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三集(侯君集x李世民)-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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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就连刚刚中箭时感到的麻木之感现在也消失了，只是觉得有些疼痛而已。”
　　
　　“我看也是。你伤口那里流出的血，色泽鲜红，又无恶臭之味，全然不像是中毒。”
　　
　　侯君集扭过头来，哽咽的说：“那是因为我身上的毒，都给秦王吸吮出去了，却是把他给害了……”
　　
　　医官却微微摇头，道：“不对。如果你身上真的有毒，而这毒性又光靠人口吸吮就能去除、再无害处的话，那秦王给你吸吮之时不慎进入他口腔之内的毒性，只会比现在残留在你体内的毒性更弱，不可能更强。毕竟你是身上中箭，毒性直接就进入你的血液之中。秦王却只是通过给你吮毒而间接地从口腔接触到，他中的毒怎么可能比你中的还厉害？”
　　
　　君集此前在世民刚刚吐血昏迷之时也隐隐想到过这个奇怪之处，这时听医官仔细道来，更是疑云大起，道：“可是现在秦王分明就是比我中的毒更要严重得多。他刚刚吐了好多血出来，现在就一直昏迷不醒，我却连伤口上的麻木之感都消失了。”
　　
　　“你伤口上的麻木之感消失了，是因为随着时间过去，你伤口里的麻药的药性在消失。”
　　
　　“什么？”君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麻……麻药？”
　　
　　“不错。”医官举起手中的那支短箭，“我检查过了，这箭头之上是涂了药，但涂的不是毒药，只是麻药而已。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中箭之时会觉得伤口麻木，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任何中毒的症状。”
　　
　　君集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只晓得望着医官举起的那支短箭发怔。
　　
　　“那……那秦王又是怎么回事？”君集回头看向卧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世民，伸手摸了一摸他那盖在被子下的手，也是冰冷得怕人。
　　
　　“秦王这样子，看来确实是中毒，但不可能是因为吸吮你伤口处的血而中毒，那里只有麻药而已。而且，就算麻药真的可以把人毒倒，那也该是你先毒发身亡才对。”
　　
　　“可是……可是秦王明明是正在给我吮血之时毒发的啊。”君集听说世民并非因吸吮自己伤口上的“毒血”而中毒，一直以来的内疚之情稍减，但见世民命在垂危的焦虑之心却是越发的沉重起来。
　　
　　如果世民不是因为自己而中毒，那他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如果查不出中毒的原因，又怎么能对症下药？难道……难道世民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吗？自己在此之前曾隐隐担忧过今晚之后会见不到世民，但那时想的是自己可能会死于非命，可万万想不到会是因为世民活不过今晚……
　　
　　医官也沉默了下来，显然他对世民到底是如何中毒也感到困惑不解。
　　
　　这样寂静了好一会儿，医官终于还是轻轻地退回到外间，拉上纸门，与秦王妃低声地商议着什么。此后，外间传来稍大的声响，似乎又有人走了进来，其间甚至还拉开了纸门往内窥视了一阵子。但侯君集只是沉湎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已无心再理会外间的事情。
　　
　　他凝视着世民的脸庞，想着这张熟悉的脸上曾多少次向自己展露着微笑，如今却是苍白冰冷，千呼万唤都没有丝毫的回应。他全身乏力，跪坐在床榻的旁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各处都僵硬如石，只有双肩在无法自制的不住抖动，从他身后看起来，似乎他是在抽泣。可是，其实他还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似乎他已经失去了哭泣的能力，是……
　　
　　……哀莫大于心死吧。




44　疗伤

　　44　疗伤
　　
　　侯君集愣愣地跪坐在地上，看着躺卧在床榻上安详得好像只是睡着了的李世民。
　　
　　小君会怎么样呢？他真的会死吗？
　　
　　君集这时的心情比之刚才在车内是完全的绝望，有了很大的变化。刚才医官向他说明了世民并不是因为吮吸他伤口上的血而中毒，使他又重燃了些许的希望。
　　
　　小君不是因为我而中毒的，这并不是我的罪过！既然不是由于我这有着大凶之兆的人的缘故，也许……也许上天会放过小君的吧？以前小君跟我说过什么来着？他说他娘亲告诉他，他自小就是个运气很强的人，总能逢凶化吉的。就如那次的荒山之上，若不是我半夜里跑上山去，那些人贩子很可能就会碰见睡醒了一觉在野外四处乱逛的小君，把他拐劫了去。既然那次上天会救他，这次……这次应该也会吧？
　　
　　但眼前的世民那苍白得怕人的脸色，又似是一记闷棍敲打在他的心头。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受害，那为什么现在小君还不能醒过来？是不是终究还是因为我这人就是太倒霉了，所以哪怕是小君运气那样强的人，跟我相处的时间长了，还是会被我的坏运气影响了？
　　
　　侯君集就是这样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眨都不眨一下的紧紧盯着世民的脸色，似乎这样就可以从中看出高深莫测的天意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纸门又刷的一声被拉开了。侯君集回头一看，见到秦王妃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侯君集心头一震，问：“这药……”
　　
　　秦王妃一脸兴奋之色，点了点头：“快试试看，或许世民就有救了。”
　　
　　君集惊喜交集，赶紧帮忙着把世民从榻上扶起来。他把世民抱在怀中，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前，一手用力捏着他两边的脸颊，令他的嘴巴张开。秦王妃便把碗中的药水一勺一勺的灌进他口中。
　　
　　开始时世民咽喉部位的肌肉也僵硬了，连吞咽的动作都做不来，药水灌进口里却咽不下去。君集只得又调整姿势，改为坐在床边，一脚屈曲着置于榻上，让世民的后背躺卧在他的大腿之上，头部向后微仰，借助药水本身的重力流进咽喉。待得他似乎略有知觉之时，又以另一手捏住他的鼻子，让他无法用鼻子呼吸，本能地打开喉咙换气，使药水随着空气吞咽进去。
　　
　　侯君集与秦王妃二人费尽心思，终于让世民咽下了大半碗药水。忽然，他喉头一动，身子往上弹跳了一下，秦王妃连忙止住灌药的动作，君集也以臂弯把他的头部扶起。却见他嘴巴一张，“哇”的一下又是吐出一口乌血，恶臭难当。
　　
　　二人惊慌地对望一眼，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血迹斑斑的双唇却是微微一颤，齿间泄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君集连忙凝神看去，只见那一直紧闭的双眼慢慢地、慢慢地终是撑开了一线。
　　
　　二人大喜过望，一齐叫出来：“世民（小君）……！”
　　
　　那微微睁开的一丝之中射出的虽是无力却确凿无疑是神志回复的光芒，那两片惨白得全无血色的薄唇也嚅嚅的勉力吐出破碎的声音：“我……怎么了？”
　　
　　侯君集用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甚至伸手擦了一下。这一夜里，他圆睁着双眼看着世民太久了，已经有点不敢相信现在看到世民醒转过来的情形是真的，还有点害怕是自己过于期盼而产生的幻觉。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上天真的听从他了？一直只是让他噩运连连的上天……真的让他能有一次如愿以偿吗？
　　
　　还是说，小君听到了我在他耳边的祈求？就如当年我在荒山之上呼叫他的时候，其实他是听到我的叫声的那样？
　　
　　“你醒了，你醒了……”君集零乱的叫喊着，惟恐这会是转瞬即逝的幻象，好像这样不断地呼叫就可以挽留住这哪怕是幻觉的时刻。
　　
　　他伸手想要抚上世民那微微睁开的眼帘，以确认看到的是真实，可手指将要触碰到的时候，他却又莫名的害怕起来，只怕这轻轻一碰就会发现眼前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君……集……”微弱得近乎听不到的声音再次从那颤抖的唇上艰难的逸出。
　　
　　刷的一下，侯君集的眼中竟是终于流出了泪来——只是，这时的流泪，自然是喜极而泣的眼泪。他的指尖终于轻轻落在世民的眼帘上，然后缓缓抚下，沿着他的鼻梁到他的鼻尖，再到他那满是血污的唇上。
　　
　　“这是真的……你醒过来了……”随着泪水从君集的眼中一串串的滑落，他的指尖也在世民的唇上来回的拭擦着，把上面的血迹一点点的抹去。
　　
　　站在一旁的秦王妃眼圈儿也通红了，但与此同时，嘴角已忍不住微微上翘，笑意溢出。她把药碗递过来，道：“这药真的有效，再喝点……不，把它都喝完了吧。”
　　
　　侯君集抽回自己的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让世民的脑袋枕在自己的一条手臂上，以便能微微抬起一些，另一手就接过秦王妃手中的药碗，递到世民嘴边。
　　
　　这时世民的神志已经清醒过来，能主动地探头把碗中余下的药水都慢慢的喝了下去。
　　
　　二人满脸欣喜之色地默默看着世民把药喝完，秦王妃拿着空碗从纸门处退出。
　　
　　君集把世民轻轻地放回床榻之上，让他可以静卧休息。他扭头看到世民吃力地抿了抿嘴唇，似乎又要开口说些什么。君集连忙伸出一指，轻轻按在他唇上，道：“你不要费劲说话，先歇着，快先歇着。”
　　
　　世民向着他疲倦地笑了一下。
　　
　　世民的笑容总是让君集有如遭电殛之感，他心头一热，猛的把世民的脑袋紧紧地搂在怀中，欢喜得傻了似的不住低声的反复说着：“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说着说着，泪珠又簌簌的滚下，有好些就落在他怀抱之内的世民的唇上。
　　
　　世民只觉唇齿之间还残留着刚才那药水的苦味，这时又尝到君集那泪水的涩意。他想说什么安慰君集的话，但想到刚才君集制止他说话，终于只是在心里回应着：“君集，我没事……我没事……”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君集在泪水之中却又欢然而笑。
　　
　　上天终究还是待我不薄的吧？还是说……它还是要等我陷入得更深的时候再让我伤得更痛？
　　
　　君集的身子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不，不，不要想太多，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用力的甩头，顺势又埋首在世民的乌发之中。
　　
　　小君的气味……总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他贪婪地吸纳着这与平日大不一样的、混和着血腥之味的气息。但是，至少，这不是死亡的气息；至少，他怀中拥抱着的，不是正一点点冷却下去的躯体。
　　
　　这就够了，这就够好了……




45　爱念

　　45　爱念
　　
　　秦王妃送走医官后再进来内间时，李世民的精神已大为恢复。
　　
　　秦王妃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述说了一遍，二人才知道了这次“行刺中毒”之事的内中曲折。
　　
　　原来世民在齐王私宅的宴会上，所喝的酒里已给下了药物，这自然是齐王所为。齐王又在太子派遣常何行刺所用的短箭上涂了麻药。酒里的药物与短箭上的麻药二者分别都是无害之物，混合在一起却会变成厉害之极的毒药。
　　
　　酒宴上除了世民还有皇帝、太子乃至齐王自己在场，酒中所下之药物若是有害，自然极是不妥；而如果只在世民才喝的酒水之内下毒，以世民之精明谨慎，也难以讹得他食用。而在短箭上涂了麻药，本意倒并非要让中箭之人误以为自己中毒而诱得世民去吮吸毒血。无论太子还是齐王都不可能知道坐在车骑之中的所谓“秦王”是侯君集假扮的，即使知道也不可能想得到世民会为侯君集这样一个下属中毒而迂尊降贵、甘冒风险去吮吸伤口处的“毒血”。齐王本以为这短箭射中的会是世民，他在箭上涂了麻药，为的自然是确保这短箭只要射中世民，无论是否射中要害部位，都能与此前世民于酒宴内喝下的酒水中的药物混合成毒药，取其性命。
　　
　　若世民是直接中箭，以那毒药毒性之强，一时三刻之间就会吐血而亡。所幸之一，是直接中箭的是侯君集，虽然世民给他吮吸“毒血”而间接地接触到麻药，毕竟份量甚轻，吐血后只是陷于昏迷，争取到弥足珍贵的时间进行救治。所幸之二，则是齐王妃知悉世民在酒宴之后吐血昏迷的事情后刚刚亲自前来秦王府，把所知之事告诉了秦王妃，再与医官合计，终是破解了世民是怎样中毒的谜团，得以迅速地对症下药。
　　
　　一切水落石出，世民看着君集那哭得红肿的眼睛，道：“君集，你在这里都守了一晚了，很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君集却犹自沉浸在失而复得的乍惊乍喜之中，哪里肯离开世民身边，摇着头正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