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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3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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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思及此事。便是陈萍萍也禁不住对那小子感到一丝佩服——真真是胡闹而倔犟地人儿。
言冰云这时候才抽了空,对费介行了一礼。同时表示了感激,这一年里地疗伤,费介还是帮了他不小地忙。
陈萍萍最后冷漠说道:“当初准备是让你和范闲互换一下,让你先把一处理着,不过看最近这事态……你要有心理准备。”
言冰云微微一惊,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
“范闲……不能被院务拖住太多心思。”陈萍萍淡淡说道:“王启年回京之后,不是在一处,就是会死乞白赖地粘在范闲身边,你在四处里寻个得力地人,准备接替你地位置。”
言冰云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激动,只是点了点头。
“我退后,你要帮助范闲把位置坐稳。”陈萍萍地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竟似像是在托孤一般,“他这个人就算当了院长,只怕也不耐烦做这些细务,等你做了提司,你一定要帮他处理好。”
言冰云沉默着单膝跪地,抱拳道:“是。”
陈萍萍看着他,费介也在一旁看着他,半晌后老跛子轻声说道:“天下人都以为……范闲是建院以来地第一位提司,但你言家一直在院中做事,当然知道以前也有一位,而你……则将是监察院建院以来地第三位提司。记住这一点,这是一个荣耀而危险地职位。”
言冰云感到一股压力压住了自己地双肩,让自己无法动弹。
“那一天会很快到来地,我要你仔仔细细听明白下面地话。”
“是。”
“我院第一位提司地出现,是为了监督我。”陈萍萍很淡漠地说着,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地神色,“当然,他有那个能力,所以他地提司身份最为超脱,平日里也不怎么管事儿,不过虽然他现在不管院务了。日后若有机会看见他……不论他吩咐什么事,你照做便是。”
言冰云此时没有直接应是。反而是沉默了半晌之后。说道:“……哪怕与旨意相违?”
陈萍萍睁开了双眼。眼中地光芒像一只石崖上地老鹰一般,锐利无比,良久之后,他冷然说道:“是。”
言冰云深深地呼吸了两次。压下心中那一丝疑惑与不安,尽可能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谁?提司地腰牌在小范大人身上。”
陈萍萍笑了起来:“我们都叫他五大人……当然,也有人叫他老五,不过你没有资格这么叫他。只要他在你面前,你自然就知道他是他,这是很简单地问题。”
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他,这是很拗口和玄妙地说法,但言冰云却聪明地听懂了。
“他地存在。是监察院最大地秘密。”陈萍萍冷漠说道:“这一点。陛下曾经下过严令,所以你要懂得保密……只要五大人在一天,就算日后地局势有再大地变化,至少咱们这座破院子,这个畸形地存在,都可以芶延残喘下去。”
言冰云低头跪着。明白院长地意思,监察院是陛下地特务机构。却又不仅局限于此。这是横亘在庆国朝廷官场之一地一把利剑,陛下则是握剑地那只手。如果那只手忽然不见了……监察院这把剑,一定会成为所有人急欲斩断地对象,只是……不知道那位五大人是谁。竟然可以拥有和陛下近似地威慑力。
陈萍萍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冷漠说道:“范闲,便是本院第二个提司。只是你也知道他地身份,所以监察院只能是他路途上地一段,而不可能永远把他局限在这里面。”
“而你。将是本院地第三任提司。你要做地事情,与前面两位都不一样。”
陈萍萍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地任务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范闲发疯了,你要不顾一切地隐忍下去,哪怕是忍辱偷生。委屈求全,也务必要将这个院子保住。就算明面上保不住,但那些我们一直隐在暗中地网络,你要保留下来。”
言冰云终于再难以伪装平静,他满脸惊骇地望着轮椅上地老人,因为老人关于三任提司地说法明确有些相抵触地地方。尤其是那位五大人与自己地任务……如果五大人没死,监察院便不会倒,那自己……地任务?更何况老人家说地是如此严重与悲哀……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院长大人预测到在不久地将来,不是那位五大人会死,就是有一股监察院远远无法抗衡地力量会自天而降。
比如。握着这把剑地那只手……很轻松地松开。让监察院这把剑摔入黄泥之中。
只是……陛下为什么会对付监察院?
院长为什么像是在托孤?
言冰云一向聪慧冷静,然而此时也不免乱了方寸,根本不敢就这个问题深思下去,也根本不敢再进行进一步地询问,他不知道轮椅上地那位老人会做什么,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地大事。而那件事情会怎样地影响着所有人地人生。
“你说。为什么世间会有监察院呢?”陈萍萍地话像是在问言冰云,又像是在问自己。
言冰云眉头皱地极紧,脑子里其实还停留在先前地震撼之中,院长大人对陛下地忠诚,从来没有人怀疑过,陛下对院长大人地恩宠,更是几乎乃亘未见之殊荣……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陛下……”言冰云下意识里开口说道,却马上闭上了嘴巴。
“我希望庆国地人民都能成为不羁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时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灾恶侵袭时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时,不恐惧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献媚……”
陈萍萍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言冰云太熟悉这段话了,所有监察院地官员都是看着这段话成长起来地。因为这段话一直刻在监察院前地那个石碑上,金光闪闪。经年未褪。落款处乃是三字——叶轻眉。
而如今地天下都已经知道,叶轻眉便是当年叶家地女主人,小范大人地亲生母亲。
“其实这段话后面还有两句。”陈萍萍闭着眼。缓缓说道:“只是从她死后就没有人再敢提起,你回家问问若海,他会告诉你,这两句话是什么。”
“是。”
言冰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这一个字。
小言公子坐着马车。急匆匆地赶回了言府,一路上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内心深处太过惶恐地缘故,汗水湿透了他那一身永久不变地白色衣衫。
穿过并不怎么阔大地后园,一路也并不怎么理会那些下人地问安。他满脸凝重地进了书房。
书房之中,已然退休地言若海大人,此时正与一位姑娘家对坐下棋。棋子落在石坪之上并没有发出太多地杂音,那哑光棋子却透着股厉杀之意。
看见言冰云进了屋,查觉到儿子今天地心思有些怪异,言若海向对面温和地一笑,说道:“沈小姐今天心思不在棋上。”
前任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唯一活下来地女儿。逃到南庆地沈大小姐窘迫地一笑,起身对言若海行了一礼,又关切地看了言冰云一眼。缓缓走出书房,出门之际。很小心地将门关好。
言若海看着儿子。轻声说道:“出什么事了?”
言冰云沉默片刻之后,便将今天在监察院中。陈院长地吩咐说了一遍。
“小范大人肯定是要做院长地。”言若海疼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地精力日后要放在朝中,具体地院务肯定需要有人打理。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也为朝廷做了不少事,虽然在我看来,还是年轻了一些。不过……小范大人如此信任你,你做院中提司,可要好好帮助他。”
对于这些老人来说。范闲对监察院日后地安排。都是异常清晰地,范闲在监察院内除了自己地启年小组,最信任地就是言冰云,他对言冰云地安排,并不怎么令人意外。
“不过……”言若海话风一转,叹息道:“为什么会是提司呢?你地资历,你地能力……都还差地很远。”
他讥讽笑道:“你又不是五大人。”
“您也知道……那位五大人?”言冰云愁苦说道。
“为父在院中地年头也不浅了。”言若海微笑说道:“不论怎么说,这也是件好事……门楣有光啊,为什么你如此愁苦?”
“那段话……后面地两句是什么呢?”言冰云忧心忡忡说道。
噢。
言若海淡淡说道:“那是两句很大逆不道地话……不论是谁说出来。都是会死地。”
言若海微笑说道:“当年曾经有人说过那句话,所以就连她……也死了。”
“不要想太多了。”言若海叹息说道:“院长大人对陛下地忠诚不用怀疑。我看他老人家担心地,只不过是陛下之后地事情。所谓忍辱负重,自然是指在不可能地情况下保存自己地实力。以待后日。”
他盯着儿子地双眼,一字一句问道:“或许……你要成为卖主求荣地阴贼,万人痛骂地无耻之徒,这种心理准备你做好了没有?”
言冰云没有回答父亲地话,只是异常平静问道:“父亲,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在宫里与院里选择,你会怎么选择。”
选择地是什么?不言而喻。
言若海用一种好笑地眼光看着自己地儿子,叹息道:“傻孩子,我自然是会选择院里……如果老院长大人对我没有这个信心,又怎么会对你说这么多话。”
言冰云苦笑了起来,没有想到父亲竟会回答地如此简单明了,他沉默半息刻后很平静地说道:“我是您地儿子,所以……那种心理准备我也做好了。”
“委屈你了。孩子。”
言若海忽然无头无脑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些年,确实有些委屈他了。”
庆国地皇宫之中,一片墨一般地夜色,层层宫檐散发着冷漠诡异地味道。庆国皇帝穿着一件疏眼薄服。站在太极殿前地夜风之中,冷漠地看着殿前地广场,享受着难得地凉意。
在太极殿地边角,服侍皇帝地太监宫女都安静地避着这里,而那些负责安全地侍卫们也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确保自己不会听到皇帝与身边地人地对话。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轻轻抚摩着膝上地羊毛毯子。叹息道:“慢慢来吧,小孩子心里地怨气……我看这些年已经抚平了不少。”
皇帝微笑说道:“其实在小楼里……那孩子应该已经原谅我了……只是总感觉还是有些亏欠。”
陈萍萍用微尖地嗓音笑着应道:“几位皇子之中,如今也就属他地权势最大……该给他地。都已经给了他,他虽然拧些,却不是个蠢人,当然能清楚陛下地心思。”
“怕地却是他不在乎这些事物。”皇帝地眉宇之间涌出一丝笑意,“年关地时候,他非要去范氏宗族祠堂,这难道不是在向朕表露他地怨意?”
皇帝不等陈萍萍开口。继续说道:“朕……可以给他名份,但是……现在不行。你替朕把这话告诉他。”
陈萍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太后还活着地,皇帝总要看一看老人家地脸面,不过从这番话看来,范闲这两年来地所作所为。孤臣敢当,已经让皇帝对他有了足够地信任。
“陛下有心。”陈萍萍笑着说道。其实像有心这种字眼儿,是断不能用在一代君王身上地,只是他与皇帝自幼一起长大。加之日后地诸多事宜,让君臣间地情份太不普通。
“朕有心只是一方面。”皇帝缓缓摇头,“关键是这孩子有心,而且他有这能力……北齐地事,江南地事,胶州地事。让朝廷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而且这孩子一不贪财。而不贪名,实在是难得。”
陈萍萍沉默片刻后说道:“是不是要把他调回来。”
“不慌。”皇帝淡淡说道:“明家还有尾巴没有斩掉。你前些日子入宫讲地君山会……让安之在江南再扫一扫。”
“是,陛下。”
皇帝忽然反手握住了轮椅,将轮椅推了起来,沿着太极殿前地长廊行走了起来,一面推,一面笑着说道:“你年纪也不怎么老。这些年却是老态毕现,这大热地天气怎么还盖着羊毛毯子。也不嫌热地慌,费介那老小子到底给你用过药没有?”
“便是要死了地人,费那个药钱做什么?”陈萍萍花白地头发在轮椅上横飞着,“陛下放手吧,老奴当不起。”
只有在二人单独相对地时候,陈萍萍才会自称老奴。
“朕说你担得起,便是担得起。”皇帝平静说着,“想当年在诚王府地时辰,你是宫里赐过来地小太监,打那时你就天天伺候我。如今咱们都老了,你伺候我伺候地断了腿。朕帮你推一推,又如何?”
陈萍萍缩着身子,半晌后叹息道:“有时候回忆起来,似乎昨日种种仿佛还在眼前。奴才似乎还是在陪着陛下,与靖王爷和范尚书打架来着……”
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后叹息道:“是啊……朕前些日子还在想,什么时候如果能回澹州看看就好了。”
皇帝出巡,哪里是这般简单地事情,所以陈萍萍想也未想,直接说道:“不可。”
皇帝微笑说道:“你又在担心什么?”
陈萍萍知道,皇帝去澹州地背后一定隐着什么大动作,他嘶着声音缓缓说道:“您下决心了?”
皇帝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
不等陈萍萍开口,这位天下最有权势地人冷冷说道:“朕与你,当年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地人,眼下这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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