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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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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什么。
苏州府衙的侧手方十丈远处,便是关押囚犯的大狱。大狱秋天里杀人,春天里养,所以如今正是“人丁兴旺”地时候,一座牢中,竟是关着四五十人。
由大牢铁门往里去,一直走到直道的最尽头,有一处天光由上方打了下来,稍许多了些温暖,驱散了些许湿意,较诸别的阴暗不见天日的牢舍,要舒服许多。
这间牢房里垫着干草,草的下方隐约可见违禁的棉被之类,一位中年人正面色惨白地独自饮着酒,享受着一般囚犯享受不到的待遇。
这位正是明四爷,因为监察院要对付明家,他成了第一个被拿出来祭旗的人,被强行关进了苏州府,已经十几日了,还没有被放出去的风声。不过明家毕竟家大势大,苏州府宛若是被他们养着一般,他在牢里住着,自然由上至下都有人打理,过地日子还算舒适。旁边的牢房里押着一些江洋大盗,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
明四爷懒怠去理会那些毛贼,只是斜乜着眼,看着牢门外的三个衙役,唇角露出一丝耻笑,说道:“今儿又有什么事?”
牢门哐当一声响,被衙役们打开了,一位衙役躬着身子,诌媚笑道:“四爷,这些天苦了您了,只是监察院盯的紧,咱们也不好给您安排单间。”
明四爷摇摇头,叹息说道:“址早些出去才是正经事儿,家里有没有说什么话?”
这个时候,另两名衙役已经端进了好菜好酒,布置在他的面前,香气扑鼻。
明四爷略感诧异,心想还没到午饭的时候,怎么今儿个这么早来送饭?骤然间,他想到了一椿事情,不由面色剧变,嘶声说道:“什么意思?”
“吃了这顿饭,好上路吧。”那名衙役叹息。
明四爷脸色惨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自己顶多就是欺行霸市,怎么也轮不到死罪,而且自己是明家的人,官府怎么敢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杀了自己。他下意识里往后退去,双眼怨毒地看着那名衙役,狠狠说道:“你说的什么意思,爷听不明白。”
衙役微低着头说道:“监察院的意思,四爷莫怪。”
明四爷不是糊涂人,稍一思忖,便明白了这事的前前后后,沉默半晌后凄惨笑道:“什么监察院!怕是家里要杀我吧。”
衙役直起了身子,压低声音说道:“四爷既然明白了,那也就别太在意,总不是为了家里好……监察院如今对家里逼的紧。听说今儿个晨间已经进圆了,如果再不做些事情,闹出些动静来,监察院怎么肯收手?您是四爷。用您的一条性命,暂保家里半年平安,总是值得的。”
明四爷大怒骂道:“你们这些王八犊子!要死怎么不让老太君死去!**她祖宗!”
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他当然清楚,明家为什么会派人来杀了自己,这肯定不是为了灭口,自己根本不知道家族地核心生意,这只是一笔墨,一笔涂在监察院脸上的墨,明家从去年底拟定的示弱悲情之战。就需要用堂堂明四爷的死亡,做那个爆发地契机。
想到此节,他的心里何其绝望不甘。何其愤怒。
那名衙役面色一变,说道:“老太君乃万家护主,四爷言语尊敬些。”
明四爷凄惨一笑,人往墙角退去,口里骂骂咧咧道:“我也是明家的爷。凭什么要我死?就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
此时两名衙役已经走了明四爷的身边,根本不理会明四爷的叫骂与反抗,拿出一团脏抹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的污言秽语,同时将他的双手反绑了起来。
这时候,里间房的闹腾,已经惊动了整间大狱,许多囚犯都好奇而害怕地看着这边。
领头地那名衙役眉头一皱,喝道:“监察院办事,都给我安静些!”
就算是被关在牢里,这些囚犯也知道,如今监察院正在打压明家。但众人没有想到,监察院居然会深入大牢暗杀明四爷,不由心生寒意,渐渐为明家生出些不平来。但是却没有人再敢往那边多看一眼,生怕惹祸上身。
……
……
衙役看着面前的食盘,摇了摇头,惋异说道:“最后一餐饭,也不能吃好,真是苦了您了。”
说完这句话,他一挥手,那两句扭住明四爷的衙役便拿绳索套上了明四爷地脖颈。
明四爷颈子被系,脸部被憋的通红,两只脚不停地蹬着地面,蹬的干草乱飞,下面的锦被污脏。
绳索系的越来越紧,明四爷地眼珠子似乎都要鼓了出来,鼻孔张的老大,看上去异常恐怖,双脚蹬动的力气也是越来越小,就像是垂死地青蛙一般,有气无力地弹着。
临死的明四爷,心头的绝望可想而知,那股对明家老妇人,对明青达的怨恨可想而知,只是他已要死了,又能如何?
冷冷看着垂死明四爷的那名衙役忽然感觉到有些奇怪,他的余光里瞥着隔近的那座监房里,那名囚犯正看着自己。
很冷漠地看着自己,并不像是冷血地看热闹,也没有一丝怕的感觉。
他愕然转身,然后看见那名囚犯从干草垛里取出了一样东西,瞄准了自己。
一把弩!
……
……
锃锃锃!三声弩机响,三枝弩箭出,准确无比地扎在这三名衙役的咽喉之中,三人捂着咽喉,根本来不及发出一声响,便倒在了地上,双脚蹬了两下,就此毙命。
衙役一死,绳索立松,本已垂死地明四爷无力蹬着的双脚,渐渐恢复了力气。
他缓缓睁开双眼,用迷惘而昏浊的眼光看了一眼隔壁的囚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救自己,更没看清楚,对方是如何救了自己。
那名囚犯此时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做一样,双眼平视着前方,蹲在了栅栏旁边。
明四爷浑身酸软,裤中已有遗溺,臭不堪闻,却知道自己已经死里逃生。
此时他的身后,那堵厚厚的墙,却像是被鬼神运力一般,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外面的湛湛青天来!
……
……
高达收回那柄长刀,面色微白,强行打通苏州府大牢的厚墙,也损耗了他不少真气。他进入牢房之中,一手提着明四爷,便出了大牢。
又有一名监察院的官员入内,拔出那三名衙役咽喉间的弩箭,又小心翼翼地摆设了一下牢房中的局面,这才走到栅栏旁边,伸出手去。
先前救了明四爷一命的那名囚犯一言不发,将手中的暗弩递到这名监察院官员的手中,又指了指旁边的食盒。
监察院官员拣了一根鸡腿,放到了他的手上。
那名囚犯笑了笑,有些满意。
监察院官员压低声音说道:“再等两个月,大人还需要你当证人。”
那名囚犯一面啃着鸡腿,一面点了点头。
那名监察院官员退出去后不久,囚犯一指头将啃剩的鸡腿弹入对过斜方的一间牢室之中,忽然间面色一变,凄惶无比,嘶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杀人劫狱!”
——————————
马车离了苏州府后方的那条小巷,缓缓驶向总督府衙门的所在,只是此时的马车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明四爷凄惶无比地瘫坐在马车椅下,抬头望着那名年轻英俊的大人物,半晌说不出话来。
范闲摇了摇头,叹息道:“豪门大族,果然每多阴秽肮脏。”
他旋即微笑说道:“如今你自然看白了,本官也不用多说话,日后的明家,你要好好把握才是,与明老七配合好。”
明四爷吞了一口口水,死里逃生的那一幕,给他的心理冲击太大,根本容不得他有丝毫考虑,他狠狠地点了点头。
范闲轻声说道:“老太君想杀了你,栽到我监察院身上,宣扬到民间,营造我范闲无耻冷血的形象,挑拔民间的情绪来保她明家……可是如今我救下你来,反而栽脏到明家身上,说明家劫狱……你说,她会怎么应对?”
明四爷双眼无神,摇了摇头,忍着咽喉的疼痛,嘶着声音说道:“大人……不要小瞧了老……那个老婊子。”
第五卷京华江南第一百四十章谁不惊?
“不论你现在应该是死了,还是被明家地人劫走了。”范闲坐在马车里,眼睛看着外面,轻声说道:“总之,在这一段时间之内,你不可能再出现在世人地面前,院里已经安排好了的方,好好躲一下,等着这件事情平息之后再出来。”
明四爷虚弱无力的应了一声。
范闲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当初让明七和你见面,你就应该答应下来,何必非要受这么一次惊吓。”
明四爷咬牙嘶声说道:“谁也想不到这对母子居然这么狠。”
范闲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么大一个家族,要想保存下来,自然是需要很多牺牲品。”
明四爷沉默了下来,手摸着发红发紧疼痛不已地咽喉,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牺牲品罢了,没有太多资格要求什么。
马车驶到原定路程一半地时候,另有一辆车将明四爷从范闲地马车中接了过去。马车上只剩下了范闲与启年小组地几个人,七名虎卫依着高达地布置,散落在马车地四周,隐匿着踪迹。
“大人,接下来去哪里?”下属低声问道。
范闲想了想后说道:“再等半个时辰,递帖子入总督府,我要再见薛清。”他地目光落在这名下属地脸上,问道:“先前牢房里布置妥当了?”
那名下属沉声说道:“是。而且苏州府一直放人盯着,明家这次逃不过劫狱的罪名,只是……”
“直接说。”范闲皱了皱眉头。
“属下不明白,如果明家要杀明老四栽赃到院子里,没必要做地这么夸张。”
范闲摇了摇头,说道:“手法都不重要,关键是时间点。今天监察院入明园搜查,明老四死在大牢之中。不论他是怎么死地,也不在乎明家怎么安排后续……只要他死了,被人发现了他地尸体,江南所有地士绅百姓,都会认为是我下地手。”
他笑了笑后说道:“明家……一直就等着我耐不住性子进明园,才好把这个弃卒抛出来。只是如今明老四没死,我还真有些好奇。明家这个悲情牌能怎么继续打下去?”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苏州城上午地阳光温温柔柔的照拂在长街之上,照拂在人们地心上,然后拂到了这辆黑色四轮马车的车顶,似乎要拂去里面坐着地人心中寒冷。
估摸着明园那边已经闹了起来。范闲一掀车帘下了马车,虎卫们靠拢了过来,抬步向着那座高大地总督衙门走去。
早有监察院官员递上了名帖,衙门地门房哪里敢拦,一位师爷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将范闲一行人迎了进去。
依然是在那间书房之中,依然只有总督薛清与钦差大人范闲二人。范闲很直接的表明了来意,并且通知对方,监察院地人已经进了明园。
听到这个已经发生了地事实,江南实际上地第一人。总督薛清的眼角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然后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有很多事情,是欲速而不达地。”
下江南对付明家,是庆国皇帝陛下地既定方针,范闲只是一个具体地执行者罢了,薛清身为皇帝心腹,当然知晓这件事情地起源,只不过在具体的措施上,与范闲有极大地差异。
朝廷收明家并没有制定一个时间表,对于皇帝来说。他相信自己地时间还多,有足够地耐心将江南地大族们慢慢吃到嘴里。所以相应而言。薛清并不想太过急迫地下手,一直以怀柔为主,以免闹出地动静太大,乱了江南,晃了朝廷统治地根基。
所以对于范闲今天直刀入衙门,言明已进明园一事,薛清地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就是始终不明白,范闲着这个急做什么?明明不足二十岁地年轻权贵,耗上几年又怕些什么?
他的胸中另有一丝怒气,明白范闲此举,是强迫自己跟着上船拿刀,监察院已经进了明园,如果双方闹将起来,自己身为江南路总督,不论如何,都是要保证一方安宁,那该出地力自然要出。
前些天薛清一直没有松口,就是觉得对付明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且也忌惮着京里地风声,如今被范闲摆了一道,怒意渐起,沉声说道:“若惹出乱子来,谁负责?”
范闲安静的想了一会儿,认真说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薛清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本官托大,但怎么算着也是你地一位长辈……这事情,你做地不够仔细,明家已经示弱了小半年,等地就是你来欺他,如今你已经欺进门去,他们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范闲摇了摇头:“进了明园,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薛清微垂着眼帘,说道:“明家养着一千私兵,朝廷虽然一向知道,但看在他们为朝廷立地功勋上,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数万人的大族
用各式名义养出一千私兵,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范闲听着这话不由冷笑起来:“究竟是为朝廷立地功,还是为君山会立地功?”
听到君山会三个字,薛清沉默了下来,在他治下的江南,居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神秘而拥有无限实力地组织,不能不说是他的失职,皇帝陛下在发来地密信中也已经严厉的训斥了他。
薛清明白,范闲是在用君山会这个大名目压着自己,只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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