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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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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硬气的时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危险,他双眼微眯说道:“老夫便是常昆……这位壮士,可否允我洗手再做交谈?”
“想叫吗?”范闲笑着说道:“今天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了。”
常昆眉头皱的老紧,问道:“你究竟是谁?”
……
……
“我是范闲。”范闲放下了帘子,隔着帘子应道。
常昆心头大震,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范闲?堂堂监察院提司大人。怎么会忽然间来到了胶州,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寿宴上,怎么会……出现在自家的茅房里?
难道外面真的是那个年轻杀星?常昆一面胡乱处理着。一面系着裤腰带,一面说道:“你究竟是谁?”
知道来人的身份后,常昆就知道今天这事儿麻烦了,甚至他已经开始嗅到身败名裂的气息,强自镇定心神,一面拖延着,一面在心里盘算着。
“在茅房里相见,自然是不怎么舒服的。”帘外的范闲轻声说道:“不过为了隐人耳目,也只能如此了。”
隐人耳目?那自然是另有说法,常昆心下稍安。却不敢掀帘出去,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真是范提司,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和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
“东海无名岛上的交易。”
帘外的声音轻轻扬扬阴阴渗渗的传了进来,常昆如遭雷击,嘴唇发干,竟是连房内的污臭之气都闻不到了,急促的呼吸着,脑内只有一个念头——朝廷果然知道了,监察院要来办自己了!
……
……
但他毕竟不是个蠢货。听出了范闲话语里的些许回转之意,咬着牙说道:“你说的话,本官不明白。”
“你与明家勾结,暗纵海盗抢劫内库商船,又暗中主持往北向东夷城一路的走私……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休要血口喷人。”常昆身在茅坑,心也如茅坑里的石头。厉色喝道,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少许,想暗中通知一下外面的亲卫。
范闲似乎没有查察到他的小心思,嘲笑道:“你自己清楚是不是血口喷人。”
常昆厉喝道:“拿证据来,你们监察院休想构陷入罪……老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胶州水师也不是京都里的娘们儿官员,如果没个真凭实据就想胡来,当心闹得不好收场。”
虽然范闲阴名在外,但常昆手下逾万铁血儿郎,的确也不怎么怕他。
“你的那些罪名。我信不信无所谓,这天下百姓官员信不信也无所谓。”帘外范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漠,“关键是陛下相信你的罪名,不然怎么会让我到胶州来办案。”
常昆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被范闲这一句话击倒了,只要陛下相信胶州水师的问题,那以陛下的手段,就算不用国法治自己,也有的是法子让自己生不如死。常昆也是当年随着庆国皇帝三次北伐的老将。内心深处对庆国皇帝的崇拜与害怕永远无法拂去。
帘外的范闲继续着攻击:“这个世上,能救你的人……没有几个了……除了我以外。”
常昆一屁股坐回椅上。双眼微眯,眼珠快速的转动着,半晌之后才叹息着说道:“提司大人……究竟想要些什么?”
常昆乃是水师提督,从一品的大官,范闲虽然权柄当世不作第三人想,但监察院提司却是个无品无级的官职,所以一开始的茅房对话当中,常昆始终掐着这一点,不肯在气势上落半点下风,但此时开始称范闲为提司大人,自是心防开始松动了。
……
……
没有沉默许久,范闲在帘外轻声问道:“我一直有个极大的疑惑……你和叶家关系没有深到这个的步,和燕小乙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甚至在过往的历史中,和长公主殿下也扯不上关系。你的地位虽高,实力虽强……但在君山会里,依然只能是个打工者的角色,所以我很好奇,你的真正主人是谁……谁会授命你调动朝廷的军队,去帮助明家,去暗通东夷城。”
常昆闭着嘴,一脸阴狠,死不肯应,范闲所说的这些话,确实是这些年胶州水师做过的事情,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回答,这些罪名一旦坐实,不说范闲,就算是皇太后出马,也不可能保住自己满门的性命。
“我不会向上面说的。”范闲微笑着说道:“在这个情况下,你只能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好奇,你死不死,你全家会不会陪葬,对于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常昆依然是不能说的,他冷笑着咬牙说道:“我是蠢货吗……提司大人,这些事情和咱家的胶州水师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有证据,大可以拿着天子剑在营帐中把我当场擒下,水师一万官兵屁都不敢放一个……可你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再把我堵在这臭不堪闻的地方聊天了。”
他阴狠说道:“小范大人,今日老夫寿宴,你若肯给情面,宴上可以喝两杯,至于聊天还是罢了,什么时候,你们监察院拿到证据,再来找老夫不迟。”
范闲在帘外叹了一口气。
常昆在帘内眯了一下眼。
范闲叹息着说道:“是啊,君乃一品大员,便是监察院在没有特旨的情况下也不能索你问话……至于证据,你们杀的干干净净,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活口,也不可将你这个军方大老掀掉……至于明家,知道你和他们关系的明老太君也很不凑巧的死了……你说的对,看来看去,我手上确实没有什么证据。”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愁苦:“陛下肯定不愿意你再在胶州水师呆着,可是朝廷要调动你的阻力太大……监察院又没有证据……你说,怎样才能让你在胶州消失呢?”
常昆怔了怔,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荒谬的危险感,同时也在震惊着,为什么外面的亲随还没有冲进来?
范闲最后叹息道:“既然你不肯接受这个交易,那我也没有法子了……我只好选择最直接,也是最荒唐的那个法子。”
说完这句话,常昆的眼瞳便缩了起来,像看见一个十分奇异的景象一般,盯着自己地面前布帘。
青色的布帘就像是一片平平的土壤,骤然间却生出了一根竹笋来,那绣笋不是青色却是黑色的,拱动着青色的布帘向着自己的胸膛靠近。
常昆慌了,怒了,傻了,却无法动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黑色的匕首尖端撕破青帘的柔弱阻拦,嘶的一声来到自己面前,噗的一声深深插进自己的胸膛!
……
……
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常昆死死睁着那双眼睛,心里闪过无数疑问与不解,为什么自己体内的真气忽然间流转如此不顺,为什么自己的四肢麻软,为什么……监察院敢暗杀自己!
自己是胶州水师提督大人!自己是胶州的土皇帝!自己手下有一万官兵!自己死于非命,会惹得天下震惊,会引起部卒哗乱!
自己是堂堂朝廷一品官员,监察院怎么敢暗杀自己!
在庆国的官场政治之中,监察院虽然精于暗杀,但在庆国皇帝的强力压制下,却是从来不敢把这种手段施展在高级官员们的身上。因为庆国皇帝清楚,这个先例一开,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所以常昆先前在茅房之中依然镇静着,并不怎么害怕,他料准了范闲不可能就这样无头无脑的杀死自己,他不敢!
可是……常昆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那把黑色匕首,唇角牵起一丝凄惨的笑容。
范闲收回匕首,很简单的在青帘上擦拭干净血渍,插回靴中,看着帘内椅上满身是血的常昆提督,忍不住摇了摇头。不错,就算是庆国皇帝也不敢在没有任何凭据的情况下,暗杀一位军方大老,可是……自己又不是皇帝,自己要赶着时间回澹州看奶奶,哪里有时间在胶州这破地方耗着。
……
第八章再闯府
范闲提溜着水师提督常昆的尸体,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茅房,反正有霸道真气在身,天一道心法加持,他的力气比金刚也差不到哪儿去,自然也不会嫌累。
茅房外面的清净地上,躺着几个死人,正是常昆先前想唤来救命的亲随,想必这些死人的武功也是极高的,只是这时候躺在地上,死的也是很透彻的。
看着那个正在打呵欠的影子,范闲将手中的尸体扔了过去,骂道:“提督府里杀提督,你还是得小心一点。”
“寿宴之上立冥寿。”影子极有才的回了一句,冷冷说道:“你也知道这件事儿玩大了。”
虽然他嘴里说的是玩大了,但那张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担忧,身为监察院六处的真正头目,天下第一刺客,暗杀一位水师提督,或者真的不能让影子太过担心,而且以影子和范闲的身手,就算这时候有人发现了常昆死于非命,他们也有能耐在合围形成之前轻身远去。
毕竟范闲也是一位专业的刺客。
影子攥着常昆的后颈,象提木偶似的提着,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回头问道:“按计划处理?”
范闲嗯了一声,笑着说道:“没辄……反正你家早已习惯了,我动作会快点,不过你小心点,别让人看着了。”
茅房地处偏僻,外有丛树遮掩,提督府里的下人们很少会注意到这里。尤其是此时夜已经渐渐深了,没有烛火的照明,漆黑一片,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茅房总是有人会上地,范闲也知道影子不可能能掩住行迹太久,所以说完这番话后,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已如一道轻烟掠起。飘向院墙之畔,手指往墙上一点,整个人的身体便如一只大鸟般翻出院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知去了哪里。
提督府后园里一片安静,前方隐隐传来饮酒作乐的声音,寿宴正在热闹时,想必那些舞女的衣裳也落了几件在地上,没有任何人发现提督大人出恭时间过长,也没有人会想到,提督大人这时候已经死了。
提督府与侯季常家隔着约有两条街的距离。以这条直线中间往北方去,转两个弯,便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布庄。范闲从提督府悄然离开后,便在夜色之中狂奔至此。一转身掠入门内,手指一并,比了个手势,同时将腰间系着的提司牌子拿出来亮了一下。
房内灯光并不明亮,很明显是不想引动外面那些巡守兵士的注意。布庄老板见到范闲,先是一惊,待确认了对方身份后,马上便恢复了平静。低头请示道:“马上?”
“马上。”范闲点点头,一面开始脱衣服,一面拿着杯上的茶灌了下去,一路疾行,纵使他修为极高,在这个大热天里,依然是感到渴了,等除掉外衣之后,他问道:“几个人?”
布庄老板正带着自己的几个徒弟忙着取出衣物与相关的物事,听着他发问,沉声回答道:“七个人。”
范闲将手伸进他递过来的袍子里,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这家布庄,就像是北齐上京城里那个油铺一样,都是监察院的暗桩。当然,这里并不是监察院驻胶州分理处,分理处的宅子早已亮明了,范闲要打提督府里众将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选择了这里。
很忙碌的装扮,很忙碌的除掉易容,范闲不用动手,任由布庄老板和另几个下属用心且忙乱的在自己身上整理着,这让他的感觉有些异样,就像是男模在后台换衣服似的。
不过一会儿功夫,范闲就已经摇身一变,变回监察院的提司大人,身上那件黑色的官服透着份冷然的杀意,将这大热天的暑气都灭了不少。
布庄老板乃是监察院驻胶州的真正主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心里涌起极大的疑惑,他清楚提司大人今天晚上的工作流程,所以愈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提司大人先前要冒险进入提督府,事后又要忙着换装光明正大上府问案。
其实就连此时在提督府里候命的影子也不了解范闲的想法,如果是要暗杀常昆,影子就够了,何至于让范闲如此忙碌,甚至有些狼狈。
其实这一切,只是因为范闲在杀死常昆之前,仍然存着一丝希望,他始终觉得有些古怪,在他的心里,对于常昆背后的那只手……有着很深的忌惮,一个不知姓名不知实力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推开布庄的门,范闲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夏风拂着他的黑色官服衣角,呼呼作响。
他的身后,布庄的几人也干净利落的除帽去衫,露出里面哑然无光的黑色监察院常服,头上戴着官帽,手上分别捧着几样重要东西。
布庄老板手里捧着的是明黄色的一个卷轴,他的徒弟怀中抱着一柄长剑。
一行八人,就这样在胶州的夜里,亮堂堂,热闹闹的出了门,沿着戒备森严的长街,或许是勇猛或许是莽撞的往不远处的提督府走去。
除了青楼还在热闹着,除了提督府之外的胶州城显得有些安静,象范闲一行人这样奇怪的队伍,骤然出现在安静的长街上,马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这里离提督府不远,所以马上就有隐在暗处的官兵走了出来,将这一队人拦住,准备问话。
维持胶州治安的本应是州军,但由于庞大的水师在侧,所以水师官兵在这城中也等若是半个主人,渐渐抢了州军的位置,这些官兵一向骄横惯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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