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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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瞄了一眼蹲在身侧的封灵素，“玉簪，又名白鹤、白萼。”。
“是玉簪花？玉簪香好在，墙角几枝开。群芳谱中说的便是这种不起眼的小花啊！”封灵素想起椒房殿的宫墙角好似也有白色的玉簪花，只是太过微小，没曾留心过。。　　
冥羽转过脸来，凝眸看着封灵素的眼睛。封灵素忽然心跳不已，这可是此人第一次正眼看着自己，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世上一切，自己仿似透明的一般，任何心思在这双眼底都会无所遁形。。　　　
封灵素不禁心慌意乱，连忙低下头去，指着玉簪道：“那、那这一株为何会生有白紫两色花蕾？”。　
冥羽不再看着封灵素，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摆，信步走开，恍似自语般边行边道：“此品名唤紫晶缀白珠，是白萼与紫萼嫁接而成。白日初绽，夜间盛放，芳香浓郁，是为夜花。玉簪全株均可入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效。”。
冥羽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封灵素，“若是咽痛肺热，可与连翘并茶饮。”（作者云：嘿嘿，是不是有打广告之嫌？）。
封灵素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脸上一红，心道她可真是眼尖，连这些都瞧出来了。
封灵素不知不觉受了冥羽言语的感染，越发想要听她多说些话，感叹道：“我今日才知这些花儿竟是良药！”。　　　
“也不尽然，如柳叶桃、曼陀罗、一品红、紫述香、虞美人之类，花色绚丽，却含剧毒，重则伤人性命。但是用得好了，也可以毒攻毒。”冥羽平淡地道。。
封灵素听了心中一惊，书儿也在身后叫嚷了起来，“就是说嘛，这宫里哪有真心的人！殿下，我这就回去将安侧君送来的紫述香扔掉。”书儿拎起了裙摆，朝着封灵素躬了躬身子，转身飞快地小跑着离开了。。　
冥羽不禁暗暗摇头，心道宫中有了一个丽侧君还不够，那看似温婉的安侧君原来也是个歹毒之人。。　
封灵素低头踱到几株开得金色璨然、富丽堂皇的秋菊面前，忽而展颜一笑，对着冥羽道：“你这里的黄莺翠比南苑菊园里的那几株开得更是热闹。”。　　
冥羽冷笑一声，眼如冰刀，紧紧盯住封灵素，沉声说道：“其实，菊花、茉莉、灯盏、百合，益肝明目，能疏风热，均可入药，亦可医治殿下的眩晕之症。”。　　
封灵素立时心惊肉跳，难道她全看出来了？此人着实可怕！不由眼神四处闪躲，不知说什么好，怔立半响。。　
冥羽慢慢收回目光，声音却越发冷淡，“我不管你怀有何种目的，若是你在这宫中对皇后有任何不利之举，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封灵素听闻此话，不啻于当头一棒，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冥羽一脸的冷漠，两颗黑瞳如深潭一般无波无澜，身上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杀气。封灵素忽然心痛如绞，心生无限委屈，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身后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身子，封灵素回头看去，绿萝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竟带了几分怜悯和暖意。。　
封灵素心中划过一丝暖流，稳住了心神，暗忖道，为何世人都是如此看我？都以为我心怀叵测？想要结交一位知己就这么难吗？回想这段时日皇后哥哥的音容举止，与我品书论乐，交心倾谈，解我困惑，以往在相府郁积的愁绪也都烟消云散，真是平生最为畅快的一段时光，怎不叫人有相见恨晚之感！难不成这些都如过眼云烟、顷刻便逝？心中满怀的不甘，幸好身边还有人能懂得自己。
封灵素虽然对穆清幽尚隐瞒了一些心事，但是与他相交绝对是出于一片真心，此刻心怀坦荡，便扬声对冥羽道：“大人多虑了，灵素知大人必是忧心穆封两家的恩怨，大人还请放心，灵素只有一心的仰慕和崇敬，绝不会作出对不起皇后之事。灵素与皇后哥哥相识，实乃三生有幸，灵素只想好好珍惜这份友情，还请大人莫要疑心。”。
冥羽不再说话，眼神越发虚渺，周身的冷气却仿佛骤然消散无迹了。。
封灵素见她神色比之先前好了许多，小心翼翼道：“我想问一下你，皇后哥哥是不是有什么宿疾？今日灵素被挡在椒房殿外，心中甚为忧虑。”。
冥羽心知穆清幽必是为昨日之事心中郁结，又见封灵素如此谨慎小心的样子，语气便放缓了些，“殿下不必忧心，皇后并无宿疾，想是有些疲累了！”。
封灵素点了点头，暗舒了一口气，心道皇后哥哥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我也不好总去打扰，不如明日再去看他。。　　　
“殿下心怀善念，但也须提防宵小之辈的利用，尤其是身后之人。”冥羽冷声道。
封灵素听到冥羽这般评判自己的家人，心中又是一痛，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可是毕竟是骨肉至亲，为人儿女还是要遵从孝道的。心中也暗暗佩服冥羽的胆识，竟敢如此直接地指斥当朝左相。。　
封灵素敛眉凝目低着头道：“灵素晓得。”。
半响无声，封灵素抬头看到冥羽望着东方，眼神迷惘，心中疑窦渐生，她究竟是什么人？与我言谈也不似寻常女子一般。看她对皇后哥哥如此关心，难道他二人并不是普通的亲眷那么简单？
封灵素出声问道：“还未请教大人尊名？”。
冥羽缓缓转过身来，眼底的错愕一闪即逝，凝起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封灵素。
封灵素触到了她的目光，眼皮微跳，下意识地想躲，却又挺直了腰背迎上她的视线。
冥羽微启双唇，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我叫冥羽。”。　　
封灵素看着她的樱唇一开一阖，心神一阵恍惚，不知道此刻突如其来的是种什么感觉，竟扰得自己无法镇定下去，再也坚持不住，微微把头转到了一边。。　　
冥羽蹙了下眉头，低声道：“有人来了。”说罢衣袂飞扬，眨眼间整个人竟从封灵素眼前消失了。。　
封灵素惊骇莫名，直到此刻才知冥羽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又听得远处传来男子的娇笑声，忙收敛了神情，看了看身后静默不语的绿萝。绿萝朝着封灵素温婉一笑，封灵素顿觉安心不少。
第二十四章　冷战　没多久，远处旖旎走来一群男子，有八院的几位侍君和随从宫侍，打头的却是宫里最嚣张的丽侧君。。　　　
丽侧君尖锐的笑声传了过来，“这园子打理得还不错！”。　　
旁边一位略微丰腴些的男子谄媚着道：“是啊，昨儿个晚上我和雅儿用完晚膳就逛到了这里，可惜太晚，看不真切，但瞧着似乎都是些寻常见不到的稀罕花种，便想着白日里来看花必定更为美妙，所以特意到永宁宫找了殿下一起出来赏玩。殿下丽质天成，深得皇上宠爱，这满园的花儿都是为了迎接您才开得这般艳丽的。”。
丽侧君得意道：“说得好，我前儿个才得了皇上赏赐下来的金乳瓜，那可是南边鸢翼国进贡的贡品，我们青鸾国吃不到的，晚膳后你们都到我宫里来尝尝。”。　　
一众男子娇声道：“多谢殿下恩典。”。
那丰腴男子指着方才封灵素称赞过的黄莺翠，欢呼道：“殿下快看这朵金菊，开得好美！若是簪在殿下的发髻上，那真是花映人貌、人比花娇啊！妾身这就为殿下采下来。”
丽侧君听得喜笑颜开，拦住丰腴男子的手臂，扬声道：“我来！”。　　
丽侧君走到那株菊花旁，伸手欲折开得最大的那朵黄&菊。。　
“且慢！”一个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
丽侧君停下手来，转身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阻挠自己。。　　
花丛后袅娜转出如风摆云柳般纤软的身姿，一张闭月羞花的绝美容颜展现在众君侍面前，身后是尾随着的贴身宫侍绿萝。封灵素一双桃花美目波光盈盈，眼神所到之处，引来一片吸气声，这样的美貌就连男子看了也不禁心荡神驰。。
封灵素入宫那日，众君侍只是遥遥看过几眼，当时又是一片混乱。后来他一直托病谢绝访客，只是出于礼数拜访过丽侧君的永宁宫和安侧君的碧霄宫，八院里没见过他的侍君是早闻其名，却未见其人。有时等在他去往椒房殿的路上，也只是匆匆睹过飘忽即逝的身影，今日才是头一次如此真切地看了个够，个个都起了自惭形秽之感。。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倾城公子啊！”丽侧君翻了翻眼珠，酸溜溜地道。
封灵素迎了上去，脸上堆起笑容，“丽君殿下近来可好？”。
丽侧君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道：“只要没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来扰我，我在这宫里可是称心如意的很呐！”。　　　
左相封无心与丽侧君的母亲武威大将军素来交好，武威大将军也是受皇上青睐的朝廷重臣，可是丽侧君却对小他许多的封灵素一直瞧不上眼。与他年岁相当的穆清幽虽然素有美名，但是从不出入帝京里豪门望族的闺中集会，于是手腕强硬的丽侧君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名门闺秀里的领头人物，可是只要封灵素一出现，所有的风头都会被抢了去。就算那时小小的他不说话，只是扬起张粉雕玉砌的小脸，眼眸灵动地看着周遭，就惹得一众闺秀将他捧到手心里逗来逗去。等到长大一些，丽侧君就更是看不惯他了，明明长了个娇媚妖娆的身段，却总是做出一副冰清玉洁的姿态，真是惹人讨厌！
封灵素笑道：“殿下与众位哥哥在此赏花，灵素本不该相扰，不过，那株□可是碰不得的。”
丽侧君柳眉倒竖，厉声道：“为何碰不得？”。
封灵素温言道：“我记得殿下每到初春身上都会出些疹子吧？”。
丽侧君不悦地看向封灵素，微微颌首。这可是他最为介意的一件事了，虽然只是在手臂上出些红斑，前后也不过十多日，可是麻痒难当，若是用手挠过就会成片增加。每次都怕皇上见了不喜，只好在那几日将皇上推给别人。太医院也只是说春季湿气重，自己的皮肤太过敏感，出门便会起风疹，只要禁一禁足，抹些药膏便好，却一直不得根治。。
封灵素观看丽侧君神色，展颜一笑，道：“那就更碰不得这园里的花卉了。”
丽侧君不耐地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封灵素笑道：“殿下这是花粉过敏，只要接触了花草的粉尘，出疹子还是其次，重者会胸闷憋气，引发哮喘之症。”。　
丽侧君狐疑道：“你该不是哄我的吧？我平日里在御花园闲逛，并未有过胸闷憋气的感觉呀？”
封灵素又道：“殿下近几日是否偶觉咽喉肿痛？”。
丽侧君摸摸喉咙，点了点头。。
“殿下身子矜贵，还须细心调养才好。”封灵素恭敬地道。。
丽侧君吓了一跳，终于信了封灵素的话，连忙远离身前的黄&菊，大声道：“谁要是戴了花，就别到我跟前来。”。
身后的侍君和宫侍们纷纷离这些花儿远远的，有些头上戴着在别处采来的鲜花，此时也拔了下来，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封灵素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之色，又迅速转为平淡。
丽侧君扬了扬手，“走了走了，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到元液池泛舟去。”转身边走边冲着旁边那丰腴男子使了个眼色。。
那男子会意一点头，经过封灵素身边的时候脚下忽然一崴，“哎呦”一声就向封灵素身上倒去。绿萝还来不及伸手去扶，封灵素整个人就被压倒在几丛重瓣的白色蔷薇花上，尖利的花刺透过轻薄的衣料刺破了手臂、腰背上细嫩的肌肤，鲜红的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绿萝和几个宫侍慌忙将封灵素和那丰腴男子扶起，丽侧君等人却已走远。那男子道了声歉就匆匆带着宫侍也走了，只留下疼得浑身发抖的封灵素和满眼心疼之色的绿萝。。
绿萝欲将封灵素手臂上的袖子挽起查看伤口，封灵素摇头推手挡住，转头看向被压倒的白薇，低叹一声，扶着绿萝的手臂轻声道：“回去再看吧！”。　　
远处宫墙上迎风而立的冥羽紧抿着嘴角看着绿萝搀扶着封灵素慢慢出了这片花圃，眼神越发地晦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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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封灵素不顾身上的伤口还在疼痛，带着书儿和绿萝，挑着琉璃灯，又跑到了冥羽的园子里寻找白日里看到的那株玉簪花。果然，所有的花蕾全都绽放了，白紫相间，分外可爱，一股的沁香扑鼻、浓郁醇美，令人心醉，心中十分欢喜。又看到被压倒的白薇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始觉欣慰，第二日便差人去找宫外的二姐封灵修，为自己寻来玉簪花种，植在了承露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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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兰居的冥羽被百里冰缠住，一定要她看看自己画好的几幅花卉图样。冥羽只留下了四个字——“有形无神”，便不再理他。百里冰十分不服气，自己的画工在越州城的闺阁中可是数一数二的，甚至一些不相识的年轻女子想要得到一副自己的墨宝也是要费上一番心思的。如今却被冥羽如此评价，心中自是不忿，便央着冥羽也画上一副好借鉴借鉴。。　　
冥羽不耐，便挥毫泼墨，不消片刻，画出了一副身穿碧色罗裙、头戴斗笠的少年在越州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