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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杀 完作者_唐小淮-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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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这边宫女谨然有序,把吃的各色点心、喝的各样汤浆装了食盒,先走了。余者捧着奁盒、痰盒、团扇、手巾、金盆等,随皇后娘娘出来,皇后坐上玉辇,另几位坐上软轿,跟在后头。
皇后娘娘眼观葱郁春色,不禁心意满足:虽自己没有生产,好在太后娘娘给自己出了法子,到时虽不是自己亲生,也是在膝前养大,以自己的身份,和家族的身份,不怕皇上不立其为储君。这些整日里挖空心思的妾室,也就只剩下愤懑了。
往后瞧了瞧,看见新晋的才人正撩开轿纱,四处里瞧着。是太妃那边过来的桐香,刚册了几天的尚才人。皇后心内冷笑:不过给那个老太妃一个面子,也让别人瞧着自己的贤惠。太后念叨自己要防着这太妃,这些日子都过去了,也就这样罢了。这个才人说话上倒还好,知道自己的身份,比和一堂里住着的陆才人强些。但看后头怎样,一直好了,也罢了,若不然,这拈芳堂也就是那冷宫了。打定了主意,便唇上含笑地眯了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欲靠在辇轿的靠背上歇歇。
却瞧见几个人让在道边,身子微俯,给玉辇让路。只是几个太监倒罢了,里头一位头戴玉冠、插赤金衡笄者,煞是碍眼。
又是他!皇后娘娘紧闭了双眼,咬紧了牙。皇上多宠幸几个宫女,也就罢了。却弄了这样一个人,在这后宫里住着。御史、太后都轮番劝谏,皇上只是一意孤行。自己也试着委婉说了几句,皇上甩袖而去,连着两月没有驾临凤坤宫。亏着太后从中斡旋,两人才好了。自己再不敢提半句话,只好先委屈着自己,待心愿达成,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睁开凤目,迎驾的宫女、公公跪了一地,皇上面上带笑,坐在亭中,眼望着自己。
遂放下心中诸事,打起了精神,下了玉辇,款款移步过去。
众妻妾拜见礼毕,皇后自坐了皇上身旁,亭内狭小,无法再放了座位,林修容、乌修媛及尚才人、张宝林便站了,陪着说话。
皇上言道:“皇后贤德,还叫了她们一同来了。”
皇后笑道:“几位姐妹同坐着,才有趣。尤其两个新封的妹妹,未好好见过这园子,想着一起过来,好看看。”
皇上转视两位新人,思虑片刻,道:“看着有些熟悉,道想不起名姓了。”
两新人听言,顿觉丧气,脸上没了方才的得意色儿。
皇后心内欢喜,又打圆场道:“右边这位原是外书房的携壶,上月皇上宠幸了她,我封了她做张宝林;左边的是尚才人,原是翠微宫服侍太妃娘娘的,叫桐香。去年太妃过生日,说不想操办,皇上就亲去了。”
《宫杀》 第四十三章 攸儿
皇上又瞧了桐香两眼,笑道:“是了,你当时端上菜来,朕见你和她人不同,心里便留意了。”
皇后问道:“倒是有何不同,说来让我们听听。”
皇上道:“那些一旁伺候的,指甲都染了红,独她指甲未染,干干净净,叫人觉着清爽。”
张宝林侧目瞧着尚才人,脸上有笑,心里却是有妒意的。只是看着尚才人并无欢喜之色,心道:故意在皇上、皇后面前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心里不知多么得意呢。
皇后向尚才人笑道:“妹妹就伸出了手来,让我们瞧瞧,倒也教教我们怎样子保养才好。”
尚才人却道:“臣妾的手样子蠢,不要污了皇后娘娘的眼呢。”
皇后脸上有了不悦,尚才人却没有伸出手来。
张宝林疑惑:这样好的机缘,尚才人好不识抬举,其中定有蹊跷。
见她又似将手缩了袖中去,索性装出嘻嘻哈哈的样子,趁其不备,一捋她的袖子,手露了出来。
红红的指甲,红的就像鸡冠子。
张宝林有些预料了,也是愣了。
皇上、皇后更是愣了。
半晌,皇后道:“皇上既喜欢你的白指甲,你染了做甚?”
尚才人跪下了,哭道:“奴婢、不、臣妾不知道皇上喜欢臣妾的指甲,才染了的。皇上、皇后娘娘还请不要怪罪。”
皇上本想着开开心心的与妻妾游湖,松散松散。见尚才人哭哭啼啼,登时没意思了。
起身对皇后道:“还是到凤坤宫歇歇,过阵子,还要到前面议事。”
皇后娘娘便起身相随。
张宝林坐上软轿回了,亭里独剩下尚才人犹自哭泣,嘴里喃喃道:“皇上,你并没有说啊,没有说过啊……”身边跟着服侍的两个宫女一边解劝着,一边扶她坐上软轿,也去了。同是翠微宫出来的甘棠,还没有和尚才人打过照面,也无从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回去呆在屋里,束楚吃饭回来,可能又上去了。甘棠坐在炕上发呆,听见屋后有说笑声,便透过窗棂看是些什么人。
前头的是乔姑姑、秦姑姑,后头跟着两个宫女。
但听乔姑姑道:“你这小姑娘真是讨人喜欢,怪不得绣房选了你上来。过阵子,我叫你每日里跟着我罢了。”
那宫女一听,先“哈哈”笑了。
甘棠心里一惊,索性轻推开窗子,一丛青竹遮着,人影绰绰,看不分明。
但听那宫女说了一句:“我倒不怕,就怕过些日子,乔姑姑想撵了我,没处敢要了我呢。”
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声,甘棠跌坐在地上。半天方扶着桌腿站了起来,挪坐在炕上。兴许,兴许就是平常的宫女,只是一般的伺候主子。自己已是病身子,豁了出去,也就罢了。攸儿,那么一个整日里蹦蹦跳跳的好人儿,难道也要把命丧在这凤坤宫里么?
定定心神,甘棠又往后院看了看,没有人迹,偶或听见与几株杜鹃相邻的房里传出笑声,像是攸儿的声儿。遂整了衣裙,转到后院。
在竹帘外站了,刚要说话,里头一人撩帘出来,见着甘棠,顿时喜出望外,高喊一声:“姐姐!”
甘棠瞬间忘了心中顾虑,攥着攸儿的手,就像见着了家里人,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攸儿先也落下几滴泪,却是喜泪,见甘棠脸上悲戚,心里不明白。
甘棠知房里还有一个人,便拉了攸儿回到自己房里。
攸儿惑道:“姐姐怎么这么难过?这是姐姐的屋子?你也来了这宫里伺候了?”
甘棠止泣言道:“我也才来了几天。没有知己的人,也无法给你捎个信儿知道。”
攸儿问道:“冬里我给眉寿宫送东西,还想着能见上你。又不能久待,出来了,才敢问了一句在门外听差的公公。却说没有你这个人儿。我也不明白,只好走了。”
甘棠心里乱,也不知该不该把这一些事情告诉了她,便言道:“看你,别了这些日子,还是话多。你上辈子该不是个哑巴?这辈子要说两辈子的话?”
攸儿笑了,道:“那姐姐前生就是个巧嘴的媳妇子,这辈子成了一个闷葫芦了。”
甘棠又道:“你那屋里同来的那个,我怎不认识?”
攸儿道:“不是绣房里的。今儿早上,乔姑姑、秦姑姑先去叫了她,又来找了我。听她讲,是内书房里伺候的。”
甘棠道:“她若问起你我,你但能少讲一句是一句。不只她,别人也是。这里不同绣房,绣好了活计,就能睡个好觉。”
攸儿看着甘棠道:“姐姐一向谨慎,妹妹听姐姐的就是了。”
甘棠起身,给攸儿倒了一碗茶,递到她手上,不经意地问道:“上头让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是绣花吗?”
攸儿道:“要不我怎么想不明白呢?琼姑姑前头因着贤妃娘娘败了,迁到了别处当差,上头另派了姑姑过来掌管着。我也就不那么清闲了,好事历来派不到我头上的。碰上跑腿子、主子又吝啬些,拿不到赏钱的事儿,惯会遣了我去。这回听着是好事,我倒不明白了。姐姐知道吗?”
甘棠搪塞道:“只说这宫里缺人手,来补上人头。”想了想,又道:“若皇后叫了你在身前伺候,你且本分些,万不要人前人后的显出机灵乖巧样子,去讨人喜欢。”
攸儿心里疑惑,道:“姐姐是让妹妹躲在人后头,凡事不出头么?”
甘棠道:“妹妹说这样的话,是要凡事出头吗?”
攸儿喝了口茶,眼望着窗外道:“妹妹醒着睡着,都想着出头呢。”
甘棠愕然,言道:“妹妹是怎么了?别唬了姐姐。”
《宫杀》 第四十四章 生隙
攸儿道:“姐姐忘了妹妹的家仇么?家父一心为着朝廷,决不会为了一点子私利,忘了为人的本分。我既来了这里,有了夺宠的机会,怎能让别人争了先去?就算能让皇上宠上几天,也就够了。待这事过去了,妹妹必同着姐姐,每日绣花闲聊,度光阴。”
甘棠呆了,本想将所经之事和盘托出,打消了攸儿的念头,听了她的话,竟有这样的想法。若说了实话,她更要为着家仇,去巴结皇后娘娘,甚或怀上龙胎。兴许皇后,或是皇上能过问此事,可到最后,家仇已报,命也就搁上了。
遂低头道:“姐姐全是为了妹妹着想。妹妹不要怨了姐姐。尤其若、若是在这宫里妹妹见上了皇上,还是避着些儿。”
攸儿将茶碗放在一边,紧盯了甘棠,半天,方冷冷言道:“姐姐竟全是为了妹妹。妹妹全亏着姐姐照应,感激不尽。姐姐去了翠微宫,一年半载没个音信,对妹妹没有一句话,是为了妹妹;来了这凤坤宫,让妹妹避着皇上,自然也是为着妹妹。妹妹谢谢姐姐了。妹妹为着姐姐,今后还要远着些儿才好。”
攸儿欲走,甘棠上前,拽住攸儿衣袖,泣道:“妹妹难道忘了姐姐素日怎么待你?何苦要害了你,姐姐心里才痛快?妹妹不要忘了姐姐的话,千万千万。”
攸儿犹豫片刻,还是甩手走了。甘棠立于帘内,心如刀搅:真是拿你当了我那亲妹妹,才这样和你说了。知道你要怨了我,只是和你说了实话,你岂不更要千法万计地往上爬。如今怨了我,总能舍下你的命。只是看她的样子,是难避了。
这一会子的心潮激荡,一静下来,就觉着身上无力,竟出了一身冷汗,忙到床上躺了歇息。
攸儿回到自己屋里,不管炕上只一领子苇席,还没铺上褥子,就躺了,使劲忍着的泪水流到了席子上。
听见进来了人,攸儿也没起身。
“攸儿妹妹,这是怎么了?才好好的,高高兴兴去了,怎变了这样?”来人言道。
是内书房过来的金盏,攸儿不好再躺着,起来了,言道:“姐姐出去了?觉着困了,想着歇歇。”
金盏见着她脸上泪痕,粉脸都给冲花了。知道必有事的,也不多问,笑道:“才你去了,张宝林让宫女来叫了我去说话,说了这半天,又想留下我吃饭,我想着你一人,便回来了。”
攸儿道:“姐姐与张宝林相厚么?”
金盏道:“前头张宝林在外书房时,因着传递东西,有些来往。她长相好,命又好,才得了龙宠,皇后因着册尚才人,索性一并册了她。虽说名分不高,到底能到了皇上跟前。”
攸儿心内盘算,与金盏说笑,暂将心头不快放置了一边。
却说尚才人一路悲悲戚戚回到了拈芳堂,刚到自己屋里坐下,正洗脸,陆才人便不请自来了。
“尚才人去游园,这片刻就回来了?”陆才人手持一柄撒扇,懒懒坐在椅上。
尚才人接过侍女递上的手巾,轻轻拭了脸,放下,侍女捧过妆盒,尚才人拿出香乳盒,揭开金盖,用指甲尖挑了一点子,抹在手心里,复用三指抿了,慢慢在脸颊上抹开。侍女又拿出胭脂膏子,尚才人摇摇头,侍女便收了回去,将妆盒捧到桌上。
尚才人又道:“姐姐还是上了妆,说不定皇上一转念想起了姐姐,就来了。妹妹也沾沾光儿。”
尚才人听了此话,知道是讽自己来了这些日子,仍未到皇上榻前侍寝。虽心内如针刺,面上还是平静如水。
一时无话,只听见陆才人摇扇的声音。
尚才人纳闷:屋里不热,敞着门窗,不用打扇子,就有一阵凉风吹过来。便抬眼看了,她手里握着一柄撒扇,九股的黄羊木宽边,,每一边上刻了一样花卉,那菊花、芍药、牡丹的花瓣望去,薄透如纸,似一抚即透。又有几片花瓣,若凋零之状,像要从扇上飘落。真是难得一柄好扇。
陆才人见尚才人看她手中的扇子,面上便有了得色,道:“这扇子是皇上特赐了给我。虽非金非玉,到底这手艺难得。别人见着好,也去讨,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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