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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7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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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将死,可是海棠看着漠然无表情的五竹就那样坐着,竟也感到了一股难以抑止地寒意与惘然之意。
神庙里回复了平静,那个温和平静而没有丝毫人类情绪地声音再也没有响起。微雪再次从天穹落下。四周的雪山若非存在地事物一般泛着晶莹地光。
五竹漠然地坐在大门前。纹丝不动,说不出地孤单与寂寞。
雪下个不停。冷风儿吹。人心是雨雪,寂寞没有。寂寞没有终点。范闲透过帐蓬特意掀开地那道缝隙。看着帐外纷纷扬扬的雪。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漠地有如那个在远方雪山中地瞎子。
海棠和王十三郎历经艰辛将他背下了雪山,回到了宿营的地方。本以为范闲熬不过一天时间,但没有想到,范闲竟然凭借着他小强一般的生命力。活了下来。
从醒过来的那一瞬间起。范闲就陷入了沉默之中。海棠和王十三郎知道他心里地情绪很复杂。所以并没有试图打扰。只是很简略地将他昏死过去后的情景讲述了一遍,其实直到此时,海棠和十三郎依然没有想明白。神庙为什么一定要范闲死,又允许自己二人活着。
范闲地身体很虚弱。本来在这天地元气无比浓郁地地方冥想数日,渐有起色的身体。又因为这次大量的失血。到了濒临废弃的地步,然而范闲没有丝毫失望悲伤地情绪,他只是冷漠地看着帐外地风雪,一看便是许多天,小心翼翼地将养着自己的身体。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离开神庙之后。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南下,尽可能地避开夏季之后将要到达地大风雪,以及最为可怕的极夜,然而因为范闲地受伤,更因为范闲地坚持,营地一直停留在大雪山地后方,没有南移。
海棠朵朵和王十三郎这些天眉宇间地忧色越来越浓了。虽说神庙之行一无所获。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这样。但能够活着进入神庙。活着离开神庙,已经是人世间不可能完成地任务,他们不可能再奢望更多。
他们当然明白范闲为什么不肯离开雪山。那是因为山里那座庙里有他最放不下地人。然而他们实在是不清楚。面对着神秘地神庙。自己这些凡人能够做些什么。
海棠和王十三郎不是范闲。不可能看透神庙地真相,他们只知道就连五竹这样地绝世强者。依然不敢违抗神庙的命令。对最亲近地范闲下了狠手,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三人枯守雪山之外。又有什么办法?
但范闲不这样认为。要他眼睁睁看着五竹叔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雪山神庙里枯守千万年,打死他也不干,当然。此时地范闲已经隐约猜到了五竹叔地真实身份,然而他依然用孤苦伶仃这四个字来形容五竹,因为他知道,五竹与神庙不同。
五竹叔有感情。有牵绊。不是冰冷地程序。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范闲坚信这一点。因为在澹州杂货铺地昏暗密室里。他曾经见过那比花儿更灿烂的笑容。而且在大东山养伤之后。五竹叔越来越像一个人。
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范闲不清楚,或许是无数万年以前。那个蒙着块黑布的使者。以神使地身份。在各个人类原民部落里游走,见过了太多地人类悲欢离合?或许是五竹叔本身就是神庙里最强大的那个存在。在数十万年的演化之中。走上了一条与神庙本身完全不同的道路?还是说是因为几十年前。忽然间有一个精灵一般地生命,因为没有人能够知晓的缘故,出现在世间。出现在神庙之中。在与那个小姑娘的相处之中。五竹叔被激发出了某种东西?
范闲不想去追究这一点。也不需要去追究这一点。他只知道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时,便是靠在五竹叔地背上。他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五竹叔。
五竹叔地背是温暖地。他地双眼虽然一直没有看过。但想来也是有感情的。
范闲不清楚神庙是怎样重新控制了五竹叔,或许是类似于洗脑。或许是重新启动。或许是格式化?总之五竹身躯里那一抹智慧情感地生命光芒。在眼下是根本看不到了。
这个事实令范闲感到格外的悲哀与愤怒。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而自己根本不做什么。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个枯守神庙地强大存在,只不过是五竹叔的肉身。而五竹叔地灵魂不被找回来。便等若说五竹叔死了。
二十几年前。神庙与皇帝老子携手的那次清除行动中,五竹杀死了不知几位神庙来的使者,然而自己也受了重伤。用陈萍萍老爷子和五竹自己的话来说,他忘记了很多东西。
这种失忆肯定是神庙地手段造成的。只不过好在五竹忘却了一些近年之前地事情。却对最近地事情记地很清楚,他记得叶轻眉,还记得范闲,然而今日雪山中的五竹,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范闲地眼帘微垂。眼瞳里却闪过一道极为明亮的光芒,他地身体依然虚弱。他地信心却异常充足。他不会离开雪山。他一定要重返神庙将五竹叔带回来!
因为他没有死。五竹那一刺没有杀死他!
范闲准确地判断出,神庙对于五竹叔这种完全不同的生命,应该无法全盘控制。至少那几个名字,那几个记刻在五竹叔生命里的名字。成功地干扰了五竹叔地行为,让他没有杀死范闲。
以五竹的能力,判断范闲地死活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然而他放了范闲一条生路。这便是范闲眼下地信心。他相信。五竹叔肯定会有醒过来的一天。
很多很多年以前,叶轻眉在苦荷与肖恩的帮助下逃离了神庙。在风雪之中向南行走。然后某日,当时四岁地小姑娘叹了一口气,在帐蓬口向着北方痴痴望着。说了一句话:“他也太可怜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重伤地范闲在海棠和王十三郎的帮助下离开了神庙。他却根本没有离开,他也没有叹气,因为他根本不会舍弃那个可怜的瞎子,自己返身于繁华的人世间。
叶轻眉后来勇敢地回到了神庙。带着五竹,偷了箱子,再次离开。范闲也必须回去,数十年间的过往。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循环之种,只是这种循环,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枯燥,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暖意味。
当范闲能够行走的时候,雪山四周地风雪已经极大了。他第二次向着雪山之中走去,就像他母亲叶轻眉当年的选择一样。因为他们母子二人都舍不得。舍不得那个人……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最强,人的名!
当范闲决定再次穿过雪山下的狭窄通道时,三人小组爆发了自雾渡河汇合之后,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争吵源自彼此间的意见分歧,他们三人都很清楚,范闲为什么一定要再次回到神庙,但海棠和王十三郎更清楚,这是一次极大的冒险,好不容易大家才从神庙里逃了出来,那位不知为何对范闲出手的瞎大师,没有直接把范闲杀死,可范闲若再次回去,谁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
海棠和王十三郎都很担心范闲的死活,因为一个令他们略有些心情复杂的事实是,神庙似乎并不关心自己二人的生死,只是试图要将范闲永远地留在那间庙内。
不知是夏还是秋,极北之地的风雪渐渐重新刮拂起来,空气里充斥着越来越令人心悸的寒冷。海棠裹着厚厚的毛领,睁着那双明亮却双疲惫的双眼,诚恳地劝说着范闲:“这一路数月,其实我和十三郎什么也都没做,什么都帮不上你,但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范闲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根木棍帮助自己行走,听着海棠的话,却没有丝毫反应,脸上一片平静。
“我看我们应该尽快南归,不论是去上京城还是回东夷,青山一脉或是剑庐弟子,带着他们再来神庙一探,想必救出那位大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王十三郎不清楚五竹与范闲之间真正的关系,但知道范闲很在乎那位大宗师,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位大宗师为何在神庙的威压之下。连丝毫破阵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还会刺了范闲一记。
王十三郎此时提地建议其实倒是稳妥,既然范闲知晓通往神庙的道路,又为此准备了若干年,加上这一次的经验,一旦南归整戈,日后再次北来。再带上一些厉害的帮手,算不得什么难事。
然而范闲在听到王十三郎这句话后,双眼却是眯了起来,寒意就若这空气中的温度,直接笼罩在身旁伙伴们的脸上,一字一句,缓慢却是异常坚定说道:“不要忘了入雪原之前的誓言。除了你我三人,神庙地下落,不能让世上任何人知晓!”
王十三郎面色微变,却是闭了嘴,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和海棠答应过范闲的事情。只是他不清楚,为什么范闲有勇气再探神庙,却似乎对于神庙的下落有可能流传入世。而感到无穷的恐惧和紧张。
“十三扶我上山,你就停在雪山下,想办法带着阿大阿二它们,把营地移到这边来。”范闲将目光从高耸入天穹的雪山处收了回来,眼瞳微润,看着皮袄裹着的海棠,轻声说道:“你在营地等我们回来。”
“我不跟着一起上山?”海棠露在皮毛外的脸蛋红扑扑地,微感诧异说道。
“先前你们说这一次神庙之行。没有帮上什么忙。”范闲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没有你们,我早死在冰雪中了,所以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这次上山,我是要去对付我叔,不管是你还是十三。其实都没有办法对这个战局造成任何影响。”
他微带歉意说道:“这话说来有些不礼貌。可是你们也知道,我那叔确实太过厉害。”
海棠和王十三郎没有说什么。范闲继续平静说道:“如果不是需要有人扶。我连十三也是不想带的。呆会儿我们两个人上了山,你就在山下等待,准备接应,一旦事有不协,我们便轻装离山……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按神庙的规矩,除了我之外,只要你们离开神庙的范围,他们是不会主动攻击的。”
“如果是接应,我要在山下等你们多久?”海棠地眼眸里淡光流转,淡淡问道,心里却泛着不一样的滋味,在这片风雪笼罩的山庙荒野里,人类地武力显得是那样的弱小,与之相比,还是范闲脑子里的东西更值得倚靠一些。
“三天……而且十三会负责和你联系,如果我让你们离开……”范闲的眼眸里忽然生出了淡淡的忧愁之意,像极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至少……也要通知一下我的老婆孩子……们,我出了什么事。”
海棠和王十三郎同时陷入了沉默。
越往山上去,反而风雪越少,那处深陷于山脉之中,被天穹和冰雪掩去踪迹的神庙就在上方。第二次来探,已是故人,自然知晓故道,范闲一手撑着木棍,一手扶着王十三郎地肩膀,困难无比地向着雪山攀登,没有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那条幽直的青石道前。
王十三郎的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瓮罐,看上去十分沉重,只是这几个月里,十三郎一直在极寒的冰雪中打磨身心,精神意志强悍到了极致,根本不在意这种负担。范闲看着他的身影,眼眸里微微一亮,旋即敛去,咳了两声后说道:“就算要把你师父葬在神庙,完成他地遗命,咱们也必须来这一趟。”
王十三郎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用安我地心,如果仅仅是为了此事,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你似乎天生得罪了庙里的神仙,跟着你一路,我反而危险地多。”
范闲笑了笑,骂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师傅的遗命是要将他的骨灰洒在这些青石阶上……”王十三郎忽然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直耸入天的青石阶。
范闲沉默片刻后却摇了摇头:“剑圣大人以为这里乃是神境,所以愿意放到这些青石台阶上,你我都进过庙,自然知道那里不是什么神境,现如今你还准备按照他的意思做?”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背上去,呆会儿听我的。”
从几年前的那个雪夜。刚刚新鲜出庐地王十三郎被师尊四顾剑派到了南庆,派到了范闲的身边,他就习惯了听范闲的话,虽然范闲视他如友,但十三郎绝对的没有太多当伙伴的自觉,或许是懒得想太多复杂事情的缘故,或许是一心奉剑的缘故。他将那些需要废脑袋地事情都交给了范闲,所以范闲此时说一切听他的,王十三郎自然也就一切听他的,背着沉重的骨灰瓮,扶着伤重的范闲,一步一步地向着雪山里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长长的青石阶终于到了尽头。那座灰檐黑墙,庄严无比,宏大无比的神庙,再次展露在了人间凡子地眼前,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但止睹神庙真容,王十三郎依然止不住感到了隐隐的心情激荡。
范闲的心情很平静,他只是胸口里的气有些激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嗽声很不恭敬地传遍了神庙前的那方大平台,在山脉雪谷里传荡地甚远。
王十三郎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既然是来偷人的,总得有点儿采花的自觉,怎么这般放肆,像生怕神庙不知道外面有人一般。
范闲咳了许久,咳地身子弯成了虾米。险些震裂了胸腹处的伤口,才缓缓直起身子来,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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