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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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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锦说了几句,又没了精神,用了药,迷迷糊糊地随着船的摇晃,竟睡了。
入夜。船进入陈州地界。陈州是离边境最近的一个大都所在,如今正是春季,顺风顺水,船走得甚快。户锦浑身都疼,隔着船舷上的窗子,往外看江上的风景。群山环绕,众船竟走,他想起随父亲才上京时,也走的这条江。才多长时间,便物是人非了,不禁慨叹。江上繁华,趁夜行船比较危险,是以靠在一个码头上。铁卫们分拔下船采买物品和药品,只留下两人看船。户锦刚合上眼睛,就听舱外有轻微响动。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瘦小身影闪进门来。
“少爷。”小锣身着渔民蓑衣,脸上还残留着几日前留下的伤,一进门就扑在户锦榻前,眼睛里含着泪花。
户锦倒是松了口气,这小家伙到底机灵,没出什么事,还自己找过来了。
“蓝大人探得少爷从水路走的,就放我过来找少爷了。”小锣撩开户锦被子,看他背上腿上的伤,哭道,“怎么伤成这样?”
户锦笑着拍开他手,自己拉回被子,“又不是没挨过打,哭什么。蓝大人还说什么了?”
“蓝大人说圣上有旨,让沿路州县在每段路上都要分兵护送粮队,粮队沿途换马不歇人。另外云帅也带兵驰援去了。”
“喔?粮队可达到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户锦点头,“看来会比云帅早到呢。果然那边又要断炊了。”
小锣拿出随身伤药,“蓝大人叫带上的,是上好的伤药,我记得咱府上只老侯爷的细药库里有几瓶呢。”
看着小锣揭开被子一边涂药一边又要哭的样子,户锦宠溺地揉揉小锣的脑袋,放松身体,任清凉的药膏抚慰后背上火辣辣的伤痕。
后背舒服不少,户锦迷糊着又要睡。只听耳边小锣道,“少爷,这几日顺风顺水,估计两三日便到京城地界了……”
“嗯?”户锦漫声,眼皮开始打架。
“老爷说,要少爷回呢。”小锣声音愈低。
户锦霍地睁开眼睛。
小锣在他的逼视下有些怯怯,嗫嗫道,“临来时,老爷嘱咐要转告少爷呢。新皇帝是个有心机的,实在有许多事情都是预先谋划好的。连相爷都着了她的道。她召少爷入行宫,明里是要诏告天下册立后宫,其实是要把少爷钦禁呢。她拿着少爷,老爷和相爷就不好动作。老爷说了,让少爷趁此回事,就从水路循回。大家共谋大事呢。”
户锦大惊,撑起半个身子,突觉全力没有力气,又跌回塌上。他发现力气正迅速地从身体里流失,户锦终于明白了什么,“小锣,你做了什么?”
小锣已哭出声,跪在塌前不住叩头,“少爷,老爷和相爷都是为了你好,小锣也不想少爷被困,老爷说怕少爷不肯回来就把……把些散功散掺在药膏了给少爷抹上了,少爷,小锣该死,可拼死也不能让少爷被那女皇帝欺负……”
户锦气得脸色全白。想抬手已发现全无力气,全身发软的他用尽全力抬了抬头,看见船外灯影开始迅速向后退,耳边也是哗哗水声。
船已经开了。想来船已经被父亲的人控制。户锦凝紧眉,急问,“那几个铁卫呢?可伤了他们性命?”
小锣摆手茫然,“同来的都是老爷在南边的暗卫,方才上药时,他们就分出一部分人上岸去了,想是堵那几个铁卫去了……”
户锦无力跌回塌上,忽地想起什么,急道,“曲……柔红呢?”
“啊?”小锣张大了嘴巴,怔了半晌,“不……不是舱里吗?”
“快去看看。”户锦厉喝。
小锣象明白了什么似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出去。“咚”地一声,又被什么东西弹回来,跌回户锦塌前。
两人同时看向舱门。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一堵墙一样立在门口。
“户师父!”户锦倒吸了口冷气。户忠,是父亲暗卫头领,一身横练武艺,对户家忠心耿耿,也算是户锦半个授业师父。此次回京,父亲并没带他来,看来也是留了后手。这回派他来劫自己,户锦知道,父亲是真动了反心。
“小侯爷。”户忠单膝跪在门外,请了个安。站起来,又是一堵墙。
“曲姑娘呢?”户锦盯着他的动作。
户忠面色不动,瓮声答,“同那八个铁卫在一处,都关在一个舱房里。”
户锦目光渐厉。
“目下人手不足,小侯爷见谅。”户忠沉声,“或者杀了暗卫,就少了累赘。”
户锦绷紧唇,面无血色,“户师父,请保全他们的性命。我听从父亲安排。”
户忠满意地点点头,又单膝跪下,“属下等定护着少爷安全回京,请少爷宽心养伤。”
“有劳。”户锦漠然点头。
舱门合上。
户锦无力又疲惫地合上眼睛。耳边是小锣哭润的声音,他已无力回应,脑中纷繁闪过的无数念头,交替出现着刘诩和父亲的脸。
最终,迷药让他彻底晕了过去。
☆、誓言
五更天,群臣朝。
刘诩眼底有淡淡乌青,目光虽清明,但难掩一夜未眠的倦色。站在左侧大臣队列之首的她的少史慎言,同样黑着眼圈。刘诩目光停在他身上过久,众臣几乎都已察觉。
刘诩恢复了干练,示意群臣发言。满殿里六部臣工俱全,虽没有一个尚书级别的重臣,却个个都是俊杰。慎言如往常,立在刘诩案侧,把臣工们汇聚自全国的要紧政务呈御览,把要务一件件派发下去。众臣接了活,按六部分组,陆续退到偏殿干事去了。
看着放奏折的案上从厚厚一叠变成空无一物,慎言舔了舔因说多了话而过干的唇,挟着最后一本奏折,躬身从台阶上退下来。
“慎言……”刘诩的声音从高阶上传来,叫住了准备同兵部侍郎们一同往外撤的慎言。
慎言听命停下步子。抬头见圣上已经从案后起身,踱到阶前,垂目看着自己。
晨曦从大殿门直泻进来,从背后将慎言全身都镶了道亮亮的金边,刘诩在慎言的仰视下,一步步走下高阶,至身前,轻轻咳了声,“呃……慎言留下。”
兵部的人递次跪安,悉悉索索退出去,诸太监宫娥也似早得了命令,随着退了个干净。殿内一时只余两人。
慎言眼看着他的君王一步步自上走下来,撒金的长袍在地毯上拖出美丽的波纹。慎言怔了一瞬,撩衣……
一只素手伸过来,止住他拜伏的动作。
慎言仰头,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凝滞。
“昨夜所提到的事,容臣解释。”慎言先缓过劲,道歉,“臣之前探过云姓小将,获取了些蛛丝蚂迹,却因没有真凭实据,而无法上报,并未有意隐瞒。”
刘诩点头,“朕信你。”
“之后陛下在云扬将军离京前,亲自送到城门口的事,朝野震惊,臣亦得知……”慎言的语气有些急。
刘诩再点头,“朕当时举动,确实过于冲动了些。”
“臣没这个意思。只是陛下随后举动,臣确实有些摸不准,……”
在云扬中毒一事上,刘诩一面许平氏太后位来换取解药,一面又追到沁县,还密调尚老侠至沁县,救治云扬。动作不可谓不张扬。可又刻意将云扬的一切消息隐起来,让人云里雾里。这才是坊间传闻虽多,却很少有人知道云扬就是本尊的原因。在这个敏感时刻,他怎能再凑过来汇报查到的关于云姓小将的事?
“总之,虽是阴差阳错,却也是臣隐瞒在先,请陛下相信臣是无心之失。”
慎言语气虽焦急,但整件事择要紧处缓缓道来,条理分明,一如他一贯处事风格。但他全身都因紧张而绷紧,一只手执在刘诩手里,却不自知,泄露了他的无措、紧张和……委屈。委屈?刘诩心内打了几道弯。
“朕信你。”刘诩紧了紧手指,仿佛要把意思藉由动作,传递给慎言。
慎言一席话说尽,终于听清刘诩这三个字,怔住。
“慎言,朕从未疑你怪你。昨夜……实是朕心情不佳,让卿遭了池鱼之殃。你莫放在心上。”刘诩歉然慎言手背,“是朕一时任性,委屈了你。”
来自天子的道歉,似乎让慎言震了下。他剧烈颤动的长长的睫,掩不住全乱的气息。
“记得慎言你初至行宫那夜咱们的深谈?朕曾说过,能得慎言倾心依赖,朕何其有幸。咱们君臣共事,定不让生出嫌隙。昨夜之事,朕深悔不已。向卿道个歉。望你事朕如从前,咱们再亦不负此约。”刘诩郑重。不期看见慎言掩饰地垂下了瞬间湿了的眼睛。
“慎言?”刘诩等了片刻,不见慎言说话,不由探问。
仿佛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慎言终抬起略苍白的面庞,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臣……”慎言欲言又止,摇头表示没话了。
刘诩见他震动又纠结的样子,有意松和下气氛,“此刻不说,过后可没机会。”这是当日在京城寝宫里,独召慎言时,她说的话。记得当时慎言开口向她要了所有男苑的人。
果然,此话一出,慎言也明显记起那事。两人相视片刻,就见慎言破颜而笑。
亮亮的笑颜从漂亮的唇边溢开来,惊艳。记不得多久,慎言没这样笑过了。刘诩心里轻叹,跟在她身边,不知慎言是否真的开心。
亮丽的笑,驱散心头阴云的,让满殿生辉。刘诩感叹地携慎言行至殿门,单手推开厚重的大门,两人一同沐浴在初晨的日光里。
立在门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微仰起脸,让温暖洒遍全身。许久,刘诩侧目看着慎言,“真不说了?”
慎言转过头,柔和的唇线含着笑,眼里也含着温度,“是,臣的话尽说完了。”
刘诩心中一动,会心而笑。
帝王的歉意,慎言欣然接受,却一句自谦的话也没说,回应给他豁然开朗的笑颜,却胜似千言万语。让她备感贴心。
记得派尚天雨去云逸大营时,尚天雨曾赤诚道,“天雨不需要主上担心,主上尽担心别人去吧。”该有何等的亲妮和倾心,才能换回这样的倾心?
慎言不同于天雨,这样的心理话,也许他永远也说不出口,但刘诩此刻却分明听得真切。一场称不上误会的误会,让她君臣二人,摆脱了许多说不明的尴尬,反而走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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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线报递次传到行宫。
“曲柔红已经和户锦汇合了。”慎言站在天子案侧道。
刘诩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脖颈,操劳一天,她累得紧。慎言目光随着刘诩的动作停在她细嫩肌肤的脖颈处,捏着线报的手指有些紧。
“是户海主动撤了布置在曲柔红住处的暗卫?”刘诩冷笑。
“是。”慎言垂目,盯着自己微动的手指。
刘诩又抻了抻手臂,酸疼的感觉挥之不去,“嗯……”
一声呻吟,慎言再忍不下,他上前一步,欲象从前一样,替主上按捏一下。
“老奴的徒弟倒是个拿捏穴位的高手,不如让他来给皇上揉揉?”大太监连升观察慎言和刘诩好半天,感觉真不能再当隐形人了,只得硬着头皮提议。
慎言忽地止住步子,咬唇。是啊,他现在是外臣,不是近侍铁卫。
“嗯。”刘诩漫声答应了。连升嘘出口气,又有些讨好地冲慎言笑笑。慎言亦微笑回应。这连升瞧着是个识大体、有决断的,怪不得在能在行宫坐稳总管一位。
“梁师好计策。”刘诩又冷哼了一声。
慎言回过神,“是。”
梁相和户海均行动不便,便放曲柔红出来,她必上京来找户锦。这样两人汇在一处后,户海再派手下高手将他们俩一同带到眼前,岂不更方便用曲柔红要胁住户锦了。
“户锦……”刘诩用指节轻敲桌案,一字一字地念着户锦的名字。
慎言侧目,看见刘诩眼中玩味的光彩。
“若户锦心里拿得稳,便把这次机会当作践行与他先前的约定。且看他行事处断,当不当得南军第一名将的名头了。”他不是说得一分信任,也要用十分的努力吗?就不知这十分的努力是为谁了。刘诩玩味地笑笑,“若他不堪大用,甚至倒戈相向,……”
慎言眼中一跳,“尚老侠坐镇京中,断不会有人危害到皇上的社稷。”
刘诩脸色肃冷,“他们哪里把这些当是朕的社稷。”
慎言垂头。
刘诩扶案而起,慨然道,“我明白,朝堂如战场,从来都是男人的天下。我以女子之身却作为一国之主,着实无法服众。”
慎言抬起目光,坚定摇头,“臣不认同您的话。”
刘诩目光转为柔和,带着几分苍凉,“朕自然知道你们几个的心意,但毕竟朝堂上的人,大多不是这么想的。”
慎言抿唇无语。
“我大齐,内有梁相等能臣,运帱谋划;外有刘肃、户海、云逸,实是砥柱中流。众人合力,保着刘氏江山不受奸人觊觎。他们选择了我,更因为我是个女人。”结婚,生子,绵延后代……她还没上位,众人就已经把她的行动轨迹定好了。女帝,虽不常见,但不是更好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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