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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5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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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的一声,头颅断裂,被护颈甲系着,在火焰中燃烧着。
带火马儿悲鸣着瞎冲。带着身上已经无头的主人,一头撞向了街旁的一堵巷墙,一声极沉重地闷响,连马带人摔落在地,极凄惨地悲嘶着。
没有人去看他们,只有二百余骑的禁军甲队,此时正保持着极高的速度,跨过了那些被射成蜂窝,烧成焦碳的叛军先锋尸首。向着秦恒所在的中军冲了过去!
……
……
秦恒不知道自己最器重的亲信先锋,遭受了何种无耻阴险地谋杀。在听到监察院第二声候令之声,他已经命令自己的军队,开始向着长街两侧压了过去,因为监察院的二次攻势已经开始了。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在那两声冷酷的候令之后,射向叛军的弩雨更盛,而更多的则是瞄准军旗所在的中腹部位,尤其是秦恒所在的亲兵营处。
“是连弩!”终于有叛军骑兵畏怯地喊了出来,一片弩箭呼啸破风声中。这声喊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咄咄咄咄,一连串密密麻麻地击打之声响起,一枝弩箭被挡住,第二枝,第三枝呢?
十余名亲兵奋勇地挡在了秦恒的马前,他们手中只有肘盾。根本不足以抵挡这么密集快速的弩箭,用自己的身体和战马高大的身躯为秦恒做起了肉盾。
长街之上尽是人仰马翻,悲嘶惨号连连,不知多少叛军的脸上插上了弩箭,鲜血与汗水混杂在一处,四处告急。
只是一瞬间,秦恒身周的亲兵便死了大半,秦恒知道监察院的目标是自己,他脸上满是血污,血污之中的脸色显得格外狰狞。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确定,范闲让监察院埋伏在正阳门下,不仅仅是为了阻击和拖延时间,而是准备拼将老命……要将自己的性命留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范闲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地性命,但他凛然不惧,只是看到初始平静,此时又弩声大作的长街上,自己的部属们勇敢而无助地与那些毒粉暗弩搏杀着。一丝青筋浮现在他的太阳穴上,一股愤怒充斥着他的胸间。这些鼠辈只会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难道也敢妄想困住自己?
他拔出腰畔长剑,一夹马腹,马如龙跃,于弩箭之中蹿了出去,暴喝一声:“为了庆国,杀!”
主将开始冒死冲阵,叛军士气大振,齐声喊了声杀字,冒着弩雨往街道两侧地纵深中突进,用自己的身躯和生命将监察院的第二波攻势压制下去少许。
叛军毕竟人多势众,只要能够与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监察院官员正面接触,他们自然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然则便在此时,街那头的禁军已经冲了过来。只有二百余骑,却像是两千骑一般雷声隆隆,杀气腾腾,势不可阻!
如一道洪流,冲入了已然队形已经被迫散开的秦家军中,双方都是盔甲在身,刀刃在手,杀意沸天,虽然秦家军的阵形有些乱,但在并不怎么宽阔的长街之上,这是一次绝无退路的正对冲撞。
高速前行地两只骑兵,便在正阳门下的长街上,进行了第一次正面的对撞,就像是两个大铁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一起,响起了令无数人耳膜疼痛,无比恐惧的巨响。
一瞬间,无数铁骑落马,惨遭践踏,马上的人们被挑死,被挤死,被砍死,被震死。
刀枪相撞,铁甲相撞,气势相撞。
秦恒满脸铁青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范闲和大殿下究竟有多少人,居然在正阳门下埋伏了这么多人?
———————————————
“能动的部属,我全部砸在了正阳门内。”
范闲盯着京都内的络络狼烟,沉着脸色说道:“虽然没有猜到他们居然势大到从九处城门处入内,但既然砸在了正阳门内。我就一定要砸出个动静来!”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又看着京都街巷中逐渐逼近地叛军旗帜,忍不住眼瞳微缩,说道:“终究也只是一路,大势不可逆。先前那刹。如果你从正阳门内逆冲而出,说不定真地有机会突围。”
“长公主在京都外肯定有预备队。”范闲说道:“突围?我拿什么突?”
“荆戈不是带着两百黑骑消失在京都了?”大皇子看了他一眼。
范闲没有应话。只是满脸沉重地看着皇宫之下的广场。这处广场极大。当年阅兵的时候曾经排列过数万人的队伍。此时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大地的震颤。想必是那八路地叛军快要合围至此,如此声势,即便是他早已看透生死二字。却也不免开始心颤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正阳门地方向。心里清楚。自己和大皇子留在宫外地实力基本上集中在那一路,无论是谁想从那里抵宫。只怕都要付出极惨重地代价。
如果他知道是秦家那位二代领军人物。此时正在弩箭与毒烟中苦苦突进,只怕会笑出声来,对于秦家在山谷里地那次狙杀。范闲可是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只是不知道那些忠心耿耿地监察院部属,还有那些禁军里那只等同于自杀地骑兵大队,在片刻之后。究竟还能活下来几个。
然而正如大皇子所说。区区一座城门根本不足以改变大势。
……
……
皇城脚下。一个骑兵出现在了广场边缘地街口。此时地禁军早已全军收拢入宫,宫门之外地广场上空无一人。所以这名骑兵地出现。显得那样地突兀,空旷的天地间,仿似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地黑点。
得得马蹄声中,这名骑兵未作任何停歇。直接从广场边缘。直接冲到了广场正中间,来到了皇城之前。
在这名骑兵地后方,紧接着出现了第二名骑兵,第三名骑兵。第十名。第一百名,第一千名……黑压压的秦叶二家大军。其中的八路在扫荡干净沿路地些许抵抗之后。终于用一种乌云压城之势。来到了皇城地前方。
密密麻麻的叛军沉默而冷峻地将整座皇宫包围了起来。这种默然无语中透着地杀气,这种沉稳至极地气势,让皇城之上地禁军官兵们无来由地心头一颤。
范闲和大皇子终于没有聊天来掩饰内心的紧张,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片刻之后。一方在晨风之中猎猎作响地旗帜,出现在众人地视野之中,这面旗帜从广场转角处地长街上行了过来,露在上面斗大的一个秦字。
又一面骑从皇城下另一方疾驶而至,手中持一大旗。上书叶字。
最后出现的是一方明黄大旗,上面空无一字,只是用金线绣着一个腾于云雾之中地龙。金爪抓碎祥云,踏空而至。
……
……
“连龙旗都正大光明地打了出来。”范闲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秦叶二家军势太盛,他虽是九品高手,心性无比坚毅,然而面对着密密麻麻地军队,仍然忍不住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你怕了?”大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东西多了。都会显得很恐怖,蚂蚁如此,老鼠如此,蟑螂如此,更何况是人?”范闲召来一名下属,说了几句什么。
三面大旗缓缓而行,就在广场周边叛军炽热的眼神中,在皇城禁军警戒微惧的眼神中,来到了皇宫正前方,来到了第一骑进入广场的骑士身后。迎风招展。
“你一直坚不突围,我总以为你还留有什么底牌。”大皇子双眼微眯看着皇宫前方地那几骑,几面旗,缓缓说道。
“我地底牌早没了。”范闲面不改色说道:“但我总以为,那些老家伙总不至于见死不救,总以为叛军既然已经入了城,他们应该跳出来扮超级塞亚人,可惜……好像我猜错了什么。”
“什么是塞亚人?”大皇子翘了翘唇角,说道:“我也很纳闷。陈院长难道真地中了毒?”
范闲看着皇宫前的如山军势,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拍皇城青砖,说道:“便是我们两个,又如何?”
大皇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死。”
风雨欲来满楼愁,皇城角楼里愁人两个,却在说着笑话,四周地禁军统领士兵偷偷看着这一幕,听着小公爷与大帅爽朗地笑声,不知为何,也感觉皇宫前地叛军们并没有想像的那般可怕。
……
……
大皇子看着皇宫前那孤伶伶地三面旗和最前方那个骑士,微笑说道:“他们是用在气势压迫我们,意图让禁军心怯……我的部属,哪里会这么胆小。”
“我们把手上全部地牌都砸进正阳门,为的是什么?”范闲眯眼看着皇宫之前站着的那四骑。
“为的是要杀一杀对方的锐气,振己方之军心。”
“那我们怎么能容许这四骑如此嚣张地站在皇宫前示威?”
“依军中传统,第一个抵达地骑兵将获得无上地光荣。”
范闲盯着那个像黑点一样的骑士,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那就让他光荣掉。”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身为征西军大帅,他对于庆国地军方传统有着天然的尊敬,虽然十分厌憎那几骑在皇宫之前沉默地耀武扬威,可并没有想过要做出些什么,而且对方站地位置极好,箭枝极难射到。
范闲斩钉截铁说道:“我不是军人,我也不懂光荣,我只知道这是你死我活,这时候还站在我面前,那就是……”
一句话还没有说话,他地手已经挥了下去,皇城角楼里那座已经沉默了无数年的守城弩,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似乎是要将曾经死在这座皇宫里的怨魂都唤醒起来。
咔……一声巨大的机簧声过后,一柄如儿臂般粗细的弩箭,如闪电般脱离了弩机,沿循着设定好地轨迹射了出去。
皇宫前孤伶伶站着的几骑,几旗,虽孤单却嚣张,冷漠而轻蔑地看着皇城上的禁军士兵,传达着强大的慑服力和压迫力。
这一切却都被这声弩机声破掉掉。
第一名进入皇城范围的骑士连头都没有来得及抬头,那枝巨大的弩箭便贯穿了他的身体,射入了战马的身躯,伴随着巨大的血花,将一人一马狠狠地钉在了广场的石板上!这时范闲也说完了他那句话:“……蠢货。”
第一百四十九章夺旗、夺势、夺心
城弩的弩箭,有如一把短枪,刺破了人与马的血肉身刺入了广场上青石板间的缝隙,如儿臂粗的精铁箭枝,不停地颤抖着,发着嗡嗡的声音,带的箭底下的骑兵尸体鲜血狂涌。
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包括叛军和皇城上的禁军在内,数万人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不怎么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巨大的一根弩箭射穿骑兵的身体,更像是一根天罚的铁棒,狠狠地从九天云外砸了下来。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一片冷冰冰的恐惧,在广场上蔓延着。
在那名光荣掉的骑兵身上,三名持旗校官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傻傻地看着面前变成血沫子的骑兵,看着地面上被挤出来的内脏的汁水,不知如何反应。
马与人不同,即便是万中挑上的战马,看到这一幕,感觉到那枝弩箭的恐惧,生物的本能让那三匹骏马齐声长嘶,受惊之后向着侧后方乱跑了起来。
片刻之后,两面军旗迎着晨风招展……然而十分狼狈地回到叛军的阵营之中,而另一名明黄色的龙旗却是惨惨地摔落在广场平地上,卷成一团,看着十分不堪。
因为持旗的军士受此城弩一惊,座下战马又受惊狂奔,一时没有握稳,将这面龙旗摔落在了地上!
皇城上下数万庆军此时依然死一般的沉默,只是目光已经从广场上那团血泥移向了那面旗,那面代表着庆国皇家尊严,代表着庆军不可战胜意志的龙旗——这面似乎应该永远飘扬在大军正前方的旗帜,不倒的旗帜,居然就这样惨惨地落在地上!
数万双目光里的情绪很复杂。很愤怒,很不对劲。
皇城之上范闲眯眼看着这一幕。对身旁地大皇子微笑说道:“效果不错。不是吗?”
大皇子没有应话,心想太子今日起兵,而此刻却是连龙旗也丢了。真真是丢了大人。
皇城之上的禁军们。忽然齐声暴出了一声喝彩,这些喝声无疑是在皇城下数万叛军地脸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
……
便在此刻,那名空手失旗地骑兵已经回到了叛军中营。他坐在马上低着头,浑身颤抖,知道自己面临的必将是军规的严厉处置,身为旗手。这是何等荣耀地职司。自己竟然失手将龙旗摔落在地。
叛军中营百骑渐渐分开,身着一身明亮盔甲地太子李承乾。在几名大将的拱卫下。缓缓走了出来。只看了这名骑兵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太子地眼神很温和,但那名骑兵却感觉到了无比的羞愧。他一咬牙扭转马头,准备去广场处将那面摔落在地地龙旗抢回来,即便自己死了也无所谓。
便在此时。出乎所有人意料,太子身旁一名大将催马而出。来到那名骑兵身旁。说道:“两军交锋,失旗者。斩!”
斩字一出口,那名骑兵浑身一震。下意识里闭上了眼睛,却努力地站直了身体。然后感觉到了脖子上的那抹凉意。
将军收刀而回,看也没有看一眼身旁摔落在地的骑兵尸身,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一夹马腹,座下骏马有如闪电般掠出。瞬息间从叛军中营驰出,直刺皇城下的广场中腹。
正对着那面卷缩在地地龙旗!
数万叛军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这位将军。但他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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