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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的警察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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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到托姆特博达街尽头时,卡凡特把车停下,让引擎空转,散热器离斯德哥尔摩市区界线只有一码,然后考虑要如何安排剩下来的工作时间。
我就看你是否脸皮厚到敢掉头从原路开回去,克里斯蒂安松心想。他大声说道:
“借我十克朗好吗?”
卡凡特点点头,从胸前口袋掏出皮夹,看也不看就把钞票递给伙伴。与此同时他很快做了决定。如果越过市区界线,沿着东北方向的北站街开五百码,那就只要在斯德哥尔摩巡逻两分钟就可以了。然后直接转向尤金尼亚街,经过医院,穿越绿地公园,沿着城北墓园开,最后回到警察局,届时他们已经下班了,而沿路碰到任何人的机会小之又小。
车子开进斯德哥尔摩,左转到北站街上。
克里斯蒂安松将十克朗钞票塞进口袋,打了个呵欠。然后他看着外面的大雨,说道:
“那边。朝这里有个王八蛋跑过来了。”
克里斯蒂安松和卡凡特都来自南方的斯科讷省,他们使用词汇的顺序令人不敢恭维。
“还带了一只狗。”克里斯蒂安松说。“他在跟我们挥手。”
“那一桌不归我管。”卡凡特说。
那是一只小得令人觉得可笑的狗,它根本就是被那个人拖着掠过地上的积水。遛狗的人冲到路中央,挡在车子前面。
“妈的!”卡凡特咒道,猛踩刹车。
他摇下车窗吼叫:
“你这样跑到路中间是什么意思?”
“那边……那边有一辆公车……”那人指着对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那又怎样?”卡凡特粗鲁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拖着这只狗?这是虐待动物。”
“发生……发生了意外。”
“好吧,我们去处理。”卡凡特不耐烦地说,“走开。”
他继续往前开。
“以后不要再这样拦车了!”他回过头叫道。
克里斯蒂安松直直地瞪着前方的雨。
“没错,”他认命地说,“公车开到人行道上了。一辆双层公车。”
“灯还都亮着,”卡凡特说,“前门也开着。克勒,出去看一下。”
他停在公车后方,车身与公车呈直角。克里斯蒂安松开了车门,不自觉地拉直肩上的皮带,自言自语道:
“啊哈,这是怎么回事?”
他和卡凡特一样穿着长靴和有金色纽扣的皮夹克,腰上佩着警棍和手枪。
卡凡特坐在车里,望着克里斯蒂安松悠闲地走向公车敞开的前门。
卡凡特看见他抓住扶手栏杆,懒洋洋地跨上台阶探头到公车里面。接着他惊呼一声,很快蹲下来,右手伸向枪套。
卡凡特反应迅速。他只花了一秒钟就启动警车顶上的红灯、探照灯和一闪一闪的橘色灯。
卡凡特打开车门冲进大雨中时,克里斯蒂安松仍旧蹲在公车旁边。即便如此,卡凡特还是抽出他七点六五毫米口径的沃尔特手枪,打开了保险栓,甚至还瞥了一下表。
表上的时间是十一点十三分。
第四章
第一个抵达北站街的资深警员是贡瓦尔·拉尔森。
他本来坐在国王岛街警察局内自己的桌前,翻阅枯燥冗长的报告,无精打采到了极点,而且第无数次想知道为什么大家不干脆回家算了。
在“大家”这个类别里包含了局长、副局长、几位督察和警探,由于那场结局皆大欢喜的暴动,这些人还在楼梯和走廊上来回奔走。等这些人觉得可以下班回家了,他也会尽快照办。
电话响了。他咕哝一声拿起话筒。
“喂,我是拉尔森。”
“这里是无线电管制中心。一个索尔纳的无线电巡逻警员在北站街发现一辆公车,里面全是尸体。”
贡瓦尔·拉尔森瞥向墙上的电子钟,十一点十八分。他说:
“索尔纳的无线电巡逻员怎么会在斯德哥尔摩发现全是尸体的公车?”
贡瓦尔·拉尔森是斯德哥尔摩凶杀组的侦查员。他性情刚愎,并不是最受欢迎的警员。
但他从不浪费时间,因此第一个抵达现场的是他。
他拉起手刹,翻起外套的领子,走进雨中。他看见一辆红色的双层公车开到人行道上,车头冲破了一道高高的铁丝网。
他还看见一辆黑色的普利茅斯。,挡泥板是白色的,车门上以白色的粗体字写着“警察”。车子的紧急灯亮着,在探照灯的锥形光束中站着两个拿手枪的警员。两人脸色都苍白异常。其中一人的皮夹克前面沾了呕吐物,正困窘地用湿透的手帕擦拭胸口。
“出了什么事?”贡瓦尔·拉尔森问。
“里面……里面有好多尸体。”其中一个警员说。
“对,”另一人说,“没错,好多。还有一堆弹壳。”
“有一个人还没死。”
“还有个警察。”
“警察?”贡瓦尔·拉尔森问。
“对,一个刑事调查部门的人。”
“我们认识他。他在瓦斯贝加办案。凶杀组的。”
“但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穿着一件蓝色雨衣。他死了。”
两个无线电巡逻警员一起开口,声音小小的,而且神色不安。
他们身材并不矮小,但是一站在贡瓦尔·拉尔森旁边,就显得没那么壮硕了。
贡瓦尔·拉尔森有六英尺五英寸高,将近两百二十磅重。他的肩膀跟职业重量级拳击手一样宽,有一双多毛的大手。他后梳的金发已经湿得滴水了。
众多警笛的尖响划破了淅沥的雨声。警笛似乎来自四面八方。贡瓦尔。拉尔森竖起耳朵,说:
“这里是索尔纳吗?”
“刚好在市区界线上。”卡凡特贼贼地说。
贡瓦尔·拉尔森蓝色的眼睛毫无表情地从克里斯森望向卡凡特。然后他大步走向公车。
“里面……里面一团糟。”克里斯森说。
贡瓦尔·拉尔森没有碰公车。他把头伸进打开的车门向里张望。
“没错,”他沉稳地说,“的确一团糟。”
第五章
马丁·贝克的公寓在巴卡莫森。他在自家门口停下,脱下雨衣,在楼梯间甩掉雨水,才把雨衣挂起来,关上门。
门廊很暗,但他没开灯。他看见女儿的房门底下透出一道光线,听见收音机还是唱机在里面响着。他敲门进去。
他的女儿叫英格丽,今年十六岁。最近她成熟了些,马丁·贝克和她处得比以前好多了。英格丽是个平静务实而且聪明的孩子,马丁喜欢跟她聊天。她在念综合中学的最高年级,学业难不倒她,但她可不是以前他们说的那种书呆子。
英格丽靠在床上看书。床边的唱机在放唱片。不是流行音乐,而是古典音乐,他猜是贝多芬。
“嗨,”他说,“还不想睡?”
他停了下来。自己说的话如此空洞让他简直无法动弹。有一瞬间,他想到过去十年来在这间屋子里说过的所有零碎琐事。
英格丽放下书,关掉唱机。
“嗨,爸。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
“老天,你的腿好湿,”女孩儿说,“外面雨下得那么大吗?”
“倾盆大雨。你妈和洛夫睡了吗?”
“我想是吧。吃完晚饭妈就把洛夫裹得紧紧的,叫他上床睡觉。妈说他感冒了。”
马丁·贝克坐在床上。
“他没感冒吗?”
“我觉得他看起来没事。但他乖乖上床了,或许以为这样明天就不用上学了。”
“你好像很用功。在念什么?”
“法文,明天要小考。要问我吗?”
“恐怕没什么用。法文不是我的拿手科目。早点睡吧。”
他站起来,女孩儿听话地往下缩进被子里。他替她盖好被子,走出去关门前听见她低语:
“祝我明天好运。”
“晚安。”
他在黑暗中走到厨房,在窗边站了一会儿。雨现在似乎比较小了,但这也可能是因为厨房窗户不在风口的缘故。马丁·贝克想知道美国大使馆前的示威情况如何,明天报纸是会以粗暴挑衅还是笨拙无能来描述警方的行为。总之都会是批评的口吻。
他自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拥护警方,所以马丁·贝克只肯对自己承认,这些批评虽然有点一面倒,但大多情有可原。他想到英格丽几星期前某天晚上说的话。她有许多同学都积极参与政治活动,参加聚会和示威,其中大部分人都很讨厌警察。她说小时候她可以很骄傲地在学校炫耀说爸爸是警察,但现在宁可不提了。她并不是觉得丢脸,而是因为她常会被拖去讨论,以期为全体警察辩护。这当然很可笑,但事情就是这样。
马丁·贝克走到客厅,在妻子卧房门口驻足,听见她微微的鼾声。他小心地拖出沙发床,打开壁灯,拉上窗帘。他不久前买了沙发,搬出共用的卧房,借口是这样他晚回家时就不会打搅妻子。她反对过,说有时他必须彻夜工作然后在白天补觉,她可不希望他躺在这里睡乱了客厅。他保证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去睡乱卧房,反正白天大部分时间她都不在那里。现在他睡客厅已经一个月了,而且很喜欢这样。
他的妻子叫英雅。
多年来两人相处每况愈下,不必跟她同床共枕真是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有时让马丁良心不安,但在结婚十七年之后,他似乎无力改变任何事,而且他早就放弃追究这到底是谁的过错。
马丁·贝克忍住一阵咳嗽,脱下湿长裤挂在电暧炉附近的椅背上。他坐在沙发上脱袜子,想到科尔贝里之所以半夜在雨中散步,可能是因为他的婚姻也陷入了一成不变的厌倦感之中。
这么快吗?科尔贝里结婚才十八个月而已。
第一只袜子还没脱下,他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伦纳特和葛恩在一起很幸福,这点毫无疑问。更何况这关他什么事?
他光着身子站起来走到客厅另一端的书架前,看了好久才选了一本。这是英国老外交家尤金。米林顿一德雷克爵士的书,内容是讲施佩伯爵号战舰和拉普拉塔之役。他在约一年前买了这本二手书,一直没时间看。他爬到床上,带着罪恶感轻咳着翻开书,然后发现没香烟了。沙发床的好处之一就是现在他可以在床上抽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麻烦。
他又起身,从雨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潮湿压扁的烟,把烟一根根摊在床边桌上晾干,选了一根看起来最容易点燃的。他叼着烟,一条腿才刚放到床上,电话便响了。
电话在客厅外的走廊上。六个月前他已申请一部分机装在客厅,但他知道电话公司的办事效率,即使再等六个月后分机才装好,就算他走运了。
他很快走过去,在第二声铃还没响完前就拿起话筒。
“我是贝克。”
“贝克督察吗?”
他不认识这个声音。
“我是。”
“这是无线电管制中心。一辆四十七路公车在终点站附近的北站街出了意外,有好几个乘客死亡。请你立刻去现场。”
马丁·贝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人家在开他的玩笑,或是某个对头要找麻烦,试图骗他再出去淋雨。
“谁通报的?”他问。
“第五分局的哈松。已经通知哈马尔督察长了。”
“多少人死亡?”
“他们还不确定。至少六个。”
“逮捕了什么人吗?”
“据我所知没有。”
马丁·贝克心想,我顺道去接科尔贝里,希望叫得到出租车。他说:
“好,我立刻去。”
“哦,督察……”
“什么事?”
“死者里面……似乎有一个你们的人。”
马丁·贝克紧抓住话筒。
“谁?”
“我不知道,他们没有提名字。”
马丁·贝克摔下话筒,把头靠在墙上。伦纳特!一定是他。
他见了什么鬼下雨还要出门?他在四十七路公车上干吗?不,不会是科尔贝里,一定是弄错了。
他拿起话筒拨了科尔贝里的号码。另一端铃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
“科尔贝里家。”
是葛恩睡意沉沉的声音。马丁·贝克试图平静自然地说:
“嗨,伦纳特在吗?”
他似乎听见葛恩坐起来时床的吱嘎声,似乎过了非常久她才回答。
“不在,至少不在床上。我以为他跟你在一起,我以为你们俩都在这里。”
“我回家时他跟我一起出门,去散步。你确定他不在家吗?”
“可能在厨房。等一下,我去看看。”
又过了似乎一辈子她才回来。
“马丁,他不在家。”
现在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担心。
“他到哪儿去了?”她说,“天气这么坏。”
“我想他只是出去透透气。我也刚回家,所以他出去没多久。别担心。”
“要不要他回来后打电话给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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