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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完)-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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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萁抬起另一只脚又踢他一下,马骁又把那只腿擒下,说是不是消耗得太多了才没有长胖点?念萁跳起来掐住他脖子说,你有完没完?
中秋那天是最后一天在厦门了,隔天上午的飞机,回去就是长假的第六天了,收收心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白天两人游了鼓浪屿,晚上继续夜泳。念萁泡了一会儿水,马骁游了一阵儿泳,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回到踩得到底的浅海区和念萁在水之皮下水之骨了一番,念萁说我们到沙滩上坐坐吧,看看海上升明月,多难得的机会。马骁说这有什么难得的?你要是喜欢,以后每个假期我们都出来玩。我是巴不得的,就是你有点会扫人的兴。厦门的海滩不算最美的,明年我们去马尔代夫,怎么样?
念萁心里说,就是,这下我真的要扫他的兴了。她已经决定把事情告诉他,再瞒下去她觉得有负罪感,不是因为她在蜜月期和磨合期因她的身体的不合作他受的痛苦,也不是她需要他的配合来治病,只是因为在她伤感的时候他的胡言乱语可以引得她笑。只是因为在八月十三的缺圆之月下她在默念“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时,他说“波是水之皮滑是水之骨”,她说的话他都记在心上,随时可以拿出来博她欢笑。只是因为他可以在她面前无拘无束地说什么看比基尼女人看球场上男人,那是一点都没有掩藏的一颗赤子之心,他不用在她面前装正人君子,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像他说的,他一看到她就想了,他和她在一起就是这么放松。那是极大的信任感和亲密感,那是血脉相连的人才会有的融为一体的感觉。他就是她的一部分,她也是他的一部分。如此,她再瞒着他,就是不可容忍的了。
念萁拉了他的手从海里走到沙滩上,捡起放在沙上的大大的酒店浴巾裹在身上御寒,马骁披上浴巾,两人在沙子上坐下,靠在一起看一轮明月硕大无比地浮在漆黑的夜上。不但念萁看着明月不说话,马骁也被这一轮圆月震慑住了,好半天才说:“真他妈大。”
念萁笑起来,说:“有你这么赏月的?”
马骁笑说:“你不是会念诗?那你念一首中秋的月亮诗给我听?”
念萁摇头说:“中秋的月亮诗都太伤感,念着会让人掉泪的。”转头看着他说:“马骁,我有话对你说。”
马骁说:“你说吧,我听着。”看她一脸严肃的神情,又说:“是不是去读书的事?你放心,我答应就不会再拦着你了,你喜欢干什么,只管去做,我是你坚实的后盾。怎么样,够份量了吧?”
念萁笑一笑,说:“苏东坡有两句中秋诗,是这样说的: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意思是说这一生这一夜不会永远这么美好,明年的今天我们又在哪里看月亮?你说我要是喜欢,明年我们可以去马尔代夫,可是就算明年的今天我们去了,却又不是中秋了,如果是中秋,也不知那天下不下雨,有没有云?良辰美景奈何天,还有看花看月的人,缺一样都不行。我希望我们年年都可以在一起看月亮,可是如果你有一天要离开我,我要你想一想今后是不是有人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
马骁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说:“为什么我要离开你?”
念萁迎着他的眼睛说:“你那天说我欠你一个儿子,如果我真的没法给你这个儿子,你会不会离开我?”
马骁听了顿了一顿,然后摸着她的眉眼说:“这就是原因是不是?从桐庐回来你不高兴,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过了这么久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变着花样哄你高兴,你什么时候会说?”
念萁反倒被他的平静态度吓住了,她问:“你知道了?”
马骁仍然波澜不惊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真的高兴还是装出高兴。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从来不说谎?你表面装得再若无其事,怎么会骗得过我?你有没有用心是不是投入什么时候是真激动什么时候是在可怜我,我从来都是知道的,但我不揭穿你,那样显得我太可笑了。杨念萁,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如果我所有做的都不能让你坦白,我想我是可以去跳海自杀了。”
念萁的眼泪一颗一颗从脸上滑落,像传说中的鲛人之珠。沧海月明,鲛珠有泪。
念萁说:“马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要是一开始……”
“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马骁打断她的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还不让人进步了?我就是你学校的后进生,也可以发愤图强考第一。”伸臂把她抱在胸前说:“你的身体是我的课堂,你就没发现我在学习在进步?你就看死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坏学生?你可以学会我教你的,我也可以学会你教我的。波是水之皮,后面一句是什么?”
“滑是水之骨。”念萁被他逗得笑出来,眼里的泪笑了一脸。
马骁拉起浴巾的一角替她擦泪,问:“事情到了什么地步,你讲给我听听,说不定就是你一个人在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念萁的心又乱成一团麻,要定定神才能理出个头来说话,“慢性盆腔炎。不,这个病不算什么,死不了人,治治就好了,可是治好了也会有后遗症,会引起输卵管腹腔和输卵管周围的脓肿,输卵管卵巢腹膜韧带子宫之间会粘连在一起,失去正常形态,有可能没法怀孕。马骁,我欠你一个儿子。”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把这一系列的医学名词记得烂熟,后果如何,她早就承受不起了。当那天马骁说你欠我一个儿子的时候,念萁就知道她是躲不过了。
“我也不一定要儿子,是个女儿也行。”马骁说,看她一脸难过的样子,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你去医院看过了?”
“嗯。”
“什么时候?”
“从桐庐回来。”
“怎么想起去看的?”
“太太说我身体凉,不容易有毛毛头。”
“这老太太,可以去做扁鹊了。”
“嗯。我一直当我是体热,可她却说我是体凉。”
“体凉还一直出汗?你真是麻烦。”
“嗯,对不起。”
“对不起个鬼。体凉为什么出汗?”
“有炎症,虚火上升。”
“是不是因为我?”
“有可能。医生是这么说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许是我自己不小心,有时体弱了又洗盆浴或是腹膜炎感染了或是经期抵抗力减退,甚至可能是太爱卫生清洗过度身体自身的免疫被破坏,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性生活感染。”
“医生去死。这么大一串可能,都没有一个确切的?”
“嗯。”
“哪间医院?你别不是不好意思,去看那些地下黑诊所。”
“国际妇幼医院。”
“那还差不多。确诊了?”
“嗯。”
“在吃药?”
“嗯。”
“药也带来了?”
“嗯。”
“你做地下工作的水平很高啊,就在我眼睛底下玩花样。”
“嗯。”
“嗯个屁。回去睡觉,冷死了。”
“马骁?”
“杨念萁,你欠我一个儿子,女儿也行。我不把你折磨到你给我生一个出来,你看我放得过你?”
五三章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马骁买了一辆丰田的锐志车,自然是分期付款,他买了车,就开到大学城去接念萁放学。到了先打电话叫念萁在校门口等他,念萁说我今天周末下课早,你别急着赶过来,要不我们约在那里等吧。马骁说叫你等着就等着,别那么多废话。念萁说知道了,那我等着,你要让我等多久啊。
念萁边走边讲着电话,不提防身边一辆车的喇叭在她背后一声又一声鸣响,她皱着眉头转身去看,见是一辆彻骨里新的黑色车子,以为是自己蹭着了剐着了挡着人家路了,忙把肩上背的大包移到身前,脚已经跳到了人行道上。谁知那车就跟在她身后鸣个不停,叫得周围的人全厌恶地鄙视着开车的人,念萁觉得奇怪,仔细一看,开车的人正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正是马骁那张得意的脸。
念萁看一眼周围,忙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跨进车去,埋怨道:“干什么拼命按喇叭,人家要骂的。你又借车了?是要趁周末出去玩?”
马骁得意非凡地说:“什么借的?我买的。连车带税加保险再加牌照,一共二十七万,不过是分期付款。你别担心,咱们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慢慢还。”
念萁“啊”一下把手捂在嘴上,半天才收掌改拳,击在马骁的肩上说:“你疯了!”
马骁保密了这么长时间,要的就是看她的反应,这一拳挨在身上,就浑身舒服了,两眼贼亮地说:“坐好,我带你跑一圈。”
念萁摘下包,扣好安全带,一时没找到五脏六腑在哪里,等他的车跑上高速,一下子加到一百五十迈,感觉车子有点飘,才尖叫一声说:“马骁,开慢点,我要吐了。”
马骁看她确实吓得脸色发青,才放慢了速度,但仍然很兴奋地说:“怎么样?爽吧。”
念萁说:“你吓死我了。”
马骁眼睛看着前面说:“吓什么,有什么好吓的?”
“你突然开辆车来,还说是你买的,光这个就吓死人了。”念萁觉得不可思议,买车多大一件事,他不声不响就买了,也没跟自己说一声,更不要说商量了。马骁虽说在生活上很听她的,让着她,顺着她,也照顾她的需要,但在经济上却一直独揽大权,他挣多少,黑的白的,股票的基金的,他从来不告诉她,她也不会去问。房子是两人认识前就买了,他交着房贷,还有物业费水电费,两人的家其实是他在支撑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谁的钱多谁的声音大,念萁总觉得自己欠他的太多太多,并且越来越多。欠他同甘共苦置家购房,欠他甜甜蜜蜜新婚燕尔,将来也许还要欠他一个儿子,如果不能给他一个儿子,那她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因此他突然买了车,她除了表示吃惊,不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敢问他为什么不和她商量,不敢问他为什么乱花钱,不敢问他缺不缺钱,不敢问他还贷吃不吃力。心里早就是翻江倒海,表面上面不敢露出来,只问:“你这是开去哪里?”
马骁开在兴头上,眉飞色舞地说:“我们开远点,去巴城镇吃蟹,怎么样?”
念萁陪着他高兴,说:“好啊。等我们吃好了回来的时候再带点,你家我家都送几只,让爸爸妈妈他们也尝尝鲜。”
马骁说:“我们先去打个前站,看看路线和住宿条件,下个礼拜天把他们也叫上,一起来吃个痛快,不行,一辆车坐不下,要分两次了。两次就两次,反正有车就方便了。”
念萁顺着他说:“是的是的,这个主意好。你怎么会选这个车型的?有什么好处?”
这一下说到马骁的兴奋点上,顿时滔滔不绝把他选车的思想过程细细地讲了一遍,这个牌子和那个牌子,这个型号和那个型号,什么车型省油什么车型紧凑什么车型兼具运动性能,什么底盘悬挂变速箱发动机电子转向排气系统,说得念萁云里雾里,一边还要嗯嗯应答,不时问一些问题,好让他继续,这样一程路坐下来,比上一天课还要累。可还不敢叫累,人家开车的不说累,她这个坐车的有什么好累的?
好在这一程路全是高速,不多时便到了巴城镇,马骁把车开到一个阳澄湖边一个私家蟹庄,对迎出来的老板说了谁谁谁的名字,说是他介绍来的。老板本来就笑脸相迎,这下就更热情了,说谁谁谁上个礼拜天才来过,带了十几个客人,吃掉几十斤蟹,马老板你是他的朋友,没问题,给你们挑最壮的。带了两人去蟹塘挑蟹,两对雌四雄五的蟹,张牙舞爪地装进了袋子里,带回蟹庄去烹煮。又说今天周末,蟹庄来的客人多,还有最后一只真正草母鸡,要不要炖只汤?
马骁说:“好啊,要真正的哦,我要是发现不是真正走地的草母鸡,我连螃蟹钱都不给。”
老板说那是一定的,我们靠的就是真材实料。老板既然是某老板的朋友,还能不相信某老板的介绍?马骁说:“行,那我相信,你就去炖上吧,里面再放点别的蘑菇什么的,我老婆不怎么爱吃油腻的鸡汤,除了鸡肉得给她点别的菜吃。是吧?”转头问念萁。
念萁碰他一下,意思是别再和人家老板胡扯个没完,又是怀疑人家的鸡不是正宗的草母鸡,又是要人家加这个加那个的。
老板哈哈笑两声说:“知道知道,现在的小姐们都不爱吃油腻的菜,就爱吃个蟹。你们随便看看,我叫厨师杀鸡去。”一时去了。
念萁这个时候的兴致才真的上来了,开头被他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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