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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为谁嫁-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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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儿你平素乖巧诚实,今儿个居然说起谎话,看我回去后不好好教训你。”四夫人程氏疾言厉色,训斥不断:“府里谁不知萱姐儿和芫姐儿姐妹情深,上回你芫姐姐还在老夫人跟前替萱姐姐求情,你怎么能起这样的坏心思故意出言挑拨,你、你”
“母亲,我没胡说。”八姑娘语调哽咽,“我真听见了。”
“你还说?萱姐儿的性子咱们谁不清楚?定是你听差了。”四夫人猛然拉过闺女,大声斥道:“还不快给你四姐道歉,都是一家子姊妹,就你不安生。”
八姑娘满脸委屈。
安沈氏见状,目露不忍,冲八姑娘招手,“萝儿,到姑姑这来。”握着少女的手,缓声轻道:“萝姐儿素来就是最乖顺的,四嫂您别训她,我心里都有数。”用帕子替侄女拭了泪水,“来,萝儿,跟姑姑去清涵院看你六姐姐。”
“嗯,姑姑,侄女正担心着姐姐,她方才倒下我扶她时身子都是热的。”
“都起烧了,怎么不早说?”
安沈氏因方才四姑娘一番叫喊吵得有些头大,若非事关沈嘉芫亦不会过来询问,本想弄清个究竟就离开,哪知居然耽误到了现在?此刻念着病者安危,带着八姑娘就离开了颐寿堂。
葛妈妈见状,同各位主子行礼后说老夫人请她们先回去,这才匆匆跟上了七姑太太的脚步。
四姑娘提步欲要跟上,被二夫人拉住,冷冷瞪着女儿,似是在责怪她多话。
“萱姐儿素来心直口快,二嫂别难为她了。”四夫人状似安慰,“是我们萝儿说话错了时候,否则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不过六侄女方才好似病的不轻,倒下去就不省人事,希望病情别太糟糕了才好。”说完就领着仆妇离开。
大夫人亦带着女儿离开,三姑娘至院门外问道:“母亲,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六妹妹?”
瞥了眼身后庭院,大夫人摇首,“芫姐儿的身子骨,你还不清楚?这么多年,也就你三婶和姑姑宝贝紧张着,瞧你祖母,还不是只潜了葛妈妈过去?”
“可八妹妹都过去了。”三姑娘迟疑。
大夫人便拍了拍女儿胳膊,“芊儿你知道不能落人口舌,是比从前成熟多了。可是,你没听方才你八妹妹的话?萱姐儿自信的很,还用安世子去刺激芫姐儿,听说昨儿傍晚老夫人和她关在屋里说了好一通话,今日你姑姑就过门,这其中哪能没有联系?你六妹妹对安世子素来紧张得很,谁知现在唱的是什么戏,去的人多了许是反搅和了,使个人过去看看情况就成。”
“母亲说的极是,女儿还应多跟您学着。”
大夫人表情欣慰,母女俩渐渐远去。
内庭西廊下,“母亲,您看姑姑对六妹妹紧张的那劲,明明我才将是她儿媳…呜。”
四姑娘撅嘴很不甘心的埋怨,可儿媳妇的“妇”字还没出口,就被二夫人捂住了嘴巴。胡氏左右察看了番,最后连拖带拽的将闺女带出颐寿堂才松手,戳了对方额头恼道:“你把话憋在肚里不成吗?谁不好招惹你还偏就去招惹!”
“我就看六妹妹一个人站在那,过去陪她说说话嘛。”四姑娘怯怯解释。
二夫人便叹气,“说什么不好非得说这个?将你姑姑惹得心里不舒畅了,小心最后连亲事都赔进去。”到底亦想女儿有个好前程,胡氏犹豫再三即道:“这会子你祖母将咱们都请出来,怕不只是担心芫姐儿的事。”
“八妹妹是故意看着七姑姑从祖母屋里出来才嚷嚷的。”
二夫人便别嘴不悦地瞥了眼沈嘉萱,淡淡教训道:“明知她们母女厉害,还去招惹,回头将这府里人都得罪了,日子还过不过?!”
“女儿只是看昨儿六妹她”
“昨儿芫姐儿没计较,你今日就得寸进尺了?”二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别开视线再不看女儿,率先提步。
四姑娘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母亲,这是去哪?”
“回沉修楼。”
颐寿堂这吵得厉害,清涵院内亦不得安宁,六姑娘突然昏倒急着了整院人。当外面婢子报齐大夫到了时,世子夫人的目光才从床前跪着的众仆妇身上移开,示意蔡妈妈快请进来。
齐大夫惯来给六姑娘把脉治病,轻车熟路地隔着茜红珠帐把脉,神色琢磨深邃。
须臾,“姑娘不过是感了风寒,因体虚不支才病倒。”齐大夫捋着胡子,摇头朝世子夫人不解道:“恕老夫多问一句,六姑娘年纪轻轻,怎的会郁结于心、忧思过度?”
安沈氏才走至门口,听得大夫如此答话,近前就追问道:“什么叫芫儿忧思过度,郁结于心?”

第二十八章 心病还须心药医

“七妹,你不是在颐寿堂陪着母亲吗,怎的过来了?”
世子夫人见到安沈氏,挥手让人搬了圆凳过来。然后者眼里只有床榻上躺着的侄女,走上前撩起帐幔,取开对方额上的湿帕子抚上,触手灼灼,竟是奇热无比,“呀”了声就问道:“竟然这样烫?我昨儿见芫儿还好好的,怎么发热成这样?”
视线侧开,看着跪在最前的两个婢女,安沈氏喝声怒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姑娘的?好好的人儿成了这样,会不会当差?”
“回姑太太,姑娘昨儿晚上从夫人处回来就喊头晕,奴婢们就伺候她早早歇息了。清晨该起榻时没听到姑娘传唤,撩了帐幔瞧了才发现她有些低烧,员
“姑娘清早就不好,你们居然瞒着?”
世子夫人怒极打断,冷着脸语气咄咄,“你们是头日进府当差,还是不识得去我广盛楼的路?!”
“奴婢知错。”
答话的香薷忙磕头,她这心里亦紧张着,府里虽总传六姑娘身子不好,然先前服侍她时并未觉得如何,平素健朗难得才有句不适。且昨日下午自安襄侯府回来都好好的,此次的病来势汹汹,着实蹊跷。
“到底是新来的不会伺候,芫儿身边哪能再让你们当差?”世子夫人沉着脸对外即道:“紫珠、紫箢,从今儿起你们就留在清涵院,替我好生照顾姑娘。”
“是。”
穿着碧绿绸褙的两婢得了差事,忙凑上前开始拧水换帕子,年纪微长的紫珠更是紧张着朝齐大夫开口:“大夫,我们家姑娘现在发热难受,您可否先开个退烧的药方?奴婢们下去将药熬了伺候主子服下,否则姑娘躺着都不安稳。”
齐大夫转首看了眼世子夫人,见后者没有反对,便点头道:“紫珠姑娘说的在理,如何都得先让这烧降下,待等会再细谈怎样调理。”
毕竟是姑娘闺阁,紫珠领着大夫到了外间。
“紫箢,从今儿起这院子里的事由你们主持,断不能再生差池。”蔡氏吩咐后,目光定在跪着的香薷香蕾身上,似因她二人是老夫人所赏而有些为难处置,犹豫着才想开口,旁边的许妈妈就出了声。
许妈妈身为这院子的管事妈妈,虽说六姑娘突发疾病她难辞其咎,然毕竟是府中老人,没像那些个年轻婢子跪着。她瞧出世子夫人欲要准备发落,福身就说道:“夫人,香薷香蕾虽当差不周,不过亦是听了姑娘吩咐。”
随着众人目光落在平躺着尤似不稳的六姑娘身上,许妈妈再道:“姑娘昨儿夜里回屋后不舒服,当时她们就劝着要请大夫,可姑娘说许是睡一觉便好,且不愿让您和老夫人担心。清晨低烧,姑娘念着说今日有客莫要兴师动众,奴婢们想姑娘是片孝心,就没敢多言。”
“这么说,倒是芫儿的不是,跟你们无关了?”
许妈妈再次欠身,“奴婢们亦有失职,不过请夫人看在姑娘尚未苏醒,婢子们亦是听命而为,且从轻处置。”
“你倒是心疼起她们来了?”世子夫人冷声,突然变色道:“你以为你就没有责任?身为乳娘,这院子里大小事务都是你在做主,连芫儿身子何时不好都不清楚。可别都仗着资辈而不将主子放在眼里,今儿姑娘要是有个好歹,仔细我让人扒了你们的皮!”
蔡氏主持中馈,素来都是冷面严肃,这些于众人并不陌生。只是以往,因着六姑娘的缘故,她待清涵院里当差的人并不如何严格,看着爱女颜面宽容不少,可今朝…众人难免心有想法。
香薷香蕾亦明白,因为她们非世子夫人亲自挑选,故而不能让她放心,这才分外难苛待。
“好了,三嫂,现在计较这些还有什么用?芫儿都还病着,怎样处置吩咐了让人拖下去就成。”
安沈氏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厌烦这屋内的吵闹,心疼地执起侄女的右手,手指却触到个冰凉物,视线下移,现于眼帘的是红艳如血的璎珞手钏。她目光微滞,耳旁不断重复着方才齐大夫说的“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八个字,渐渐似明白了什么,心生无力和苦涩。
“七妹你说的对,倒是嫂子我太着急了。”
世子夫人语气缓了不少,不过目光仍是锋利,对外扬声道:“香薷香蕾伺候不周,各赏十板子;许妈妈身为乳娘而有失职责,回去思过,最近就不必过来伺候了。”
“可姑娘她”许妈妈目露不舍地瞄了眼床榻。
世子夫人含摄的眼神投去,“这儿难道还会短了人服侍?我和老夫人就是对你们太过信任,芫姐儿现在才会受这个苦。”见屋里人没动静,便朝蔡妈妈使眼色。
后者便对外招来粗使仆妇,“还愣着做什么,快带下去。”
便是这时,自进屋总是沉默的葛妈妈出言道:“世子夫人,六姑娘突然不好,老夫人要细问缘由,命老奴将当差的人领到清涵院去。”
蔡氏眸中的不耐一闪而过,才欲驳回安沈氏就冷不住喝道:“想审问就带下去审问,这么多人挤着,芫儿的病情能好转吗?”
葛妈妈搬出了老夫人,世子夫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退下,似乎心有烦忧,同几位姑娘说道:“你们也都各自回院吧。”
“好好的,又受这遭罪,想她出生时”
听到安沈氏嘀咕,坐她后面的世子夫人眸色复杂,继而才道:“七妹,咱们到外面见见大夫吧?”拉对方起来,似乎分外纳闷费解,好奇道:“别怪嫂子多问,芫儿到底为何去侯府,怎的回来就不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
母亲说芫儿知道萱姐儿和阳哥儿的事,还让自己宽心说她现今懂事多了,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安沈氏埋怨老夫人没经过自己应允就私自做主,告知了芫儿不说,连萱姐儿都说了,这可不是逼着自己同意吗?她不顾自个为难也就罢了,明知芫姐儿的心思,还如此匆忙决定!
“七妹?”
对上嫂子这般关心茫然的目光,安沈氏似有遮掩,不自在地起身侧过脑袋,“嫂嫂,咱们去听听齐大夫怎么说。”
“好。”
见对方没有追问,安沈氏蓦然松气。
大夫说六姑娘患的是心病,因原就身子极虚,再加上愁思不断,长此以往形势不容可观。
世子夫人闻言,忙追问道:“那怎样才能调理好?”
齐大夫捉摸着就摇头,看了眼外面惆怅道:“夫人,您瞧外面,近来天气乍暖。然老夫方才听贵府上的婢子说,六姑娘昨日下午还好端端的,那断然就是夜晚的路上吹了风受寒。这等情况如若是寻常人顶多就有些不适,可姑娘却病倒了,且还高烧不断,威矣。”
“威矣?怎么会这样?”
安沈氏大惊,“大夫您开方子调理,你给治啊。”
齐大夫亦是很同情,“姑太太,老夫照顾六姑娘十余年,自也见不得她受苦。可这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威矣并非说现在,就是担心姑娘再这般郁郁寡欢下去,难免、难免”
“难免什么?”安沈氏睁大了双眸。
“难免油尽灯枯。”
“怎么会,她还这么年轻?”
对方安沈氏满脸震惊和不信,齐大夫有了几分恼意,“姑太太这是怀疑老夫医术了?”
世子夫人便忙接过话,客气道:“怎么会?小女的身子素来都是您在照料,齐大夫多心了。”说着让蔡妈妈取了诊金请对方出去。侧首对着侧坐的安沈氏,叹息道:“七妹,芫儿她没有从前那般开朗活泼了。”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芫儿是那样执着的孩子。”闭了闭眼,安沈氏再道:“嫂嫂,我想再陪陪她。”
世子夫人点头,两人一块儿进内室,“别担心,待等她服了药,会好起来的。好在只是发热,并非有旁的毛病。”
安沈氏的面色更见动容。
跟在葛妈妈和许妈妈身后共去颐寿堂,香蕾轻声讷道:“姐姐,您说老夫人会不会重罚咱们?”
旁边的人摇头,“我也不知,姑娘方才的模样真是将我给吓坏了。”
“可不是?突然就倒下,脸色白得跟纸似的。你说,姑娘会不会是吃坏了东西?”香蕾怀疑。
香薷则忙瞪眼,“胡说些什么,你不要命了?!姑娘的饮食都是你我在服侍,宁愿相信姑娘是吹风受寒才病倒,也断不能说这个啊!”
“哦。”
当晚,香薷和香蕾便没有回清涵院,许妈妈得老夫人吩咐仍旧伺候榻前,随侍的还有本在广盛楼内当差的紫珠紫箢。安沈氏原想留在沈延伯府照顾侄女,然因侯府使人来请,不得已只好回去,离开前进了趟颐寿堂主院,出来时面色不虞。
时过子时,烛光明晃,总昏睡着的沈嘉芫喊水悠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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