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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月影入梦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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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你做什么?”小钗恼怒地望着叶恒升,却见他深如幽潭的眼眸如同冰封了一般,闪过危险的寒光,从没见过这般神情,小钗愣住了,叶恒升甩开她的胳臂,越过两人,大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小钗姑娘。”穆冕晨喊道,小钗回过神,疲惫地笑了笑:“下面的路,只有我们两个人走了。”
穆冕晨望着小钗,嘴张了张,却只轻声道:“好,我陪着你。”
雁回峰,雁门。
顾长青走在抄手游廊上,正碰上有仆妇端着一碗羹汤,听那仆妇说是顾秋颜要喝的,便自己端了过来,给女儿送去,他穿过花园,来到顾秋颜的闺房,房间窗户大开着,路过时,顾长青竟然发现一向讨厌舞文弄墨的女儿,正在书案上铺纸作画,他立刻敛声闭气,细细打量那画,虽然技法糟糕,但也能勉强看出顾秋颜画的是一个男子。
顾长青心中一沉,他在窗旁思索片刻之后,面上恢复成平常模样,端着羹汤走进女儿闺房。
“秋颜。”顾长青边将羹汤放在圆桌上,边唤道。
顾秋颜惊了一下,她正在全神贯注作画,丝毫没有听到动静,见到是爹爹来了,她慌忙一把抓起书案上的画,揉成一团藏于身后。
“爹,你怎么来了。”顾秋颜瞥见一个隐秘的墙角,将那团纸扔了过去。
“来给我的女儿送羹汤啊,快来,趁热喝了。”顾长青招呼道。
顾秋颜平复了一刻,便笑嘻嘻地坐到了顾长青身旁,喝起了羹汤,父女俩闲聊了两句,顾长青似不经意地说道:“秋颜今年十七了,大姑娘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女大不中留啊。”正喝着羹汤的顾秋颜一下子呛住了,好不容易咳了一阵缓过来,她嗔怪起来,却并不生气:“爹,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个?”
顾长青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娘去世得早,这些年,都是咱们爷俩过过来的。”接着又问道:“女儿心上可有人?”
顾秋颜眼前又浮现了叶恒升的影子,她羞红了脸,却还不敢在顾长青面前承认,便说道:“哪有,女儿还没想这些事,女儿还想待在爹爹身边呢。”
顾长青笑道:“你这孩子,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你此番下山历练,爹便在想这事了,如此,爹便给你提一个人。”他站起身来,踱步到门口,道:“你大师兄一表人才,为人稳重、上进,你们俩又是师兄妹,知根知底,你同他在一起,爹也放心。”
顾秋颜一下子慌了神,猛地站起来,脱口而出:“我不要。”见顾长青还要开口,顾秋颜立刻捂起耳朵:“不听,不听。”她跑到顾长青身旁,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女儿现在还不想嫁人,爹莫要再提了,好不好?”
顾长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嘱咐了几句,便出了房门。
雁门弟子习练场后,是一片鲜有人去的小树林,一名仆妇走在其中,边走边回头打探,十分谨慎,突然,从树上跃下一人,冷不丁地到了她面前,吓得那仆妇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萧爷,您可别再这般吓老妇了,经不起啊。”
“刘妈只有看到钱的时候是经得起吓的。”来人竟是萧跃,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布包,甩给了刘妈,刘妈掂了掂布包的份量,笑了起来,忙藏于怀中。
“满意了吗?”萧跃望着那刘妈,眼神冰冷。
见那神情,刘妈惧怕地向后挪了挪,道:“今日在娘子房中,掌门他们父女俩似说了什么,我不敢偷听,只能等掌门走后,给娘子收拾闺房时,套了她两句话,好在娘子是个练武之人,大大咧咧的性子,她告诉老妇,掌门有意撮合娘子与您,但是……”
“但是什么?”
“老妇照实说,您可不要生气。娘子的意思是她并……并不中意您,此事……绝无可能。”刘妈不敢抬头望萧跃,只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纸,道:“这是我打扫娘子闺房时,在书案旁的墙角里发现的。”
萧跃接过来,扫了一眼,正是顾秋颜的那副拙作,他不动神色地折了一道,捏在指间,负手缓缓走到刘妈跟前,道:“刘妈,你我这交易做了有一年多了吧。”
“是……”刘妈不知萧跃是何意,心中万分忐忑。
“这一年多来,你做得还不错,我这钱给得也满意。以后你只管听我的话,挣这钱便是,可别多想什么。”萧跃冷笑一声:“如果此事败露,我有办法脱身,你可就没有了,刘妈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那刘妈早已是怕得冷汗涔涔,忙不迭地应了声。
见刘妈已走远,萧远将原本轻捏在手中的画纸,猛地一把抓住,拳头紧握得已是发青白色,只听他喃喃道:“只见了一面,你便对他如此朝思暮想?我等了你十多年,岂可白费?”
自叶恒升走后,小钗便不再说笑,只顾埋头赶路,穆冕晨跟在后头,这一路甚是沉闷。
“很快就可走出去了。”小钗突然道:“坐下来歇息会吧。”她寻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穆冕晨坐到小钗旁边,知她心情不佳,便想着说点什么逗她开心。
“小钗姑娘,在下说个笑话与你听吧。”
“好。”小钗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每年七月初七,儒生们必要将所藏之书拿出来晒晒,以防被虫蛀了,因这书是贵重之物,儒生们在晒书时,也有了攀比之意,书少的人就会被耻笑,偏偏有一位很有学问的大儒不以为然,这一日,别人在晒书,他便跑来躺在了地上,别人问他在做什么,他回答,我在晒书啊,书中学问皆在我肚子里,所以我晒肚皮便是晒书。”
见小钗不吭声,穆冕晨局促地问道:“不好笑吗?”
“不是,很有趣啊。”小钗无精打采地答道。
“是在下太愚笨,再说一个给小钗姑娘听,再说一个。”穆冕晨忙又搜肠刮肚地想了起来,见那副他抓耳挠腮的模样,小钗哈哈大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小钗,穆冕晨放下心,也微微笑了起来。
“真是难为你了,多谢了。”小钗顺了顺气,笑道:“别总叫我小钗姑娘了,叫小钗就行了。”
“在下怎敢……”
“还有,别‘在下’来、‘在下’去的,你我同路多日,相互照应,直呼其名岂不更好?我便叫你冕晨哥,如何?”
似有一道清泉流过心田,沁入肺腑,穆冕晨轻轻应了声“好”。
二人又坐了一会,便站起身来赶路,没走几步,天终于下起雨来,雨势不小。
“快拿蓑衣。”小钗道急忙把蓑衣披上身,正要说话,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袭来,剧烈得竟似身体被穿了个洞一般,小钗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她紧紧抱着双腿,身体不住颤抖。 
“小钗,你怎么了?”见状,穆冕晨慌得顾不上男女之防,忙跑到小钗身旁,将她抱入怀中,蓦地发现小钗那原本娇艳欲滴的小嘴呈乌色,脸上惨白,却布满了细小的血色纹路,一直蔓延到脖颈下,整个人异常妖异。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与别不同

望着怀中的小钗那妖异的模样,穆冕晨惊得一下子怔住了,直至小钗痛苦地闷哼一声,穆冕晨方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欲把小钗扶起来,无奈他身单力薄,十分吃力。
雨越下越大,二人身上很快便已湿透,小钗浑身瘫软,再一次从穆冕晨肩膀上滑了下去,穆冕晨一时情急,扯住了她的衣袖,不想“嘶”的一声扯裂了,露出了一节手臂,皆布满那血色纹路,怪异的景象让穆冕晨再一次呆住,就在此时,一阵疾风裹着骤雨向他袭来,穆冕晨只觉怀中一冷,方才还半靠着他的小钗已是不见,还没等他看清,脖颈突然被一双生铁般冷硬的手扼住,带着一股骇人的力量,使他一下子撞到了十步开外的一棵树上,穆冕晨自觉五脏六腑似碎了一般,鲜血已涌出口中,那铁手却依然紧掐住脖颈,似要把他活活钉在树上。
穆冕晨挣扎着,勉强抬了抬头,发现眼前之人竟是已离去的叶恒升,只见他面色铁青,束起的长发一缕一缕地被雨水粘在脸上、身上,那俊美无俦的脸,此时竟如同地狱阎罗一般令人惧怕。
待穆冕晨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是在一个山洞之中,听声音,外面应该依旧下着雨,望了一阵洞顶,穆冕晨试着动了动,令人窒息般的疼痛席卷而来,让他明白并非梦境一场。
穆冕晨强忍疼痛,转过头,看见火堆旁,叶恒升正盘坐于小钗身后,双手成掌,按于她背上,二人皆是大汗淋漓,四下无风,那火焰却似风过一般,偏向着叶恒升,不断跳跃……约有一个时辰,小钗脸上那血色纹路如同被外力吸走一般,开始渐渐褪去,脸上虽仍苍白,但终有一丝红晕腾起。 
叶恒升收回双掌,一丝鲜血自嘴角滴下,被他若无其事地拭去。小钗尚未苏醒,叶恒升扶着她躺下,将自己已烘干的长衫盖在她身上,轻轻拨开她粘在额头上的头发。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穆冕晨张了张口,还未待他喊出声,叶恒升斜视着穆冕晨,鄙夷道:“我已给你运了气,看你这样,恢复得还挺快,如此就该去寻些干柴来,也省得我再将内力浪费在湿柴生火这等可笑之事上。” 
“小……小钗……她……”穆冕晨嘶哑着声音,问道。
“她的毒已被我暂时止住。”叶恒升淡淡道:“你也是个聪明人,应是知道她的经历并不简单,你同她一起非但没有好处,还有性命之忧,不如独自上路,进都城赶考。”
“我答应过她,要陪着她。”
“陪着她?”叶恒升轻笑一声:“陪着她就要功名、前途皆抛下,如何对得起你爹娘,对得起祖宗?”
穆冕晨不作声,半晌,缓缓道:“其实这些,我皆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我爹娘因病过世,是由婶娘抚养长大,底下有几个弟弟妹妹,我自小便不是个任性之人,直至今日方知‘任性’中实有‘心之所向’、‘情难自已’。我不走,因我不愿看不到她。”说罢,他望向叶恒升,道:“叶大哥呢?小钗说你们并不是兄妹,叶大哥为何护她这一路?” 
叶恒升站起身来,走向洞口:“我与你不同。”
洞外,雨势依然不减,雨滴胡乱地打在草木之上,嘈杂一片,叶恒升神色漠然,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望见穆冕晨将她搂抱在怀,他竟感到愤怒难抑,望见她血毒上涌,筋脉逆流,他竟感到惊慌失措……这些情绪多久不曾有过了?真是可笑,或许自己对她确是有所不同,但这些心思终究是多余,再多的“心之所向”,到最后也不过成了“互相利用”罢了。
叶恒升微微转头,道:“过了这座山,再走个两日便到都城。干粮同柴禾具已备下,你的伤无甚大碍,忍忍便是。她……入夜时便会醒来,你告诉她,我在都城的桐雨楼等她。”话音刚落,叶恒升便走出山洞,消失在雨中。
雁回峰,雁门。
顾长青四下察看了一番,方进入安有密道的那间厢房,他通过密道,来到郓王别院的后花园,不一会儿有侍卫上前向他拱手道:“顾掌门,王爷吩咐,请您往书房议事。”
顾长青跟随侍卫来到书房,只见那郓王赵楷正立于书案前挥毫,顾长青静待了一刻,待赵楷收起最后一笔,便走上前细看一番,赞叹道:“王爷笔力遒劲,这‘震’字寥寥数笔,即显非凡气度。”
赵楷笑了笑,道:“顾掌门过奖了。”他将笔置于架上:“顾掌门许久未来消息了。”
“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
“难道有什么意外发生?”赵楷示意顾长青在一旁坐下。
“之前在宜川发现的可疑之人乃是一男一女,在下派门人前去跟踪,发现他们竟是向都城而来。”
“噢?为何要到都城来?”
“在下也甚为疑惑,跟踪他们的人也只打探到这里,就被发现了踪迹,怕是已被灭口。”
“这么说线索就此断了?”
“还不见得。”顾长青道:“这二人之中,女子固然可疑,男子身上也有颇多疑点,且功夫奇高,在下以为,这二人间必有关联,皆不可忽视。”
赵楷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小王记得顾掌门曾说过,寻找这宫家独女,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浪费气力在一个武夫身上?他功夫了得,绕开便是。”
顾长青并不吭声,只听赵楷又道“既然来了都城,那便是入了我的地方,王府的人探查起来,定要比雁门的弟子来得方便,而且……”赵楷缓缓道:“那女子向这都城而来,终是不合常理,我担心我们寻得不对。”
“那依王爷的意思?”
“小王希望顾掌门再派些人手往边关找寻,你我分工,双管齐下,定会有所发现。”赵楷望着顾长青,轻轻道:“到时,大计指日可成。”
回到雁门,顾长青总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清,道不明,他走出厢房,锁上房门,有些心烦意乱,出了院子,没有在意到一个仆妇在边上向他行礼。
雁门,习练场后的小树林。
顾长青宅院中的仆妇刘妈,向负手背对着她的萧跃说道:“掌门去了那厢房,一时三刻不出来。这回我壮了胆子上前听了,没有动静,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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