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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未成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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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第二代移民,我父母是泊夫蓝人,但我出生在雾都。”

“我可以问一下吗?那个六芒星是怎么来的?”

“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你可以想象到一个孤儿为了维持生计能做些什么。偷窃,然后入狱,就是这样,我得到了一个六芒星。”

“对不起……”

“没关系,遇到你,我很高兴。一个真正的泊夫蓝人,一个真正的女巫,我已经多久没有遇到同伴了。”

“是的,你知道的,对巫师的迫害从来没有停止过,我们必须小心的隐藏身份,很多时候我们擦肩而过却不知道对方是同伴,真是可惜。”

我们盘腿坐在地板上,围着蜡烛聊天,烛火只是小小的一朵,我却觉得温暖极了。

自从来到这个岛国以后,我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害怕哪一天身份被揭破,噩梦就会到来,像今天这样遇到一个同样身份的人,一起聊起属于我们的话题,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次。

就像他说的那样,同伴。是的,我们是同伴,所以什么都可以不顾忌,彻底敞开心扉。这样轻松的心情,让我觉得胸腔都被洗涤过一般,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干净通透。

我愉悦地大笑着,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尘封在记忆中许久。忽然回想起,十四岁之前,在泊夫蓝的时候,我也曾是这样畅快地大哭大笑,毫不做作。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不敢袒露自己的情绪,变得优柔寡断,懦弱,胆小,变得连自己都讨厌这样的性格?答案再分明不过,是的,从离开泊夫蓝之后,离乡背井隐藏身份的生活慢慢让我变成只会逃避的家伙。

“那么,那个是怎么回事呢?”我指了指床边他脱下来的女装。

“为了生存。”他沉默了,烛光下,他的眉眼有些黯淡。

“对不起。”我小声道歉,本来还想问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你不需要道歉,黛西。”他抬起头,朝我笑了笑,翡翠绿的眼睛璀璨地像是被阳光照耀的森林。“跟我聊聊泊夫蓝,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但是总是会梦见它。”

对每个巫师来说,泊夫蓝就是他们的故乡,无论他们出生在哪里,泊夫蓝都是令他们魂牵梦萦的地方。那是黑暗君王沉睡的地方,君王最后的领地,也是巫师们的圣地,虽然时至今日,这片圣地已经衰弱了,不复百年前的荣耀,但只要它存在一天,就永远是维系着巫师们的精神纽带。

我向加西亚描述泊夫蓝的美丽和繁华,那些纵横整个城市的弯曲水道,那些涂金抹银的贡多拉,精力充沛的船夫们高声放歌。下雨的时候女孩子们穿着高底的木屐走过石头桥,古老的房子墙壁上爬满了被河水冲击上来的贝壳,像是一幅幅抽象画。水手们和玻璃工坊的工人们得空就聚众斗殴,倒霉鬼们接二连三地被丢进河道中,警察吹着哨子扬着警棒冲进人群做着徒劳的努力。

还有狂欢节,怎么能不提到狂欢节呢,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喝醉了,穿着绚丽的服装,戴着华丽的面具狂欢。每个人都是朋友,不再有仇恨,也不再有悲伤,那是个被快乐和幸福充盈的节日。

我滔滔不绝,他听的认真,蜡烛一寸寸矮下去,我们却都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我俯倒在地板上,困顿地合上了眼睛。

朦胧中有人为我盖上毯子。“谢谢你,黛西。”

我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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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一位伯利恒的哲学家说过,渴求其他人的认同是人类的本能。

如今,我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来这个岛国这么多年,为了隐藏女巫身份,我从来没有对谁敞开过心扉。即使在在土伦监狱,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无论怎么样对我友好,还是有些微的忌惮埋藏在他们心底,这是人们对异类的防范。反过来说,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防范着这些在历史上曾经迫害过女巫的普通人呢。

我没有真正的朋友,我总是忌惮着这个世界,每一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现在,有一个同伴出现了,他和我有一样的经历一样的身份,他知道我的秘密而不会出卖我,我可以信任他,可以把心底的话都告诉他。

这种相互信任的关系是我自从踏足这片土地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初时,我欣喜若狂,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喜悦慢慢沉淀,转化为一种沉厚的宁静,用这种宁静的心态看出去的外界不再像以前那样可怕,我开始学会接受这个有杂音的复杂世界。

“黛西,你在想什么?”

加西亚现在正以塞西莉亚小姐的模样坐在玫瑰大剧院的私人化妆间里卸妆,他是天生的演员,当他穿上女装的时候,连知道他真面目的我都无法辨别真假。

镜子中倒映出来的那个人分明是一个带着一些刚毅棱角的美丽女人,这些刚毅的线条不但没有让人起疑,反而为“她”增添了迥异与其他女子的独特风情。

如今,他已经不会再避开我独自梳妆穿衣了,甚至还许可我帮助他。

我把卸妆油倒在化妆棉上,一点一点为他卸去浓重的舞台妆。“我在想……”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在想我真是个幸运的人。”

那对长得有些过分的睫毛在我的手掌下扇了扇,他的声线低沉到煽情。“幸运的人?一个在土伦监狱度过了最美好十一年的人竟然会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可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生活还在继续不是吗?不是每个漂泊在外的女巫都能找到同伴的,从这一点上来讲,我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我低声说,“我很感激黑暗君王能让我遇到你,加西亚。”

他什么都没有说,真是凝视着镜子中的我们。

而且……我的思绪飘远了,阿尔伯特少爷又要求我回到他身边,这已经比我奢求的多得更多了,简直让我觉得像是在做梦,这难道不是幸运的最好证明吗?

是否要答应他?我犹豫不决。换了以前的任何时候,我也许会在第一时间奔向他。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讨厌我。这样不加掩饰的残酷扼杀了我回归的自信,更何况,如今的我已经有了同伴,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和阿尔伯特少爷的残酷比较起来,我更眷恋同伴带给我的温暖。

“那次拜访怎么样了?”加西亚突然问。

“嗯?”我的动作停了停。

“上个星期,你向我请假的时候说过要去拜访以前的雇主,不是吗?一切还顺利吗?”

“是的,我的确是去拜访拉斐特伯爵了,伯爵他……”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将事情和盘托出。

“对不起。”他笑了笑,“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

那种有些落寞的表情让我觉得心有愧疚,我不该隐瞒着他的,事情本来就和他有一点关系。

“不,其实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放下化妆棉,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伯爵要求我回到伯爵府,重新为他服务。”

“哦。”他沉默了。

门被扣响了,是仆役送来了红茶和糖。我接过托盘将它摆放到化妆台上,加西亚已经进入了更衣间。

“那么你的决定呢?”糖块在红茶杯内溶化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声音从更衣间内传来。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我垂下了头低声说。其实,我是没有自信。阿尔伯特少爷真的需要我吗?如果我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却发现我对于他毫无帮助呢?他会毫不犹豫地将我赶出门吧,这非常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我是那样地仰慕者他,可是同时对他的信任却低到零度以下,真是矛盾的情感。

比起这个,我更害怕的是那句请求我回去的话其实是一句玩笑,也许他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

这些天以来,他有时候会和安德烈先生一起来拜访加西亚,但是对于我的存在,他再也没有过问一句,权当没有我这个人,甚至连视线都不曾往我身边瞥一眼。

也许,那真的是一句随口的玩笑吧。我真是愚蠢,竟然还当真了。

我将脸埋在手心中。

更衣间的布帘拉开时发出轻微的嘶声,加西亚的脚步停在我身边,他的手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上,那种重量感莫名地让我觉得安心。


回到公寓后,我从门房那里取来了离开期间信差送来的书信。

大部分都是加西亚的,但是其中有一封却写着我的名字。我撕开那熟识的火漆封印,从中掉落出来的是一张金色的请柬。

即使有了上一次下午茶的冲击,我还是怔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以后,我跑到加西亚的房门口敲门。“加西亚,加西亚……”

“怎么了,黛西?”

我将请柬递给他,语无伦次。“怎么办?加西亚,伯爵邀请我参加化妆舞会。”
Chapter  12
被我用求助眼光看着的他只是冷静扫了一下请柬。“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不是吗?去或者不去,你选择哪一个呢?”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舞会。”

“很好,问题解决了。你想去,对吗?”

“也许……但是,加西亚,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舞会,我没有舞会的裙子和鞋子,我不会跳舞,更加不懂得舞会的规矩,我一定会出丑的。”

“舞会的服装我可以借给你,舞会的时间是下个星期三晚上,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学习跳舞和舞会规矩。”

我盯着他的眼睛。“但是,我害怕。”那个充斥着贵族的环境,我从来进入过,强行挤进去只会格格不入,一定会像个傻瓜一样丢尽脸面。

他看了一眼请柬,微笑着说。“上面说偕伴同往,那么,黛西小姐,你愿不愿意我做你的舞伴?”

在台下,他并不经常笑,即使偶尔微笑也像是有些犹豫似的,先从唇线的中间漾起一点淡微的笑意,然后再慢慢传染到唇角。带些时间差的笑容却意外地有种分外绵长的错觉,格外地含情脉脉。

“非常荣幸。”被对方用那样的笑容望着的我不敢多看,低下头回答。

只要这个人在就能从他身上汲取勇气吧,还有什么值得害怕呢?


加西亚是个合格的老师,我用一周时间学会了跳华尔兹以及简单的应对礼仪。

至于舞会的服装,比我想象的容易解决。因为是化妆舞会,加西亚建议我干脆装扮成女巫,本色演出。我采纳了他的建议,并充分利用了剧院的资源,向道具师借用了一些平时闲置的戏装和化妆用具。

到了舞会的那天晚上,我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镜子里的我俨然成了另一个人,古典的黑色低胸鲸骨撑长裙,光裙裾就足足占了一张圆桌大小,一条宝蓝色绶带从左肩横亘到右腰,从穿街卖花女手里买来的新鲜蔷薇花鲜红欲滴,别在右边的胸口上。

脖子上挂了一串大颗大颗的假红宝石串成的项链,在烛光下看来像是真的一样,一顶长长的黑色假发盖住了原来的头发,再加上一面装饰着彩色鸟羽的银色半截面具,完完全全像是从三百年前的油画走出来的人物。

如果下巴扬地高一点,眼神加一些冷漠和不屑的话就是活脱脱的毒药夫人了,那位三百年前泊夫蓝的总督夫人直到现在都是所有巫女的憧憬对象。

三记叩门声。

有人用蜜糖和毒药混合的诱惑声线问:“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加西亚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沉稳镇定,头一次听到他用这种玩笑口吻说话,我愕然失笑,然而应允后看到的本人让我连愕笑都凝固了。

门外那个人一头火红色的长卷发,额头上缠着红色头巾,巨大的银圈耳环荡在耳上,略微动一动就折射出绚烂的银光。黑色长袍松松地用腰带捆起来,袒露半边胸膛,腰畔挂着一把鲨鱼鞘的弯刀,鞘身用水晶拼出骷髅的图案。

他今天的角色是毒药夫人的情人,那位著名的海盗船长。

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位海盗船长的真面目,无法臆断他的风采,但我想现在的加西亚即使站在真人身边也丝毫不会逊色。

“可以出发了吗?我亲爱的毒药夫人。”他的手中拿着一面鎏金半截面具,面具右眼上方斜斜飞着些云纹,有种不对称的美丽。说话间,他将面具戴在脸上,只露出嘴唇和下巴,半张脸属于真实,半张脸属于华丽,梦幻到极点。

“走吧,船长先生。”我将手递给他。

坐在马车里,我宽大的裙裾占领了几乎所有的空间,加西亚被挤到了车厢的角落里,他并没有被这种窘境困扰,凝望着车窗外的脸上有些淡淡的微笑。

“加西亚,你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他的愉快感染了我,我一手支颐,侧脸看着他。“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开玩笑,感觉……很奇妙。”

他楞了一下。

“嗯,笑的次数也比平时多。是因为今晚舞会的原因吗?可是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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