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记-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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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儿蹦豆子一样问了一串问题，绿萝越听越别扭，紧抿着唇不答话。。
秋儿靠到绿萝身上，见他不理自己，撇了撇嘴，又看他写字的墨快干了，连忙殷勤地道：“哥哥，我来帮你磨墨，好吗？”。
夏儿斜靠在软榻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忽得笑出声来，揶揄道：“秋儿，莫非你想效仿古人，红袖添香？”。　　　
“去去，别胡说！”秋儿羞臊地跺脚轻叱夏儿，又转过身娇羞欲语地望着绿萝。
绿萝身上的汗毛又竖起来了，连忙低头凝神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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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轻轻的叫声，隐含着掩不住的笑意。。
“别闹他了。”这是冥羽低叱的声音。。
“我要看。”那男子不像是争执，倒像是撒娇。。　　
“不准！”冥羽低怒道，似乎又有些羞恼。。
“皇上，您真的要娶白凤皇子？”清脆的男声忽而变得幽怨。。　　
时间一分分流过，冥羽低沉着声音答了声“是。”。
“哼，有了这么多娇滴滴的君侍，还不满足？皇上，您太花心了！”男子呜呜哭了起来。
“你若是受不了，大可离去。”冥羽负气道。。
“好，我走！你别后悔！”那男子拔高了声调气哼哼道，接着便有脚步声跑了出去。
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清冽香气淡淡地漂浮在空气里，封灵素鼻头觉得痒痒的，张了张嘴，想为冥羽辩驳几句。脑子还未彻底清醒，就不自觉地沉入了黑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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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根巨大的游凤蟠龙柱矗立大殿中，四只碧海金睛兽卧于屏背前的宝座下，两只金鸾振翅相对护佑在宝座两边。冥羽微斜着身子懒懒坐在宝座上俯窥文武百官，眼皮下垂，一脸的倦怠。
沉闷的朝堂今日终于起了点波澜，只因右相秦睢远从白凤回朝，带来了和亲的国书。白凤女皇应允了与青鸾的联姻，将九皇子贺兰雪瑶下嫁给当今青鸾国主皇甫明岚做侧君。白凤使者将于今日午后抵达帝京，而浩浩荡荡的皇子一行则在五日后到京。。　　
礼部从上个月开始就在为迎娶白凤皇子一事忙碌铺张，民间百姓更是传得沸沸扬扬，纷纷猜测皇上最终会选择谁做皇后，是魅惑君王、独占皇宠的灵侧君？还是与他齐名、秀外慧中的白凤国九皇子？。　
七日后就是皇上带领百官祭天、举行婚礼的时候了，此时仍旧囚禁在冷宫里的废后穆清幽早已被人们遗忘在了尘烟里。。　　　
虽则九皇子未得皇后之尊，但是两国之间的关系在僵持了四年之后得以复苏，朝臣们个个喜上眉梢，暗地里互相拱手，直道有救了。。
朱雀国如今又在西北边境集结兵力，西南属国鸢翼国不堪岁贡，联合了周边几个小国欲结成盟军，向青鸾宣战。警报虽然还未传至帝京，群臣都心知肚明，惶惶不安，被瞒着的只有皇上一人。如今再度与白凤联手，国力必定蒸蒸日上，敌国绝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待得秦睢远宣读了国书，满朝文武尽皆向皇上道贺。。　　
朝堂之上一片阿谀之声，玄女护佑、天作之合、玉女金童、国祚昌隆等等誉美之词滔滔不绝地流荡在大殿里。冥羽抬抬眼皮，望见一张张逢迎的嘴脸，不禁心生厌恶。。　　
明岚尽管早与左相不睦，朝政方面却一直听从她的安排。左相手段高明，一面笼络众臣，一面借着皇上独宠灵侧君一事暗示别人，自己与皇上的关系仍然牢不可破，又以雷霆之势或降职、或平调，不动声色地更换了不少臣工，迅速打压了以皇甫珊马首是瞻的一派官员。余下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朝臣多为阳奉阴违、粉饰太平之徒，保皇党们在此局势之下内部也有些动摇，朝堂人脉很快又倒向左相。。　　　
左相的党羽多在朝中身居要职，扭转乾坤只在须臾之间，皇甫珊虽有“智囊团”，到底那些人太过年轻，没有浸淫官场多年的油滑老辣，难免思虑不周。。　　
冥羽心如明镜，却虚与委蛇，不做正面交锋。虽然做了皇帝，寻找时机杀了她并不是难事，但是若能将她与其党羽连根拔起，还需一个合适的契机。当初在天云山尚能忍受多年孤寂，如今再忍耐几日也算不得什么。。　　　
冥羽这几日知会了皇甫珊，令兵部与刑部趁机低调行事，稍安勿躁，莫出风头。两人毫不理会朝臣的恭维，只做眼神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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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无心看着皇上如同往日一般对朝政并不放在心上，对与白凤的联姻似乎也不太在意，倒是与安乐郡主眉来眼去，神色间更加萎靡颓废，心中冷笑连连。。　　
这一个多月来，皇上不再召自己去文昭殿，之后又与皇甫珊鬼混在一起，听信她的谄媚，佯装关心朝政，还不是仍旧沉醉于奇巧淫技之中。不是想着花样玩乐，就是暗地里搜罗新鲜的美人享受。哪怕她是真的爱上了素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皇帝只会越来越腐坏堕落，没救了。就算不用自己出手，青鸾离灭国之日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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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背后的秋儿紧咬下唇，手捂小腹，一阵阵绞痛逼得额头冒出了冷汗。绿萝见他神色不对，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秋儿摇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想是昨儿个吃坏了肚子。”。
夏儿扶住秋儿，抬头望着绿萝，“我带他去方便一下，这里你先守着。”
绿萝无奈地道：“你们快去快回。”。
秋儿在夏儿的搀扶下，挪动着沉重的脚步从殿后角门朝外走，绿萝转身面向皇上的背影，没有看到秋儿泫然欲泣的绝望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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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功夫，宫里宫外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而来，打压得封灵素喘不过气。封灵素心中苦闷，虽则左右逢源，应付诸人，却无人理解他的难处和压力。。　　
总算挨到第五日晨起，封灵素一早恭送了皇上上朝，转身便亲手做了糕点，带上几套新裁的宫装、从民间搜寻来的古谱并一些书籍，与侍从出了文昭殿。。　　
甫到元液池畔，便被丽侧君一行堵住了去路。。
“弟弟今日身子大好了？”丽侧君斜眼瞥着封灵素，假惺惺地道。。　　
“承蒙殿下关照，灵素已无大碍。”封灵素微微福身行礼。。
“弟弟真是好手段，进宫不足一年，就得皇上如此宠爱，住进了文昭殿。改日哥哥还要向你讨教讨教，学学怎样才能伺候好皇上。”丽侧君冷笑道。。　　
“殿下折煞臣妾了，皇上体恤灵素年幼鲁钝，进宫时间又短，故而带入文昭殿养身并令人教习礼仪。灵素怎及殿下蕙质兰心，陪伴皇上多年，善解圣意，荣宠不衰。”封灵素面上堆笑恭维道。
丽侧君假笑道：“弟弟何必妄自菲薄？说起来，哥哥还未曾向你道喜呢！我这里有外邦来的何阗玉镯，不如赏给弟弟，权当贺喜，可好？”丽侧君边说边褪下腕上一双白玉镯，拎在手中朝着封灵素晃了晃。。　　　
两人原本品级相同，封灵素进宫较晚，以臣妾自居，丽侧君送礼却以赏赐为名，神情倨傲，言辞间压人一等，对封灵素而言是极大的侮辱。况且明眼人都能看出那对玉镯哪里是何阗玉所制，不过是青鸾国本土的岫岩玉。。　　　
封灵素身后的宫侍都有些不忿了，封灵素神色不动，恭敬道谢，“殿下有心了，臣妾今日出来匆忙，未备回礼，改日必去永宁宫向殿下请安。”语毕上前两步欲接下玉镯，却不防丽侧君将手一扬，玉镯啪哒掉落地下，碎了。。
封灵素心中咯噔一声，伸臂已是不及。。
丽侧君柳眉倒竖，佯怒道：“弟弟这是何意？若嫌礼轻，大可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都是灵素的错，绝非对殿下不敬，灵素情愿领受殿下责罚。”封灵素做小伏低、息事宁人，不愿在此时与丽侧君多做纠缠。。
“我怎么敢罚你？我若是今日动了你，改日皇上还不剥了我的皮？我们走！”丽侧君冷哼着带领宫侍从封灵素面前走过。。
封灵素长吁一口气，回头看看早已按捺不住、却被水秀紧紧拽住、此时红着眼睛的书儿，轻叹一声，移步朝梅花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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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你去跟着。薇儿那个没用的东西，在承露宫待了那么久，还混不到封灵素的跟前，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探不到，真是白养他这个废物了！”丽侧君冷眼看着封灵素往冷宫的方向走去，气哼哼地吩咐身后一名宫侍。。　　　
“是。”名唤锦绣的宫侍远远跟上灵侧君一行。。　　
“狐媚惑主又能如何？他这么任性妄为，还敢与废后接触，早晚会惹怒皇上。”丽侧君幸灾乐祸地道。。　
“殿下说的是，灵侧君果真是不识好歹。”丽侧君身旁年长的宫侍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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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儿！”。　
絮儿手臂上挎着一只竹篮，正蹲在地上挑拣隐藏在杂草中的野菜。。　　
封灵素眼眶湿润，半是欣喜半是心疼地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子，不过几日没见，何至落魄至此？难道水秀他们没有遵从自己的吩咐，分派人手来冷宫这里帮忙吗？。
絮儿站起身子，冷漠地看了封灵素一眼，转身向屋里走去。。
“絮儿，你……”封灵素欲言又止，不明白为何他对自己不理不睬。。
絮儿慢慢转过身来，板着脸道：“贵人还是回去吧！冷宫这样的地方不适合您。”
封灵素心中一恸，快步上前拉住絮儿手臂，却被他甩开。。　　
絮儿冷冷道：“殿下，您如今已是皇上的人了，如果还在这里出现，会为我家公子惹来灾祸。”
封灵素心中一松，笑道：“皇上也很想念你们呀！可是，她不方便过来……”
絮儿干笑两声，打断封灵素，嘲讽道：“灵君殿下，您真是糊涂了！皇上怎会想念我们？她恨不得我们早点死掉，好让您早日登上皇后宝座。”。
“絮儿，你说什么？”封灵素诧异地瞪大眼睛。。　　
“我说您如今承欢于皇上，早忘了当初与她的情谊。”伤人的话语冲口而出，絮儿的眼圈也红了。。　
那夜的变故絮儿并不知晓，这几日冥羽仿佛凭空消失，再也不来冷宫。穆清幽只说她有要事不能过来，絮儿想她想得昼夜难眠，孙碧萱那只死猴子今晨也跑掉了，只说宫里无趣，要出宫玩几天。絮儿早已从水秀派来的宫侍口中得知封灵素已被皇上宠爱，并住进了文昭殿。絮儿恼恨封灵素背信弃义，忘了与冥羽的相爱，更忘了与自家公子的相知。絮儿不理解为何貌似良善的人却会做出如此不耻之事，因此见他又光风霁月地厚着脸皮出现在冷宫，便忍不住讥刺于他。。　　
“你……你误会了，我不是……”封灵素心痛地道，别人的指责刁难都可以忍受，可以不放在眼里，可他是絮儿啊？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絮儿！莫要乱说。”温润的声音里夹杂着几许激动从门口传来，穆清幽从屋里出来，一步步走向封灵素，眼中没有猜忌和恼恨，只有欣慰和赞赏。。　　
封灵素如释重负，眼泪倏地飘落，握住穆清幽骨节修长的素手，软软地唤了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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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柔腻的声音听得人烦躁不悦，一出大殿便看到一张涂抹了厚重脂粉的脸凑上前，冥羽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　
丽侧君头上的珠翠倒是少了许多，唯恐簪冠太重，扯落了层层粘贴的发髻。
“皇上好些日子没去永宁宫，臣妾思念皇上了！”丽侧君边说边偎向冥羽。
冥羽不着声色地后退一步，淡淡道：“朕今日还有要事，过几日再去看你。”说罢拔腿便走。
“皇上且慢！”丽侧君叫嚷着撵上前，“臣妾听说文昭殿的内侍有几个伺候不周被降了职，臣妾恐皇上身边没个知道冷热的，特意带来两个宫侍随驾左右。”。　　
丽侧君身后走出两个宫装少年，扑通跪下。冥羽意外地转身看去，却见那两个少年一个眼眸灵动，身段妖娆；一个柔媚娇弱，怯怯地看着自己，竟然依稀有几分凝霜的影子。
冥羽抬头望望白云间穿梭的雨燕，微微一笑，“不必了，如今有灵侧君在文昭殿伴驾，朕已知足。”随即再不理会丽侧君，径自离去。。
绿萝等人瞥一眼仍旧跪在那里的少年，低头跟上皇上脚步。。
丽侧君恼恨地直跺脚，气道：“不是说昨儿个皇上还宠幸了安乐郡主带来的男侍吗？难道消息是假的？”。　　　
贴身近侍连忙附耳，“怎会有假？听说在御书房换了三四个花样玩呢！还不敢让灵侧君知道。不过，皇上虽然最终将那名男侍撵走，但是并未虐打于他，想是真个在灵侧君身上尝到了好处，转了性子。”
第七十七章　宫心（下）　冥羽回到文昭殿，见封灵素还未回来，便更换了轻便的皇袍，脱了冠冕，复去御书房与几位重臣议事。彼时左右相、六部尚书以及安乐郡主早已在御书房恭候，商讨下午接见白凤来使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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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灵素整个早上都在冷宫与穆清幽畅谈心事，心情舒爽了许多。约定好再见的日子，依依惜别后，离开冷宫，却又被安侧君拦在了梅花林中。。
走到哪里都有那么多眼睛盯着，那么多人要来招惹自己，封灵素顿觉沮丧，皇宫真如牢笼一般，令人窒