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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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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玉坊不是书寓,是长三堂子,也就是我要说的二等娼门,里面的姑娘长相是没的说,有的也能唱上几段,但都不会说白,她们的门口只能写上某某寓,却不能自称是书寓。//为什么管着二等娼门叫做长三堂子呢?”他也不等龙邵文回答,就说,“那里打茶围三元,喝花酒三元,借乾铺也要三元,故而叫做长三堂子。不过这两年长三堂子都改名叫书寓了,真正的书寓因为没那么多能歌善舞,有技巧的姑娘,几乎都淘汰干净了。”“野鸡店是第几等!”龙邵文想起他曾经和叶生秋去过的青莲阁,故此一问。“野鸡店就不入等了,野鸡店多数姑娘,都是从末等的幺二堂子里出去的过气妓女,她们生活不下去,为了混点吃喝,就去了野鸡店。”俞文征看眼龙邵文,“野鸡可不干净,多数身上都有疾病,去野鸡店玩儿的多了,想不染杨梅大疮都难啊!”“龙邵文“嗯!”了一声,庆幸自己幸免于杨梅大疮的感染,心想,“*,看来这野鸡店是不能再去了……”他问,“末等的幺二堂子有什么说法?”“打茶围一元,陪酒两元,只要姑娘肯留你,过夜不另外收费,故称幺二,幺二的姑娘多数都是长三堂子的老人,年老色衰,长三堂子没人捧她们,她们就去了幺二堂子,倒也照旧能混个头牌。”“第三等又是什么?”“第三等是二三,陪酒三元,过夜三元,在长三和幺二之间,这二三堂子如今很少有人光顾,阿文你想!真能玩的起姑娘,也就不在乎多花几块去长三堂子了,兜里没银子的,干脆就去了幺二堂子或直接睡野鸡。因此这二三堂子夹在中间,生意很不好,所以这二三堂子,也和书寓一样,快在黄浦滩绝迹了。”“玩女人的花头,你懂得不少啊!”俞文征笑笑,“整日在街面上厮混,什么人都要结交,免不得要去这些地方应酬,多少懂得一点。从前的长三堂子多数都在鱼形桥南唐家弄,后来什么幺二堂子、野鸡店都在哪里做生意、讨生活。长三堂子不想自堕身价与它们同流合污,就搬到了梅宣使弄,岂止过了没多长时间,野鸡店又跟着搬了过来沾光,长三堂子没办法,只好望风而逃,再次搬家,这就搬到了四马路东西荟芳里……”龙邵文笑了,“长三堂子干嘛非得躲着人家野鸡店,都操着皮肉生意,理应互相关照。”俞文征说:长三堂子里的姑娘年轻貌美,自然瞧不起野鸡店的同行,可野鸡店跟到了四马路,她们也实在是跑不动了,总搬家也不是回事儿啊!干脆就不理了,所以现在四马路东西荟芳里长三堂子最多,但也有几家长三堂子自重身价,怎么也瞧不上幺二堂子野鸡店,见她们跟着来了,就继续搬家躲着,“吉庆坊”、“同春坊”两家搬到了六马路,咱们要去的“群玉坊”,就搬到了跑马厅。”龙邵文听了哈哈大笑,“野鸡店真没脸,人家这么躲,她们却不停追,换做老子,换做老子当野鸡,就抹不开这个脸追……”他又想,“也是,脸皮不厚怎能操皮肉生意?倒是老子错了……”马车到了跑马厅一家书场门口停下,两个人下了车,上了楼,找了座位坐下,龙邵文不懂规矩,就全凭俞文征安排了。俞文征知道龙邵文爱喝六安瓜片,叫了两杯。不大工夫,茶上来……俞文征端起茶杯,吹口浮茶,喝一口,才说:想在长三堂子里玩儿女人,直接上门可不行,要有熟客人领路,姑娘才会接待你。要想认识姑娘,就少不了到这书场里先点戏。点完戏,认识了姑娘,这样才好登门。”龙邵文点点头,喊来堂倌,信手指着曲目,点了两出,俞文征拦他。他却说,“我做主。”俞文征笑笑,“一会儿有你好瞧的。”不一会儿,就听见台前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龙邵文本不爱听戏,只一会儿就皱了眉,颇觉无聊地说:人又老又丑不说,唱的还这么难听,无味之极。俞文征说:你这是点的哪出?在书场,看对谁家的姑娘,才点谁家姑娘的戏,这两人都是“黛玉楼”过气的老妓,当然又老又丑,你点她们的戏,一会儿见面倒是尴尬……正说着话,就听见楼下热闹起来,龙邵文爱瞧热闹,扭头从窗口向下张望,见一顶轿子停在了对面群玉坊门口,群玉坊里早出去一个龟奴等在轿子前了,见姑娘从轿子里出来,龟奴一伸手,接了轿子里下来的姑娘。龙邵文在楼上看不清姑娘模样,只瞧背影,但觉身姿袅娜,想来姿色不恶。龟奴接住姑娘,一转身,那名姑娘就爬到了龟奴的背上,龟奴背着她上了楼……“荷!姑娘不自己走路,却要人背!这又是什么规矩?”龙邵文瞧着开心。“这是没开苞的小雏妓,稍大一点的就不用人背了,这样做,是为了给雏妓造点声势。以后开苞的时候要个好价钱。”“说法还真不少。”龙邵文瞧完热闹,端正坐好,“你说的那两个名角什么时候到?”俞文征说: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快到了吧……茶房听到了俞文征的话,把白毛巾往身上一甩,推了推头上的瓜皮帽,“两位老爷,在等哪位,我给您招呼去?”“不用了……”俞文征熟门熟路地摆摆手,指着龙邵文,“龙爷,第一次登门,好好招待一下。”茶房点头喊声,“龙爷好!别在外面坐着了,去里面香两口福寿膏去?”俞文征点点头,“也行,走吧!”拉起龙邵文,穿过数张茶桌,来到烟榻间,选了两张烟铺,躺了上去。早有女堂倌打好烟泡,摁上烟枪,龙邵文接过,香了一口,但觉刺儿的拉嗓子,他“呸!”了一声,“波斯红肉,比孙殿英那批货也不如。”他对烟土本身就没什么瘾,只把烟枪甩到一边。俞文征烟瘾大,一天非二两不可,但他非没时没晌地恋着烟榻,每日就早晚两筒,每筒一两左右,寻常却不吃。此刻他出门前刚吃过,又香出是红肉,没了兴趣,见龙邵文扔了烟枪,也甩开不吸,只躺在烟榻上陪龙邵文说话。
133 长三堂子(二)
茶房领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进来,哈着腰,“两位爷,宝钗姑娘来谢龙爷了。”龙邵文见此女满脸皱纹、皮肤松弛,双乳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快要掉到了肚子上,顿生恶感,只把眉一皱,“行了,行了!不用谢。”宝钗见龙邵文皱眉,也不走,反而提起裙裾,坐到龙邵文榻前,缓缓说:宝钗伺候龙爷吸着福寿膏。龙邵文有心想赶走她,但听她声音倒也脆生。又见“宝钗“上赶着跟他赔笑说话,心想“伸手难打笑脸人……”就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赶人,只说,“不用!不用,你想吸就吸几口。”“福寿膏、福寿膏,我没福,可享受不起了,早就戒了。”宝钗幽怨着。“你是怎么戒的?能戒了福寿膏可不简单。”龙邵文随口应付。“龙爷,怎么茶房连点吃食儿也不给你们往上端!我喊他们……”宝钗似乎不愿意提这件事情,岔开了话题。“嗯!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出去吧!”龙邵文指了指俞文征,“我和这位爷说些话,不想别人打扰。”他终于忍受不了悲悲戚戚的宝钗,下了逐客令。宝钗和俞文征又打个招呼,又说,“二位慢慢聊着,我去招呼客人。”见宝钗出去,俞文征哈哈笑了起来,“你性急乱点戏,这下人家找上你了,麻烦吧!你问她们为什么能戒烟,这不是有决心,而是吃不起了,不得不戒。”龙邵文干笑几声,“这老丑女人也能叫做姑娘?连野鸡店的都不如。”他话音才落,茶房又领着一个老女进来,说,“秦雯姑娘来谢二位爷了!”龙邵文抬头一看,心头更怒,进来的这位姑娘,佝偻着身子,年纪已过五旬,发脚花白,大嘴细眼朝天鼻,稍微一笑,脸上扑簌簌掉白渣。见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裾要坐,龙邵文紧拦,“不用谢了,我和这位爷说话,你出去吧!”“唉!那怎么好意思。”秦雯还是坐在了俞文征的榻前。龙邵文见她没坐自己跟前,也不理她,拿起烟枪,斜叼在嘴上,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秦雯唠叨了几句,又谢了二人,就出去了。龙邵文正要骂。茶房进来说,“四姑娘来了,二位爷点戏不?”龙邵文见完秦雯,还没从噩梦中醒来,见茶房又让点戏,拉着脸,“点?还点个屁!你们这儿就没有什么好货,不是宝钗就是秦雯。”茶房也不恼,就说,“好了!二位爷,那你们慢用。”他要转身出门。“等等,我点。”俞文征给龙邵文使个眼色。龙邵文压住气,也说,“既然四姑娘来了,我就捧捧场,点一出。”茶房回身笑了,“好!这就给您排去。”转身出去点戏。龙邵文说:四姑娘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能是个什么货色?可别像宝钗、秦雯一样,又是陈年宿货。俞文征解释:长三堂子都是这种叫法,比如一家长三堂子是靠某一个名妓火了,等若干年后,这个名妓年岁大了、老了,就会找一个或收养一个下手,她会给新来的取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个“小”字。如“李素琴”的养女就叫“小素琴老二”,“沈月英”的新助手名“小沈月英”。另一种常见的叫法是,如果几个妓女在同一妓院一呆好几年,那么她们会用同一个名字,只在后面加上排行“老大”、“老二”等等,如此一直可排到“老九”。有时一所妓院的妓女用同一姓氏,像什么赵素琴、赵宝宝、赵清云等,或是共有一个辈分名,像什么赵素琴、赵雅琴、赵云琴等。翠芳楼的名妓从前是大姑娘,以后也就按此排名,出来了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共同的名字表明生意上的关联,但不一定是个人之间的紧密关系。这些名妓之间也明争暗斗的厉害……龙邵文撇着嘴,“四姑娘的名字不如宝钗、秦雯好听。她们出来勾引男人,也不起一个叫的响的名字,叫什么四姑娘,太没品位。”俞文征说:没错,不过这也怪不得四姑娘,要怪也只能怪当初的大姑娘就没把花名取好。这取花名说法也不少,是妓女的自我展示的一个重要方面。妓女的接客生涯有许多重要关头:初进妓院,调换地方,自己开业,或做了一段小老婆后重又回来做妓女;这时她们同上流社会的男人一样,会给自己取新的名字。像名妓女“小玲珑老七”搬到天津去后,改名叫“爱温”;回到上海,又选了“年年红”做名字。有的妓女在使用一个花名时红起来了,有时就会保留这个花名。像黛玉楼的老鸨当年自己取名“林黛玉”,用的就是清朝曹雪芹的小说中那柔弱多病、爱使性子的女主人公的名字。龙邵文“呸!”了一口,“快别提黛玉楼了,她家全是上不得台面的陈年烂货。提起来都倒胃口。”俞文征笑着,“黛玉楼现在不行了,当年的上海第一任花国大总统就是‘林黛玉’,他与陆兰芬、张书玉、金小宝合称花国四大金刚,可是名镇一时呢!后来上海选什么‘花国大总统’‘香国大总统’‘花榜状元’‘艺榜状元’也都是自林黛玉之后才开始的。”龙邵文笑着打断,“不提什么林黛玉,你接着刚才的说。”“哦!刚才说哪儿了?”俞文征想了一下,“……妓女取花名喜用表示细巧、美丽或香艳之物的字眼,如胭脂、桃花、翡翠、牡丹、明月等等;体面人家的女子是不取这等名字的。还有的用‘斋’名,有身处某地方的感觉,如‘清香小舍’、‘醉花居’等。自己开住家妓院的妓女甚至会学着士大夫的派头起名‘吟诗小筑主人’。其实也不能拿这些名字太当真,取名‘金银楼’的妓女不见得有成堆的金银,叫‘花月阁’的未必如鲜花似明月。反之亦然。取名‘陋室’的年轻妓女不一定相貌平常、居室简陋,其实这名字反倒衬托出她的风雅。同样,四姑娘这个名字虽然有点俗,但其人未必就俗。”
134 长三堂子(三)
“这个四姑娘比宝钗、秦雯怎么样?”龙邵文来了兴趣。“四姑娘是群玉坊的头牌之一,你点了她的戏就等着吧!她唱完戏回去后,自然叫茶房通知咱们前去相见。”“不就一个婊子么,谱倒是大。”龙邵文笑了,“*,咱们花银子,她也不说主动来见咱们?”“头牌就是这排场,得咱们去找她。”龙邵文点头了,“四姑娘应该有看头啊!她要是又来坐到烟榻上,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凡是好货色,没这么轻易让人上手的。”果真四姑娘唱完不久,茶房就来招呼龙、俞二人,“四姑娘请两位爷群玉坊相见。”俞文征掏出五块大洋,付了戏钱:宝钗、秦雯各一块,四姑娘两块,烟钱一块。他给龙邵文解释,“一般来点戏,最多两出就够,没必要多花钱,也有的人花上十块二十块大洋,点上十出二十出戏,那是瘟生了,属于花钱不讨好的主儿,在这里也不一定受欢迎。一会儿去了群玉坊,你什么都不要管,我来安排就好,这里和野鸡店差距不小,花头也多,中间大有说法,你认真瞧。”龙邵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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