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9-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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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准确地来说，是看着林曦身旁的赵子昱怔了一下。

不过赵子昱几乎立刻就收敛了笑容，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地看了安彩妮一眼，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这样的变化明显让安彩妮有些好奇，她停下了脚步，露出点感兴趣的神色来，张了张口想问林曦问题似的，但她看了林曦一眼，又似乎有些拉不下脸面。于是飞快地越过了林曦两人，脖子上的链子、手上的几个手镯叮铃啷当一阵响，飞快地冲下楼去了。

直到她下楼，林曦都还稍微有点没反应过来，安彩妮她妈才刚走呢，安彩妮就收拾成这样子迫不及待地出门去了，难怪安彩妮她妈走的时候，气得都没心思搭理林曦了。要知道之前林曦看到安彩妮的时候，她坐在宿舍中间的椅子上听音乐，那时身上可是一身小香的淑女裙，头发梳成精致的公主头，脖子上戴着镶钻的珀金项链，手上是配套的细手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家世优越的公主。

这才多久，就倒腾成这样子出门了，林曦对这位室友的认识，简直是瞬间就被颠覆了。

不过面对安彩妮算是很“特色”的形象，赵子昱倒是没投以什么关注，很平淡地下楼去了：“那我下去等你。”

林曦拿钥匙打开门，寝室里只有短发姑娘管慧，她依旧是自己在那儿看书，侧影看起来挺有一种文气的美。

不过林曦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焕然一新的宿舍吸引了，虽然这是一栋挺新的宿舍楼，但是也已经有几年了，新学期搬进来，本来是各种积灰、蛛网等等都有的，照说应该是新来的室友们一起打扫的，林曦也做好了晚上大扫除的准备。但是现在，寝室的墙壁上全都贴好了浅蓝色的墙纸，窗户、阳台、柜子，角角落落都被擦得一尘不染，简直是大变样了。

“是安彩妮家的保姆打扫的。”管慧明显看出了林曦的疑问，以一种有点微妙的语气为林曦解惑了，“阿姨还特别说，让我们不用感谢她，这对她来说也只是对佣人吩咐一声的事儿。”

看来管慧对室友的贵妇母亲略有不满。

林曦也笑了一下，实在对安彩妮母女有点无奈，“哎，反正人家把卫生做了，还弄得这么干净，算起来还是我们占便宜了。”

林曦跟她打过招呼，把已经买好的东西放一放，就又下楼去了。

赵子昱自己的一些日用品没买，林曦的桶啊盆啊什么的也全都没有，两人又一起从另一个校门出去买。这时候赵子昱的力气就派上了用场，回来的路上，虽然看起来林曦提的东西也有两大袋，但是很多都是卫生纸这类不重的，赵子昱提着的四个袋子每个都很沉，他却拎了一路都显得轻轻松松。

晚上林曦把铺床、收拾东西等等一系列事情做完，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她在阳台上做健身操的时候，她的最后一个舍友才匆匆赶来。

个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拉着大大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地走进宿舍，很积极地和管慧、林曦两人打招呼，声音娇甜：“你们好，我是胡悦凝。”

******

到学校的第一天晚上，一开始话比较少的管慧，在有了安彩妮的妈妈这个话题打破冷场局面之后，很快和林曦熟悉起来，胡悦凝又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三个人从家乡习俗聊到穿衣心得，直聊到宿舍快熄灯的11点50多，身上带着酒气的安彩妮才回来。

她也没搭理卧谈会算是开得热烈的室友们，自顾自到浴室洗完澡，就爬**睡了。

第二天还没正式开课，只是晚上在大礼堂有开学典礼，年轻的小姑娘总是喜欢结伴的，女孩子们经常连上个厕所都要手挽着手一起去，但是安彩妮却好像是个异类，当林曦三人早起出去吃饭，林曦叫她一起的时候，她只是把被子往头上一蒙：“你们去吧。”

“那么你需要带吃的吗？”林曦问。

对于年轻女孩子们的圈子，林曦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并不想在寝室的小圈子里，在来学校的第二天，就把安彩妮显得被孤立。

按照昨天管慧的描述，昨天安母那么生气，理由就是家在帝都的安彩妮不肯跟着她回家，参考安母走了之后，安彩妮的形象从淑女到朋克少女的巨大转变，对于安彩妮不想回家的原因，林曦也算是猜到两分了。不过她觉得目前安彩妮表现得不算招人厌，起码她晚上回来后，虽然没和室友们打招呼，但也是安静地完成洗漱过程，没打扰到谁。

不过安小姐的不合群显而易见。

“也不用，我不饿。”安彩妮挥挥手，把自己被林曦扒开一条缝儿叫她的床帘拉上，明显地有点不耐烦了，林曦也就不好勉强。

吃完早饭，林曦就有一件重要任务要去完成了，是她来帝都之前，她傲娇的书法师傅方永和老爷子吩咐的。

林曦初中毕业的时候，就考虑过要到帝都读高中，不过最后在综合考虑之后放弃了。但是她的师傅方永和，却因为当时想着把林曦的书法学习托付于人，而向之前一直在冷战的师兄顾长年低头了。

两个老人年少时一起学艺，后来经历了□□的风波，一个最后成为华国最有分量的书法大师，一个则有些心灰意冷，孤身一人隐居故乡。

虽然之前两人有些林曦所不知的心结，但是在方永和的低头之下，两老本来就是情谊盖过了矛盾，只欠一个和好的契机，这几年就完全恢复了联络，经常书信往来。林曦这个关门弟子的作品，方永和也寄了不少去给顾长年看，当然不排除方永和是在炫耀自己有个天资过人的徒弟，毕竟傲娇的方永和虽然极少夸人，不过通过他偶尔“你这丫头还真有点聪明劲儿”的感叹，林曦还是知道，对于前世没甚接触的书法，她其实算是天资卓越。

于是现在林曦到帝都读书，自然就要去拜访顾长年这位师伯了。

方永和还让林曦带了见面礼来，这是方永和压箱底的东西，是当年□□的时候，他拼着一家上下的命藏在山里的两箱东西中的一件——一个明朝永乐年间民窖的福字青花瓷盘。这件瓷器算是方永和的心**之物了，他是里三层外三层才地裹到要占林曦行李箱的一大半，才依依不舍地交给林曦带走的。

第66章

顾长年，当年最具盛名的书法家、最具影响力的文物鉴赏家之一，全国书法协会名誉主席，全国政协委员。林曦学书法有几年了，也认识了不少同样学书法的同龄人，在他们的眼里，顾长年这样的书法艺术家，甚至比最有名天皇巨星更有魅力。

当林曦来到顾长年家门口的时候，一瞬间是是被迷住了的，顾长年家是那种传统的老帝都四合院，一砖一瓦都有历史的韵味，你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是就那一角露出的院里老树浓绿的树荫，都让人感觉到不同于帝都喧嚣的一种宁静。林曦提着方永和心**的瓷盘，在门口矫情了一会儿，才按了门铃。

四合院挺大的，稍微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林曦？怎么是你？”

那人穿了一身很宽大的白色t恤，搭配完全没有型的黑色家居裤，头发不像以前一样打理得整整齐齐，而是全都服帖地垂下来，显得年轻了许多，而此时那张俊美的脸上，完全是惊讶的神情。

“顾哥？！”林曦也很吃惊，她估计会是保姆什么的来开门，但还真没想过会是他。

顾章、顾长年。顾章、顾长年。

林曦很快反应过来，“你是顾师伯的…”

顾章这次调职回来，有一段时间的休假期，在帝都的话，他二爷爷顾长年这里算是他最能放松的地方，就到这边来住两天，二爷爷叫他去开门，没想到看到的竟会是林曦，而自己还是这样一副随意的姿态，顾章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有些的微无所适从，但是看到林曦比自己还惊讶的样子，他反而放松了，笑着看了一眼今天打扮得特别淑女的林曦，给她打开门。

顾章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温和，但是好像又完全不一样，眸子里闪动的真切笑意让他看起来分外迷人，而多了两分以往少有的活泼，“顾长年是我的二爷爷，我爷爷顾怀国的亲二弟，只不过这层关系外人多半不知。”

他指着门内，“快进来吧。”

林曦今天没有把头发绑成一个马尾辫，而是把两鬓的两缕头发往后拿一个发卡卡住，一头及腰的长发就这样披垂下来，衬托得她的脸庞更加精致白皙。身上穿的是一身复古风的长裙，是从上往下渐变加深的蓝色，裙摆和袖口处是暗绣的白色蝴蝶，造型很简单，但却处处都精致不凡，穿在林曦身上，走动起来的时候，就好像裙摆的蝴蝶都在飞动一样。

她那双比平常人更沉静的眼睛朝顾章看过来的时候，一头长发被微风微微吹动，可能是看惯了的t恤长裤变成了长裙、活泼简单的马尾披散了下来，顾章突然觉得她好像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那个自己一直有一点微妙的在意，却要看做一个小辈、一个孩子的女孩子，而是自己的同龄人。

林曦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老实说，今天她打扮得确实是前所未有的隆重，就算两次参加他母亲谭娴的生日宴的时候，林曦也只是随便穿一件裙子就打发过去了。

事实上吃完早饭换了衣服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林曦就被刚认识的同班同学们各种调侃，走在校园里也一路被人行注目礼，还好现在也没几个人认识她，林曦心理素质还是过得去的，也就装作没注意到了。因为方永和千叮铃万嘱咐，说他师兄顾长年不像她那么随和、不在乎俗事，是个矫情的（这就是方老爷子的原话），最是**讲究，所以让林曦要打扮得……有格调一点，像个搞艺术的，林曦也知道确实有些艺术家是有些讲究的，穿得随随便便上门不太好，也就特意打扮一下了。

这个四合院面积颇大，进门左右各有一颗茂盛的梧桐树，正对着是一面山水石屏，顾章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和她介绍：“这个四合院算是上面分下来的，我二爷爷住了有快二十年了，外院一直没住人，二爷爷一般起居的是内院的正屋。二爷爷叫我来开门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他说的师弟的徒弟就是你。”

他笑着强调了一遍，唇边的笑容弧度更深，“真的，完全没想到。”

这当然也在林曦的意料之外，说实话，她真的觉得和顾章有点太过有缘了，这样的缘分甚至让人觉得有点不安。

本来隔得很远的两个人，从初中时作文大赛的一次偶遇，到之前在省城的碰面，这次在帝都顾长年家，这样巧合的偶遇，已经是第三次了。不过这次倒是林曦不够机敏了，“其实，顾章、顾长年，我应该有点联想的，要是早问一下你认不认识顾师伯，那就没有今天这番惊讶了。”

顾章带着她绕过石屏，往内院的正屋走去，“这倒不能这么说，我也完全没想到你就是二爷爷念叨过的师侄啊。不过你可以放心，二爷爷算是很好相处的人，没有什么艺术家的怪癖，只除了对书法还是有那么点狂热的。所以，你就和平常一样就好，而且在我看来，只要你的书*底够好，不管你是性情乖张还是举止怪异，他绝对都会喜欢你的。”

正屋进门的大间是待客用的，顾长年在右边屋里，这间四合院从外面看来古韵十足，屋内却除了墙壁是粉刷成砖墙样纹路，其他却都是现代陈设，采光十分好，一室明亮。

顾章跟她解释，“这四合院其实只是外面保存得好，看起来还完全是旧时的样子，但其实当年内部大部分都是损毁的了，这些都是后来修复的。当年墙都塌得差不多了，我小时候还过来玩过，不过要不是因为损毁得了厉害，也不会分给二爷爷住了，只有那两棵梧桐，倒是上百年的老树了。”

两人进到右边屋里的时候，顾长年正在看电视剧，甚至还不是古装剧或者年代剧，而是一出现代剧。老人家颔下蓄着一指长的胡须，身上穿着一件灰色褂子，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花生，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这个模样完全就像是邻居家一个老爷爷，没一点跟艺术家搭得上边儿，几乎是完全出乎林曦的意料。

“看吧，他就是这样，你不用把他当什么大书法家看，他甚至比一般人家的老头儿还好相处些。别人都以为他每天就是读书写字、弹琴作画的，但其实呢，他几乎每天都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儿。”顾章看林曦几乎是被顾长年这形象镇住了，随口调侃一句，倒是一下子把林曦和顾长年初见的一点生疏驱散了。

林曦心想，师傅啊师傅，这位顾师伯和你所描述的，简直是南辕北辙啊。

顾长年见林曦被带着进来，本来还露出了个浅而显得甚有大家风度的笑容，被顾章这个孙子一调侃，也就不再客套，直接抚掌大笑道：“是林曦吧，别跟我客气，方老头子的徒弟就跟我徒弟是一样的，你直接叫我师伯就好了，自己随便坐啊。顾章这小子说得还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