这样的话，难道我能无所顾忌的告知于她？
心中稍稍一思量，我已是有了计较，只做轻松道：“美人这是说哪里话，皇上必是近日政务繁忙，再加上宫中的孙贵嫔刚刚怀有龙嗣，故而对她人冷落了些，不说美人那里，便是本宫这里，虽是有了俪生帝姬，也是一月见不着皇上两三回的。”
她上前一步，微微蹙眉：“实话不瞒娘娘说，自从我于宴会那日见着皇上之后，便是与他再无其他的相处机会。”
她略顿一顿，面色黯然道：“嫔妾有时候不得不想，是不是因着我是摩诃之人，故而皇上才对我冷淡至此。”
我忙劝慰道：“美人多虑了，皇上最是宽大为怀的，更何况，摩诃与大昆已是如今已是要和平相处，皇上又哪会因为你是摩诃之人而对你百般冷落呢？可见是美人自己想的太多。”
她叹息一声，蹙眉道：“嫔妾倒是也希望如此。”
言谈间，奶娘已是急急忙抱了俪生进来，对着我惶惶道：“娘娘，帝姬有着些许咳嗽，要不要唤过太医来瞧瞧？”
自从我上次发过脾气后奶娘便是诸事小心，凡事事关俪生便是事无巨细皆要向我禀报。
我闻言皱眉：“那些太医开的药，药力那般的猛，俪生还只是一介婴孩，哪里能受得住？若只是普通咳嗽，便叫从夏去厨房煮些许雪梨化了羹汤，喂她服下便是。”
多美人望向俪生，眼中有着极为明显的羡慕：“娘娘年岁轻轻，竟然已是孕有一子了。”
我不欲与她多言此事，只笑道：“美人自己也是年轻，日后自是也会有自己孩子，又何须羡慕本宫？”
她闻言面上一红，讷讷道：“娘娘勿要取笑嫔妾了。”
而后二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她方是走了。
如烟上来替我褪下繁重的毛褥领子，面上似是不经意道：“今日这多美人，来的却是好生奇怪。”
我伸手取下头上的紫云宝玉钗，淡淡道：“你也是看出来了么？”
她低声道：“堂堂一位公主，竟然会为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吃醋，倒真是闻所未闻。”
我微微一笑：“既然觉得这事闻所未闻，那必是有着个中蹊跷了。”
她望向我的眼，稳声道：“娘娘聪慧，想必也是看出来了。”
我温然道：“大昆与摩诃素来交恶，而摩诃首领能放心将那公主派来大昆，想必那公主必有过人之处。”
我伸手绞弄着轻轻贴于面上的紫云束发流苏，略顿一顿，“今日一见，竟只如寻常妇人一般，其中诸多蹊跷，细细想过来，那公主果然是深藏不露。”
“娘娘的意思是？”
我不凉凉一笑，语气愈发的轻：“身为公主，自是有着自己的使命，护国护民，她从小便是受了这样的教育，怎会轻易为了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便抛弃了自己的信仰？掩饰的太过，倒是让人不得不起疑。”
红烛泪低垂，我捏紧手中的鲛丝帕子，不以为然，深深宫闱中，倒是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居心，多出这一两个，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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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寒风冷冽，瑞雪连着下了许多天，似有铺天盖地之势。各个宫里皆是闭门垂幔，以期阻一阻漫天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俪生近来倒是长大许多，也能依依呀呀的唤几声，虽然还听的不甚分明，但刘弘见此，已是万般高兴。
这一日，天气一如既往的阴沉着，我闲来无事，便只叫如烟备好锦辇，前去锦云宫问李昭仪的安。
殿内熏着暖暖的禧日香，李昭仪在榻上微微闭目，见我突然到此，面上微微有着惊诧之色，随即只淡淡笑道：“外面那般的冷，怎的劳烦贵嫔自己亲自过来了？”
我上前坐下，略笑一笑，“在宫里左右也是无事，倒是不如出来走走，娘娘说外界风雪大，嫔妾倒是不觉得。”
她笑笑，只向着自己身边的小侍女道：“童画，你怎的也这样不懂事，娘娘来此，还不去泡了那上好的云顶茶呈上来。”
小宫婢笑着应一声，行礼下去，我细细打量四周物件，只笑道：“目之所触，娘娘这里倒是越发的清雅，嫔妾这种凡夫俗子倒是也不敢轻易进来了。”
她温婉一笑，道：“本宫素来不喜那些花哨之物，屋里倒也不愿意置放那些金玉之器，装扮的再雅致，左右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妹妹现今有着自己的孩子，自是该是思虑多些的。”
童画奉了暖暖的茶水上来，我伸手接过，略叹一声，只道：“正是有了孩子，在这宫中的许多时候，倒也是觉得十分不安。”
她闻言一怔，而后叹息道：“倒也真是如此的。”
二人正捂着手炉絮絮的说着话，门帘忽而猛地被掀开，漫天的风雪呼的一声便是尽数涌了进来。
我愕然转身，却见同住的于嫔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她满面皆是狼狈，见着我便扑通一声跪下，嘶声道：“娘娘，娘娘，出事了。”
我见她如此模样，面上猛的一紧，一颗心顿时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一种恐惧感顿时浸透全身。
勉强遏制住内心的惶恐，颤声道：“何事？”
她连连叩首不止，满脸惶然，我想，我已是知道，她将要说何事了，时至今日，到底还是没能躲过。
只听她哭道：“娘娘，帝姬……帝姬她落水了。”
“什么？”
似是晴天霹雳，虽是寒冬腊月，冷汗却仍是由面上流下，耳边顿时嗡嗡作响，我猛地起身，凄厉而绝然，衣袖拂过之处，明晃晃的青花明瓷茶盏应声落地，直直跌了个粉碎。
指尖上瞬间便是涌出了滚滚血珠，四周有着宫婢惊恐的呼声，我恍若未闻，望向远方那遥不可及的天际，满目皆是明晃晃的恨意，此次，到底是谁要害你？


第八十一章　恍若浮生梦（三）
更新时间20111112　20：18：11　　字数：2287

　华穆苑内厚重的金线绣花帷幔一层层的垂于地，阳光被雕花的窗格切割成块状，斑斑投影于室内青灰色的地砖上，古铜色的大炉内静静的焚着安神静气的香料，纵然是冬日暖阳，纵然是满身华裘，我的心，却皆像是沉入最深处的寒冰之中，丝毫动弹不得，唯有撕心裂肺的疼。
榻前的青碧色暖炉内火焰熊熊，烘的满室皆是暖意，太医宫婢们皆在前面惴惴不安的跪了一地，室内静的吓人。
榻上的婴孩发起了高烧，脸蛋涨的通红，呼吸绵长微弱。
我眼中噙泪，细细抚过她的小小的眉眼，俪生，到底是我害了你，到底是母妃没有保住你，纵使千般防备，还是让你为奸人所害。
不知不觉，泪珠落于手背，灼热滚烫的吓人。
刘弘的脚步声自殿门口渐渐靠近，带着无可抑制的迫切：“环卿，环卿……”
我眉目皆是怔怔，并未应答，稍后转瞬，便被拥入一个极为宽厚的怀中，刘弘看着榻上虚弱的俪生，声音带着不可抑止的颤抖：“谁干的？这都是谁干的？”
我忽然只感觉一阵窒息般的痛楚，扭过头直直看向他，惨然一笑，“谁干的？俪生都已是成了这般模样，皇上如今追究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刘弘眉间一恸，他松开怀抱我的双手，一把抓住从夏的短襦领口，厉声道：“你给朕说说，帝姬怎会变成如今这样？”
从夏顿时脸色惨白，战栗道：“奴婢也是不大清楚，今儿早上贵嫔娘娘前脚出门，后面便有公公前来传话，说是娘娘要奶娘带了帝姬前往永和殿给皇上看看，奴婢心中不疑有诈，只和奶娘带着帝姬前往，因着今儿阳光正盛，奴婢便走在前面替帝姬打着帘子遮太阳，谁知道……”
她顿了顿，勉强憋着满腔泪意，凄然道，“谁知道，后来到了百永湖那里，不知道是从何处冲过来个小内监，直直撞向奶娘，奴婢们措手不及，奶娘便和小帝姬一同掉进水里了。”
她转向我，重重叩首，涕泪满面，“若是帝姬有何处不妥，奴婢不需娘娘吩咐，也是不愿苟活于世。”
刘弘满面愤恨，又对着跪于一旁的御医怒道：“帝姬现今如何？”
那御医浑身哆嗦不已，颤声应道：“回皇上话，小帝姬现在发着高烧，老臣们也是用了退烧的药，无奈帝姬年岁太小，若是不能安然将烧降下来，只怕……”
刘弘紧紧蹙眉，咬牙切齿道：“只怕什么……”
那太医满头冷汗，面色惨白，却终于咬牙说了出来：“只怕，便是熬不过去了。”
“放肆……”
刘弘勃然大怒，狠狠一脚踹开那哆嗦不已的太医，眉眼间皆是戾气，“治不好帝姬，朕要你们通通给她偿命。”
我的手紧紧握着那绣满福寿安康的大红襁褓，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绝望，闻言终于咬牙切齿的哭了出来，“俪生，你还这么小……母后好恨阿……”
一字一句，皆是我撕心裂肺的伤，我宁愿现在躺着的是我自己，俪生，你这般小，这般与世无争，这么小的孩子，她们尚且都不肯放过，若是你有任何闪失，思量及此，我只感到心中一阵大恸，直直便是晕了过去。
清明的最后一瞬间，只听见侧立身旁的如烟凄厉的喊了一声：“娘娘……”
我的嘴角，竟是漫延出微微笑意，这样也好，俪生，你若是没了，母后亦是可以陪着你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过了掌灯时分，室内悄声燃着的大红灯烛，烛座上淌着满盏的大红色烛泪，应是不早了。
我缓缓睁眼，只感头疼欲裂，稍稍摇了摇头，便听见从夏在旁侧万分惊喜道：“娘娘醒了……”
手随后便被一个温热的掌心握起，刘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之意：“卿儿，你还好么？”
我猛然回过神来，急急忙对着刘弘道：“皇上，帝姬她……”
他搂了我在怀，柔声安慰道：“你放心，那帮太医这次总算是有用了一回，帝姬的烧已是退了。”
我恍如得了大赦之令，肩头一松，长长舒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地，还好，老天对我，并没有那般的残忍。
刘弘满目动容，他搂了我在怀，以手轻抚着我的后背，叹息道：“环卿，朕倒是不知，你对俪生竟是倾注了如此多的感情。”
我缓缓起身，直直望向他，正色道：“俪生如今便如臣妾亲生孩子，臣妾自当该尽心尽力。”
刘弘面上闪过一丝动容，他握了我的手，毅然道：“卿儿放心。俪生落水的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我眉眼一蹙，缓声道：“臣妾替帝姬多谢皇上。”
刘弘夜间还与诸臣有要事相商，用罢晚膳便是急急忙的去了。
如烟进来的时候我正细细替俪生拭去额上冒出的丝丝虚汗，太医说此次虽是用了性凉的药将烧退了，但帝姬的身子原本是受了寒，如今还需以热绢子捂住额头，将汗彻底发了出来，如此便可大好了。
她上前，欲接过我手中的丝绢：“娘娘，我来吧。”
我头也不抬，温声道：“那几副药，如今用的怎么样了？”
她神色一凛，低声道：“回娘娘，昨儿已是最后一次了。”
殿外的夜黑如墨，我幽幽叹了一口气，算到底，俪生此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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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帝姬生病，前来看望之人连着几日皆是不断，我只觉麻烦，索性通通找借口糊弄了过去，俪生现在这般，还是不要见外人为好。
烧退了几日后，俪生小小的身子也是渐渐好了起来，不久也能进些奶水了，只是，脸上却是留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疤痕，甚是狰狞。
我已是连着哭晕过去几日，刘弘更是勃然大怒，弄得御医们皆是战战兢兢，他们思来想去也找不出原因，只说应是帝姬跌落水塘时脸庞不小心为利石所划，初时帝姬面色惨白，所以大家浑然没有留意，待到而今慢慢恢复，却是显现了出来。
用了数十种办法，那伤疤倒也丝毫不见褪色，宫中一时传的风风雨雨，帝姬因着落水，已是容貌不全，只怕，福祉什么的，甚是稀薄。
流言传了半个月，终于渐渐平息，刘弘再无奈，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就此作罢。
此时的我，已是没了太多伤心，只是常常望着她面上那道痕迹叹息，纵然是身份高贵如帝姬，也只有容貌不全者，方能在这样的宫里，生存下去，只是，俪生，你长大之后，会不会怪我？
眼中忽而闪现那人清秀的脸庞，我满心涩然，只是不知，当年的你，又是以何种心态，迎接自己面上那道永远也不能抹去的痕迹。
万事，果真是不如人意。


第八十二章　暗潮生（一）
更新时间20111113　20：12：51　　字数：2574

　落水事故调查到了最后，竟变得异常扑朔迷离，从夏口中那公公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查遍了整个宫廷，却也未见此人，至于帝姬落水过程，四周更是无一人得见。
刘弘的脸色，便随着这些言语，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恍若暴风雨前晦暗的天际，直直逼人窒息。
仿佛是一瞬间，青色釉金碧茶碗狠狠被人掷于地上，跌了个粉碎，圣颜大怒，满屋子奴才登时跪了一地，一个个脸色惨白，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