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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环卿传-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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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沛心神色间本还有一丝犹豫,闻言似是下定决心,只恭敬行了一大礼,木然道:“那夜下了雨,我家娘娘说跟人有约,奴婢见雨天路滑,本来是想跟着,她却说不准我们随之前往,否则便是会坏了兴致,奴婢实在拗不过娘娘,只得让她独自出门,又见快到天明了仍是未回,奴婢们只得四处去寻,谁知到了那永湖边上,便见着……”
她涨红了眼眶,未能说下去。
皇后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那沛心的目光对了我遥遥的望过来,不过一眼便又收了回去:“便是这殿内所坐着的苏贵嫔娘娘。”
皇后扬眉:“你可确定?”
她点点头:“她白日同我家娘娘说话的时候,奴婢正巧从殿内出来,故而才能听见她与我家娘娘说的那些话。”
皇后嘴角扬起一抹恶毒的笑意:“她说什么?”
那沛心满目凄然:“她邀请我家娘娘去华穆苑秉烛夜聊,我家娘娘开始有些迟疑,后来却像是兴致很好,于是便写了条子让我送去华穆苑。”
她忽而便是跪下,尖声道:“皇上,我家娘娘本为摩诃王最受宠爱的公主,如今竟然身死歹人之人,还望皇上彻查此事,替我家娘娘做主啊。”
皇后身旁的李美人猛然发声,恍然大悟般:“是的了,那日我从多昭仪殿前走过,也见着了苏贵嫔同那多昭仪说了半响话儿,莫不是便说的这些?”
皇后转向刘弘,嘴角带着一抹彻骨的快意:“皇上,事到如今,事情已是尽数明朗了。”
四周瞬间便是静了下来,诸人的目光将我团团围住,那里面,有冷眼旁观,有幸灾乐祸,却没有丝毫怜悯与同情,我的呼吸忽然像是被层层布帛裹住,几乎快要窒息。
皇后的眼光猛地转向我,连带着她头上的赤金步摇亦是随之摇晃不已,她的嘴角噙着最冷漠的得意,厉声道:“贱人,你犯下如此大罪,事到如今还不给本宫跪下。”
我恍若未闻,却仍是对着殿前那人直直跪下:“皇上,臣妾没有害多昭仪。”
刘弘冷冷的看着我,面上一丝表情也无,我直直望向他:“多昭仪乃是摩诃公主,她若是出事,便是涉及两国邦交,事态的严重性臣妾定然是知道,便是再愚昧无知,臣妾又岂会拿着此等大事来犯险?”
额头触地,冰凉的青色砖石冷意深深,我浑然不顾,一下一下,重重叩首,冷风吹过,额上是凉凉的一片,应该是叩出了血吧,我想,我如今已是这般的可怜,尊严皆是跌到了地上,刘弘,你还是不肯信我么?
殿前之人侧过首,声音有点压抑:“环卿,朕只问你一句,你昨晚去了哪里?”
我思绪一滞,险些将昨夜之事一一说出,话到嘴边却又终于咽下。
不行,我不能将那些说出,否则,不光是我,便连若雁,便真的会是万劫不复。
思量及此,我猛地抬首,毅然道:“臣妾在自己宫里,寸步未出。”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刘弘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我,似是从来便不曾认识我,眼中是蚀骨的怒意,“来人,将苏贵嫔拉下去,禁足华穆苑听候发落。”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明明是该哭着祈求开恩的,嘴角却又像是在苦笑:“皇上,你仍旧不信我。”
他眼中闪过一丝漠然,扬手道:“带下去。”
身后有侍卫脚步靠近,对着我拱手,语带肃然:“贵嫔娘娘,这边请。”
我直直望向殿前之人,眼中是满满的讥讽之意,一开始便是应该知道的,这么多回,他哪里信过我,他从来便不会信我。
我深深大拜,哑声道:“谢皇上隆恩。”
膝盖跪的有些发麻,竟有一时不稳,如烟急急忙上前扶住我,眼中似有盈盈泪光闪动,我漠然看她一眼,“哭什么?本宫这不是好好的么。”
她不敢多言,竭力忍住口中的呜咽之声,扶着我向外走,待走到那沛心身边,我漠然望她一眼,开口道:“你从小便是跟着你家娘娘么?”
她抬头看我一眼,不闪不避:“是。”
我冷笑一声:“你家娘娘待你好么?”
她道:“自是亲如一家。”
我摇摇头,语带森然:“那你如今还让害她的人逍遥法外,若是日后下了黄泉,你要如何跟你家娘娘交代?”
她冷冷望向我,眼角带着雪亮的恨意:“娘娘说错了,我这样做,正是在为我家娘娘申诉冤屈。”
她猛地推开众人,直直撞向殿内旁侧的鎏金大柱,面上带了义无反顾的决然。
“嘭”的一声,鲜血瞬间便以一种诡魅的颜色,在整个殿内炸开,晕染了那支原本光洁的柱子。
我呆呆望着这一切,脑中一片空白,殿内已是有妃子被吓得惊声尖叫,我缓缓闭眼,嘴角扬起一抹凄然的笑意,皇后这最后一招真可谓煞费苦心,这一回,只怕我是真的永远也说不清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魂(二)
更新时间2012113 9:00:29 字数:3216
自那天起,一晃便是半月过去,华穆苑便恍若与世隔绝了一般,唯有庭前的花开花落,告诉我日子又过去了多久,内务府的供求一如既往的被克扣了下来,我丝毫不在意,此时并不是深冬,便是供给被克扣,我的日子到底也不算十分难过。
然而此时宫里接连发生几件大事,传言亦是慢慢多了起来,多得封闭如我,亦是听到了些许。
六王爷前些日子没了,皇上几乎悲痛欲绝,亲自前往六王府痛哭数次。
多昭仪的尸身被运送回了摩诃,如此一来,公主死去的消息,很快便是传到遍摩诃,她是摩诃君主最喜欢的小女儿,摩诃君王自是大怒,当场便杀了我朝来使。
再怒亦是不斩来使,摩诃王如此行为,实在是扇了刘弘一个大耳光,然而刘弘虽是有些不满,却仍是没有动怒,反倒是再三发信过去表示歉意,随后又送了许多奇珍异宝去摩诃,以平息摩诃王的怒气。
半个月后,摩诃王派了信使来回信,只说若是刘弘肯将犯事的人交出来,此事便可算完,否则便要两国兵戎相见,宁愿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要为多也公主出了这口不平恶气。
此前两国虽然订立过盟约,但此番若是摩诃真要攻打我朝,于情于礼,却是并无半点不妥。
夕阳的余辉洒满了大半个院子,苑中的榴花开的灿若红霞,似是能勾魂摄魄一般,我呆呆的望着远处天际的斜阳,面上是满满的木然,刘弘素来不喜我,此番一定会交出我,以一个废弃的妃子,换来边境的安宁,如此划算的买卖,他身为英明的帝王,何乐不为?
更何况,如今胡氏一族亦是有些蠢蠢欲动,若是刘弘不能安抚好摩诃,若是让他们二者联合起来,事情只怕会更加棘手。
不过就是一死,我有些怜悯自己,却是并不惧怕,反倒是如烟和从夏,二人整日眼睛皆是红肿不堪,却又怕惹了我的伤心,不敢在我面前流泪,只得强忍着,甚是可怜。
我平静了心绪,静待自己最后的命运,半个月过去,刘弘的旨意却是迟迟未下来,仿佛先前的那些传言只是宫人们胡乱嚼的舌根。
我有些惑然,莫非刘弘此番真的愿意放过我么?
京都的夏日,晴光洌滟,用罢午膳我便只觉得困,我卧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忽闻耳边有人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勉强睁眼,却见着如烟跪于殿前,她低低垂首,双肩剧烈抖动,豆大的泪珠噼啪的坠于砖面,转眼便是晕起一团水渍。
我初次见她这般模样,方才的睡意猛然惊醒,满目愕然:“如烟?”
她缓缓抬首,双眼已是肿的如胡桃一般,颤声道:“娘娘,三王爷,方才已是请兵出战了。”
她的语气竭力维持平淡,我的身子却仍是剧烈的抖了一下,只觉得有凉意从心底蔓出,强自镇定的道:“这笑话倒是好生可笑,不过日后可不许再提。”
她紧紧握住手心的那块绢子,笑的凄楚:“方才赵娘娘派了人偷偷来传,只说皇上在朝堂上讨论此事,询问群臣关于此事的解决办法,满朝武将无一人愿意出征,大家也都一致认为,不应因此事和摩诃伤了和气,皇上似乎有意将娘娘送去摩诃,三王爷,便是站出来自请出征了。”
我只觉心中一阵阵森寒,便连声音,亦是颤抖着:“皇上竟然准了么?皇上不会最忌讳亲王带兵的么?怎会轻易允许?”
如烟眼中盈满了泪:“具体奴婢亦是不知,不过已是下了命令,今夜便是要出征了。”
如烟的话恰如最锋利的利剑,一点一点,剜下我身上的皮肉,叫我痛不欲生,我勉强张口,确是除了嘶哑的“嗬嗬”声外发不出任何声音,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而下,染湿了衣襟前的苏绣芙蓉图。
刘景,你为何要如此?
你隐忍多年,如今便是不要命了么?
我在这宫中几年,早已是罪孽深重,如今正好可以赎罪,你又何苦为我去犯险?
玉葱般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泛出点点血痕,我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如烟上前替我拭泪,那眼泪像是越来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我紧紧握住面前之人的手,哑声道:“如烟,我哪里值得他如此舍命来护?”
如烟紧紧抱住我,泣不成声:“娘娘,事情已是这般,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了,我俯于她的怀里,几乎是嚎啕大哭,刘景,我欠你的那般的多,多的我这辈子再也还不清了,如今你我却连一声谢谢,都不能亲口对你说。
意识逝去的最后瞬间,我依稀像是听到了那人曾经的誓言,宁愿灰飞烟灭,也要护你平安无忧。
耳畔响起从夏尖声呼唤:“娘娘……”
我缓缓闭眼,嘴角终于扬起凄然的一抹笑,刘景,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一诺,此生,已是无憾了。
刘景率领大军出征,一走便是三个月,据说,那场战役打的异常惨烈,还好,他安然无恙。
刘弘没有放我出去,我依旧被困在那华穆苑内,日子平淡无奇的过了下去,我想,刘弘此次大概是永远都不会放我出去了。
四周静的如一团死水,如今唯一的恩赐便是外殿的小宫婢偶尔可以出去几回,如此总算能替我传递些许消息。
宫内宫外,我不肯放过任何关于他的信息,那宫婢虽然所知也是不多,所说之言虚虚实实,我却也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他的情况。
如此一来,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从未想过,当我在华穆苑与世隔绝的时候,宫内,正发生着如何的滔天巨变。
再见静晗已是三月后了,她来的时候正值皓月当空,我痴痴的望着桌上的红烛,桌上的烛光不住的跳跃,滴滴烛泪淌满了铜制的镂花烛台,却仍是照不亮我心里那块晦暗的角落。
忽而便是听到有人唤:“环卿……”
我猛地抬眼,初始还不敢相信是静晗,自打那日来,我与她便一直未曾相见,如今再见,却恍如隔世。
红珠在旁愕然道:“贵嫔娘娘怎的来了。”
我猛地回过神来,眼中一酸:“姐姐……”
她忙上前拉住我,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几月不见,已是消瘦了这么多。”
我竭力忍住眼中的泪,勉强笑道:“姐姐怎的来了,若是叫人察觉又如何是好?”
她上前于我身边坐下,勉强笑道:“我自是有办法的。”
我含笑抹泪道:“妹妹如今心里也是欢喜,不过如今是待罪之身,若是连累了姐姐……”
她深深看我一眼:“环卿,我也是知道这其中利害,可是今日之事,若是我不亲自前来,只怕你日后定是会要怪我了。”
我见她神色不复以往,却是异常的焦急与忧虑,只怕此事确实事关重大,不禁脱口而出道:“姐姐请说。”
她深深看我一眼,深沉道:“上个月月初,胡氏一族叛乱,刚起苗头便被皇上生生镇压下去,不光如此,皇上还趁机在朝堂上将诸多胡氏余党一举抓获。”
我满心惑然:“姐姐所说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紧紧抿唇,半响方咬牙道:“就在抓获余党的前一晚,你的爹爹自裁于家中,认罪状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因为助胡为虐,愧对朝堂皇上,故而选择自裁。”
自裁?
我怔怔的望着她,头脑中登时便是一片空白,静晗素来便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她如今既是说了出口,那此事定然是无法挽回,可是我的爹爹,如何会是胡氏一族的叛党?
静晗深深望着我,亦是满脸痛楚,我竭力忍住眼中的酸涩之意,握住她的手颤声道:“那些,皇上竟然全部相信了么?”
她紧紧握住我战栗的手心,一字一句道:“初始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你爹爹的认罪状上,所有事物皆是写的清清白白,更何况,有些内部机密之事,若非不是这次谋反的核心人物,定是不会知晓的。”
我竭力镇定住心神,勉强道:“那我娘呢?苏氏呢?我爹若是自裁谢罪,皇上是不是会从轻处置?”
静晗紧紧咬唇,半响方道:“不光是你爹,便连你娘,亦是随着苏大人而去了,不过你的弟弟妹妹们,待到皇上派人前往,早已是不知去向。”
静晗的话如同一声声惊雷在耳边响起,几乎是夺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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