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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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情意缱绻，温存缠绵了大半宿。等到云收雨散之后，又甜甜蜜蜜地贴在一起，说了会子话，才慢慢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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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居里，薄雾般的晨光透过松香色的软烟罗，映在凌晨才幽幽睡去的百里冰身上，仿佛笼了一层轻纱。百里冰紧闭的双眸除了有些红肿，还多了些暗色的阴影。。　　
冥月轻手轻脚地进来，走至窗前，支起窗棱下的木梢，扑鼻的清香伴着晨间的凉意一股脑涌进了书房。百里冰在软榻上缩了缩身子，晶莹的脚趾顽皮地翘了几下。。　　
冥月回身看到此景，莞尔一笑，走到榻前，拾起掉落在地的薄衾，轻轻盖到百里冰身上。
百里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眨了两下，看清楚眼前俏立着的男孩，很快坐起身来。
“什么时辰了？”。　　　
冥月坐到榻边，软语道：“还不到巳时，公子再睡一会儿吧！”。
百里冰连忙摆手，“不睡了，她、她也起身了吗？”。　　
冥月微微一笑，“主人早就走了。”。
百里冰这才想起昨日冥羽已经告知了她的真实身份，同时也知道了冥月的身世。
“哦……”百里冰拉长了声音，慢吞吞地开始穿衣。。　　
冥月见他起身，便为他整理卧榻。微弯着腰身，夏末轻薄的衣料隐约透出玲珑的身形，领口锁骨处几颗可疑的红点晃花了人的眼睛。。
百里冰的脸倏地红了，一脚踩到地上拖着的裙摆，整个人歪斜着就向旁边的小几倒去。冥月伸手揽住了他，扶他在椅上坐好。。
百里冰支支吾吾地道：“想是、想是昨夜没睡好，起来得猛了，有点头晕。”
冥月信了他的话，这样一个大家公子从小应该没吃过什么苦，却千里迢迢地追来帝京，餐风露宿、舟车劳顿地，还遇到那般惊险屈辱的事情，如此痴情，合该得到主人的眷顾。如今主人又肯留他住在这里，想必日后至少也会许他个侧夫之位的。。
冥月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凉，想到自己形单影只地在这世上，只有主人的宠爱是自己活着的希望。若是哪一日主人的三夫四侍都进了门，主人也不再多看自己一眼，那个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冥月有些恍惚，瞥见百里冰偷眼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才想起自己的本分，匆匆出了书房，端来水盆、丝巾、齿木和青盐，伺候百里冰盥洗了。。　　
百里冰看到冥月有些慌乱的神色和匆忙的动作，想他一定窥破了自己的心事，更觉尴尬，坐立不安。直到冥月去了厨房准备早膳，方才平复了情绪，走到书架前欲选上两本书，充作无聊时消遣之用。可是翻腾了半天，既没见诗词歌赋，也没见话本传奇，都是些州府县志和阴阳易术之类。
百里冰暗想，难道她是这般无趣之人吗？斜眼瞥见长几上的瑶琴，昨日见到时就已十分惊喜，连珠式的飞泉琴，一百年前的名琴，竟然到了冥羽的手里，比自己平日里弹的蕉叶式春波琴不知贵重了多少倍。原以为她不通音律，几次打断自己的音韵，没曾想竟是个知音人；不过也有可能只是附庸风雅而已，又没见她弹过。百里冰抱着侥幸心理猜测冥羽的缺失，又想抚摸琴身，触动琴弦，却怕冥羽知道了嗔怪，只能等她心情愉悦的时候得她允了过过手瘾罢。。　　
“百里公子，请用早膳。”。
百里冰兀自胡思乱想中，听得冥月在厅中唤他，便出了书房。正厅桌上摆了麦冬竹叶粥、桂花香糕、姜丝乳瓜、麻辣香干、灯影牛肉和蟹黄豆腐，百里冰见了喜上眉梢。昨晚就尝到了冥月的好手艺，虽说不甚和自己的偏好，却也吃得津津有味。今日一见这般贴合自己口味的早膳，心里不由对冥月大加叹服，知他为自己费心了。。
越州地气潮湿，人们多爱吃些浓厚香醇的辛辣之物，百里冰自不例外。越州城以山珍海味闻名的酒楼倒也不少，百里家的留仙居却是以家常菜取胜。冥羽素喜清淡的饮食，在越州时只是点些爽口的当地小吃。百里冰一心想讨冥羽欢心，后来与冥羽一道用膳时也都依着她的口味。
百里冰此刻手持龙纹玉筷，大快朵颐，一边吃着一边暗忖，“这可不得了，冥月的手艺如此之好，与留仙居的大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若是在此常住，岂不是很快就会变胖？”又转念想到，“我若是有他这般厨艺，冥羽会不会喜欢我？”。
第二十一章　再起争执　早饭后，冥月体贴地拿来两个临时做好的纱布小包，里面是搅和了蜂蜜的莲藕绿茶粉末，给百里冰敷眼，忙完了之后又要出门买菜。。
百里冰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缠着冥月一起去，想要跟冥月学做菜。两人回来后，冥月教他打鸡蛋，百里冰笨手笨脚，第一个鸡蛋下去，鸡蛋未破，冥羽心爱的雕花玉碗却破了。冥月见状，忙为他换了只银碗。连着十几个鸡蛋下去，蛋壳蛋液混在一起，乱糟糟一片。。
百里冰知道自己把握不住分寸，只好放弃，循着记忆中冥羽曾吃过的留仙居菜品，又跑到灶前炒菜，迸出的油花一下子就上了手背，百里冰扔飞了铁锅，灶上瞬时燃起了大火。冥月来不及阻止，只得尽快将百里冰推出了厨房，小心将火扑灭，还好损失不大。。　　
冥月出了厨房，见到百里冰呲牙咧嘴地捂着手，忙取了院中雪皎、拒霜、山栀的花瓣，碾碎以后混合茶清敷在百里冰被烫伤的部位，果然清凉了许多。。
百里冰昨日一进木兰居便被中庭的奇花异草吸引住了目光，心知冥羽必也是爱花之人，因而早早寻了水缸来种他从越州带来的金意莲。冥羽只是冷眼旁观，并不管他。后来才知冥羽竟是宫中的花侍，正好投其所好，百里冰暗自欣喜。今日见了冥月为他敷伤，才知看着喜人的花儿竟有这般妙用，才知自己所学只是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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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些竟然都是无针公子的绣衣啊！”百里冰站在打开的衣橱前，看着里面一套套齐整的衣装，双眼兴奋地熠熠生辉。。
青鸾最有名的制衣大师谁人不晓，每年出品的成衣不过四五十件，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设计，还未流出帝京就被抢购一空。偶尔有来帝京走亲访友的贵族子弟买到一两件，穿回越州炫耀一番，引得越州人艳羡不已。冥羽的衣橱里大半都是无针公子的成衣，难怪百里冰大惊小怪了，心里对冥羽更加敬畏。。　　　
此时正值午后，冥月坐在卧室的石桌旁用云绡纱为冥羽做寝衣，就差领边的纹饰了。冥羽一向喜欢买成衣店的四季常服，图的就是个方便，不过若是贴身的寝衣和鞋袜，冥月就一定要亲自动手，买来上好的衣料，为两人量体裁剪缝制。。
他自小跟着爹爹学习绣工时手艺就已不错，跟了冥羽后更是常常接触无针公子的佳品，技艺愈加精湛，竟成了冥羽朋友们的夫郎中绣工第一的人物，皇甫珊和紫曦未出世的孩儿的被褥和小衣大半也都是冥月为其准备的。。　　　
冥羽有时怕他太过辛苦，冥月却从未因此而误了冥羽吩咐过的任何事，于是冥羽也顺其自然，只是嘱他莫要耗费太多心神。。
睡足了午觉的百里冰跃跃欲试，他见冥月衣饰高贵清雅，身在福中，却也喜欢刺绣、织络、纳鞋的活计，便又起了学绣工的心思。。
百里冰生于豪富之家，每日里自有人来伺候衣食，他的爹爹也从不管他会不会做家事，只是由着他的性子来，想要学什么便请人来教，因此百里冰从小都未碰过针线。以前只觉太过繁琐，费心费神，还不如画出来的花样简单，而今想要给冥羽绣个流苏香包，一时间竟是手忙脚乱。冥月早晨为他包裹的白纱不一刻便血色点点，十根手指头倒被小小的绣花针刺了个遍。。　　
百里冰就算疼到了心尖上去，也不好在比自己还小的冥月面前哭，强自忍着，竟像上刑一样，自找苦受。绣了半天的花枝像条蚯蚓一样，歪歪扭扭，十分难看。百里冰哭丧着脸，心里直叹，真不如拿笔来得自在。直把冥月急得劝了几次，才罢手不再摧残自己。。
“您生来就是富贵命，本不必做这些琐碎活计的。”冥月一边再次为他涂抹药膏，一边心疼道。
“可是，我想让她高兴啊！小月儿，你知道吗？我认识她虽然没几天，可是却像前世就约好了今生相见似的，我在越州等了十几年，就等着她来的那一天。她在留仙居里吟出的那首词，字字句句打在我的心坎上。你听听，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上半阕正是我那副月夜残荷图的意境，下半阕说的是两地相思，彻夜难眠，那是怎样的柔肠百转、情深无悔呀！世人只知花开堪折直须折，却从不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又有谁来怜惜？只有她才有这等心意，才会这般长情呀！”。　
冥月听着百里冰侃侃而谈，也似有些痴了，她那时必是念着宫里的皇后殿下，谁知要等到何时他二人才能得成眷属啊！。　　　
百里冰见冥月默不作声，狐疑地问道：“她曾说已有了心上人，那人就是你吧？”
冥月听他如此说来，忽然有些想笑，唇角不由微微翘起，心道百里公子真是个直爽之人。
百里冰见到冥月神色，想是自己又猜中了，心中一黯，可是当着人家的面说出了口，又觉得有些尴尬，咳了咳嗓子转而道：“你没见过我作画吧？比起我的绣工那可是天壤之别。改天等我手好了，我给你画幅小像，你就知道了。”。
冥月与百里冰处了这半日，只觉他一派纯真和气，完全没有富家公子的娇嗔挑剔，便越来越喜欢他的品性了。与他又聊了些闺房话，由着他向自己打听冥羽的喜好，心里寻思着至少有朝一日这位公子进了冥家的门，还好相处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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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才两三个月的灵侧君因为不久前与皇上一道用膳时再次晕倒而慢慢被皇上疏远，受到了冷遇。毕竟吃不到嘴里的珍馐，时间长了都会变成可有可无的鸡肋，皇上的耐心也是有限的，甚至那几个才被选入宫中没多久的其他侍君也很快就被皇上抛之脑后了。。　　
还好，皇上仍然看重灵侧君的母亲——当朝左相封无心，几乎每日都会单独留下左相，聚在文昭殿里商谈国事直至深夜，皇上也已经很久没有招人侍寝了。后宫哀怨之声日起，都说皇上忧心国事，竟然越来越清心寡欲、不近男色了。。
人人都说灵侧君与皇后亲近，受了皇后殿下的连累，才被皇上厌弃。尤其是皇上有一日心血来潮，突然驾临椒房殿看慰皇后的时候，那福薄的皇后殿下竟然出了一身的疹子，生生将皇上吓走。
从此后椒房殿和承露宫俨然成了冷宫，承露宫的宫侍也一下子少了许多。封灵素却全然不把皇上的亲疏爱憎当做一回事，依然我行我素，依然频繁地出入椒房殿的宫门。。
虽然已至午后，椒房殿里的竹莺和倩碧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可是，一向冷清的椒房殿因为灵侧君的拜访变得多了几分活力。冥羽进到正殿的时候，穆清幽正与封灵素品着香茗，一人拈白、一人执黑，惬意地下着棋，封灵素身后也只站了绿萝和书儿两人。。
冥羽全然不顾絮儿煞白的脸色和无力的阻拦，不客气地走到穆清幽面前，行了一礼，一脸不悦地盯着穆清幽。。　　　
穆清幽拈着白子的柔荑微微一颤，白子落在了棋盘上，封灵素抚掌大笑，“哈哈，你输了，终于让我扳回一局。”说完，快速地落下黑子，呼拉拉吃掉一大片白子。。
绿萝疑惑地看着冥羽，书儿清脆的声音已经呵斥了出来，“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出现在皇后殿下和灵君殿下面前？”。
冥羽凝眉不语，穆清幽脱口而出，“你回来啦？”。
封灵素这才看到身着蓝色内宫花侍袍服的冥羽站在近前，眼眸一转，笑着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会到这里来？”。　　　
穆清幽连忙道：“这位是司花署的花侍冥羽，前两日我曾托她找一些蔷薇花种，想是已经找到，过来复旨来了。”。　　　
封灵素一只手臂支在棋盘上，露出半截皓腕，手托香腮，笑靥如花，亲热地对穆清幽道：“皇后哥哥若是想要什么花种，也可以告诉灵素呀！灵素虽然不懂花，可是家里的稀罕花种倒也不少，逮空我叫我二姐给你带一些来。”。
穆清幽轻咳了一声，附耳对封灵素说了几句话。封灵素微微惊了一下，又瞟了几眼冥羽，点点头，向穆清幽道了别，带着绿萝和书儿离开了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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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待他们走后，转身进了寝殿内室，穆清幽跟了进去。。　　
冥羽一把将穆清幽拖进怀中，眉梢上扬，道：“想不想我？”。　　
穆清幽星眸微漾，将头偎进冥羽的肩内，轻轻嗯了一声。。　　
冥羽瞪起眼睛，挑起穆清幽的下巴，生气道：“那你还让他进椒房殿？”
穆清幽见冥羽一本正经的脸上微微嘟起两片粉嫩的薄唇，扑哧一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