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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督师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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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关外大将四、五人,事多掣肘。后定设二人,以梅镇宁远,大寿仍驻锦州。至是梅将解任,崇焕请合宁、锦为一镇,大寿仍驻锦州,加中军副将何可刚都督佥事,代梅驻宁远,而移蓟镇率教于关门。关内、外止设二大将。因极称三人之才。谓:“臣自期五年,专藉此三人,当与臣相终始。
届期不效,臣手戮三人,而身归死于司败。”帝可之,崇焕遂留镇宁远。自肃既死,崇焕请停巡抚;又登莱巡抚孙国桢免,崇焕又请罢不设,帝亦报可。哈喇镇三十六家向受抚赏,后为插汉所迫,且岁饥,有叛志。崇焕召至于边,亲抚慰,旨听命。
二年,闰四月,叙春秋两防功,加太子太保,赐蟒衣、银币,荫锦衣千户。
第八节袁督临之杀毛文龙
杀毛文龙一事,袁督师冤狱之近因,而其为功为罪,又当时舆论所最嚣嚣者也。文龙之应诛与否,该《明史》本传自明。而督师此等举动,非有霹雳手段者不能学也。今录本传全文如下:(以下引自《明史·袁崇焕传》中华书局点校本第六七一五页至第六七一页。略)
程本直《漩声记》评文龙之案曰:“自武登抚相与争而去,其欲得而甘心于文龙者,非一日也,非一人也。辱白简、挂弹章,可数百计也。是左右诸大夫皆曰可杀,国人皆曰可杀也。其不杀也,非不杀也,不能杀也,不敢杀也。是以崇焕一杀之而通国快然。”观此则当时舆论之所存,可以见矣。夫以举国不能杀,不敢杀之人,而督师毅然去之,若缚一鸡而探一彀也。指挥若定,声色不惊。呜呼!非天下之大勇,其孰能与于斯?自文龙之死,其部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次第叛,后卒为满洲伥,扫定西南。或以是为袁督师实有以致之。虽然,吾以为此亦有乎其人耳。文龙不死,安知其不执梃为诸降王长?而督师死后,其最得力之部将祖大寿,虽降而旋反正;而何可刚被执不屈,义烈炳千古,则又何说焉?彼不徒感激主将之私恩,而服从主将之公义者,盖有素也。
第九节 袁督师之冤狱
子胥湛而吴沼;鄂王僇而宋夷。古来豪杰以一身生死系一国存亡者,历史上前例往往不乏。若袁督师者,其重要之一人哉。先是半年前,崇焕上疏通筹全局,略言:“臣身在辽,辽无足虑。惟蓟门单弱,敌所窃窥。请严饬前督,峻防固御,为今日急著。”时督蓟者为刘策,巽懦不知兵事。崇焕一疏不省,复再疏之,三疏之。得旨下部科会议,迁延不行。
是年十月(崇祯二年),清兵十余万人,以蒙古兵为向导,大举入犯。惮崇焕之威,乃改道入龙井关、大安口、喜峰口,所向披靡,如行无人境,果如崇焕言。崇焕于十月二十八日闻警,即檄调诸辽将祖大寿、何可刚等入卫。所历抚宁、永平、迁安、丰润、玉田诸地,逐路置防,逐城设守。
戴星犯雪,于十一月初十日驰至蓟州,欲背捍神州,面拒敌众。十二、十三等日,与敌兵相持于马升桥诸要隘。清军不意袁军骤至,相视骇眙,乃宵遁,疾趋而西,直犯京师。崇焕心焚血注,愤不顾死,士不传餐,马不再秣,由间道飞抵郊外。两昼夜疾行三百余里,先清军至三日。清军初遇崇焕救蓟,意欲避坚攻瑕,乃越蓟西,蟠踞潞中。将中断京师,使与崇焕首尾不相应。一面结营困潞,一面张势撼京。谓潞困而京可不俟攻也,不知崇焕之舍蓟而蹑其后也,不知崇且舍潞而绕其外也,不知崇焕业据京而出其前也。时崇焕军营于广渠门外。敌军初在高密店遇侦,咸大失色,诧以为袁督师之兵从天而降。二十日,转战于广渠门,自辰达申,却敌十余里,追北至运河,清将阿巴泰、阿济格、恩格德尔之军皆溃。太宗及诸贝勒相语,谓十五年来未尝有此劲敌。于是不复逼京师,惟出没于海子、采囿之间以观变。先是,崇焕以兼程赴援,仅以马兵五千从。其步兵不能兼进,以五千而当十余万之大敌,势力太相悬绝。故朝议虽日促战,而崇焕犹持重不发,即广渠门之役,犹非其志也。而盈廷乃以“逍遥城下,拥兵纵敌”,呶呶为崇焕罪。计步兵全军,十二月初三、四间可至,而初一日遂有逮崇焕之旨。
先是崇焕至蓟,奏报达,帝甚喜,温旨褒勉,发帑重犒将士。及兼道入卫,帝立召见,深加慰劳,咨以战守策,赐御馔及貂裘,倚重甚至,时清军新挫,畏崇焕如虎。借贝勒有请攻城者,太宗托以不欲损将卒,二十七日,乃退驻南海子。适前获明太监二人,以副将高鸿中、参将鲍承先、宁完我、巴克什达海监守之。至是鸿中、承先遵太宗所授密计,坐近二太监故作耳语,云:“今日撤兵,乃上计也。顷见上单骑向敌,敌有二人来见上,语良久乃去。意袁巡抚有密约,此事可立就矣。”时杨太监者,佯卧窃听悉记其言。三十日命纵杨太监归,具窃以所听者上闻,狱遂起。
十二月初一日,崇焕再被召对,遽缚下诏狱。大寿在旁,战栗失措,出即拥兵叛归。帝取崇焕狱中手书往召,大寿乃归命。(事详《剖开录》。略)时辅臣温体仁,毛文龙乡人也,衔崇焕杀文龙,每思有以报之。适兵部尚书梁廷栋,曾与崇焕共事于辽,亦有私隙。二人从中持其事,崇焕由是得罪。又崇焕尝与大学士钱龙锡友善,龙锡故主定逆案者。
魏忠贤遗党高捷、袁宏勋、史塟辈,谋兴大狱,为逆党报仇,见崇焕下吏,遂以擅主和议、专戮大帅二事为两人罪,捷首疏力攻,塟、宏勋继之。又前者东江岁饷百万,大半入权宦囊中,自崇焕斩文龙,尽失其赂,咸相衔刺。至是清军犯京师,中官、勋戚在围城中,思旦夕解围,咎崇焕不即战。会总兵满桂,初与焕共守宁远,丙寅之役,首主弃城,为焕所叱。至是入援,令其部曲大掠近郊,皆伪称袁兵,以鼓众怨。后因败入瓮城,浸润中官,乘机谮之。合此诸原因,故崇焕遂不得不死。于是,铺臣周延儒、成基命,吏部尚书王永光各疏救,不报,总兵祖大寿以官阶赠荫请赎,不报;兵科给事中钱家修请以身代,不报。布衣程本直诣阕抗疏呼冤,与钱龙锡同论死;御史罗万寿以申辩崇焕非叛逆削职下狱。凡崇焕在狱中半年余,关外将吏士民日诣督辅孙承宗所号哭雪冤、愿以身代者未尝绝,承宗知内旨已定,不敢上闻。于是崇焕遂死,会审之日,风霾昼闭,白日无光。崇祯三年八月十六日,遂弃市。兄弟妻子流三千里。籍其家,崇焕无子,家亦无余赀,天下冤之。
第十节 袁督师死后徒东北边事
督师下狱之明日,命大同总兵满桂为武经略,督步骑四万阵永定门外,严濠栅,环以枪炮十重。清兵宵进,效明兵甲裳旗帜,黎明乘不意,突冲入其营,满桂战死,生擒总兵黑云龙、麻登云等。帝以庶吉士金声之荐,擢游僧申甫为总兵,造战车,又擢庶吉士刘之纶为兵部侍郎,募义兵。皆以仓卒未训练,败死。举城皇皇,不可终日。会祖大寿、何可刚得督师手书,引兵还救。初清军料崇焕下狱后,大寿辈非叛作贼,即降从彼。至是,见辽兵还为明战守,乃遽为议和书,分置永(安)定门、德胜门外,移军略蓟而还。盖督师一书纸,犹足以却敌也如此。
清军既还,沿途侵略。明年正月,克永平、克迁安、克滦州,遂班师,留贝勒济尔哈朗统兵万人守永平各城。三月,复命二贝勒阿敏益兵五千助镇守。时明帝已复起孙承宗镇关门,而祖大寿统各路援军相为犄角。五月,遂连复滦州、迁安、遵化、永平诸城。清军殆尽覆。六月,阿敏逃还沈阳,太宗震怒,议罪幽禁。皆祖大寿力也,皆袁督师教也。
崇祯四年,清军复攻大凌河。时孙承宗率由袁督师政策,已复关内四城,复理关外旧疆,欲并力先城大凌河为屏蔽。巡抚邱禾嘉违其节制,中央政府复掣肘,遂败衄。十一月,廷臣复劾罢承宗,而明益不可为矣。令将此后明清之交涉复列略表:
崇祯七年 清兵四路来侵。一从尚方堡之宣府,趋应州,至大同,一由龙门口入,会于宣府;一由独石口入,会于应州。一由得胜堡入,历大同,趋朔州。
八年 清多铎攻锦州,多尔衮由朔州毁武宁关入,略代、忻、应、惇,斩俘七万余。
九年 清阿济格等分路逾独石口,入居庸,克昌平,逼燕京,过保定,克十二城,五十六战皆捷,俘人畜十八万。督师张凤翼、宣大总督梁廷栋皆按兵不敢战。
十一年 清多尔衮,岳托两路来侵,一沿山,一沿运河,山河之间,六道并进。督师卢象升拒战,于庆都死之。清兵遂蹂躏真定、广平、顺德、大名,至山东临清州,渡运河,破济南。克城五十,俘人口四十六万有奇。
十二年 春,清太宗亲攻锦州、中后所、围杏山。九月,略锦州、宁远,扰其秋获。
十三年 遣兵屯义州城南,逼明关外诸城,扰其春耕,宁远总兵金凤战死。
十四年 清多尔衮、豪格攻锦州,围之经年,饷道断绝,祖大寿死守。
十五年 二月,松山副将夏承德应敌,清军遂入城。蓟辽总督洪承畴生降,锦州亦陷。十月,清阿巴泰等复来侵,直抵山东兖州。
克府三、州十八、县六十七,俘人民三十六万。
十七年 三月,以流寇内遏,尽弃关外四城。召宁远总兵吴三桂统兵入关卫京师,途中闻燕京陷。适清多尔衮率师将收关外地,并经略中原,三桂迎降,清兵遂长驱入,明亡。
当十四、五年间松山、杏山之役,清太宗谕诸将:以士军屡入塞,不能得尺寸地,皆由山海关阻隔,而欲取关非先取关外四城不可云云。以故倾举国之兵,竭两年之力,以必克为期。
及宁、锦陷,而明、清之兴亡决矣。凡此皆袁督师所逆料之而经营之于二十年前者也。祖氏兄弟,大寿、大弼、大乐以督师裨将,遵其方略,犹能为睢阳之守着岁余,非洪承畴之降,锦州固未易下也。呜呼!使袁督师而在也,雷池一步,敌其能飞渡耶。督师始终一贯之方略曰“守关外以捍关内”,而此后明卒以弃关外而亡。甲申之事,督师其知之矣。抑督师以擅主和议为冤狱之一口实,而明亡以后,史家追惟覆辙,乃知当时竭天下兵饷大半以事关东,为直接引起中原盗贼之原因,卒至东西交哄,驯即于亡。使循督师“以和为守,以守为战”之策,则有余力以靖内难,然后休养国力,从容以抵制外寇,亦何至自坏长城,引虎入卫也耶。呜呼!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斯之谓矣。崇祯十五、六年间,山海关内外仅千里间,有督臣四(关外总督、关内总督、昌平总督、保定总督),巡抚六(一宁远、二永平、三顺天、四密云、五天津、六保定);总兵八(宁远、山海、中协、西协、昌平,通州、天津、保定)。事权愈分,大局愈坏。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专阃十数,能赎一袁督师乎?痛哉!
第十一节 结论
程更生(名本直,以布衣为袁督师讼冤数四,卒与俱死者。自言:尝三求见袁公而不予见。予非为私情死,不过为公义死。且谓愿死之后,有好事者瘗其骨于袁公墓侧,题其上曰:“一对痴心人,两条泼胆汉”,则目瞑九原矣。云云。
此亦一奇士,崇拜袁督师者宣并崇拜之。)之为袁督师讼也,曰:“客亦闻敌人自发难以来,亦有攻而不下,战而不克者否?曰:未也。客亦知乎有宁远丙寅之围,而后中国知所以守;有锦州丁卯之功,而后中国知所以战否?曰:然也。(中略)今日滦之复,遵之复。永之复也,谁兵也?
辽兵也。谁马也?辽马也。自崇焕未莅辽以前,辽亦有是兵,有是马焉?否也。”又曰:“崇焕十载边臣,屡经战守,独提一旅,挺出严关。迄今山海而外,一里之草莱,崇焕手辟之也;一城之垒、一堡之堞,崇焕手筑之也。问自有辽事以来,谁不望敌数百里而逃,弃城于数千里而遁?敢与敌人画地而守,对垒而战,翻使此敌望而逃弃而遁者,舍崇焕其谁与归!”呜呼!此岂阿好之言哉。使督师以前而有督师其人者,则满洲军将不能越辽河一步;使督师以后而有督师其人者,则满洲军犹不能越榆关一步。故袁督师一日不去,则满洲万不能得志于中国,清军之处心积虑以谋督师,宜也。而独怪乎明之朝廷,自坏长城,为敌复仇,以快群小一日之意见,而与之俱尽。天下古今冤狱虽多,语其关系之重大,殆未有袁督师若者也。呜呼!岂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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