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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之父蔡元培 作者:陈军-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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牲品。并从此孑然一身,在绵绵无尽的回忆和梦幻中度完了余生。

  
  






北大之父蔡元培第九章 艰难的国运(1924——1925)






第九章 艰难的国运(1924——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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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的局势出现了新的转机。

  一度陷入困境的孙中山,在俄国人的帮助下,终于改组了国民党,确定了新三民主义和联俄、联共、扶助工农的三大政策,并在年初顺利地召开了国民党的“一大”。一个欲与北京政府相抗争的新政权,正咄咄逼人地崛起在南方大地。

  回顾近一年来经受的磨难,南方的国民党人真是感慨万千。所以今天——1月20日的上午,当身心憔悴的孙中山稳步登上“一大”讲台,豪迈地宣布我们这次光荣的大会,开辟了中华民国新纪元时,台下的许多代表,凝视着领袖坚毅的丰采,都禁不住流下了热泪。会议一共开了十天,其中为列宁的不幸逝世休会了三天。当代表们以雷鸣般的掌声,通过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时,共产国际的首席顾问鲍罗廷激动地上前与患难与共的孙中山热烈拥抱。

  他是三个月前抵达中国的,这位理智而颇具性格魅力的俄国人,今年正好40岁。他和一批俄国军事顾问一到广州,就发现孙中山正陷入了军事和经济的双重危机。大元帅府的军力实在不敢恭维,除了孙中山一支近200人的卫队颇具战斗力外,其余多是溃不成军刚从军阀摇身一变的客军。这些占领者一开入广州,就和南方政府一齐向商人和平民竟相征税。在这位俄国人看来,当时的政府有三个层次,大元帅府、广东省政府和广州市政府,其中以第三个层次最为实在。广州真像位殷实而精悍的富商,它有一个由孙中山的儿子孙科领导的工作效率相当高的政府。孙科市长当时正好31岁,在一年内就慷慨非常地为大元帅府提供了600多万元的军事给养。孙中山又以大无畏的气魄,截留了本来该由外国人征收的盐务税近300万美元。列强们第一次傻了眼,虽纷纷抗议,却没法阻止这一“私吞”。自大清朝以来,中国的海关一直由英国人管理,然而当孙中山威胁要用武力收回这一主权时,各国的军舰顿时云集黄埔海面,孙中山也正好趁机体面地卷资而去。

  可是当要改组国民党,推进国共合作时,鲍罗廷终于遇到了麻烦。苏联政府因与中国有着漫长的边界,一直想和北京政府建立外交关系。苏联的一个重要战略目标是要重新获得对中东铁路的控制权。另外,两国当时都在争夺外蒙统治权。中国把它看成是自己的领地,但苏联红军却在那里新扶植起一个蒙古政权。苏联不愿意让中国来控制这一缓冲地带,正因为有这种领土障碍,苏联派往北京的三个使团全部无功而还。可见鲍罗廷来华担负着双重使命,那就是帮助开创共产主义运动,但更希望通过国共合作,让国民党激进化并最终与苏联结盟。看来,苏联领导人很早就打算成为中国革命的舵手。

  鲍罗廷是带着200万卢布的援助来华的,孙中山给了他巨大的信任和权力,请他担任国民党首席顾问,并负责起草新党纲和党章,督促党员重新登记,筹备全国代表大会。而国共合作一开始就遭到党内极右派的顽强反抗,广东省党部的十一位有声望的元老,曾在去年冬天秘密上书孙中山,检举陈独秀实际上是党内文件起草的幕后操纵者,抨击两党合作政策是共产国际的一个阴谋,断言陈独秀已把追随者派入党内。他们警告孙中山,用不了五年,陈就会被选为国民党的领袖。

  孙中山异常气愤地在这份告密信上批示说:“党章和党纲草案,为我请鲍罗延起草,本人亲自审定。原为英文,后由廖仲恺译为汉文,陈独秀并未与闻此事,怎能如此疑神疑鬼?”

  他还当面训斥反对改组的国民党元老冯自由说:“你们不赞成改组,可以退出国民党,我个人可以加入共产党!”

  也许孙中山真是动了气,在“一大”前竟将老资格的张继等人开除出了党外。

  “一大”期间的鲍罗廷真是出尽了风头,回想来华前他在英国组建共产党被捕入狱的经历,他打从心里感谢孙中山赐给他的巨大荣耀。这些日子只见他整天西装革履,容光焕发地出席各种招待会,颐指气使地向两党发表各种指示。最满意的还是大会按他意见通过了由他起草的宣言和人事安排。在国民党第一届25名中央执行委员、17名候补中央执委中,共产党员就占了10名,其中有谭平山、李大钊、张国焘、瞿秋白、毛泽东、林伯渠、沈定一等,而谭平山和林伯渠还分别担任了组织和农民部长。大会还决定成立一个三人常务委员会负责党的日常工作,他们是廖仲恺、戴季陶和谭平山。

  孙中山一直想组建一支忠于他的党军,“一大”后他任命蒋介石为军校筹委会委员长,在鲍罗廷和廖仲恺的领导下筹办黄埔军校。蒋介石却在关键时候开了小差,他是位性情孤傲的人,在平息陈炯明的叛乱中,因护卫领袖有功,已在党内声望大增。去年8月又率团赴苏联考察,原以为这次党代会上能捞个一官半职,没想到孙中山明确叫他不必过问党政大事。他向来有合则留,不合则去的脾气,一怒之下就拂袖去了上海。

  他的大盟兄张静江是位老谋深算的政客,见小老弟如此任性大为不安,和戴季陶一密谋,就将他召来开导起来:

  “老弟呀,你怎么这般糊涂?当今黄埔军校是我党的一张王牌,你怎会连军者权也都不懂 ”

  蒋介石还在不满地发泄怨气:“孙中山用人不公,我救过他的命,他却不让我过问党事,反而对一帮共产党加官晋爵。我实在不服呀……”

  张静江突然沉下那张驴脸,厉声训斥道:“傻老弟,你难道连‘小不忍则乱大谋’都不懂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如再执迷不悟,就等于错失了将来坐掌天下的良机。”

  蒋介石这才大梦初醒,连忙向这位“陈其美第二”讨教良策。张静江出生于吴兴南浔一巨富之家,虽自幼延师攻读诗书,但因娇生惯养,功名上一无所成。没法子,只能在他20岁时,由其父出资10万两银元捐了个二道衔,候补浙江实业道。1902年,他又以候补道名义随新任驻法公使孙宝琦赴巴黎任使馆商务随员。就是在赴法途中,他结识了孙中山,以后便多次捐赠巨资支持革命,深得这位领袖的信赖。见他瘦长的脸,舒展出几声冷笑,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亲笔信函。他像抚摸一件古董似的,抚摸着蒋介石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拿着我的信放心去见孙先生吧!记住,对他的三大政策今后一定要举双手拥护。来日方长哟,万一有什么事,大哥会以孙先生的老朋友,国民党中央执委的身份出面帮你的。”

  正巧,廖仲恺和胡汉民来信催蒋回广州上任。蒋介石终于踌躇满志地创办起黄埔军校,用苏联政府援助的200万卢布和大批枪炮,培养出了一批自己嫡系的将官。

  而孙中山并没有忘记蔡元培这位元老,虽然他对南方政府这些年出力甚微,目前人又在海外,但孙先生还是提名他为候补中央监察委员,并提交大会表决通过。

  这件事开始党内也有争议,许多老同志说,凭蔡先生的地位和贡献,要么不提名,要提就得正式提中央监察委员。

  孙中山却另有所思地解释道:“蔡元培在北方任务很重大,他对革命的贡献也是常人所不易了解的。本党这次改组,不提他参加中央肯定不行。但地位太显著,反而会对他不便,相信他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说到这,他又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窗外。他有点思念起这位老友了,尽管这些年他因一心鼓吹教育独立,与自己已有些疏远。但平心而论,他是党在北方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思想领袖。耳边仿佛响起蒋梦麟那饱含深情的赞叹声:“是真虎,乃有风……”

  孙中山的思绪融人了南国湛蓝湛蓝的烟雨,又开始飘向茫茫海天……

  我们这位书生意气的教育家,究竟在忙碌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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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比利时开往法国的列车上,有一位气度雍容的中国绅士,正戴顶黑礼帽,痴痴地和他年轻的夫人欣赏着窗外的雪景。这是那种二十年代老式的火车,就在这对夫妇的斜对角,可见一位少女正用炭笔画着他俩的素描。

  他就是令孙中山牵挂的蔡元培,这次可不是出门旅游,而是准备举家迁往法国的斯特拉斯堡。来国外已半年多了,他一直在潜心撰写那部《简易哲学纲要》。原以为隐居生活会很清静,其实每天的应酬仍很忙碌。不是接待记者采访,就是应邀出门演讲。像去年的“双十节”,他就在出席了中国驻比利时公使馆的纪念会后,又应邀去蔡柏龄寄宿的沙洛埃劳工大学,作了一次别开生面的《中国的文艺中兴》的演讲。这次因夫人和女儿分别要去巴黎和里昂继续深造美术,加上华法教育会和里昂中法大学又多次请他去处理一些重要事务,他才作出了迁居法国的决定。

  “孑民,你看这窗外的雪景多迷人 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比利时 还记得刚来时我们这些江南人,一见天天下雪,真是乐坏了,几乎每天都喜滋滋的出门赏雪和写生。你看,那些充满异国情调的尖顶建筑,在积雪的覆盖下,在群山的映衬下,正好像童话中神秘多姿的城堡,令人生发出一种对历史和艺术的无限民遐啊……”

  蔡元培会意地点着头,眯细眼欣赏起夫人圆润而白净的脸上的那种艺术气质,那种柔声细语讲话时动听的声音。回想婚后的生活,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真是位难得一遇的才女呢,不但美术上很有天赋,还挺擅长陪自己和诗,几个月下来,两人在月下散步时竟做下了许多短诗。为人又文静贤淑,与女儿相处得如同一对姐妹。每当静夜读书时,耳边常会隐隐传来母女俩在灯下交流艺术见解的细语声。他的心,也会在一种如酥如蜜如梦的温情中,幸福地眩晕起来。他深情地凝视着周养浩,轻声叹息道:

  “我也舍不得离开这五雪可爱的小国呵,在这段宁静的岁月里,我总算暂时摆脱了那些没完没了的烦恼,过上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家庭生活。养浩,每当我早晨目送着你带着两片面包,夹点牛油,背着画夹从雪地里去读书,傍晚又情切切地等着你从雪地里回家,和我叙说学校里的快事时,一天伏案写作的疲乏全云消雾散 养浩,和你在一起真是很快活,我打从心里感谢你 ”

  这位清丽的少妇,终于被他火热的目光灼得羞红了脸,见她娇嗔地抬起了头,说:“和您在一起,我也很幸福呀。记得我一直想往过一种精神生活,一直抱独身主义,我害怕结婚,甚至想去圣公会侍候一位姓汤的老牧师。被人劝阻后又想谋官费留洋学习美术,也真是有缘分,前两次上门拜访您均不遇,第三次我们都留下很好的印象。出国以来我总觉得天天在做梦,好像一直生活在一种艺术的氛围里。听您谈哲学、美学,又学着吟诗,还认识了天下那么多的大名流和大艺术家,您说我们夫妻一场,究竟该谁谢谁 ”

  蔡元培终于会心地大笑起来,当周养浩偎近他脉脉含情地仰起头时,女儿威廉正好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摄下了这永恒的镜头。

  斯特拉斯堡是个景色迷人的小城,蔡元培刚安顿好家小,门外就闯进位风风火火的不速之客。他是从巴黎特地赶来的,高挑的身材套一件昂贵的皮大衣,长围巾里西装革履,小分头梳得油光闪亮,炯炯有神的大眼一进门先盯住蔡元培愣了一下,然后欢叫着上前和他拥抱。他也不征求夫人和女儿同意,又潇洒地拉起两人的纤纤玉手吻了一下。蔡威廉被他的绅士派头吓得脸色绯红,蔡元培却高兴地介绍起来:

  “这就是我常说的李平原,当年大清朝李中堂的孙子,他还是去年来巴黎大学读书的。听说吴稚晖和李石曾见他身份特殊,又请他兼任了华法教育会的秘书。哎!刘半农怎么没一起来 ”

  李平原调侃地一笑说:“如今的刘博士可真是有学问了,为了报当年在北大受人轻视的一箭之仇,应付明年那场‘国家博士’的考试,正在刻苦钻研语音学呢。他让我请您向梦麟先生说说好话,看在近日他又发明了‘她’字和‘它’字的不同用途上,再多寄点银票来吧!”

  众人都被他的风趣惹笑 李平原见客房一角摆着蔡先生的全部家当,三只旧皮箱,两个大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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