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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记-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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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冰点点头，不太明白冥羽的意思。。
冥羽却转换话题，轻松地道：“想不想听听萱儿在天云山做过的事？”。
百里冰摇摇头，又点点头。。
冥羽粲然一笑，开始讲述孙碧萱是如何捉弄一众天云山弟子，从他三岁时一直讲到十二岁。
“他就是惟恐天下不乱、到处惹事的人，却也从不记仇，还会默默帮助别人。他在六岁的时候就医好了白凤国皇太后多年的沉疴，八岁时用自己配制的草药解了延昌县持续六个月的瘟疫，九岁时就敢做开颅取瘤的手术。他是人人称道的小神医，大家怕他敬他，却也宠他爱他。”
“你也爱他吗？”百里冰眨着乌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冥羽。。
冥羽一怔，缓缓道：“你知道，我喜欢清静。我对他一直不假辞色，但他却总是粘着我。”
百里冰想起当初在越州的时候，石壁山中，凌仙湖畔，冥羽向自己问路，自己却着意戏弄了她一番。想必那时冥羽便看出自己身上与孙碧萱有相似的痕迹，都是性情活泼跳脱之人。所以她才会假装被自己的石子打中跌倒，脱身而去，才会一直不肯接受自己，即使自己投怀送抱、自荐枕席。
百里冰有些心慌，不安地看着冥羽的眼睛，“你不喜欢吵闹惹事的男子，我当初也如他一般……”。
冥羽伸指按住他的口唇，“你和他不同，他是被惯坏的孩子，你是少人疼爱的孩子。”
百里冰一梦惊醒，泪珠一串一串落了下来，“我比你还大，哪里算的是孩子？我好笨，一直以为自己聪明，原来都是骗人的小把戏……”百里冰呜呜哭道，冥羽一眼便看穿了长久以来自己内心的惶恐和空虚。从小娘和爹给他锦衣玉食，想要什么都会有。但是他们总是那么忙，六岁以后就再没抱过自己了（怪你自己显露算术之才，让你目光短浅的双亲嫌弃）。娘忙着她的生意和数不清的夫郎，爹的心思全在如何在百里家立威，以及姐姐的身上。百里家感情淡薄，弟弟妹妹们都忙着如何从家里多捞一些钱出去挥霍，自己与他们越来越疏远，虽在同一屋檐下，却形同陌路。也许哪一日客死异乡，他们也不会记得自己吧？。
想到这些旧事，百里冰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贪恋木兰居的生活。冥羽和冥月都不是热性之人，却会时时为自己设想周全。来京之后，冥羽便曾以安乐郡主的名义，给百里家捎了书信，让家人放心。每日的起居都有冥月细心打点，自己从未为此烦忧。冥羽会时常询问自己的心思，冥月也总是陪伴着自己，静听满腹的的牢骚和异想天开的奇怪见解。木兰居里有太多的温暖，让自己不舍离去啊！
百里冰也终于知道冥羽为何让他专攻绘画了，她是想让自己借此修身养性、磨练性情呀！也许自己于画艺一道还有些天分吧！虽然小时候也被人说道如何的聪明伶俐，其实一直没有定性，学什么都快，却没有一样精深的。整日到处闲逛，自命清高，眼高于顶，来到帝京之后才看到，她身边环绕的男子哪一个不是才貌双全的绝代佳人？哪一个不是付出了艰辛的努力才得到她的倾心。透过他人，才能看到己身的鄙俗和拙劣，百里冰一下子便自惭形秽起来。。
“你很好，如今已经很好了！我喜欢你，你无须怀疑。你已经改变了许多，难道自己没有发现吗？”冥羽轻柔地拥住化作泪人的百里冰，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膀。
第六十六章 宫中续情 絮儿高挽着衣袖，吃力地从辘轳上取下水桶，撩了撩垂到眼前的发丝，直起腰身。忽然，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了晃，絮儿的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手下一抖，木桶哗得倾倒了下来，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
冥羽来不及收起唇角的笑，急忙上前两步，抓住絮儿的手臂，脚下顿了顿，心疼地看着他多出了数道裂纹的小手。絮儿好似被冰冻住了一般，不言不语地凝视着冥羽，全然忘记了湿淋淋的自己，昔日红润的小脸只剩下了一片苍白。。
冥羽眉头拧住，拽着絮儿快步走回宫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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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儿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眼中含着微怒。冥羽却不管不顾，用力拉扯他的衣带。絮儿忍不下去了，破口叫道：“不要！你别扯我的衣裳！”。
冥羽轻笑，柔声道：“这么湿，不换掉会生病的。”。
絮儿晓得自己想歪了，低喃道：“我，我自己来。”。
冥羽放开手，低头又解她自己的衣襟。。
絮儿警惕地看着她，“你做什么？”。
冥羽眉峰一挑，伸臂揽上絮儿的肩头，“我怕你弄湿我们司花署的袍服。”
碰到这么胡搅蛮缠的人，絮儿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打开她的手，嘟起嘴嚷道：“那你还离我这么近？走开啦！”。
冥羽邪魅一笑，退后一步，抱臂倚在床前看着他更衣。。
絮儿慢慢抚上领口，耳根渐渐发红，羞恼地瞪她一眼，却见那不知耻的人仍是笑吟吟地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打转，轻斥道：“你转过去，别看！”。
冥羽立即阖了眸子，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弯弯翘起。。
絮儿自见到冥羽的那一刻起，心中的大石便放下了。虽则自家公子早就告知，她回来了，身子也很好，可是心中总是惶恐忐忑，害怕她忘了自己，害怕看到一双陌生的眼睛。如今可算是安了心，她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一点没变啊！。
正自胡思乱想着，身上忽然一暖，原来那人拿了件衣裳披在自己已然赤&裸的身上，从身后拥紧了自己，温热的气息喷在细软的颈窝里。。
絮儿低叹一声，却听她轻声耳语：“怎么，不乐意见到我？”。
絮儿摇摇头，又听她调笑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自己玩过小鸟？”
絮儿一下子恼了，转身使劲推开冥羽，咬牙骂道：“去，满脑子都是龌龊事儿！”
冥羽却在离开他的身子前，坏心地掐他一把，闪身向内室走去。。
耳畔还留着她的余音，“小东西，是真不喜欢还是欲求不满？”絮儿蜷了身子偎到床上，用手捂住双颊，一颗芳心再也矜持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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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幽坐在松雪琴前，一边吟猱绰注，一边对照着琴谱，在叠得齐整的纸上勾勾画画。冥羽走过来，拾起桌上堆放的书册翻翻，都是一些少见的古谱，有些是但曲，有些是琴歌，另有几册穆清幽以前自创的曲子，却早在民间广为流传。。
“为何翻出这些旧曲？”冥羽问道。。
“这是我多年的收藏，若能结成集子，就不会让这些珍谱失传了。”穆清幽罢手抬眼看她。
冥羽双手搭上穆清幽双肩，轻轻地揉捏，“你的身子没好多久，打谱辛苦，不可太过操劳。”
穆清幽抿唇一笑，“无妨，左右无事，找些活儿来做，心里也舒坦。”。
冥羽见他已从悲痛中走出来，心境更趋平和，十分高兴，清幽哥哥果然不似想象中那般软弱。
冥羽转首看看破败的宫室，坐到穆清幽身后拥住他，吻吻他的鬓发，心疼道：“委屈你了！”
穆清幽扭身按住冥羽的手，软语道：“别这么说，这里只是简陋些许，其他与在椒房殿并无二致。灵素还时常遣绿萝、水秀过来帮忙，倒是更加自在了。”。
冥羽贪恋地看着穆清幽细致的容颜，形状美好的眉弯，轻声道：“不如，你们与我先到宫外暂住吧！”。
穆清幽微微蹙眉摇摇头，“不好，我若走了，会惊动皇上和左相，你的事就不好办了。”
冥羽抱紧穆清幽，贴着他的面颊，黯然道：“怪我太过无能，拖了这些时日，却还一事无成。”
“你做了那么多事，怎能说一事无成呢？你救了莺苑里的少年，破坏了左相数次的阴谋，你还打退了朱雀国，救了青鸾，玉儿，我为你骄傲。”穆清幽眨着明亮的星眸深情地看着冥羽。
冥羽意外地看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睛，有些茫然，“真的？”。
穆清幽肯定地点点头，捧住冥羽的脸，闭上眼睛去感受她唇瓣的温度。。
冥羽张开湿润炽热的唇，柔韧的舌尖极具占有性地侵入他的口中，一下子灼化了穆清幽的心。她不断地索取他芳香的气息，不断地按压他的咽壁，霸道地卷起他的小舌，用力吮吸、回旋翻搅，挑逗得穆清幽浑身酥颤。。
冗长的一吻，缠缠绵绵，却又甜蜜无比，两人陶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穆清幽感到下腹微微的酸胀，脑中更是一片晕眩。。
冥羽放开穆清幽，动情地道：“什么都没有你的笑容更能打动我。”。
穆清幽软散在冥羽怀中，抚着胸口微微喘息，脉脉含情地睇着冥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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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人？你给我吃了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外间传来絮儿惊恐的尖叫。
冥羽和穆清幽对视一眼。。
“是碧萱。”冥羽无奈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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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羽和穆清幽携手出来，正见孙碧萱翘腿躺在絮儿背上，絮儿被压趴在小床上，浑身动弹不得，只得大叫。。
孙碧萱一见冥羽出来，一跃而起，笑嘻嘻窜过来，冲着冥羽挤挤眼，又朝穆清幽福了福身，“见过美人表哥！”。
冥羽一把揪起孙碧萱的耳朵，在他屁股上狠拍一掌，斥道：“絮儿也是你的姐夫，还不快把他放了？”。
孙碧萱吐吐舌头，转身跳回去，解了絮儿的穴道。。
絮儿回眸看了冥羽和穆清幽一眼，眼圈一红，将头埋入被子里，哽咽了起来。
穆清幽推推冥羽，“还是你去。”又对孙碧萱道：“随我来。”说罢带着孙碧萱入了内室。
冥羽走至床前，将絮儿抱坐在怀中，笑道：“那是我的师弟，和我一道回来的。”
她的大手温柔地抚在背上上下摩挲，絮儿受惊的情绪被安抚了下来，嘴里又不依不饶地啐道：“和你还真是一个德性。”。
冥羽低笑道：“怎拿我和他相提并论？不过，日后他就住在这里了，适才他给你喂服的只是八珍丹，男儿家补身子的。”。
絮儿诧异道：“他为何要住到冷宫里来？宫外不比这里好吗？”。
冥羽深深地看着他，“我不放心你和清幽。”。
絮儿看着冥羽深邃的眸子，想她必是知道自己和公子上次受辱之事，所以特意寻了人来保护自己和公子，心中一阵的悲伤，转念又气道：“那么个坏小孩，怎能护得了我们？不被他欺负都算好的。”。
冥羽温言道：“他认识了你，必不会再欺你，你比他年长，他会听你的话。”
絮儿瞪起了眼睛道：“好！这可是你说的，他若是再惹我，你就把他带走。”
冥羽见絮儿又恢复了斗志，先前的忧郁一扫而空，不由笑弯了眼眸，双手也不着闲地按揉起他的身子。。
絮儿见她在自己小腹之下探来探去，连忙扭着身子左右躲闪。冥羽又不断地对他呵痒，登时两人笑做了一团，滚乱了一床衾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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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门前，孙碧萱飞着帕子，“走吧走吧！别恋恋不舍啦！”。
冥羽冷哼一声，叮嘱道：“文尚医给你的腰牌可要收好了，没了那个就不能在宫里行走。还有，我把他们两个交给你，若是少一根头发，你就等着瞧吧！”。
早晨一入宫，冥羽将孙碧萱带到太医院交给文尚医之后就匆匆走了，文尚医给孙碧萱挂了个使唤医侍的虚职，发放了宫装和腰牌，带着他在太医院转了一圈，又指明了冷宫的方向，便放他离开。
孙碧萱翻着眼皮，软瘫到门前的石狮上，无力地摆摆手，“知道啦，放心，说一百遍了。”
冥羽拔步离去，却又听孙碧萱嚷道：“哎，师姐，这里可比木兰居大多了，你当初为何会在市井买那么小的一个居所？”。
冥羽撇撇嘴，也不回头，边走边喃喃道：“我怎知道，木兰居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身后传来窃笑，“原来师姐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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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枚桃花笺似零乱花瓣飘落枕畔，依稀可见斑驳泪痕。如瀑青丝逶迤在锦衾外，睡梦中的封灵素微蹙着淡淡蛾眉。冥羽凝视那绝美容颜，延颈秀项，腮凝新荔，芳唇间吐气如兰，却是人比黄花瘦。固然憔悴形销，弱不胜衣，衾被下的身形依然纤侬有致，无愧世人称他为倾城公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冥羽拾起桃花笺，细瞧上面的簪花小楷。。
“柳色参差掩画楼，晓莺啼送满宫愁。云鬟绿鬓罢梳结，思如回飙乱白雪。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玉阙难。”。
冥羽又看另一首墨迹尚新的小令，“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于秋。”。
冥羽心中酸痛，看不下去了。低叹一声，褪了外袍迈上床榻，斜身躺下，轻轻拥住他单薄的身子。。
封灵素还未张开眸子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泪水倏地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只觉她用手指慢慢地抹去，却仍是止不住那晶莹的源头。。
翩跹的睫毛在泪水的洗礼下湿润凝结，眼前朦胧的她愈加清晰，封灵素抚上冥羽清瘦的脸颊，痴痴地望入那湖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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