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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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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墨佣下即回答,但用手捻了捻他的短须,嘴角上露出一丝微笑——这笑中明明带着骄傲的意味,似乎在讥笑汪银林的眼力不济。我也暗暗地内愧,因为我实在也没有发现那个电铃。这时许墨佣的合着细缝的眼睛,从汪银林脸上,移渡到霍桑的脸上,好像准备要发什么刁难的问句。我暗忖这个人的卖功忌能的老脾气又快发作了,不禁替霍桑担忧。霍桑却很随便地向那铜床靠壁的一端指了一指,淡淡地答话。 
“电铃就在帐子背后的东壁上啊。 
汪银林果真走近去细细地瞧了一瞧。“唉,电铃装在这种地方,真是奇怪! 
许墨佣唇角上得意的笑容,不由不但冻了,接着便由僵冻而渐渐消融,一双合缝的眼睛,也张了开来。 
霍桑仍安静地答道:“不错,不过奇怪的事情还多。我们知道死者是一个鳏夫,但这室中却还有许多鳏夫所不应有的东西。那也不能不算是奇怪的啊。 
许墨佣带着诧异的神气,问道:“霍先生,你可是指镜台上的那些香水精玉容霜说的吗?……不过一个人做了鳏夫,就连妆饰的权利都完全剥夺,这句话似乎不能算怎么样公允吧? 
霍桑点头道:“许署长,你的话很对。不过你的眼睛还须更张得开些。你且把绣花缎子的枕头翻开来瞧瞧。难道那枕头底下的东西,也是一个不娶续弦的鳏夫所应有的吗? 
这句话使许墨佣呆住了,他的眼光闪了一闪,便急忙瞧到枕头上去。汪银林不发一言,早已奔到床边,翻开了枕头,拿起一本书来。我凑近一瞧,那是一本西式装订的性书。汪银林把书翻了一翻,里面还夹着几张课女照片。 
许墨佣皱了皱眉,舔着嘴唇,强辩道:“唉!还有这个东西,但我还没有着手翻动过哩。” 
霍桑仍冷冷地答道:“是,不过我的手指也不曾触摸过那个枕头。我只瞧见一些儿书脊罢了。” 
我觉得许墨佣贪功好胜的脾气,至今还没有改变,和他一块儿共事,确乎有些掣肘。此刻他和霍桑说话,分明已动了意气。我若不从中解围,说不定会越弄越僵。 
我因插嘴道:“现在我们可以知道死者生前对于色的问题,似很注重。这一点对于此次凶案,也许有些关系。眼前我觉得有更重要的一点,值得我们注意。请瞧,书桌上有一支毛笔搁在砚上;砚子面上又明明新磨过墨。这不是值得研究的吗?” 
汪银林似也领会了我解围的用意。他忙应道:“不错,这一着我也觉得有注意的必要。从这现象上推测,很象死者正在书桌上写什么东西,那凶手忽然闯了进来,便发生这幕惨剧。” 
许墨佣忽又挺着他的大肚,斜着眼光向汪银林发问。 
“汪先生,照你的话,你想这惨剧怎样开幕的呢?”’ 
汪银林道:“我以为死者所写的东西,也许和凶手很有关系。所以那人一走进来,就把那所写的纸抢去。否则那所写的纸儿,应当仍留在书桌上啊。” 
“抢去了后,又怎么样呢?” 
“那自然就挣扎起来了。——” 
许墨拥忽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汪银林立即沉下了脸,厉声反问。 
“什么?这理解错误吗?那末,请问你有什么高见?” 
许墨佣忽而很庄重地鞠了一个躬,又把他的右手捻了捻他的菱角形的短须。 
他婉声道:“汪先生,很抱歉。我的见解略略和你的木同。我以为这宝中一定没有别的人来过。若使像你所说,他们曾在这室中挣扎过,那末,死者也不应死在外面中间里了。退一步说,即使假定他们争斗的发生是从这宝中开始的,然后一逃一追,到了中间,方才发生惨祸。这样,这室中至少也应当留些纷争的迹象。现在,你瞧,这里的器物,无论大小,丝毫找不出异象。那岂不是没有人进来过的明证吗?” 
霍桑在汪银林发窘之下,忽也向许墨佣微微鞠了一个躬:“署长,你说这室中昨夜没有人进来过,我的见解也略略和你的不同。我说是有人进来过的,汪探长说得不错,并且我还知道那来人进房以后,曾安安静静地坐在这书桌旁边的沙发上,耽搁的时候很久,至少终有二十分钟。 
这几句话不但使许墨佣张大了眼睛,连我也不禁暗暗诧异。我瞧霍桑的神色,又绝对不像是开什么玩笑。难道他要替汪银林辩护,故而凭空捏造一句?一会,霍桑不待许墨佣的质问,先自带着微笑解说。 
“其实这是最简单的小问题,用不着什么疑虑。你瞧,那沙发右边的地板上,不是有一小堆纸烟灰吗?据我估量,足有两枝烟的烟灰。这房间整理得如此整洁,显见是天天打扫,不会得留隔夜的宿灰的。我们又知道死者不吸纸烟。那末,昨夜里这室中一定有过来客,那客人又曾勾留过若干时间,不是都可推想而知了吗?” 
汪银林听了霍桑的解释,神气上振作得多,凑着身子,到沙发和书桌之间的地板上瞧了一瞧,便连连点头表示赞服。 
许墨佣的嘴唇牵了一牵,立刻想到了答辩的话。 
他说道:“霍先生所说的来客,既有和死者吸烟坐谈的事情,显见是另一个人,并不是我所说的凶手。我们的观点不同,见解自然也差异了。 
霍桑不再回答,但微微笑了一笑。汪银林却走到房门口去,一边表示他对于争论的评语。 
他道:“我想这是一个重要问题。昨夜里总有什么人进过此室的。这个人是不是凶手?或凶手另有其人?都须彻底查明。现在我们与其空谈,不如先向这属中的人们查问一下。我想那对面房里的吴紫珊,既是首先发觉这凶案的人,我们不如先向他问问。 
这提议立刻得到霍桑的赞成,我也从旁附和。于是我们三个人就走出房来。许墨佣却仍站着不动。 
他道:“汪先生,你的话很对,我想在这里的抽屉中搜索一下,也许可以得到些线索。 
吴紫珊的卧室,占据了整个西次间。西厢房中都堆积着许多家具杂物。靠西的一边并无窗口,光线只从厢房中的东窗里间接进来,所以这次间中的光线,比较死者的卧室幽暗得多。 
我们一踏进房,迎面便看见一只挂着白复布帐子向南的单人铁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层单被,只露着他的面部,头底下垫着两个很高的枕头。那人年龄也在四十五六光景,皮色虽然焦黄,但不见得怎样消瘦。他的额发很低,并很浓厚,两条浓黑的眉毛,罩着一双有力的眼睛,下颔带些方形,颔骨略略向外突出。他的嘴唇上的须根和两边的鬓毛,却已好几天没有修雍。靠床也有一只镜台,不过木质粗劣,淡黄色的油漆也斑河驳杂。桌上放着两瓶汽水,和两只玻璃杯,一瓶已空,旁边还有一罐纸烟,和一匣火柴。病人枕边有几张报纸和几本书,还有一把折扇。那个陪伴的木匠阿毛,却站在床的一端。那病人.见我们进去,便发出一种很微弱的声音,和我们招呼。 
“诸位先生,对不起得很,我不能起身招呼。 
我觉得这个人的面色,和他的声调似乎不很相称,因为他的声音好像是一个精神萎顿的重病人发出来的。汪银林答应了一声,便摸出一张名片放在床边。那病人吩咐黑脸的木匠给我们端椅子过来。 
我们坐定以后,汪银林还没有开口,吴紫珊忽从被单下缓缓伸出他的右手,勉强摸着了那名片,又缓缓举起了些,把目光在名片上瞧了一瞧,接着,他便先自陈说。 
“唉!汪先生,昨夜的事委实太可怕哩!我觉得这个地方再不能住人!等到我妹夫的事了结以后,无论如何,我要迁出去哩! 
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略略提高了些,眼睛也发出一种惊恐的神气。我暗忖他的语气明明又牵涉到鬼的问题。难道那个裘日升在三天前见过的白衣怪物,他昨夜里也瞧见的吗? 
汪银林答道:“这种事当然是很可怖的,何况你又在病中。昨夜里你瞧见些什么呀? 
吴紫珊勉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曾瞧见什么,那完全是我的耳朵听得的。假使我的眼睛也瞧见了那种景状,也许我此刻也活不成了! 
汪银林作同情声道:“唉!那末,你把昨夜所听得的事情,请慢慢地告诉我们。 
吴紫珊定了定神,开始说道:“昨夜我睡的时候,约在十点钟光景。因为天气很热,那厢房里的朝东的窗完全开着,连我的帐子也不曾放下_同计.右n个价由不时中林我,睡眠便不很酣适。源陇中我仿佛听得哎睛一声,便使我突然惊醒。我正自怀疑,也许自己进了梦境。忽而那叹晴的呼声连续发生。我听得出那声音是我妹夫的,又近在中间想坐室中。那呼声虽不很高,却幽哀而拖长,更使我惊恐异常。汪先生,你大概还没有知道,三天以前,我妹夫也曾发现过一件怪事。有一个白色怪物,竟会到他的卧室里去。唉!那是多么可怖啊!”那病人说到这里,声音颤动得厉害,一双乌黑的眼睛,也张得浑圆,显示他心中非常恐怖。 
汪银林又道:“吴先生,你且定一定神。这鬼怪的故事,我们已约略知道。昨天令妹文已向这位霍桑先生报告过。但我们确信这不是鬼的问题,一定是人的问题。请你不要空自害怕。 
那吴紫珊因着汪银林的指示,便移过目光,向霍桑瞧着。 
“这一位就是霍先生?昨天早晨日升登门请教,回来后也告诉我的。霍先生,你的意思,可是确信这事情不是鬼怪的作祟吗? 
霍桑点一点头,很诚恳地答道:“当真不是。我看一定有什么人在暗中实施他的或伊的阴谋。你实在用不着惊恐。 
吴紫珊惊恐的状态似乎减少了些。他仍瞧着霍桑答道:“我但愿如此。但那个阴谋的人是谁?霍先生可已知道? 
霍桑仍用温婉声答道:“这就是我们眼前要侦查的问题。你现在但把那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你昨夜听得了‘哎晴’的呼声以后,又怎么样?” 
那吴紫珊重新回到了本来的题目,继续说道:“我老实说,当时我听得了日升的惊呼声音,便以为那个怪物又重新出现,所以我一时吓得喉咙里筑了坝似地呼叫不出。接着,我又听得椅子的倾倒声,和足步的重踏声;再过一会,又听得砰的一声,仿佛有一个人跌倒在地板上。我那时没法可施,只索把单被蒙住了头发抖。又过了一会,外面又忽而静寂无声。唉!这一静更使我难受。我料想已出了事情,便冒着险呼叫日升,却没有回音。于是我用尽气力,想唤醒楼下的人,可是我终提不高声音。隔了好久,那林生和海峰才赶上楼来。他们告诉我日升已死在鼓坐室中。我越发震恐,便恳求他们弄一个人到楼上来陪我。否则,我一人躺在这里,那真要吓破我的胆哩! 
吴紫珊的话停顿了,闭了眼睛,不住地喘息,神气显得十二分疲乏,比较我进门时所瞧见的模样,仿佛他已变换了一个人。 
汪银林回头瞧着霍桑,低声问道:“他听得脚步的重蹈声,可见死者和凶手当真有过挣扎。是不是?” 
霍桑但微微点了点头,他见吴紫珊重新张开眼来,便又婉声问话。 
“吴先生,还有一句话。昨夜你听得那可怕声音的当儿,你这室中的电灯是否开着?” 
吴紫珊摇摇头道:“不,我平日总是熄了灯睡的,那时候当然不敢开灯。” 
“你可曾瞧见中间里的电灯那时候是否亮着?” 
“那时我的房门关着,中间里的灯亮不亮,我瞧不见。但我从厢房的朝东窗上,隐约见对廖有光,似乎日升房中的电灯完全开着。” 
“你说你昨夜睡得不很酣适,那末,当那呼声未发生以前,你可曾听得过别的声响?” 
“没有。因为我虽然不曾酣睡,但也不是完全醒着。” 
霍桑低头想了一想,继续发问:“如果在你醒的时候,你妹丈房中有什么声响,你可听得见?” 
呈紫珊反问道:“你可是说那一次夜里他在房中的呼叫声吗?——当然听得的。 
“但假使有别种声响——譬如有什么人在他房中谈话,或是那电铃的声音。你也听得见吗?” 
吴紫珊移转他的目光,瞧着他上面的帐顶,似在考虑什么。一会,他吞吐着答话:“这个——这个——我听不见的。”他说完了这句,眼睛又闭拢了。 
我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很自然,不能不引起我的怀疑。我见霍桑把身于偻向前些,他的右手抚摸着他的下颔,也静静地似在思想。 
汪报林忽发言道:“吴先生,还有几句话,请你答复。我们知道后门上有一个电铃机钮,直通你妹丈的卧室,那电铃却装在你妹丈的床后。我们觉得这东西有些奇怪。你可知道他有没有作用?” 
吴紫珊张开眼睛,疑迟了一下,才道:“我想没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进出便利些笑了。 
“怎见得便利?“难道有什么客人进来,他是亲自去开门的吗?” 
吴紫珊的眼光又一度移到了帐顶上面。他缓缓答道:“那后门日间总是开着的。但夜间如果有客人来,他因着不愿劳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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