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环卿传-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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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真的想对自己侄女儿好，还是和她一同归了故里，许一户乡里人家，过得安稳日子，如此才算是得了大福报，也算是真正疼惜了自己的侄女儿，否则，她在这宫里，即便混的再好，也只是被皇上相中，随便做个什么答应便算是攀上枝头。不过，若是这般……”
我摇头，面露遗憾之色。
“那刘答应的教训还血淋淋的摆在那儿，妃嫔这位子，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是没身份，没靠山的小妃嫔，若是惹恼了皇后，可是连尸骨也未寒。
不过，若是连答应也没做成，便只能一辈子做个使唤丫头，待到暮色迟缓，才能放还故里，若是主子稍稍有丝不高兴，便是再也见不到这天上的太阳了。
我见她眉眼间有着踟蹰之色，故意略顿一顿，继续道：“本宫如今见着你们实在可怜，你若是愿意将那些往事细细告知于我，我便愿意助你们返还故里，并可保你们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第一百零八章　空阶滴到明（三）
更新时间2011129　9：00：40　　字数：2015

　那嬷嬷猛的抬头，眼中闪过一抹踟蹰之色，面上却仍满是惴惴的犹疑。
我叹息一声，作势要走，“若是嬷嬷实在为难，倒也是算了，本宫这便是回去了。”
她见我要走，急急忙拉住我：“娘娘别急，容老奴多想一番。”
我扬眉：“嬷嬷但说无妨。”
她怅然叹息一声，道：“这些事儿，不是老奴不想说，实在是因为说出来无用，更何况祸从口出，若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老奴这脑袋，只怕就是保不住了。”
我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嬷嬷大可放心，有用无用本宫自是会判断，更何况，事情如果实在隐秘，本宫自是会守口如瓶，否则，稍稍不留意，便也会为自身惹来杀身之祸了。”
我见她眉眼间仍是有犹豫之色，并起手掌指天，口中恳切道：“若是嬷嬷仍是不信，便叫我在这佛祖面前立下毒誓也可。”
她面上一惶，急急忙拉下我的手，连声道：“娘娘不必，老奴自是相信娘娘，又哪里敢多加怀疑。”
她深深叹息一声，终于缓缓开口：
“老奴给娘娘说个故事听听吧。
从前有一处有一户大户人家姓李，李氏素来富贵，几乎全州的人都知道他家小姐貌美如花，年芳十四便是倾国倾城貌，足以惊为天下人。
但是，诸人皆也是知道，这小姐自小便是同外乡的一名书生定了娃娃亲。
两家本是世家，两情相悦，门当户对，谁知那书生半道家道中落，只得投奔于李家，李老爷早先还是以礼相待，谁知后来见那书生屡屡科举不中，便也冷淡了心思，只拿他当下人使唤。
如此一来，那李老爷便是动了别的心思，自家闺女如此才貌出众，怎可随意嫁给一个穷小子，索性便想悔婚。
无奈李家小姐抵死不从，宁死不肯后退半步，事情一拖就拖了三年，三年后，那穷小子最后一次上京赶考，却是迟迟未归，正巧京中有大官来访，李老爷便是倾囊相待，正巧那大官一眼便是相中了这名小姐，小姐本来还想拒绝，谁知大官来头太大，如此一来却是丝毫不敢违抗。”
我满目震惊：“那小姐，难道便是当今的？”
面前之人微微颔首：“娘娘说的对，那小姐，便是当今的西宫太后。”
“可是，可是……”
我揪住自己胸口的织锦绣纹，顿时只觉喘不过气，口中震惊道：“可是，爹爹明明说过，太后是在她身为幼女之时便一眼为先皇相中，从此便带回宫中，待到容貌长成之后方封为妃嫔的。”
若是照着这位嬷嬷所说，太后是先和别人定了终生，而后迫于无奈才是跟随先皇，如此一来，爹爹所说的诸多事情，一下全盘皆是对不上号，我顿时只觉思绪混乱，脑中混沌不堪，那人是我的亲生爹爹阿，难道如今连他也会对我撒谎么？
面前嬷嬷见我神色如此，满目皆是惧色，连连摆手，惶然道：“回娘娘，这事绝不会错，其实那年我也才十岁左右，许多细节也是记不大清，只是清州本是小地方，一丁点消息便可传的满城风雨，当时那小姐自杀好几次未遂的事情，清州满城百姓皆是知道的，唯独瞒着那京中来的大官，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小姐竟也是妥协了，便跟了那大官去，当时我们也不知道那大官身份，直至后来，封了贵妃的诰命传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才知道，当时来的那大官便是先皇。”
她略顿一顿，眼中顿时涌现丝丝伤感之色，“后来清州那里闹了饥荒，别的州都有赈灾粮食发放，唯有我们那里，朝中却是迟迟未有粮草拨下来，城里一下子饿死了好多人，那成家，也是就此败落。”
佛堂之内一片静谧，我猛然记起一事，勉强止住心中的那份颤抖，轻声道：“你可知道，那书生姓什么？”
她蹙眉想了一会儿，良久方迟疑道：“我当时年岁也小，大人们也未曾特意提起过他的姓氏，不过倒是听见那些顽劣的孩子对他扔石子的时候，唤过他苏呆子之类，倒是真像姓苏。”
她的话似是惊雷一般，我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由后退几步，苏？姓苏？
苏相之……
我浑身剧烈一颤，攒紧自己手中的绢子，难怪，难怪爹爹会连太后的闺名也是知道，难怪他说起那些，眼中是无限的怅然，难怪太后初次见到我，便是那样的神情。
原来他们当年，还是有了如此一段过往，才子佳人，两小无猜，却是终成怨偶。
我一时竟是晕眩，顿时便是站立不稳，如烟忙上前扶住我，她满脸担忧，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道：“娘娘……”
我自知失态，勉强镇住心境，摆手示意无事，而后转向面前满脸惶恐之人，稳声道：“嬷嬷，此事你切记不要向其他任何人提起，我会择日送你和你侄女儿出宫，你只需先准备着便是。”
她闻言，面上满是受宠若惊，立即叩首如捣蒜，口中连连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她躬身退下，我遥遥望去，不远处是高远的暗色天际，映着苑内的杏花漫天，琐碎而凄美。
忽而便是意识到了什么，前朝之事，确实是极其的晦暗不明。
太后当年可谓是宠冠**，竟是生生将那逝去的东宫太后比了下去，以致刘弘心中一直认为是她的独宠害死了自己的母妃，心中对她百般记恨，即便是这般的恩宠，刘景如今却仍是只能当个闲散王爷。
爹爹一介文官，当年却被先皇外派至卞城那种边寒之地。
这些事故，其中未必没有那许多不能言的缘由在内，既然如今爹爹不愿多说，我还需继续做不知的模样。
我幽幽叹息一声，谁人不曾年少过，便连我自己，如今也是止不住那份悸动，又以什么立场来指责当年的爹爹，种种恩怨，应如那飘散的杏花一般，随风化了方好。


第一百零九章　回苑（一）
更新时间20111210　9：00：29　　字数：2293

　第二日一大早，俪生便是叫前来的奶娘抱去了华穆苑，如烟服侍我穿上了那身象征荣宠的锦衣华服，柔簪高髻，轻插步摇，只待吉时便可安然离去。
抬眼望去，天际有着阵阵阴云翻滚，便如被泼翻的青墨，晦暗不明。
如烟扶着我迈步出殿，德公公早已是于殿前相迎，一举一动，恭谨肃然，皆是丝毫不敢怠慢。
他见着我出来，急急忙躬身上前道：“娘娘这边请。”
我瞥他一眼，低头抚顺自己万丝金线并鸳鸯锦襦裙上的细小褶皱，面上只做漫不经心，“皇上呢？不是说要亲自来迎接本宫出去的么？”
德公公面上一怔，而后连忙赔笑道：“娘娘息怒，皇上本来是说好了过来，近日朝堂之事让皇上确实是忙的焦头烂额，故而并未亲自过来相接，不过也是派了自己素日所乘的轿辇过来，由此可见娘娘在圣上心中，是万分重要的。”
我偏过头去，冷然道：“公公你也莫唬我，皇上近日肯定是迷上了哪位新进的妹妹，我此时出去，他定是也不愿再多看我们母女一眼，倒也还不如留在这里清静。”
德公公满脸惶然，连连摆手道：“娘娘这可是冤枉皇上了，娘娘有所不知，近日那摩诃又是派了使者来访，只说上次帝王慷慨相助，使得他们躲过了难关，故而此次真诚前来致谢，皇上他忙着接见来使，故而才是没能来接娘娘呢，皇上虽然不说，但是老奴看在眼里，皇上心中，娘娘可并不是无足轻重的。”
我徐徐挑眉：“摩诃又派了使者过来？那多也美人至今未蒙圣宠，可是怎么办的？”
德公公面上微微有了迟疑之色，踟蹰道：“回娘娘的话，多昭仪，近日甚是得宠。”
我嘴角浮起一丝凉薄的笑意，多昭仪，刘弘的动作还真是快，那使者才刚刚来，便已是将她封了昭仪，心中并未太多失落，毕竟，他的薄情寡性，是我一早便知道的，只是，这场戏还得继续做下去，我不知道刘弘心中有了多少猜疑，不过如今我要让他明明白白的知晓我心中的醋意，如此才能重新取得他的信任，我心中隐隐叹息一声，如今便连信任也是要这般谋尽心思才能获取，我和他之间，只怕早已是无路可退了。
我咬牙：“什么时候的事？”
他惴惴不安的看我一眼，小心道：“娘娘迁入佛堂之日。”
德公公见了我的脸色，忐忑道：“皇上也是不得已，凡事还是请娘娘先回宫再说吧。”
我愤然甩袖，冷笑道：“如烟，我们坐不得这高贵的车辇，索性便是走回去华穆苑算了。”
如烟听我如此说，作势要来扶我，德公公顿时便是慌乱了神色，急急忙拦住我，满脸苦相：“娘娘若是这般，皇上怪罪下来，只怕奴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阿。”
他满脸哀求之意：“还请娘娘看在奴才的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给奴才一点薄面吧。”
我看他百态，面上闪过一丝犹豫，良久方叹息一声，道：“罢了，我也曾得过德公公你不少恩惠，此番确是不应让你为难。”
我侧首，道：“如烟，扶我上辇。”
德公公面露喜色，急急忙对着前方的小内监喝斥道：“糊涂东西，还不快趴下，让娘娘上轿辇。”
那小内监正在愣神，忽而被他唬了一跳，面色一白，只得急急忙趴下。
我扶了如烟的手缓缓上轿，虬龙鎏金的车辇内满是我熟悉的龙涎香，这样的气息紧紧缠绕着我，充斥着我的鼻息，闻之只让人晕然。
待我坐定，德公公尖声吆喝一声：“起轿。”
明黄色的轿辇被缓缓抬起，向着佛堂门口行去，我端庄的坐于轿辇之上，面无表情，神色不怒而威，宫中敢乘刘弘的帝辇者，我还是第一人，若是不拿出半分威严，又岂能震慑住外界那些闲人。
宫道纵横，所至之处，诸人纷纷放下手中物件，跪了一地，神色恭敬至极，他们深深俯首，我看不清他们面上的神色，但我想，定是不甘且嫉恨的，宫中是一个瞬息万变的地方，今日他人对你的赞美恭顺，并不预示着你明日的荣宠，相反，说不定，那些赞美之中，便有一句可以让你颠沛落魄。
轻柔的微风吹过，我环顾那些或恨或羡眼神，心中满是陌生之感，有多久没有被人用这般嫉恨的眼神注视过？
如今如此招摇过市，明日定会又是风波四起，我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当你身处在高处时，胆颤提防，便是每日不得不应付的事情，日复一日，不得终结。
我攒紧赤红鎏金芙蓉广袖下的护甲，若是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不要这些虚情假意，只是，那人如今，心中只怕定是怨我了吧。
如烟见我神情落寞，凑上前来柔声询道：“娘娘可是不适么？”
我拨弄一下头上珠玉翠石发髻，缓缓摇头：“没有，只是忽而觉得这宫里，竟也是如此陌生。”
她温婉一笑：“娘娘可是糊涂了？宫中本来就是变数极大的，陌生又有什么可怕的，但凡身边的人还在便是了。”
我望向她的眼，嘴角噙着一丝暖意：“是阿，但凡你们都在，便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轿辇缓缓前行，不久便是到了华穆苑，从夏和小云子早已带着诸位宫人，齐刷刷跪于门口，她见了我，自然又是好一番哽咽泣然，我一一安抚，方好不容易止住，而后便赏了那些公公好些银两，如此方打发他们去了。
此次分别不过十日，室内一切事物都是旧时模样，鎏金雕花的青铜大鼎内燃着淡淡的佛坛香，古昙木上的雕花纹依旧是那般的熟悉，镂花玛瑙水晶盘中盛放着最新的碧绿色马奶子苏酥翠梨，晶莹欲滴，甚是赏心悦目，一切还如往常我在时那般，只是又多了许多奇珍异宝，想必是刘弘近日的赏赐。
我心中冷笑连连，如此看来，刘弘对我，确实是上心了。


第一百一十章　回苑（二）
更新时间20111211　9：00：35　　字数：2078

　我方于雕花的古檀木塌上坐定，抬眼却见着静晗的贴身侍女曦儿急急忙跑进殿内，见着我立即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口中连连唤道：“娘娘，娘娘……”
我疑惑：“你怎的过来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