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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良为赘-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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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有什么需要谈的了,庄玉贤刚想起身离开,贺媛却进了屋里。她看了庄玉贤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然后把盒子里的药碗递给柳云卿,道:“该是喝药的时候了。”
柳云卿一连几日如此,所以已经习惯,端起碗便喝干净了。可是把碗递给贺媛的时候,却见贺媛流鼻血了。
“贺媛,你流鼻血了。”他说着从袖中抽出手绢递给贺媛。贺媛赶紧接过堵住了鼻子,去并未说什么。
“是这几日上火了?”柳云卿并不知道原因,也未作他想,贺媛便也不否认,端着盒子转身出了门。
可是刚出门她便站不住了,她死死靠在墙上,眼前都黑了。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要放出这样一碗血,加上吃的药那样烈,情况便更是雪上加霜。
她缓了一会儿便想起身离开,谁知刚刚站起晕眩感便又向她袭来,她只觉浑身都是轻飘飘的,脑中轰鸣烦乱,眼看便要跌倒,却是有一人伸手从后面扶住了她。
她死死抓住那人的手,又过了许久才总算是能站住了,她回头一看,却是庄玉贤。
“我看你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治不好柳云卿的病,还白白浪费了我的洒金大驳骨。”他微微笑着,却似乎并不是心疼什么洒金大驳骨的样子。
贺媛脸色有些冷,只瞪了庄玉贤一眼便往外走。
“哎,你怎么这样,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用了我的药,怎么反而像是不认识我似的。”庄玉贤也跟着贺媛往外走,甚是招人烦。
贺媛愤愤回头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道:“你这次想要什么香?”
此话一出,庄玉贤哪里还敢放肆,退后了好几步才道:“什么香都……都不用了,我这不就是关心你么,至于这样对我么?”
贺媛不再理他,快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庄玉贤撇了撇嘴,既无奈又无辜。
*
现在是半夜,棠于意他们已经到了同安的地界,想来天未亮便能到孟府了。此时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周围都是白皑皑的积雪,三匹疲惫不堪的马在路上奔驰。
越接近孟家,棠于意心中便越不安。痨瘵,他有办法能治好吗?
天渐渐亮了起来,而孟府已经就在眼前。棠于意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他用颤抖的手敲了敲门,很快门内便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谁啊?”
“我,棠于意。”
“啊!是姑爷。”门内的人惊呼一声,急忙打开了门,一见的确是棠于意,便惊喜地呼喊了起来:“姑爷回来啦!姑爷回来啦!”
棠于意快步进了门,几乎是飞奔到了丹霞苑。一进院子便见孟华笙的屋内亮着灯,而缇萦守在门口。
缇萦见是棠于意回来了,也是十分意外:“您回来了!”
棠于意点了下头,便冲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有连翘的味道,而孟华笙躺在不远处的床上。他快走两步,便看见了孟华笙的脸。苍白消瘦。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在发烧。许是响声惊动了她,她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华笙,我回来了。”
阿芙蓉
45。
孟华笙只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棠于意。她并没有坚持很长时间;便又昏睡过去;只是手却是紧紧握着棠于意的手。
棠于意探了脉,脉沉数;他看了看孟华笙的脸色,又知道她睡梦中盗汗;身体发热,都是痨瘵的病症。
“咳血了吗,可会午后发热?”棠于意问身后站着的缇萦。
“是,咳血了,每日午后也都烧得厉害。”
棠于意知道;这便是痨瘵没有错了。凡是痨瘵之人;病至大便泄泻;则必死矣。若不泻能食,尚堪任药攻治,故可痊也。孟华笙如今的状况应该只差一步,若是救治及时,他还是有机会的。
形势不容他有片刻的犹疑,他立刻写了两张药方交给缇萦,一张用来煮药汤沐浴用,另一张去熬药,二者齐下,应该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现在孟华笙虽然在发烧,烧得却并不厉害,所以热不甚人弱,宜用黄鳖甲散。可是要先把体内的邪风祛除才行,所以要用药浴。
不多时药便煎好了,棠于意用勺子喂孟华笙,可是孟华笙却不太配合,一直在躲。棠于意无法,只得用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把药悉数灌进了她的嘴里。
那药很苦,即便孟华笙早已经不怕苦还是苦得哼了一声。棠于意赶紧把准备好的水喂给她,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
此时药浴用的汤药也已经准备好了,棠于意让伏碧和缇萦将孟华笙的衣服脱掉,让她坐进浴桶中,而他则是站在屏风的后面。
开始时孟华笙还是很安静的,谁知刚泡了半个时辰她便有些挣扎,似乎不想在浴桶里呆,双手紧紧抓着桶沿想要爬出来。
“姑爷,小姐似乎想要出来。”伏碧急忙按住孟华笙的肩膀。
“现在正是最重要的时候,体内的邪气正往外走,千万不能让她出来,一定要按住!”浴桶里放了阿芙蓉,药气从体表行至全身经络,这自然是极为难受的,可是绝不可以让孟华笙出来,否则前功尽弃。
孟华笙挣扎得更激烈了,她拉住伏碧的手想要往外爬,缇萦赶紧去拉她的手。孟华笙很快便被制住,她挣不开,又难受,牙齿死死地咬在了一起。
“姑爷……”缇萦声音有些抖:“小姐哭了。”
棠于意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能想象道孟华笙的样子,他甚至能感觉到孟华笙现在的无助,就像那年他看见她蹲在街上哭的时候。他转身走出了屏风,目光温和。
“你们再去烧几桶药汤送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便转身出了屋。没有人钳制孟华笙了,她便立刻想要爬出来,只是这一次依旧未能如愿。
棠于意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中衣,然后也走进了浴桶之中。浴桶虽然大,可是已经注满了药汤,棠于意进去之后便有些许药汤洒了出来。他立刻伸手抓住孟华笙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用双臂死死锁住了她。
孟华笙还在挣扎,可是总归是挣不开棠于意的,只能哼哼唧唧地耍脾气。棠于意用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肩膀处休息。
这样过了一会儿,孟华笙似乎是又昏睡了过去,十分乖巧地趴在棠于意的肩上,听话得很。
“华笙,你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放心。”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嘴唇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肩膀,因着连着几日风餐露宿,因着一路以来都没有停歇的担忧,因着这滚烫难忍的药汤,他的脸色有些疲倦,只不过他的眼睛那样黑那样亮,又让人觉得这个男子是值得依靠的。
伏碧和缇萦又换了几遍药汤,天便渐渐亮了起来。这期间孟华笙没有再闹腾,只是乖乖由着棠于意摆弄,十分乖巧。棠于意实在太疲倦,靠着木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药汤已经有些凉了,他唤了伏碧缇萦进屋给孟华笙穿衣,自己也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又立刻又给孟华笙把脉。
只是脉象依旧微弱,还不知到午后会怎么样,他刚提笔要写药方,门外却传来了刘妈的声音。
“姑爷,老夫人请您去荣寿苑。”
棠于意皱了皱眉,并未应声,只一心一意地写着药方。
谁知刘妈又在外面喊道:“姑爷,老夫人请您马上过去!”
刘妈也许因着怕孟华笙,所以一并怕了棠于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孟华笙已经病得不省人事,刘妈自然不会再怕。她正要上前开门,门却忽然开了,门内站了个丫鬟,正是前些日子进府的缇萦。
可是刘妈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她想要伸手去拉缇萦,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她的身体动不了了。刘妈吓得不轻,发出“啊啊”的声音,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棠于意把写好的药方给了伏碧,然后才起身出了门,他看了刘妈一眼:“还不带路。”
刘妈以为自己说不出话来,谁知此时竟然忽然能说话了,而且身体又能动了,一切是这样突然,让她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荣寿苑依旧同棠于意离开时一样富丽,而且刚刚漆过的门柱还散发着漆油的味道。
三夫人正在陪孟老夫人用早膳,大厅里十分安静。孟老夫人见棠于意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身道:“你是昨晚回来的?”
“是,在永兴听到了华笙病重的消息,所以便赶回来了。”
孟老夫人眉头一皱:“听说?听谁说的?”
棠于意面色自然,道:“永兴柳家少主柳云卿处,他亲口所说。”
孟老夫人一惊:“他如何知道,我早已封闭了消息,怎么会传到永兴去?”
“于意听了消息便赶了回来,所以未曾细问柳云卿。”
孟老夫人硬是咽下了质疑,问道:“你回来了,永兴要怎么办?”
“庄玉贤在永兴,况且永兴的事情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所以应该没有大碍。”
“这么说永兴很快便是孟家的了?”
“是。”
孟老夫人脸色高兴了许多,询问道:“华笙如何了,徐先生是同安有名的大夫,先前是让他去给华笙瞧病的,痨瘵是会传染的,我便也一直没去丹霞苑。”
棠于意嘴角微弯,只是眼中却现出几丝不屑厌恶来:“于意会尽力医好华笙的。”
“好,这便好,你快些回去照顾华笙罢。”孟老夫人并不知道孟华笙已经是徘徊在生死边缘了,或者说她知道,可是只要孟华笙没有死,她便是不相信的。她让棠于意离开也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她要快些喝预防痨瘵的汤药,免得自己也染了病才是。
棠于意出了荣寿苑,却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在阳光阴影中的繁复花纹,雕廊画壁,却始终是冰冷的,里面住着的人是没有心的,是狠毒的,即便是对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
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开。很快便会结束了,很快。
他回到丹霞苑的时候,孟华笙还昏睡着,伏碧一直守在旁边,棠于意叫了缇萦出来。
“府里还有其他人得了痨瘵么?”
缇萦正色道:“痨瘵是先前从外地回来的伙计传染来的,那伙计已经病死了,孟管家也染了病,现在还昏迷着。”
孟靳也病了?那以后这孟府之中便没人帮孟华笙了么。只是不知道孟靳现在病成什么样了,他需要立刻去看一看。只是在那之前,他有事情要让缇萦知道。
“孟华笙病了你为什么没有告知我?”即便是孟老夫人不让消息外传,但是凭缇萦的能力和府外的人,缇萦的消息还是可以传出去的。
棠于意虽然问得轻巧,可是缇萦分明从话中听出了诘责,她有些惊慌,忙道:“缇萦认为孟华笙的性命对公子的大计没有什么影响,所以便没有通知公子。”
“她对我的计划的确没有用,但是她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你进孟府的目的无关大计,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缇萦额头隐隐有汗冒出来,她急忙低头称是:“缇萦谨记在心,还望公子饶恕。”
“我不会提醒你第二次。”棠于意说完便已转身往孟靳处走去。缇萦这才敢抬头,却还是有些胆寒。
孟毅从回府之后便一直守在孟靳身边,他先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病重,所以当得知后,这消息便如同晴天霹雳般让他措手不及。
孟靳已经有三四天未清醒,药和食物都是靠下人一点一点地喂进去的,可是孟靳依旧一日日消沉,没有一点转好的迹象。下人们私下也会议论,说孟管家怕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棠于意先是号了脉,然后心中已然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孟靳的情况和孟华笙不同,他比孟华笙染病要早,却并未放在心上,所以延误了治疗的时机。再加上这些年劳心劳力,此时这场病便像是一把大火,让他油尽灯枯了。
孟毅看了棠于意的表情,便已经知道回天乏术,却总还是不愿意死心:“想想办法吧,哪怕让他少些痛苦也好。”
棠于意点点头,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孟毅,却终是没有开得了口,只是开了新的药方交给下人,然后对孟毅道:“时间不多了,这几日你都守在孟管家身旁吧。”
孟毅握着自己父亲的手,点了点头,他硬是忍住了悲戚,决心不让自己的父亲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眼泪。
棠于意一直知道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无意多体味这种滋味,快步离开了。
中午刚过,孟华笙便烧得更厉害,棠于意早已让人准备好了清热的汤药,此时正好给她喝下。只是喝下之后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棠于意便又一遍一遍地换凉帕子。
傍晚时分,烧终于退了下来。棠于意松了口气,站起身喝了杯水,待回头时,却见孟华笙正睁着眼看他。
棠于意先是一愣,然后便两步跨到孟华笙面前,眼角上扬:“终于肯醒了?”
孟华笙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烧糊涂了?难不成是不认识我了吗?”棠于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谁知孟华笙却猛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死死的,紧紧的。
棠于意哪里见过孟华笙如此,哪里料到孟华笙如此,但他只是微楞了片刻,便也死死抱住了孟华笙。
他说:“我走的时候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怎么就食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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