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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8-历史的灰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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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遭油锅之灾，而不会叫的无用的鹅成了桌上美餐。有用的活了，无用的则死了。结论迥然相反。怎么办呢？庄子说：游于有用无用之间。
庄子说的是当时，在今日大众社会，即使像庄子那样善于拿捏，也不见得能苟且周旋下去。因为有用的树会被砍去做东西，无用的树也会被推倒，以便腾出地方；有用的鹅会叫会下蛋，会被榨干血汗，最后被扭断脖子了事；无用的鹅自然更难逃厄运，它只有用自己的躯体去消弥自己的原罪。怎样才能既有用又无用，看似有用，用它时又觉无用；以为无用，当毁它时又觉有用呢？就像鸡肋，留之无益，弃之可惜。我想一个人若能练就鸡肋的功夫，也就可以在社会上游刃有余八面玲珑了。
联系列一般小才和低智，这一鸡肋哲学就派上大用场了。实际上，生活中大红大紫的走运者，大多是运用此种哲学的小才或低智。具体言之，大众社会痛恨出类拔萃（向上或向下）的特殊者，嫉妒小才，鄙视低智，但他们对后两类并未像对天才和白痴（特殊者）那样持弃绝态度。嫉妒是恨其比自己略好，鄙视是鄙其比自己略差。在忽略不计特殊者的时代，只因此两类不同于众，才使得社会不和谐、不划一、不大众。这是大众的心病。
了解了大众如许心理后，如果你是小才或低智，只要善加运用鸡肋哲学，你的好运就来了。小才者注意削己锋锐，经常念谦字诀，在大众面前现笨拙相，让大众觉得你虽是小才，但很多方面还不如我大众，大家扯平。譬如，你不如农民会种地，不如工人会开机器，不如个体户会练摊……如此这般，大众觉得你是可造之才，他们就要培养你进梯队了，觉得此人虽有小才但不骄，不会过河拆桥，堪用！如是，你愿遂也。低智则比小才可塑性更强，“我虽无能，但我忠心可靠”，这是一法，可博大众同情、放心。因为你既无希特勒之才，谅你也不能造希氏之孽；而且无能忠厚之人只会曹随萧规，渴望稳定的大众会欣然接纳你的。另一法是，“我虽无才，但颇伶俐”，且时常显露一二聪明可人之处，既可解大众久绷之颐，又可使大众觉得其人可塑性强，可以满足一下大众的好为人师之欲。这样时日既久，师生情深，大众就难免有了门墙之意，生了护犊之心，行事也就存个“私”字，权衡臧丕之时，要么以你之长比别人之短；要么护你之短，剪人之长，甚或善你之短，恶人之长。总之，低智只要善用此学，自会七窍玲珑，奉迎八面，左周右旋，上下融通，心想事成，上上大吉。
纵眼历史烟尘，环顾风云社会，长安大道，不曾有天才白痴厕入；五侯烟火，当然是小才低智亲捻。但饶是如此，当道诸人之中，小才终因藏锋太难，临门一脚时火候不够，成功者寥若晨星；惟有低智 ， 因其白纸一张的超强塑性，而屡屡逢凶化吉，位居上流，得道升天，福延鸡犬。
偈曰：天才堪悲，白痴无免；小才命达，还需勤练；惟有低智，福泽绵绵。
第五部 生命的原色
思想跟生活一样，本来就是凌乱的，历史与人生也不过是由众多的偶然性组成。经常的是，一个王朝的兴衰，有可能是因为一次失眠，或者竟是某个飞来的眼风。一种颜色的明灭，或许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路径。世间布满了歧路，选择的自由其实意味着负担。
凌乱是一切的本质，所谓规律和秩序，都不过是假设，就像时间一样，它的刻度是人类附着在宇宙上的浮色。思想则力图尽量地接近现实，渴望描摩大地与星空的原色，仔细捕捉秋虫的浅唱和小草的厮杀。人阿，地轴的颤音和暗夜的悸动，一齐撞击着你在风中漂泊的心灵，没有异人指路，也没有神灵带你去远方。
所有的生命形式，都是自然的存在，都是混乱天地的一员，我们无奈，我们选择；所有的生物也在无奈，也在选择。我们与它们，被造化选择在一起，现在又面临着共同的选择，该怎么活，为了什么活？生物们保持沉默，但沉默并不意味着没有意见；正如我们回答不了这一亘古命题，并不表明我们不想回答。
作为一个永远脱离不了大地的人，我只能在纷乱的世界里，寻求自己的价值，也曾经自以为是万物主宰，以为世间万物，原不过是为人所设。其实，在造化眼里，众生没有什么区别。千万不要说什么贵族和平民、智者与愚夫，也不要分什么贞妇烈女、妖姬娇娃；一切有情无情，都同山间的清风和水上的轻尘一样，没有差别，没有贵贱；我们都只是造化偶然的产物，都有生之权利，也都有放弃的自由。说穿了，我们都只是自然的一部分，平淡、安静得就像散落在夜空的繁星。
这就是我们生存的现实，我们不要自视高贵，不要嘲笑朝菌和蕙蛄，在宇宙的长河里，一百年与一分钟并没有多大差别。在时光的巨手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彼此相濡以沫，尽一切可能让这短暂的缘聚变得快乐，而不要强分生命的差别。让一切有情都融入这生命的河流，让每一朵飞溅的浪花都开出一段美丽的故事，这也许就是生命存在的意义。
让世界更自然、更本色一些，让被压抑的生命更自由一些，也许只是在这一点上，我们才有了自己的价值。
第五部 游仙神女二篇
（一）神女歌
楚国骚人来巫峡，襄王夜梦到高唐，高唐神女如烟至，发染幽香气如兰。自言本是帝炎女，魂梦化在巫山上，朝为行云暮为雨，朝朝暮暮巫之阳。自从一见君王后，魂魄精诚难自安，无奈帝国日侵削，郢都东迁复之南。洞庭风雨湘江上，斑竹千枝泪万行，何处湘妃化湘神，夜来秋灯孤月阑。可怜楚王歉日月，巫山长在云雾中。
轮转千年如攸忽，凌波又现洛水上，陈王玉枕早成灰，洛水金莲已生尘。微步忽见甄后影，皓齿当年许都情，帝业成空文业胜，抑郁陈王千载名。甄后朝云复宓妃，神迹凡人恨不同，无奈陈王翻作梦，一枕之后赋洛神。洛神遗影照千秋，谁言伤心岂一人？
君不见烈山风雨帝炎居，千年仙乐出泉底，何期圣地开莲花，黄莺轻语凤来仪。东楚狂生来作客，随园风物自葳蕤，皓月破空春水起，飞红幽曲来天际。疑是朝云款款来，又似宓妃凌波后，如烟如水如飞燕，一曲红烟不知处。可恨惊鸿留一瞥，相对半步如城门，明眸何曾生百魅，长恐再见不复认。闻言本是丹青手，廿五嫁作良人妇，良人何故轻别离，百里之外夜不归。忍看红颜数落花，一点幽魂入网来。字缝犹寻神女迹，遗梦长念楚王台。千古诗文花成雨，夜夜落满梳妆台。
呜乎矣吁哉！
千里狂生夜难寐，穷敲龟背恨无缘，谁家春风过户牖？佳人何处伴月眠？长思时光复倒转，相见如在巫山后，洛水也曾留一迹，三生石上记孽缘。君不见万年石穿铁如绵，春水如烟碧于天，何期红云秋风里，碧波翻转为桑田。
（二）游仙古意
南风吹过草离离，鸟渡平沙月色低；青灯古寺鱼虫晚，黄卷页页掩缁衣。缁衣难改昔时妆，当年红袖夜语姗；两湾秋水临星眸，曲尽纤腰如烟软。烟散如今不复寻，吴王小女有余香；梦里曾见人如月，月落吴宫两茫茫。
茫茫瀛海何处寻？缈缈昆山玉声哀。多少刘阮旧时事，都随流水到天台；桃源曾庇避秦客，月迷津渡仙人来。武陵春树芽初起，桃花醉酒惹游丝；江河变色谁烂柯？丁鹤归来人不知。神仙前事传千古，搜神代代有奇谭。东楚狂生夜读诗，掷笔四顾心茫茫。
灯花渐落人语低，一身飞燕到越里，天台突兀从天落，万树葱茏云雾起。云雾重重遗远树，鸟翅沾雨叫声迟；樵夫新柴漂绿血，征人袖补桃花诗。岩壑尽头不见天，忽闻水响动珠帘，飞瀑流泉来何处？天上人间两勾连。电光一闪珠帘开，水静鸟伏美人闲，瑶台花事何为乱？只为花神起尘缘。迷迷春花昼照水，袅袅轻香夜袭人；兰在空谷无人识，芷生大泽香远闻。花从唇际瓣瓣落，春自发梢丝丝流，别有娇鸟缠高树，一川春水聚春愁。无奈花尽春成冢，一片飞絮到天涯；窃幸花神娇语到，共携春色到仙家。
人间何觅天上色？春深花落生余哀；罗裙碎步环佩响，钗凤枝头今夜开。愿为比目同游海，共效鸳鸯逐水生；乔松纵有千年意，何及三春桃叶风？风起无地花惊落，云外钟声传玉音；锦衾不堪离割痛，新人怎忍钗钿分。玉帝晨起朝诸客，王母妆前少一人；一声玉旨传天下，仙凡路隔不容情。银钗划处天河涌，金风吹至浪涛生；别有渔人藏舟楫，暗渡仙子到凡尘？耿耿星河无语寂，仙凡自在一水际。时光可堪凝眸苦？桑田屡改终有时。
哔剥一声灯转暗，五更梵鼓叫沉沉。纵是那郎情妾意原是梦，又怎叫东楚狂生心不惊？春梦我，我梦春，庄生玉蝶两不清；何堪幽情就此了，一江春水寄浮生。
第六部 新翻昭君忆秦淮二篇
（一）新翻昭君吟
单于偶梦至中原，汉宫春色恨无边，胡家亦有英雄胆，欲分南朝半边天。
天降鹰鸷排云过，地卷胡兵走狼烟，龙城飞将归何处？忍看胡马窥日边。
日边红杏露华深，蜂闲蝶乱不关情，三千佳丽闲度曲，汉皇春老懒唱名。
名花幽绽在深宫，开落无人散春风，总是寸心难写意，丽色无由出丹青。
丹青曾补巫山云，江水千年思故人，楚王一去云吹尽，一湾溪水香犹闻。
香闻千里至长安，七宝香车征娇娘，无奈名花难逢主，十年日影望昭阳。
马嘶灞桥柳色残，单于鞭阻渭河澜。急寻汉家烟柳色，暂止胡戈十万强。
公主万金不可量，田窦之家嫁娶忙，宁守幽宫扫落花，不与胡妇斗短长。
昭君晨起为丽妆，自荐出塞勤君王，愿披胡袍驰骏马，此生不越汉家关。
关河一落再见难，鸟出樊笼自飞扬，休怪画师技笔乱，十年春色泪阑干。
单于拱璧待明妃，祁连日暖雪初霁，此生已有江南色，阴山之南归汉矣。
逐鹿共走阴山中，短靴轻马快如风，马上缠绵春景乱，奔鹿回头屡不惊；
麝遗林下景色新，江南柳老已飞虫，塞上桃花新醉酒，乱红可到楚山东？
原上七月夏云低，流莺惹草两依依，昼卷红旗驰宇内，夜度牵牛织女期；
马踏星花懒画眉，碧溪临水惊于飞，天下万水同一脉，可曾一沫到香溪？
九月秋风雁南归，胡地荻老如雪飞，一箭穿云惊裂帛，昭君煮酒唤郎归；
郎归携来中原物，汉使殷勤相致使，夜深感念君王意，单于酒后鼾如雷。
冬雪重重锁大山，穹庐如幕斗酒长，也曾佐兴歌一曲，斜卧轻裘醉语姗；
极地冰河恨难开，何日春风至玉关，千年雪尽同云水，春草绵绵是家乡。
可叹汉皇锁深宫，空忆明妃劫后生，如何四海为囊物，花移漠北不忍情。
单于何人是子孙？昭君塞外岂无根？千载胡天作胡语，青冢年年自春风。
（二）秦淮四美歌
始皇移金镇东南，金陵王气一扫光。钟山灵瑞散何处？秦淮烟雨美人香。
美人代出在江东，红莲戏水映横塘；抗逊机云归去后，英雄零落温柔乡。
温柔揉碎帝王梦，冲冠将军夜引弓，侯门公子争缠头，白首儒士亦效颦。
春夜笙歌迷星月，烟花照彻半天红，明朝江水犹凝紫，一半胭脂一半青；
七月七日情人节，银河水泻半天阴，虽无藤架藏春意，更生牵牛织女心；
也曾秋月泛莲舟，西施嫦娥月下逢，千斛珠玉流金水，七彩词章越上林；
飞絮年年到腊中，炉花蒂结美人红，山中高士藏瑞甲，玉堂春色酒不停。
何处玉堂艳帜张？秦淮四美照四方。圆圆曾住浣纱里，风情屡被将军伤；
小宛香君香易消，黑甜梦里怨情郎；怎堪命薄柳如是，犹然冰梅弃海棠。
怎堪那，繁华易逝翠华消，天崩东北地陷南，谁将乱世红颜劫，翻出南朝春梦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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