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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黄春秋200904-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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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带有稳定性、长期性、根本性的。而一个制度的好坏又是与产权、所有制性质密不可分。说白了就是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固然不错,可什么样的经济基础决定什么样的上层建筑就大有文章了。并非是算术题1+1=2那么简单。
肖文列举了“过去教授”的经济收入,至少说明这是“过去教授”有“骨气和底气”的凭借条件之一,而且是个重要的必备条件,在短期没有经济来源,自无大碍,但长久了难免也会“英雄气短”。笔者记得一件事:上世纪80年代初,某教授在课堂上针对有人批评知识分子在历届运动中,在“文革”中表现不佳,常常自我作践,没完没了的检讨,立志埋葬“旧我”,重造“新我”,是软骨头。这位教授伤心地说,我们吃人家的,穿人家的,子女安排工作要靠人家,我们能何如。说着哽咽难止。这正是马克思所说的:“劳动者在经济上受劳动资料即生活源泉的垄断者的支配,是一切形式的奴役,即一切社会贫困、精神屈从和政治依附的基础。”当然,如果是“浪里白条”一个又当别论了。“骨气和底气”也许更足,因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嘛。抛开前面讲的条件,玉碎也好,瓦全也好,只是文人个人的道德底线的坚守与否了。可见,产权、所有制的多元化才是“过去教授的骨气和底气”的根本凭借。产权多元化、所有制形式多元化,经济形式就多元化,最终必然是政治多元化,它们之间存在着完全的因果关系。这正是马克思讲的经济基础决定论。官僚资本与民间资本并存共生,后者量还大于国有资本,这就使得“百代都行秦政制”的传统社会存在着一道道的裂隙,正是这一道道的裂隙造成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流动。这就是“过去教授的骨气和底气”的根本性凭借。《诗经·小雅·北山》有一段话,长久以来为研究者们忽视了,这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二者之间的同构性和相辅性。试想,没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会导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这就是问题的根本症结所在。
(责任编辑 杨继绳)
邓小平在1972年·徐庆全
1972年1月10日,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陈毅的追悼会。令参加追悼会的周恩来和叶剑英意外的是,在长长的大衣里面仅身着一袭睡衣的毛泽东,突然驱车来到追悼会会场。
毛泽东此举,自然耐人寻味;而他在与陈毅夫人张茜和在座的周恩来、叶剑英谈话中,除了肯定“陈毅同志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同志。陈毅同志是立了功的”之外,还说:“要是林彪的阴谋搞成了,是要把我们这些老人都搞掉的。”在这次谈话中,毛泽东提到了邓小平,把邓和在当时任政治局委员的刘伯承并列在一起,说邓小平与刘少奇是有区别的,是人民内部矛盾。毛泽东当众提到邓小平,就更加意味深长。
“文革”爆发,邓小平是仅次于刘少奇的第二个“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被打倒的。1969年中共九大以后,邓小平被逐出北京,下放到江西新建县劳动改造。此时,已经两年多了。
两年多来,尽管邓小平的党籍依然被保留,在中央,也保留了与汪东兴联系的一条线,但他基本上淡出了毛的视野。现在,毛泽东突然提到了邓小平,意味着什么?
因接班人的确定,邓小平被逐出北京;因接班人的不确定,邓小平又回到北京
邓小平是1969年中共九大后被逐出北京的。
中共九大是“文革”混乱中一次重要的会议。说重要,是因为这次会议填补了接班人的空缺:林彪以毛泽东接班人的身份昭示世人。而在1967年,在“文革”初期时,毛曾经说过,林彪要是身体不行了,还是要邓小平出来。现在,既然林彪成为党章上的接班人,邓小平自然就不会被留在北京了。
对于毛泽东等领导人来说,选择党的事业接班人,一直是关乎后继有人的大事。从1945年中共七大直至“文革”前夕,刘少奇一直以毛泽东的接班人身份出现。“文革”爆发后,这位接班人却成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而遭迫害;而作为党的总书记的邓小平也被作为二号人物打倒。九大上,林彪这位毛的“亲密战友”则成为接班人。
1971年9月13日,林彪机毁人亡,接班人问题成为他更为焦虑的头等大事。而此时,与毛一起走过的党内元老大多被迫远离权力中心,毛的目光只能转向党内“新贵”。他曾一度打算以“造反司令”王洪文为接班人,但他很快发现,王洪文除了跟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结成“四人帮”外,别无长处。
接班人问题怎么办?在没有确定人选的情况下,毛泽东只能采取“各派政治力量的分野和相互制约”。毛毛在《我的父亲邓小平》中分析说:“为使国家机器继续运行,他用忠诚厚道的‘老臣’;为使‘革命’路线得以保证,他用他认为忠于这个路线的新兴势力。”由此说来,在林彪覆亡的情况下,重新起用邓,已变得更为现实。
当然,对于身在江西极其闭塞环境的邓小平来说,毛泽东有关他的谈话他并不知晓。但是,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尽管身处政治信息不畅的幽禁地,邓小平依然对于北京政坛的动向十分关注。
1971年11月,在正式听到关于林彪“九一三事件”的传达后,他一改以前只给汪东兴写信的做法,而是直接致信毛泽东,对林彪事件表态,表达出来做一些工作的愿望。这是邓小平自被打倒后第一次正式提出这样的要求。邓小平的女儿毛毛认为:“从事后来看,对于父亲的政治生命,这的确是一封很重要的信”,因为毛泽东不但明确邓小平的事情还是要汪东兴来管,而且将这封信批示“印发政治局”。
将邓小平的来信“印发政治局”,毛显然有自己的思考,可以说,邓小平适时的一封信,触动了毛的思索,他在陈毅追悼会上特意提到邓小平,显然与这种思索有关。而追悼会后,周恩来当即暗示陈毅的亲属把毛泽东的评价传出去,为邓小平的复出“放放风”。1月下旬,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外地一个代表团时,当着江青、姚文元等人,就明确提到邓小平的问题。他说,在揭批林彪的过程中,一定不能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林彪这伙人就是要把邓小平搞成敌我矛盾,这是不符合主席意思的,为邓小平的复出公开制造舆论。
此后,邓小平一家人的“运气”真的来了。毛毛兴奋地写道:“1月份,毛主席说邓小平是人民内部矛盾;2月份,父亲恢复了组织生活;4月份,我和飞飞得知可以上大学;而在6月份,我们又接到通知,父母亲的工资开始照发了。”
感受到这种好“运气”的邓小平,1972年8月,通过汪东兴写信给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委员会,正式提出了恢复工作的请求。1972年8月14日,毛泽东批示:“请总理阅后,交汪主任印发中央各同志。邓小平同志所犯错误是严重的。但应与刘少奇加以区别。(一)他在中央苏区是挨整的,即邓、毛、谢、古四个罪人之一,是所谓毛派的头子。整他的材料见《两条路线》、《六大以来》两书。……(二)他没历史问题。即没有投降过敌人。(三)他协助刘伯承同志打仗是得力的,有战功。除此之外,进城以后,也不是一件好事都没有作的,例如率领代表团到莫斯科谈判,他没有屈服于苏修。”毛泽东的批示,称邓小平为同志;在肯定了邓小平在历史上的功绩后,最后还加上了一句:“这些事我过去讲过多次,现在再说一遍。”
毛的批示,当然并没有明确地提出请邓小平回北京,但实际上已经传达了同意他回来的信息。看到毛泽东批示的当天,周恩来立即把这个批示印发给了中央政治局的全体成员。
至此,邓小平复出,似乎已无悬念了。
因接班人的确定,邓小平被逐出北京;而因为接班人的不确定,邓小平又将被请回北京。这大约就是历史的诡异吧。
邓小平的思考轨迹
在江西新建县的两年多中,邓小平基本上处于离群索居的状态,但他从未停止思索的——那条“邓小平小路”,即被后人誉为思索之路。
在千万次地踏过这条小路的时候,邓小平在思考什么?后人可以发挥各种各样的想象,来演绎这一段历史。但历史本身的严肃性,是排除演绎和想象的。因此,要追寻身处闭塞流放地的邓小平思考的轨迹,还不如从他在1972年两次出行中的言行来的实在。
1972年9月,已经感受到“好运气”的邓小平,通过江西省委向中央提出,到井冈山、赣州老区走一走。9月底,中央批准了这一要求。11月,邓小平踏上了井冈山之行。
井冈山之行,在毛毛《我的父亲邓小平》里有详细的记载,而能够展现思考轨迹的,是他在泰和与一位原红一方面军的老红军、老战友池龙见面时的谈话。池龙是原空军的干部,“文革”中被打倒,刚刚获得解放。谈话中,池龙指着身上被打的斑斑伤痕悲愤地控诉林彪集团的暴行。邓小平说:“这帮人整人是不择手段的。‘文化大革命’是‘左’了,被坏人钻了空子。”谈到毛泽东和周恩来时,邓小平说:“毛主席是个伟人。总理吃了很多苦。很多老干部,包括军队的老同志,都是总理保护的。”对于林彪,邓小平说:“林彪这个人不能说没本事,但是个伪君子。利用毛主席的威望发布一号命令,贬低毛主席,抬高自己。”接着,他又说:“林彪垮台了,我们党的日子会好点。就是有那么几个书生在胡闹。”
毛毛写道:“这是六年以来,父亲第一次对‘文革’事物发表这样多的谈论。他谈了毛泽东,谈了周恩来,谈了林彪,谈了中央文革的‘书生’们,对‘文革’中中国政坛上的政治人物进行了评论。其实,这些想法在他心中早已形成定论,只是他为人严谨,从来不轻易议论。这次,政治环境已经改变,又在革命圣地与革命同志相遇,便将心中蕴藏了多年的想法说出,一吐为快。”
历史昭示的事实,远比毛毛的分析更富有新意。1973年邓小平复出后,对“文革”一直是抱着抵触的态度,只着眼于在各行各业大规模整顿,实际上,他在千万次走在“邓小平小路”上的时候,已经对“文革”形成了深层次的思考。这种思考,使他已经认识到“文革”是中国一场灾难了。而到了1975年,毛泽东对他最重要的一个要求,就是由他主持,中央作出一个肯定“文化大革命”的“决议”。按照毛泽东的说法,这个“决议”的基调应该是:对于“文革”,总的评价是“七分成绩,三分缺点”。但是,邓小平没有接受毛泽东的这个建议。邓小平明确地说,由我主持写这个决议不适宜,我是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为此,他宁愿再次从政坛上沉寂下去。
由此说来,邓小平在泰和与池龙酣畅淋漓的谈话,说毛泽东、说周恩来、说林彪、说中央文革那几个“书生”,实际上是在阐发自己对“文革”的思考。虽然“政治环境已经改变”,但远没有改变到可以公开地臧否“文革”及仍在中央的“几个书生”的程度。但邓小平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事实上在梳理自己的思考轨迹。从另一方面来说,邓小平明确提到中央文革那几个“书生”。这几个书生就是后来成为“四人帮”的人,也是邓小平复出后所要面对的对手。邓小平已经预见到,一旦自己复出,与“四人帮”的斗争将不可避免。
1972年12月5日,邓小平再次出行,到他所熟悉的中央苏区故地。1932在中央苏区,他被王明路线指责为“右倾错误路线”,也就是毛泽东批示中说的“毛派头子”。40年前,他因为这个“毛派头子”而被批判。40年后,他能踏上这里并在第二年重返中央,自然也是因“毛派头子”这个历史资源。因而,邓小平将出行之地选在这里,就具有了某种政治含义。比如,参观毛泽东旧居,他说:“毛主席在当时,也是受排挤、受打击的。”而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地与当年又何其相似乃尔?言谈中所蕴含的意思,又不难参透。
邓小平此行,实为故地重游,寻找当年的足迹而抒怀自然是此行的主要目的,但着眼于调查研究也是此行的由头。因此,他兴致勃勃地参观会昌的物资交流大会,一一查问农产品的生产、销售,及农民收入情况。在瑞金,他参观机床厂、电线厂和红都制糖厂。邓小平一路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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